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妖界公主

第40章 妖界公主

當晚回了府, 白昭華就做起了繼續奔波的準備。聽說曲夏州那邊環境惡劣,吃完飯立刻讓人打來熱水,準備提前泡個好澡。

他龍尾已經變回雙腿, 行動自如, 洗澡便用不上郁長霖幫忙了, 洗到一半, 看到屏風外的男人來回踱步, 嚷道:“你無聊就先去睡覺吧, 咱們明天就走。”

“……明天?”

白昭華嗯了聲, 繼續揮舞手臂搓洗, 洗完了穿上衣服出去, 就看到郁長霖一動不動站在外面。

他納悶道:“你也想洗?也不必非要在這兒等着吧?可真是猴急。”

一陣語噎, 郁長霖盯着他的雙腳看。

那兩只腳靈活地繞過自己就走,邊走邊說:“我也該用用功了, 先前買的話本還有很多沒看, 我得多看看,到時候也好有主意。”

他大搖大擺走出去, 正要哼小曲兒,扭頭卻是一愣:“你怎麽跟着我?”

郁長霖的目光終于從那雙腳移到他的臉上:“你不用了麽?”

白昭華更納悶了:“什麽不用了?”

郁長霖別過頭。

白昭華瞅瞅自己的腿腳, 恍然大悟:“不用了!我不用你抱着了, 你也真是的, 居然都養成習慣了……這段時間也是辛苦你了。”

郁長霖剜他一眼, 轉身就回了水汽缭繞的屋內。

白昭華在門外笑道:“我讓仆從給你送水來,你慢慢洗。”

說罷,一身輕松地回了屋, 左看右看, 收拾起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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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夏州那邊條件不好, 除了金銀細軟,衣裳配飾,家裏的枕頭、癢癢耙、茶葉香包等全都塞進了大包裹裏。粗略地收拾完,又披着外袍坐在桌前寫信。

另一邊邊,郁長霖煩躁地沖完冷水澡,進屋卻愣住了。

昏黃的燈光下,白昭華安安靜靜地坐在桌前,一筆一劃地寫着什麽,乖巧極了。

而桌子前面,已經堆了一沓大大小小的信封。

“你在幹什麽?”

白昭華似乎寫困了,懵懵地擡頭看他:“你洗完啦?”

郁長霖沉着臉走過去,将他肩上快要滑落的外袍拉上去,又摁着他的胳膊送出一股氣,直至他身上暖烘烘的才道:“若是生病了,我看你怎麽去曲夏州!”

“只是寫幾封信,哪裏就會生病了?”白昭華甕聲翁氣道,“我當初離家出走,還以為去了天心宗找到你就能回去,後來又來了璜州,沒想到還要去曲夏州找那死鳥,這事關乎我的龍角,也不能耽擱……真是回家路漫漫啊。”說着又拿起幾封信給他瞧,“不過辦法是人想的,見字如面,我多寫幾封,讓人每隔幾日送過去,那不就跟天天見面似的?嘿嘿……”

郁長霖看着他手上那些信,有給他父母的,也有的給外祖父的。

他沒打開看,但瞄一眼對方手頭正在寫的,基本就清楚其餘信封裏的內容了……

——爹,娘,我今天吃了璜州的全魚宴,很飽。

外面很好玩,我要再玩玩。我讓人給你們帶一些璜州土特産回去,希望你們能夠喜歡。

郁長霖好笑,問他:“什麽土特産?”

白昭華從旁邊拿出一個小匣子,打開給他看。

裏面是一個泥巴捏成的小人,雙腳有力地蹬着,一手執劍,一手拿書,勢必要把人物用功讀書和用功習武的精神一同發揮出來。

郁長霖看那小泥巴人身上還包了個當做袍子的白布條,嘴角一抽:“……你自己捏的?”

白昭華得意道:“是不是很像我?我有時候覺得我在這方面也很天賦,随便一捏,就這麽像!”

“……這就是土特産?”

“璜州的土,又是我在璜州捏的,怎麽就不是土特産了?”

“……”

郁長霖看他把匣子合上拿走,又擰着眉頭繼續低頭寫信,忍不住笑道:“你既然想回家,那回家一趟就是。”

白昭華撇嘴:“說的容易,我若是回了家,一時半會爹娘定不會讓我走了,再者說了,來來回回的,要耗費不少時間,那趙柯還在曲夏州,也不知道什麽情況,萬一過幾天突然死了,那一切不就白費了?”過往死在流放之地的官員太多了,誰知道會不會在這個時間讓他趕上。

郁長霖:“這有何難,我現在就用縱地金光帶你回京城,你悄悄看他們一眼走了就是。”

白昭華登時仰頭看他,剛要笑,又為難起來,有些期期艾艾的:“是麽?你今天才幫我吸取司命的神力,當時隔絕他求助的結界,一定耗費你不少精力吧?再用縱地金光,一來一回的,後面還要去曲夏州,你不累嗎?”

郁長霖搖頭:“你太小看我了,上次重傷到現在,已經修養得差不多了,區區一個縱地金光,算不得什麽。”

白昭華一下站起身,繞過書桌,展開雙臂抱他:“你可真好!”感覺對方身體僵住,好奇地歪頭看他,又拍拍他肩,“你怎麽了?”

說完,郁長霖用力抱住了他,雙手鐵鉗一樣,白昭華動都動不了了,不得不嘆息:“你勁兒可真大。”

郁長霖緩緩松開他,眸色如墨,濃稠至極:“你不是想家了麽?現在就走吧。”

白昭華點頭,連忙拿起幾封信和那小匣子。

當夜,他們便回了京城,先去了陳國公府。

白昭華如今恢複了大半神力,輕巧地拈訣避開府內仆從侍衛,徑直去了爹娘所在的房間。

白宏晟和賀蘭姝都已經睡了,屋內非常安靜。

白昭華進去看了會兒爹娘,牽了下他們的手,這才和郁長霖前去門房那邊,将信封和匣子留下,接着又前往侯府。

老侯爺睡了,狀态比他上次靈魂出竅時看到的好了許多,應該是聽說璜州鬼疫解決,加上皇帝一改對鬼疫宿主的态度所致。

看過外祖父,白昭華就去了侯府門房那裏放了信封。

回京城一趟不容易,白昭華還想逛逛再走,可夜深了,外面也沒什麽可逛的,在街上走了幾步,仰頭看看月亮,便想回去了。

郁長霖望着他道:“你的石龍還在元虎山上。”

白昭華哦了聲:“那得去看看。”

兩人又到了元虎山裏。

圓月當空,他們徑直走到石龍身前,遠處是呼嘯的風聲,近處有蟲鳴,月光籠罩着眼前的龐然大物,好像将時間定格在了此處。

白昭華往前走了兩步,好像做夢一樣,喃喃道:“我的洞府沒了。”

郁長霖一怔,問:“你可還記得你的洞府什麽樣子?”

白昭華:“記得,那是我的家,我當然記得啦。”眼圈一下就紅了,鼻子酸酸的,“唉,當了人,好也不好,有了親人朋友很好,可動不動就想家……雖然洞府沒了,可我京城也有家,我只是一時感慨,你也不必這麽看我。”

郁長霖深吸一口氣。

……我如何看你了?是你不要這麽看着我才對!

捏着他的手腕,郁長霖竭力壓下那股親他沖動:“你的洞府什麽樣子,我日後就給你一個什麽樣子的洞府。待我修成神魔大道,就毀了天界。”

“毀了天界?”白昭華立馬打量起他來,“你能行麽?”

“……”

“天界我還沒去呢,你可不要先搞破壞啊。”白昭華瞅着他,“我想問問你,你的計劃裏,除了要毀天界,還有別的地方麽?”

郁長霖不吭聲了,看着他,臉上陰雲密布。

白昭華嘆氣道:“算了,還是等我的龍角找回來再說吧。希望在你大功修成滅世前,我還能有拖家帶口離開的機會。”

郁長霖雙唇一顫:“你就會氣我!”

白昭華:“我哪裏氣你了?我又不讨厭你,我又不是壞蛋,分明是你陰晴不定。”

郁長霖別開臉,伸手就将他往跟前一拉,拈訣摟着人飛快到了空中。

風聲獵獵,白昭華猝不及防,驚訝喊叫的時候,并不知有人在風中悄悄吻了下他的發旋……回過神,他們已經到了璜州。

進了屋,郁長霖就悶不做聲地收拾行李,看到白昭華收拾的那些東西,繃着的臉一動,緩緩笑了。

白昭華早就躺進了被窩裏,瞥着他道:“想吓我,門兒都沒有。”

郁長霖看他背對着自己,過去給他掖了掖被子,被窩裏的人這才扭過身,閉着眼睛裝睡。

郁長霖盯着他微顫的睫毛,心裏一時格外柔軟,低聲道:“脾氣真大。”

白昭華很想反駁,奈何在裝睡,只好氣呼呼地哼一聲,眼睛閉得更緊了。

……

京城,順毅侯府。

半個時辰前。

賀蘭衍做了個夢,夢裏一條白龍從他眼前游過,他本能地去追,卻怎麽都追不到,忽然心口一震,然後就醒了。

正是半夜,屋外并無一人,可他卻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精準直覺——那個人來了!

鞋子都來不及穿,光着腳下床沖到屋外,遵從直覺,奔往祖父的居所。

他才靠近祖父所在的院前,便感覺一道猶如月光的殘影消失不見了。

賀蘭衍怔怔地站在原地。

片刻後,趕來的仆從扶着他詢問怎麽回事。

賀蘭衍神色恍惚,好像沒了魂兒,就在仆從驚慌地要喊人時,才緩緩開口:“我沒事,回去吧。”

那個人又走了。

翌日天一亮,賀蘭衍去給祖父請安。

老侯爺問了他功課上的事,賀蘭衍對答如流,老侯爺滿意地點點頭,讓他回去。

賀蘭衍臨走時忍不住問:“聽說璜州那邊已經全部解決,想來大哥很快就要回京了?”

皇上數日前突然下令不準傷害鬼疫曾經的宿主,這事全京城都知道了,現今自然不必擔心賀蘭祐回京的問題。

老侯爺點頭:“是啊,你大哥來了信,這幾日就動身回京述職……也算是否極泰來了,這事多虧了漓兒。”

賀蘭衍立馬道:“那漓兒表哥應該也是一同回來了。”

老侯爺一頓,遺憾地搖頭:“他來了信,晚些回來……那孩子貪玩,不過他身邊有個厲害的侍衛,就由着他吧。”

賀蘭衍忙道:“可漓兒表哥的腿……”

“他的腿已經找名醫治好了,你姑媽他們正在為這事高興呢。”老侯爺說着,瞥他一眼,“我記得你和漓兒接觸也不多,如今這般記挂他,也是有心了。”

賀蘭衍低頭不語,從老侯爺那邊出來,飯也吃不下,看了會兒書,只覺得昏昏沉沉,十分難受,回屋就睡了。

照顧他的貼身小厮阿複看出他是擔憂歸期不定的表少爺。

之前那次跪祠堂生病了,都是他晝夜不眠地守着,期間也聽到對方夢呓念了幾句漓兒表哥,當時就想到少爺罰跪時手裏攥着柳枝和所念詩句裏的梨花,越想越心驚,竟全與表少爺對上了。

當初是表少爺用柳枝狠狠打了欺辱賀蘭衍的賀蘭澤,也是那次,賀蘭澤終于遠離了賀蘭澤那邊的折磨打壓,還被老侯爺重視起來……而那梨花,他分明記得,他們少爺随着大少爺一起去長公主那邊賞花作詩,向來不會作詩的表少爺便作了十分好笑的梨花打油詩,這事兒在世家公子間傳得十分厲害。

阿複最初只當自家少爺是感恩于表少爺,可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璜州那邊的危機已經解決,表少爺僅僅不能同大少爺回京,少爺便這般失魂落魄……再怎麽感恩,也說不過去了。

男風之事并不算稀奇,可若喜歡尋常男子倒也沒什麽,喜歡上那位表少爺……阿複對自家少爺表示深深的同情,這份感情不僅不可能得到回應,甚至還要辛苦藏好了,天知道那表少爺發現自己表弟對自己這樣的心思,會不會直接過來一劍殺了他?

屋內,主仆倆心思各異,阿複看少爺睡着了,輕聲離去。

賀蘭衍這次又做了夢。

夢裏黑漆漆一片,遠處隐隐出現星河,又過了半晌,一個紅色的光點開始閃動,呼喚着他:“紫薇星君……”

賀蘭衍不解地問:“你在喊誰?”

那紅光哈哈一笑,也不回答,而是問:“你是不是很想見你的表哥?”

賀蘭衍蹙眉:“你到底是誰?”

對方自顧自道:“你對自己的表哥生出不該有的心思,若讓人知曉,哪怕日後考取了功名,賀蘭家定不容你!”

賀蘭衍面色一青,幾乎憤怒道:“你休要胡說!我對表哥只有仰慕感恩之情,并無他意,你若再敢……”

“不必解釋,也不必生氣,”對方打斷他的話,“我是來幫你的,你這件事,并非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有個法子,既能讓你得到表哥,又能讓你未來名震京城,前程毫不受影響。”

聞言,賀蘭衍心下嗤笑,漓兒表哥豈是池中物,容你這等妖孽妄想?

同時又擔憂起來,表哥此去,必然招惹了天心宗和璜州那邊的妖魔,看來得罪了不少邪魔。

這人必定不是神仙,想必是要以我為引,加害表哥,我現在若是拆穿拒絕他,他定會另覓他人……到時候表哥遇到什麽境況,又難知曉了。

不如按照他的意思來,正好替表哥防範。于是就問:“是麽?你哪來這麽大的本事?”

“我若沒那麽大本事,又怎麽出現在你夢裏?只可惜你現在忘了許多事,不然早就願意聽我的了。”

賀蘭衍覺得他話裏奇怪,試探着問:“聽你這麽說,我要得到不少好處,那你這麽幫我,必然是要我付出什麽代價?”

對方哈哈一笑:“你太警惕了,這件事其實不需要你付出什麽,你未來功成名就,只需在京城為我建廟供奉即可。對那時的你而言,這事并不難。”

賀蘭衍:“既然要建廟宇,總要有名有姓,敢問尊駕何方神聖?”

對方沉默片刻,道:“你可知南焱聖君?”

那不正是表哥在璜州鏟除的邪神麽?

賀蘭衍眼底驚愕:“你可真是膽大妄為……”

對方笑笑,嗓音帶着一股虛無缥缈的空靈氣息:“璜州邪魔一事不假,但那是妖怪用我的名頭亂來,我已經懲戒了。”

賀蘭衍心裏鄙夷,面上卻急切問:“你到底要怎麽幫我?”

很快,那道紅光靠近過來:

“我這裏有兩枚丹藥,白色的為模仿丹,你找個信得過的人服下後,他便能在短時間內與你一模一樣,替你留在府內應付大小事宜。黑色的為本相丹,能讓人恢複本相,此生再也無法更改,你表哥白昭華前幾世都是女子,那才是他的本相,吃了這本相丹,自然就變成前世本相,誰都更改不了……屆時你表哥變成了女子,待你功成名就,無論金屋藏嬌,還是八擡大轎娶來,豈不都是輕而易舉?”

賀蘭衍聽得火氣縱橫,同時後怕不已。

這妖魔居然能這般帶歹毒,若是表哥被人變成女子與男子成婚,以表哥的性子,怕是要當場自絕了!

他伸手道:“多謝神君,将丹藥給我吧。待事成後,在下必定誠心供奉。”

那紅點滿意地笑了一聲,說了句“白昭華即将前去曲夏州,你務必讓他服下”,之後就漸漸遠去。

床上,賀蘭衍猛地睜開眼睛,擡起手,掌心果然多了兩枚黑白分明的丹藥。

他冷着臉喊來了阿複,讓他這幾日幫自己找來一個身形與自己相似的人,再去找個能禦劍飛行的雲游道士。

阿複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只好照辦。

賀蘭衍并不打算将那模仿丹讓人服下,夢裏那人不懷好意,丹藥是否有毒,誰也不知,但這件事,他一定要盡快告知表哥才行。

到時候讓人裝作自己,卧床稱病一段時日,阿複是他的心腹,定會幫他打好掩護,這期間,他帶着那兩枚丹藥和雲游修士禦劍趕往曲夏州就是。

璜州。

出發之前,白昭華并未告知賀蘭祐。

宋以鳴功力恢複,權衡利弊下,還是決定護送賀蘭祐回京,以防中間再出變故。

他知道白昭華去曲夏州的計劃,前去送他,趁郁長霖不在時道:“若是以前,我一定會護送你過去……他是天心宗的人,我根本信不過,可那日他為了你要殺我……我反而放心了。”

白昭華:“他是天心宗的少主,我都把他們的護宗法寶借來了,這已經夠你放心了。”

宋以鳴搖頭:“不一樣。”

白昭華便不與他說了,揮揮手上了馬車,這時承霄追來,下意識想去幫他們趕馬車,可瞥一眼馬車前的男子,又說不出話了。

想到那男子就是之前那只雄鷹所化,愈發的不适應,對扭頭瞧着自己的白昭華道:“你這麽快就要走了嗎?”

白昭華:“待了這麽多日,也不快了,難道你還要在這兒玩一段時間?看不出來,你小子樂不思蜀了!”

承霄苦笑:“自然不會,我也要回瀛洲仙山……這次下山,收獲倒是不小,就是覺得有些事稀裏糊塗的,還沒怎麽搞清楚,大家就要分開了。”

白昭華:“快嗎?我家在京城,你日後再去京城找我就是了,到時候才教你樂不思蜀。”

承霄微愣,笑道:“算了,跟你說不清。你這次去的是曲夏州,那邊離瀛洲仙山不遠,若是需要我幫忙,你……”說着後面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正是提着兩個大食盒過來的郁長霖,他當即又對着白昭華說,“還是別來瀛洲仙山了,有事我去找你們吧,你、你現在可以自由化龍了,飛起來叫一聲,我肯定能聽到。”

“什麽叫飛起來叫一聲?”白昭華氣鼓鼓的,“我是看家護院的狗嗎?我才不叫!”

“……”

此時陽光正好,承霄站在馬車的陰影裏,白昭華在金燦燦的光幕下打哈欠,一旁是郁長霖陰恻恻的目光。

自離開京城就一路道心搖晃的承霄,在這一瞬莫名的很平靜。

哪怕在得知宋以鳴是大師兄的那一刻。

剛上山時,師父說道不是虛無缥缈,而是你看不到,卻又在一生中與它相伴,所謂和光同塵。

就像此時,明明離瀛洲仙山那麽遠,與同門幾乎背道而馳,甚至身邊就有一個魔頭,可心好像走到了一處連接天地的所在,他見識到了不同的妖怪,魔宗的兩端,天界的隐秘,好與壞,黑與白……愛憎憤恨後,又多了憐惜與悲傷。

他的道并沒有錯,是有些人錯了。

承霄說:“白公子,後會有期。”

白昭華看他要走,忍不住道:“你要是回瀛洲仙山,我們其實能捎你一大段路,你到了曲夏州再去瀛洲仙山豈不是更快?”

承霄搖頭:“多謝白公子,只是從這裏到瀛洲仙山,我要自己回去。”

白昭華也不多說,點點頭,進了馬車。

待馬車帶了無人處,郁長霖施展縱地金光,馬車再次飛入雲端。

翌日,馬車就到了臨近曲夏州的一處小鎮。

他們下去吃飯,郁長霖看他最近氣色不好,先出去為他買補品和他心心念念的當地名酒。

這邊白昭華才在大堂點了菜,椅子還沒坐熱呢,掌櫃那邊就被一群人圍住,幾乎要打起來了。

白昭華看他們鬧得不可開交,帶着思玄過去湊熱鬧:“怎麽回事?為何喧嘩?”

一開口,圍着掌櫃推來推去的幾人登時不說話了,悄悄看他。

白昭華納悶極了:“快說啊,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又一瞪那掌櫃,“難不成你們是黑店?!”

思玄當即拔劍。

掌櫃忙說不是,其餘幾人看他警惕地要走,上前七嘴八舌解釋,說只是想請公子吃飯,結果付錢的時候幾人争着付,就險些打了起來……

白昭華一聽,臉都黑了:“什麽?!”他想起那日在客棧被土匪調戲之事,再看這群男子也偷偷打量自己,臉漲得通紅,恨得也拔了自己的劍,“又是一群不正經的!看我打不死你們!”

“誤會誤會!公子誤會了!”其中一個瘦子慌忙上前,拉着他到別處低聲道,“公子可認得張非舟?”

白昭華皺眉:“張非舟?”

那人只怕惹他不快,連忙點頭:“您是那位的恩公,那位家裏父母是我們頭領的兄弟,聽說您要到曲夏州,頭領就告訴了這附近的兄弟,好好招待您,怎麽敢不尊敬呢?”

白昭華聽得稀裏糊塗的:“恩公?我是拐子張恩公……不是張非舟的……”

“張非舟是拐子張兄弟,他們都是一家,您是拐子張恩公,自然就是他們一家的恩公。”

“可張非舟不是……”

“張非舟雖是蛇妖,但是幼年時就經您點化,從不做壞事,您大可放心,絕對不損你的陰德。”

“啊?張非舟也是蛇妖?”白昭華愕然。

那人一聽,頓時合上嘴巴,不敢再說了……蒼天啊,上頭說白昭華知曉拐子張是蛇妖也拼力施救,是聖人也,可沒說他不知道張非舟身份啊。哎呀……他是不是闖禍了?

于是吓得留下銀子,轉身遁走。

其餘幾個跟過來的人也面面相觑,不敢多說,生怕又賣了兄弟。

白昭華陰着臉瞧着他們:“這麽說,你們全是妖怪了?”

那幾人尴尬地要解釋,卻見他忽然收了劍,笑呵呵地抱胸道:“我馬上就要是妖女了,你們這些妖怪來得正是時候!”又點着人頭數了數,很是滿意,“以後不要叫我公子,我是妖女,是你們大王的女兒,叫我公主,知道嗎?”

說完,身後倏地傳來一聲收斂着笑意的聲音:“公主?”

“對,就是這樣!”白昭華笑着回頭,提着酒的郁長霖正垂眸看他,眸光微轉,墨色眼瞳裏,映着少年笑完就垮下去的小臉。

“……你就笑我吧!”他扭身就走。

郁長霖如影随形地跟着他,語氣認真:“你是公主,我哪敢笑你?”

白昭華哼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笑,把酒拿來,我要喝酒!”

郁長霖重新點了菜,給他倒了酒,看他埋頭吃菜,兩腮鼓鼓的,怎麽看怎麽喜歡,正心情大好,餘光就掃到那群人模人樣的妖怪,個個都盯着白昭華,瞬間面色陰沉。

……怎麽一個不留神,就能招來一群居心不良的?

轉念又想到白昭華即将要做的事,眸色一暗,簡直要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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