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妖女

第41章 小妖女

當日出了店家大門, 白昭華瞧那群妖怪猶猶豫豫地尾随,索性将那群妖怪全部喊了過來。

總共十來個妖怪,因為怕吓到白昭華, 大多數化的人形都眉清目秀, 皆是中上的相貌。此時無不忐忑上前, 并努力忽視白公子身旁那道滲人的目光。

白昭華盯着那個瘦子問:“你之前說張非舟幼年時經我點化, 是什麽意思?我不記得有這種事。”

那瘦子也不敢騙他, 只好破罐子破摔, 如實說了:“那事對公子而言, 不過是年少時遇到一條小蛇, 公子不記得也很正常。”

“可只是遇到, 怎麽就點化了他?”白昭華納悶地摸摸自己腦袋, 呵呵笑了,“外面的和尚要是知道我有這麽大本事, 怕是争着搶着要我出家了。”

瘦子嘆氣道:“這事說來話長……十年前, 張非舟受不了山裏修行之苦,故意讓捕蛇人捉到, 他品相極佳,又有着藍色的蛇鱗, 是大魏極少見的蛇, 捕蛇人自是舍不得吃, 就将他帶到了京城販賣……”

一聽到是藍色的蛇, 白昭華便搜尋着年少記憶,很快有了許印象:“我知道了!我将它買了回來對麽?後來……後來……”這種小事,時間久遠, 他又不太記得了。

瘦子颔首:“正是公子将他買了回去, 張非舟那時在妖精裏算是年幼, 但已修煉數百年,自有些妖術,他借由那捕蛇人來到京城,其實也是為了去吃人……”看白昭華表情大變,忙解釋道,“後來自是沒吃的!他原本是想着,買下自己的人要麽吃他,要麽馴他,無論如何,都是先傷害他,那他以求自保,吃了對方也不算作惡……”

白昭華驚嘆:“小小年紀,就這麽會釣魚了?!”

“哈哈哈……公子也不要誤會,他沒成功。那時您七歲,逛街的時候看到他,覺得他品相稀有,顏色好看,便買了回去,說是要當寵物來養,但是你父母得知後,看那蛇顏色詭豔,模樣又兇煞,生怕哪日咬了你,你母親心性仁慈,覺得那蛇有靈性,就将其拿到山上放生了……”

聞言,白昭華更奇怪了:“那點化他的,應該是我娘才對吧?”

瘦子一頓,也不敢說其中細節:

當時張非舟被販賣時,在蛇籠忽然看到一個穿金戴銀的神氣小公子走來,臭着臉,微皺的眉眼卻十分漂亮,登時讓山裏來的鄉巴佬小土蛇看得目不轉睛,甚至說是一見鐘情。

張非舟拼命往外伸着腦袋才引起他的注意。

小公子看到一條扭動着腦袋拼命朝自己點頭的藍蛇,自然好奇,眉頭也不皺了,最後哈哈大笑:“這什麽啊?可真好玩!”當下揮金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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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賀蘭姝當天就将他放生,張非舟氣得不行,怎麽可能被點化?于是又悄悄回到陳國公府,但想到陳國公夫婦将自己放生之事,怕再被扔回山裏,于是躲在白昭華院子裏的小假山裏,天黑後才出去捕些獵物吃……竟就這麽蟄伏了三年,每日看着小公子起來吃飯揮劍玩耍,愈發覺得小公子可愛,當他主人倒也十分合适。

“張非舟在你院子裏藏了三年,直到你十歲那年,也就是去卞家找卞成續那天……”瘦子嘆氣,“唉,你和卞成續一起長大,一起讀書習武,感情十分要好,因此,張非舟很多時候也會悄悄跟着你去卞家。那天,你看卞成續不要命地練劍,得知他被欺辱,沖動下搶走他的劍,平生第一次揮出了劍氣……”

白昭華點頭:“這事我倒是記得。”

“張非舟當時藏在草叢裏,被那陣劍氣傷了尾巴。那是他第一次被人類傷害,就……”瘦子說得自己都難為情了,“就覺得公子是他……”他說不出“真命天子”這四個字,只好改口道,“就覺得你是他恩公。”

白昭華納悶:“我傷了他,還是他恩公?這蛇腦子是不是不好使?”

“……咳!公子雖傷了他,卻教他領教了人類裏高手,那三年又過得十分快樂,後來一想,你最初将他從捕蛇人手中救出,又傷了他尾巴導致他不得不回山裏,讓他從此靜下心修煉,自然是一種緣……恩情了。”

“好像有點兒道理……”說着白昭華就笑了,“有個屁的道理!我看那蛇妖分明就是貪戀人間,找的借口罷了!”

瘦子擦着汗道:“呵呵呵……或許吧。”

白昭華的馬車也帶不了那麽多妖怪,八卦完就讓他們先去曲夏州,明日見面。

待那些妖怪離開,他心情大好地和郁長霖進了馬車,道:“現在的妖怪越來越奇怪了。”

郁長霖自聽聞張非舟在白昭華院子裏蟄伏了三年,整個人就十分不對,此時皮笑肉不笑:“你最近臉色不好,他既然修煉了百年,營養是有的,用來給你做蛇羹,應該能補補。”

“什麽?”白昭華悚然地看着他。

郁長霖別過頭。

白昭華問:“我不吃蛇,你吃蛇啊?你口味真重……你不會真要殺他吧?”

“……不殺,你以後離他遠點兒。”

“為什麽?”

為什麽?他那點兒心思,已經妖盡皆知了!

郁長霖恨得要冒煙,可一瞧白昭華,只能道:“他是毒蛇,對你不好!”

“啊?這是什麽道理?”還想再問,看郁長霖面色鐵青,仿佛很不舒服,只好拍拍他肩膀道,“唉……就說讓你別逞強,用了這麽久縱地金光,是不是很累?你看你,說話也奇奇怪怪的。”

郁長霖一愣,扭頭看他。

那張臉美玉似的,滴溜溜的眼睛帶着幾分關心,此時探究的表情格外生動。

郁長霖哪裏還有氣?想也不想,伸手就把人摟在懷裏,俯身埋在他肩頸裏不動了。

簡直想把他放進眼睛裏,誰都不給看。

白昭華只驚了一瞬,随即乖乖坐着不動:“就說你整天靠着木板怎麽不累呢?以後我也給你帶上枕頭好了,累了就好好休息吧。對了,你說那蛇……”

砰砰亂跳的心還沒平緩就眼前一黑,他聲音幾乎從牙齒裏擠出來:“別提他了。”

“哦……”

當天傍晚就到了曲夏州,在附近打聽幾句,得知趙柯還好好的,白昭華便安了心,先在附近客棧住了一晚,吃好喝好,到了翌日早上,和那些妖怪會了面。

瘦子一見他便道:“參見公主!”

其他妖怪也趕緊跟着道:“參見公主!”

“……”

白昭華愣了下,欲要說自己還沒變身呢,可一想到是自己說的讓他們這麽叫的,也不好多說。

旁邊為他沏茶的郁長霖也道:“公主,請。”

白昭華瞪他一眼,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問那些妖怪:“這邊有你們的妖洞嗎?”

瘦子道:“有的,就在這附近山上,是一處廢棄的山洞,我已讓小的們收拾了下,暫時給公……公主使用。”

白昭華很滿意,就聽一妖怪說:“公主要找的趙柯,如今正在寧休縣開墾,日子過得十分清苦,他到了此處也一直擺自己先前的世子架子,據說、據說……”

“據說什麽?”

“據說每天都在罵您……非常可惡!”

郁長霖驟然起身。

白昭華看向他:“你要去哪兒?”

“出去走走。”

白昭華便道:“那你先去透透氣……等休息好了,能幫我一個忙麽?”

郁長霖蹙眉:“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就不要說幫忙了。”

白昭華一笑:“這裏距離瀛洲仙山不遠,我怕有修士過來攪合,我想請你在我行動的地方弄個結界,先別讓修士過來……”

“好,我稍後便去生結界。”說着,突然看他一眼,拈訣朝他眉心一點。

白昭華好奇地摸過去:“這是什……”忽然摸到配飾,餘光又見妖怪們面色呆滞,就連郁長霖都無聲望着自己,連忙跑到鏡子前,低頭俯身一照,當即大笑,“還真是個女孩子模樣!”

黑發如雲,半披至腰下,上面挽着發髻,插着一對金簪,圓瞪的雙目水光楚楚,唇紅齒白,眉長口小,一身銀紗雪衣,高挑站着,簡直仙子一般。

銅鏡裏的自己和他原本面貌差不多,沒了喉結,妝容加上一些細微更改,那張臉已經看不出絲毫的男相來了。

騙那趙柯,綽綽有餘。

正摸索衣裙,回頭忽見郁長霖手上多了個小金光閃閃的公主頭冠來,抿着唇走到他近前,輕輕為他戴上:“好了。”

“這也太齊全了!”白昭華哈哈大笑,擡手拍拍他肩膀,“還是你周到呀!”

郁長霖眸子黑得濃稠,看了他半晌便動身離開。

離開客棧,他徑直去了趙柯如今所在的地方。

對方模樣狼狽,早沒了京城時的世子姿态,活兒幹了一半就找了個地方偷偷睡覺,嘴裏還不幹不淨地罵着。

郁長霖聽他提及白昭華,臉色一沉,瞬間拈訣将他吊了起來。

趙柯睡着了,并未察覺,片刻後,只覺得身子一涼,随即窒息感襲來!

一瞬間,口鼻全被水灌滿,當即拼命掙紮呼救。

周圍的官兵聽到動靜,跑過去一瞧,本應該幹活的趙柯此時正在池塘裏奮力掙紮,眼前就要沉入水底了……他們連忙下水将其撈起。

半晌後。

趙柯濕淋淋地趴在地上嗆水,水裏冰涼,他瑟瑟發抖,只覺得死過一遭似的,張口就罵:“是、是誰要害本世子?我殺了你們!是不是白昭華派你們來殺我的!你們回去告訴他,待本世子回去,定要他碎屍萬段——”

說完,胸口驟痛,只覺得像是被巨石砸了一般,好一會兒不能言語,等許久後氣息平穩了,便看到官兵嗤笑:“一個罪人,還整天當自己是世子?我們辛辛苦苦救你,你不感謝,淨會罵些遠在天邊的人……你可知那白昭華最近立了什麽功?連聖上都要為他親自接風洗塵,就你?還讓人家碎屍萬段,做夢去吧!”

趙柯恨恨地又吐出一口水,咬牙不動了。

關于白昭華在璜州立功一事,他也有所耳聞。

自從流放後,他每日都在問京城白昭華的近況,只巴不得對方感染個疑難雜症突然暴斃的最好。前段時日得知他前往璜州那鬼疫橫行之地後,興奮了一宿沒睡,只等着他死的好消息……結果那白昭華不僅沒死,居然還解決了鬼疫?!甚至他那曾是鬼疫宿主的表哥都能完好回京領賞,他自己更成了名震一方的少年人物,怕是曾經厭棄他的王孫貴族都要舔着臉去巴結了!

每每想到此處,都恨得無以加複,甚至還生了場病,今日方好。

可他知道,病根在心裏,白昭華不死,他就永遠不可能好了!

傍晚時分,仆從将他扶回了簡陋的居所,敷衍地給他喝了藥,冷笑道:“如今這個情況,你也該看清了,我雖是你的仆從,最初對你也盡心盡力,可你呢?沒半點兒志氣不說,能安安分分待着也行,你偏偏就知道罵人擺架子,四處得罪人!你還真當自己是世子呢?你現在四處招人恨,我是你的仆從,你可曾想過他們怎麽對我?”

趙柯哪容一個仆從教訓自己,呸道:“不長眼的賤東西,滾!我父王很快就能回京,屆時別哭着求我!”

仆從惱得扔了那碗,起身就走,走到門口回頭罵道:“老子瞧你才是不長眼的賤人!現在這熊樣子,還擺什麽譜?叫你一聲主子,全看過去的情分,你還真當自己仍是主子?老子不伺候了!紮張口閉口就是你爹,你爹已經自顧不暇,還會管你?他若真能回京,怕是第一個和你撇清關系!”

“滾——”趙柯起身要去打他,剛坐起來,就頭暈目眩地又倒下了,心裏一團怨氣,只恨不得當下化作厲鬼,殺了此處所有人,還有那白昭華。

眼睛一閉,人事不知。

等醒過來,突然覺得身子被禁锢了一般動彈不得。

他心裏疑惑,用力睜開眼睛,不料眼前是一處閃閃發光的山洞……

連忙低頭,身體竟被五花大綁了!

怎麽回事?是在做夢嗎?

恍惚間,猛然聽外面傳來推杯換盞的說笑:

“好久沒吃人了,聽說今天薅來的這人還是個王爺的兒子,也不知道口感如何,哈哈哈……”

“你們行動的時候沒有被人看到吧?萬一洞府被發現了,那可不好。”

“放心,這人整日好吃懶做,事兒又多,那群官兵都煩死他了,咱們逮了他來,估計等吃完了,那群官兵都懶得找他!”

趙柯聽得面色駭然,心裏拔涼。

……他被妖怪抓了?這些妖怪還要吃了他?

當下拼命掙紮,就要開口大喊時,一陣腳步聲從後方傳來……

他悚然回頭,竟是一個狼頭人身的妖怪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他一番,又出去了:“人醒了,沒死,放心,這次咱們吃新鮮的!”

“……”

一口氣還沒提上來,便吓得六神無主,再次暈了過去。

第二次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沒了聲音,身上的禁锢卻松了許多……

趙柯暈沉沉的,模糊的視線看到身前有道纖細的白影。

有人?!

他連忙甩甩腦袋,擡頭一看——呼吸猛地滞住。

白昭華一邊給他解綁,一邊眨巴着眼睛看他:“公子,別出聲,我是來救你的。”

趙柯聲音都啞了:“姑娘,你……”

眼前的女子美得不可方物,可讓他失神的并不僅僅是對方那令人驚豔的容貌,而是那張臉透出來的熟悉感……怎麽越看,越像白昭華呢?!

他臉色大變,連忙搖頭。

不!白昭華如今風光無限,怎麽可能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果然,對方的表情也是柔柔弱弱的,似乎還很害羞,時不時低頭,不敢正視他,和那嚣張的小子完全不能重合。

“你是誰?”他往後一靠,有氣無力道。

“我……”女子小聲說,“我是這洞府的公主,我父王死後,那群妖怪就霸占了我父王的地盤,也不聽我的話……唉,我看你無辜,不想你死在這裏,你好好聽我的,我必然救你出去。”

公主?!趙柯心裏一緊。

這種地方的公主,不就是妖怪嗎?一時害怕,又不敢表現出來,只好強笑道:“多謝……多謝公主。我父親是當朝王爺,公主若救了我,我定、定當……”

“不用你報答。”公主羞怯地搖搖頭,解開了繩子,扶着他他往一條黑漆漆的小道爬去:“這處小道他們并不知道,咱們只要安靜些,悄悄逃走就是。”

趙柯生怕被妖怪發現追來,連忙跟着她往前爬。

這處小道也是奇怪,越爬越窄,到了後面,幾乎無法挪動,他簡直要窒息了。

也不知前面那妖女是過于纖細還是運用了妖術,居然順順暢暢地一路往前,很快就與他隔開了一段距離。

“公主!”他眼見那道身影遠去,急聲喊叫,“我、我過不去了!”

那道身影一愣,緩緩退回來,語氣鼓勵:“我父王那般魁梧都能從這裏出來,你怎麽可能出不來?你不能輕易放棄,再使把勁兒呢?”

趙柯簡直要罵人了。

你父王是妖怪,我又不是!他憋得面目青黑,可又怕得罪了這公主,不敢發脾氣,只好應着繼續往前爬,然後深吸一口氣,猛地用力,随即面色慘白——他卡住了!

趙柯現在已經可以确信,這處通道是越來越窄的,簡直就像是給蛇蟲打的洞,人類死也不可能通過!

是啊,這是妖怪的洞府,甬道自然極小……他根本出不去!

這個念頭讓他一下子感到了恐慌,如此死在這裏,和淩遲也沒什麽區別了!連忙求道:“公主救我!我真的出不去!我、我是人,身體無法變化,現在已經動不了了!”甚至快要呼吸不了了。

對方驚奇地“啊”了一聲,也不知道怎麽就調換了身體,竟面對面地朝他爬來:“好,你別怕,我來了。”

趙柯心口一窒,莫名有種緊張感:“這條路……真的沒問題嗎?”

“沒有,你看我不是爬得很順利麽?”公主歪着頭仔細觀察他的姿勢,似乎看不清,伸手拿出一根蠟燭,吹了口氣,那蠟燭就亮了,火光近距離照着趙柯難以忍受的臉。

那根蠟燭晃來晃去,幾乎打着圈在臨摹他的臉一樣。

公主哼哼道:“別急,我看看,我看看怎麽辦?”

趙柯忍了又忍,實在忍無可忍:“公主……太熱了,蠟燭拿遠些。”

“啊?你怎麽不早說?”公主連忙拿開蠟燭,可太過用力,蠟燭上融化的熱蠟頓時灑在了趙柯臉上!

一聲慘叫只冒了個尖便生生止住了。

“噓!”公主用力捂住他的嘴。

趙柯咬牙,忍得目眦欲裂,心裏大罵妖女,一時間只覺得自己此時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對不起。”公主在他臉上吹了吹,緊張道,“我太馬虎了,好了,我已經看清楚你的情況,這就吹了蠟燭拉你出去。”

趙柯疲憊地嗯了聲,同時又覺得這笨蛋妖女低頭吹氣的樣子還……還怪可愛的,也沒仔細想她那句話,只等着順利出去。

很快,他就體會到什麽才叫真正的痛不欲生。

那公主沒用妖術将通道變寬,亦沒有将他變小,而是拉着他的身體,強行磨砺着甬道的岩土,狠狠拽了出去!

“!”

某個瞬間,趙柯以為自己廢了。

……痛得頭皮發麻。

骨頭好像散架了,靈魂被生生拽出去一般,整個人已經麻木了。

酷刑也不過如此。

從那甬道出來後,天光大亮,外面果然是綠水青山,鳥語花香,帶着重生一般的勃勃生機……

可此時的趙柯根本無力欣賞,他昏迷前看到的最後畫面,就是那妖女抽抽搭搭地搖晃着他的身體:“你怎麽了?怎麽這麽不經用?我明明很輕的……”

他雙唇微動。

妖女湊了過來:“你說什麽?”

“我死也……”

死也不放過你!

兩眼一翻,暈過去前,只聽那妖女哇地哭了:“不要死!我好不容易救你出來的,你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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