第31章 降魔

第31章 降魔

郁撼岳怎麽都想不到, 自己這寸草不生的修羅山會冒出一條神龍來,還是這般恐怖無比、遮天蔽日!

那水柱一下來,他渾身的天心之火就盡數滅了, 要不是結印撐着, 人恐怕也要被那水柱擊打成碎片。

後退數步, 他仰頭大吼:“是誰?!是誰在搞鬼?”

郁撼岳根本不信這是龍。

天下僅存的那條神龍, 早在十七年前就随着靈眼一同消失, 這龍又如此虛幻, 一定是幻術!此時又看郁長霖想也不想縱身上前, 竟只身接近那龍, 便以為是他的障眼法, 了然一笑:“逆子, 膽敢騙我?本座這就将你碎屍萬段!”

說着再次結印,縱着天心火焰直沖而去。

不料那巨龍一甩尾尖, 剎那間, 狂風狹裹雷電,徑直将追擊郁長霖的紅發魔尊劈倒在地。

片刻後, 郁撼岳身體抽搐不已,滿臉不可置信。

郁長霖全速靠近了那道龍影, 離得近了, 他已感受到對方此時正急速消耗着修為和靈氣, 立馬伸手阻止他, 可一雙手直接穿透了過去。

白龍看也不看他,見地上的紅發魔尊還在掙紮,龍頭往後一擡, 再次做出攻擊的姿勢——

“不要!”郁長霖一下破了音, “你承受不住!快停下!”他急速結印, 試圖将這龍堵在結界裏,可一道道結界仿佛絲網,白龍輕而易舉地穿過,憤怒地直沖而下!

郁長霖繃着身子看向地面。

白龍的目标在那裏。

龍卷起狂風,所到之處,除塵般輕易地驅散空中的陰戾之氣。

郁撼岳被那股強大的威壓震得五官扭曲,他艱難仰頭,表情變得恐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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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此刻,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十七年消失的那條龍,好像真的回來了!

認識到這一點,郁撼岳眼裏的恐懼逐漸變成了欣喜和癫狂:“神龍出世,那靈眼豈不是……”

話未完,心口一痛。

他愣愣地扭頭,看向剎那間出現,将他金丹掏出的郁長霖。

“你!”郁撼目眦欲裂,怎麽都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不管那龍,反而攻擊自己,“孽障!我們父子倆縱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時也應聯手屠龍才是!靈眼、靈眼……”眼看郁長霖充耳不聞,竟要将他金丹拿走,竭盡全力将自己燃燒,緊緊拉住胸口那只手。

郁長霖仍全力取丹,天心之火越來越大,郁撼岳慘叫嘶吼,拉着他大喊:“我若死,你亦不能生!放手——”

氣流灼熱。

“我不會死!”郁長霖在火中最後望他一眼,擡手欲将那金丹扔到遠處船上,這時,脊背一晃,竟被一個尾巴尖撥開了!

白龍噴着水俯沖下來。

那陣火焰再次被撲滅了。

郁撼岳被燒得面目全非,餘光看到郁長霖匆匆轉身,往那邊的船上去了,又望向那近在咫尺的巨龍,心裏一緊,放聲大叫:“快拿幽冥爐來!只有幽冥爐可壓制神力!你我之戰何必急于一時?囚了這龍,靈眼豈不為我們天心宗所有!快啊!”

那邊,上了船的郁長霖,拿出兩人的金丹,俯身便對着船上昏睡的白袍少年結印念訣,竟動也不動那幽冥爐。

“孽障啊——”郁撼岳氣瘋了,他用最後一口氣恨聲高喊,“有此逆子,我天心宗完了!”

巨龍引來閃着紫電的降魔雷,轟然落地。

那一下震響,天地似乎都蕩了一蕩,灰塵漫天,電閃雷鳴,無處不充斥着一股威嚴恐怖的天罰之氣。

須臾,刺眼的白光自巨龍下方炸開了。

轟隆雨聲中,大地抖動着裂開縫隙,被雷電纏身的紅發魔尊瞪着眼睛,也不知是死是活,往下一沉,深深陷入地底……

與此同時的船上,郁長霖急迫地用兩顆金丹給白昭華輸送修為,過了會兒,就聽對方喃喃念着:“幹嘛呀……不同歸于盡……”

他一下怔住,雙眼猩紅,目光微轉,穿過磅礴大雨,看向那條降魔的龍。

白龍一動不動,在漸漸消失。

吞沒郁撼岳的裂縫在巨龍徹底消失的同時,緩緩合上了。

“漓兒——”

……

白昭華只覺得自己睡了一覺,期間聽到有人喊自己,聽得耳膜都疼了。可他實在困得厲害,睜不開眼睛,又繼續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就覺得身體特別虛,比三天三夜不睡跑去鬥雞打牌還累人,他慢慢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郁長霖。

他眉頭一擰:“這是誰?”

“……”

郁長霖抱着他,頭發白了一半,眼睛紅得可怕,整個人都像是沒魂兒了,看他醒來,也只是怔怔地摸他臉:“漓兒?”

他對面,則是一臉呆滞的承霄。

思玄無聲地站在船頭。

……不得了,連那張鷹臉,都露出悲傷來了!

“你們怎麽回事?”他納悶地坐起來,這一坐,發現動作有些困難,低頭瞧了瞧,轉瞬大叫,“怎麽又來了?!”

他那雙靈活的腿,不知怎的,居然變成了一條龍尾!

白昭華忙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看手,這才發現情況比上次還糟糕,他雖然變了龍,但只變了一半!

哪有這樣的?

他還要再去看尾巴,就聽承霄失魂落魄道:“白公子,你不用看了,你、你用了法天象地,可你的身體根本支撐不了那麽磅礴的靈力,你知不知道自己……”

“閉嘴!給我閉嘴!”郁長霖擡手便勒住他脖子,起身把人狠狠提了起來,那架勢,是真要殺了他!

白昭華呆了一下,以為是郁長霖身份被承霄發現的緣故,要以此滅口,有氣無力地焦急道:“你們不要打了!承霄,你也看到了,他為了解決鬼疫,都和他爹反目成仇了!可見多麽義薄雲天啊!你就不感動麽?”無視兩人神色,拉下郁長霖的手,又看着承霄呵呵一笑,“你要是還把他當做壞人,你就太壞了。”

承霄捂着脖子紅了眼,恨聲道:“白公子當我是什麽蠢貨?!你又以為我們方才為何針鋒相對?他的身份,我自不會告訴別人!但你這個樣子,絕對不能出現在世人眼前!你知不知道?”

“啊?就為這個?”

“……”

郁長霖冷聲道:“他胡說八道,你去哪兒都行。”

“……”

天邊露出一點兒霞光,鋪在龍尾上,鱗片閃出不同的顏色來。

白昭華從懷裏拿出幽冥爐,翹着尾巴仔細看了看,又重新放回懷裏,揣着雙手道:“你們也是的,內讧什麽,我看一切都很順利嘛!那老頭被鎮壓在修羅山下了,對你玄劍門而言,天心宗宗主沒了,不是好事麽?”又瞥郁長霖一眼,梗着脖子說,“從少主到宗主,你這算是升官了吧?”伸手要鼓勵地拍拍他,手就被用力反握。

握得都有些疼了。

不管白昭華怎麽抽回,郁長霖顫着手就是不放開,拿出金丹,靠近他又要施法——

“不要了!”白昭華皺眉別過頭,“我可不想把你吸幹,你看你頭發都白了那麽多,再這樣下去,咱們要變成忘年交了!”看郁長霖執拗地都開始念起口訣了,氣哼哼地白他一眼,“真不要!放心,我有個現成的修為包,到了璜州,我會好的。”

郁長霖嗓音都已啞透了:“你怎麽好?!”

“唉,”白昭華瞅着自己的龍尾道,“好在我這條龍尾是根據現在體型出現的,并不長,剛好夠袍子遮住。到了外面,你們給我弄個輪椅,去了璜州就說我骨頭傷了,要慢慢修養,待解決了鬼疫,我定會讓幕後之人出來,那才是我需要的修為。”

郁長霖一字不發。

承霄擦着眼淚問:“幕後之人,什麽意思?”

白昭華掏出幽冥爐,湊過去問郁長霖:“你這護宗法寶的用處,能告訴他嗎?”

郁長霖看也不看那法寶,只不錯眼珠地盯着他:“已經是你的了。”

白昭華心道你也太講義氣了,借一下就給了。轉頭笑着就對承霄說出了幽冥爐的作用,以及郁長霖當年解決宮中鬼疫的原因。

聽完,承霄臉色驟變,猛地搖頭:“不可能!”

白昭華知道這件事對承霄這種一心修道、終生追求飛升的修士而言,有多麽誅心,輕笑道:“并非所有神仙都這麽做,你也不必這麽驚慌,守好你自己的道心就是。若是不相信能讓你好受些,當什麽都沒聽到吧。”

承霄渾身發抖,許久後,他痛苦地看了白昭華一眼:“你、你到底是……”

“我是龍,”白昭華躺下了,“你要是告訴了別人,我就吃了你。”

……都這樣了,還有心思玩笑,承霄不禁苦笑,可一看那條尾巴,怎麽都笑不出來了。只覺得一陣恍惚。

無法自由走動了,那麽愛玩的白公子怎麽受得了?

白昭華又問他們自己睡了多久,得知只有半天,倒也接受良好。

郁長霖摸摸他的臉,随即起身破開結界。

離開死河後,他将白昭華打橫抱起,一路穿過魔窟,徹底離開了修羅山。

懸崖外,滿是風沙。

白昭華現在沒法走路,尾巴藏在袍子裏,出懸崖的那一段路,郁長霖全程抱着他。

承霄見此,先一步騎馬去雇馬車,讓他們等着。

修羅山外面,已是另一個天明。

微風裏,小道上,思玄很有本事地趕着兩匹托着包袱的馬往前走。

白昭華躺在郁長霖懷裏,哈哈地揶揄了思玄幾句,又吃着郁長霖剛摘來的野果,他嘴巴停不下來一樣,鼓着腮幫子說:“我把你爹鎮壓在山底,你有什麽想法嗎?”

抱着他的人停下腳步。

白昭華感覺他在看自己,繼續說:“你要不和我當親兄弟好了,我爹收了一個義子,不差再多一個,等我回京就問我爹……”

郁長霖猝然彎腰低頭。

白昭華愣了愣。

有一瞬,他險些以為郁長霖要親他嘴了,随即又覺得這個念頭太好笑了。

不知是不是黎明偏冷的緣故,郁長霖的臉似乎結了一層冰霜。

他停在半空的薄唇微微動了下,好像說了句話。

白昭華聽不到,便湊近想要聽清楚,面頰幾乎貼了過去,鼻子呼着熱氣,臉還鼓着,嘴巴和眉頭都攢着一股勁兒,一副好奇到四腳朝天也非要聽聽他說什麽的努力模樣。

一瞬間,他看到郁長霖死灰般的臉通紅起來,下沉的唇角緊繃:“白漓兒,你就會對我說這些話!”

“那是,”白昭華嚼着果子瞅他,“你心裏知道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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