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按照江霆東提出的“婚約繼承規則”,不嫁給大公子确實就該按順序嫁給二公子。但這話從高傲的江二公子嘴裏蹦出來,多少有點讓人難以置信。
江景忱忘了臉上的疼痛,揮手遣退後知後覺沖上來的保镖,眼神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景既:“你意思是你同意娶她了?老江給了你什麽好處?”他收斂表情,試探道:“生物制藥項目?海外研發機房?”
“你這幾個保镖反應不行,”江景既答非所問:“辭了吧。”
他沒正面回答問題,江景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他譏諷一笑:“啧,想不到啊,與世無争的江二公子也會被利益收買,連終身大事都能由着別人做主。”
映兮側頭看向身邊少年。
他如果真被“收買”,昨晚就不會發那麽大的火。
“沒辦法,”江景既說:“我這人比較俗。”
“你跟我說實話,到底為什麽同意?”江景忱逼問。
廊頂燈光傾照下來,江景既的五官被映得清晰無二,俊臉上仍是沒有世俗欲望的寡淡表情,語氣慵懶又随意:“我孝順,聽爸媽的話。”
映兮:“……”
他這個“小爺我天下第一拽”的冷漠高傲樣哪有半點“乖乖男”的樣子。
語氣還很欠揍。
還聽爸媽的話呢,昨晚他差點把家給拆了。
江景忱被噎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他這次跟父母作對公開打臉未婚妻讓父母下不來臺,就是個十足的“不孝子”,江景既這話含沙射影他卻沒法反駁。
他看向映兮,轉移話題:“映兮?你吃過早飯沒?這兒有早餐提供,我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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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總~”一道甜膩的女聲打斷了他,嗲嗲的很是暧昧:“你怎麽這麽久沒下來呀,是有什麽事嗎?咦,這位妹妹是?”女人好奇地看向映兮。
映兮認出了她。
“孟小姐你好,我叫映兮。”映兮對孟譚纭沒有任何惡意,她不喜歡江景忱,自然也不介意他跟別人在一起,一碼歸一碼,針對她讓她不痛快的人是江景忱不是孟譚纭。
“你就是映兮?”
看清女生的臉,孟譚纭臉上的笑容變得很勉強。
她要人脈資源,大公子要合拍的床伴,兩人各取所需。但最近她胃口突然大了,想當江家大少奶奶鞏固地位。熱搜不是巧合,但如果沒有大公子默許,那條爆料發不出來,所以她認定映兮對她造成不了威脅。
但是現在,當她見到映兮的臉,突然有了危機感。
女孩子皮膚水嫩嫩的就跟剝殼雞蛋似的,眉目嬌妍又含蓄,純潔得像清晨夾着露珠的稚嫩花苞,美得人心融化,很能滋生呵護欲,連她都有點移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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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
表情管理是演員必修課,孟譚纭調整好表情,妩媚一笑:“你好,我是孟譚纭。”
“很高興見到您本人。”映兮笑了下,禮貌詢問:“孟小姐,我能單獨跟江先生聊幾句嗎?”
這話給足了孟譚纭面子。
“借”別人男友說話,才會去征得女友同意。
“當然。”孟譚纭臉上的笑容這次發自內心,說完爽快地走向休息區。
“包給我。”江景既伸手。
映兮反應慢了半拍,摘下包包交給他。
“那邊等你。”
“好。”
包裏裝着筆電以及電源充電寶,有些沉,拿下來後映兮如釋重負,心情也輕松不少。江景既剛才的怼人示範為她開辟出一條新思路,不是聲音大就能吵贏,冷靜從容才是制勝法寶。
映兮學以致用:“江先生,我來是想對您說,結婚是兩家長輩堅持的結果,我遵從爺爺臨終遺言,也相信伯父說的,您是一位好丈夫會待我好,才願意押上一輩子。”她開門見山,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
特別是那句“長輩堅持”,連他這個公司老總都無法抗拒,更何況她一個學生。
江景忱點點頭:“你爺爺的後事,我很後悔當時沒去幫忙。你會怪我麽?”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連訂婚宴都不屑露面,又怎麽會真的在意她的苦難,映兮知道這不過是體面話。
她不太會跟人裝表面和諧,沒回應這句寒暄,繼續說:“來了北城我才明白,那些都是伯父說的臺面話,您并不想跟我結婚。但是訂婚宴已經辦了,親戚朋友都知道我是您的未婚妻,我不能說走就走讓伯父伯母沒面子。”
江景忱也是混商場的,不難聽出她的言下之意。她不是賴着不走非要嫁,是在替他收拾爛攤子。
他可以給映家臉色,其他人只會覺得是映兮高攀,但若是反過來,新娘不願意嫁,再到媒體面前嘲諷幾句,恩将仇報丢人的則是江家。
“伯父伯母那邊,退婚的事還需要您也說一聲。”她說明原因:“我答應過伯母由她處理,不方便催促。您那邊先表個态,我才好開口提這個事。”
她思路清晰,面面俱到,一點都不像外貌給人的柔弱感。
“之前的一切絕非我本意,給您帶來困擾很抱歉。”說完,她禮貌地微微鞠躬,以小輩對年長者的謙虛姿态:“打擾了。”
她不吵不鬧,也沒有要糾纏的意思,江景忱反而心生愧意:“你有什麽想要的嗎?我盡量補償。”
映兮笑笑,搖頭說:“您不欠我什麽,不用補償。”
這回答讓江景忱頗感意外,他的每一任女友都是說好不談感情才在一起,膩了就分,他不欠她們,但每一任都從他這裏或多或少拿走了房子車子,什麽也不要的是頭一個。
女人“以退為進”的小把戲他見多了,眼前這個是真不想要他的補償,甚至還有點兒迫不及待跟他劃清界限,着急把要說的話說完,一點退路不留,一秒都不想多待。
他來了興致:“退婚的事兒不急。”
映兮緊張地擡起頭:“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見她受驚小鹿一般擔心的表情,江景忱勾了勾唇,問:“有男朋友沒?”
這是什麽奇怪的問題。
有男朋友還能跟他訂婚嗎?
哦,他有女朋友,也跟她訂婚了。
映兮如實回答:“沒有。”
“既然這樣,咱倆的婚約似乎沒有終止的必要,不如再緩緩。”江景忱直勾勾盯着她的臉:“映兮,好名字。有人說過你很漂亮嗎?”
“……”
這都什麽跟什麽。
映兮有點忍不下去了,女朋友就在旁邊,還這麽輕浮的撩她。可她又不敢得罪,這人有錢有勢,只是在江景既面前收斂,為難她還是易如反掌。
“聊完了麽。”江景既适時出現。
孟譚纭也過來了,笑看着映兮,語氣自來熟:“小兮還在上學吧?要不要江總送送你,可別耽誤了上課。”
“不用了,謝謝孟小姐。”映兮客氣道:“今天不好意思,耽誤您了。”
孟譚纭笑笑:“都是朋友,不用這麽見外。”這女孩看上去柔柔弱弱我見猶憐,但眼神堅定,絲毫沒有因為她是名人就怯場,卻又并沒有攻擊性,哪怕看透了她的心思,表現出來的也是對她的足夠尊重。
她久經名利場,見過太多虛僞的嘴臉,反而被眼前這張不戴面具的臉迷惑,看不透她的意圖。
小姑娘不簡單。
映兮的想法很簡單,她只想遠離那位浪蕩大公子。
江景既已經替她出過氣,她也表明了态度,以後誰再找她麻煩她也有底氣怼回去。跟在老一輩身邊唯唯諾諾,長這麽大映兮第一次體驗肆意暢快的感覺。
這一切都要感謝江景既。
“謝謝。”映兮看向身邊少年。
江景既側頭:“剛才……”他撇開臉去:“別誤會。”
他指的是說她也可以是他未婚妻那句。
她不是商品,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轉手的玩物,江景既剛才那麽說只是為了更有底氣跟他大哥對峙。而他的解釋也側面反映他不贊同那種“婚約繼承制度”,更沒有不尊重她的意思。
“嗯,”映兮點頭:“我知道。”
像江景既這樣的俊美貴公子,怎麽可能會喜歡她。
經過這場“同仇敵忾”的報仇行動,映兮莫名跟江景既有了點革命友誼,相處也放松了很多,心裏好奇,她就問了:“你剛才動手的時候,幹嘛把我轉過去啊?”
她說話帶點南方口音,喜歡用“呀”、“嘛”、“啊”當尾音,沒有刻意撒嬌,但聽上去很乖。
江景既“啊”了一聲,答得随意:“怕你有陰影。”
他的表情傳遞出一種打完今天這架他就要退隐江湖的信息。
映兮感覺他是不想被她看到他持續使用武力,影響他的矜貴形象,畢竟大佬都有偶像包袱。
……
回學校正好趕上第二節課。
江景既在學校也是有排面的人物,這幾天映兮已有所耳聞,開學那天太緊張映兮沒留意,這會兒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禮。
他明顯已經習慣了,冷淡又有點漫不經心地走向教學樓,簡單的沖鋒衣被他穿出無法形容的高級感,年紀輕輕身上卻有股沉穩氣質,跟故意裝出來的那種不一樣,簡直太冷酷了。
“江景既?卧槽那個是江景既!”
身後兩個女生努力壓低激動的聲音:“他不是計算機班的嗎怎麽走東門?”
“不知道啊!救命他本人好帥!那臉蛋兒那小腰那氣質,我絕對沒有花癡!”
映兮收回視線。
太好了,她的審美符合大衆。
*
下課後,一出校門映兮就看到路邊那輛黑色超跑。
江景既坐在駕駛座上,打雙閃示意她上車。
早上江太太在電話裏叮囑他下課捎上她。
看到乖乖坐在車裏等她的少年,映兮腦中閃過江景既懶聲說的那句:聽爸媽的話。
就,真的很聽話。
“既哥!”錢南新跟鄭蕭生出現在馬路對面。
錢南新湊近跑車,一臉羨慕地圍着嗅了一圈,這人是個車迷,見到限量款超跑有點兒忘形,狗膽包天伸出爪子去摳剪刀門:“等我下課,專程來接我?我的好既哥嘞,我就知道你心裏有人家!”
江景既被惡心得不輕:“撒手,滾。”
鄭蕭生起了一身雞皮:“你他媽能正常點兒?”
“不是,”沒能坐上限量超跑,錢南新一臉的不甘心:“不接我,你擱這兒兜三圈?”
這路段不能停車,如果要接人只能不停兜圈子,這個點堵車,兜一圈下來差不多十分鐘。映兮後知後覺江景既已經等了她半個多小時。
“同志們,看我發現了什麽!”錢南新從副駕座上拎起一根長頭發,眼珠子瞪得老大,恨不得找個放大鏡:“發質不錯,一看就是個漂亮妹妹,性格一定很溫柔。”他一臉八卦:“既哥,談女朋友了?”
江景既懶得理他。
錢南新把這當成是一種默認,震驚居然有女生能讓江景既等她下課,還坐他的副駕,這事兒等同于太陽打西邊出來。不說別的,把這消息賣給江太太,起碼能換他媽十天不催他找對象。
他瞬間來勁兒了:“在這兒等,肯定是校友。既哥,透露一下呗,學姐還是學妹?”
江景既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身子往後靠了靠,歪起腦袋,閑閑地看向馬路對面的映兮,眼神仿佛寫着“你到底過不過來”。
映兮:“……”
今天只有她坐過江景既的車,那根頭發應該是她的。她有點尴尬,避開他的視線,看了看左右車輛,快步穿過馬路停在跑車旁邊。
她看向車裏的江景既,突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他氣場太強,映兮感覺叫他的全名都有一種“大不敬”,她還要跟他在一個屋檐下度過一段時間,大公子那邊萬一發難找麻煩,也要靠他幫忙。
有求于人,尊稱一聲不過分。
“久等了。”
映兮語氣抱歉,态度恭敬地喊了一聲:“既哥。”
江景既:“……”
他沒應。
是不喜歡嗎?
“噗——”錢南新脫口而出:“輩分亂了不是。”昨天那條熱搜鬧得很大,一夜之間圈子裏都知道了江老先生報恩的事,錢南新跟鄭蕭生經多方打探後也知道了映兮的身份。之後才反應過來,昨天的包間是江太太為了撮合映兮跟江景忱定的。
撞衫、搶包間,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錢南新跟鄭蕭生眼神猶猶豫豫,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映兮,三人就這麽尴尬地站在車邊。錢南新瞥了眼江景既,憋着不敢吱聲兒,鄭蕭生沒忍住,別別扭扭喊了聲:“大嫂。”
江景既轉過頭來,語氣不鹹不淡:“你大哥是誰?”
他這話聽不出情緒,但莫名讓人脊梁骨發冷。
映兮能考上A大,必然也是個有理想抱負的女孩兒,怎麽可能甘願當劈腿渣男的老婆,這麽喊搞得像沒把那事兒當回事,跟劈腿男同流合污似的,鄭蕭生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刮子。
錢南新跟他對視一眼,異口同聲換了個稱呼:“學妹!”
“那婚八字兒還沒一撇呢,你依然是我們的學妹!”錢南新信誓旦旦道:“以後誰要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們既哥!”
“……”
映兮看向江景既,他沒說話,算是默許了,她點頭說:“好。”
“上車。”
“好。”
“不用上晚自習麽。”
引擎發動,轟鳴聲蓋過了江景既的聲音,映兮沒聽清:“這車聲音有點大,你剛說什麽?”
江景既不答反問:“不喜歡這車?”
映兮哪敢挑,看錢南新饞成那樣就知道這車的價格有多貴,京圈富二代都不一定能擁有就更別提她了,把她賣了她也買不起啊。
她縮了縮腦袋,表示不敢喜歡。
*
第一次跟江景既一起回家。
前一個星期兩人雖然住一起,但都沒見過對方,意識到之後每天都會跟他一起上下學,映兮竟然覺得很有安全感。
那種感覺就好像與虎同行,可以狐假虎威。
這個比喻好像不太恰當。
江景既這人沒什麽大佬架子,還挺好相處的,不像老虎,倒像……一只聽話的純情小狼狗。
戰鬥力爆表,還如他所說的,非常聽爸媽的話。
一想到早上的場景,映兮的笑點再次被戳中,抿唇很輕地笑了一聲。
走在旁邊的江景既側眸,有些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感受到他的視線,她忙收斂表情,伸出一根手指按電梯,江景既跟她想到了一塊,兩人同時伸手,指尖即将相觸時又同時收回去。
幾秒後,再同時伸手。
“……”
“……”
她和他之間好像存在一種奇怪又神奇的默契。
映兮沒再動。
等江景既按了電梯,她側過身子,讓大佬先進。
江景既又看了她一眼。
入戶後,阿姨沒有像往常那樣迎上來遞拖鞋,映兮自覺地打開鞋櫃給二公子拿拖鞋,服務非常周到。
江景既沉默兩秒。
“有事找我幫忙?”
“沒有呀。”映兮探頭,看了眼客廳各個角落:“阿姨好像不在。”
江景既弓着腰低頭換鞋,回答:“休假。”
“喔。”映兮語氣輕快。
可能是解決了一樁心事,她沒之前那麽緊繃了,主動找話題:“景歆是住校嗎?”
“嗯,”江景既說:“在家貪玩。”
“你晚上叫外賣嗎?”
“嗯。”
“我也是。”
尬聊結束,兩人各自回房。
映兮在房間待了一會兒,準備點外賣。想了想,決定先問江景既想吃什麽。
主卧門沒關嚴,被風吹開了。映兮很有分寸,沒直接進,禮貌地停在門口。
她擡手,正準備敲門,就看到從浴室緩步出來的江景既。
他身上只圍了塊浴巾,碎發濕漉漉垂在額前,頭頂發梢亂翹,鼻尖還挂着水滴,氣質冷冷淡淡的又野又性感,說不出的蠱人。
映兮的視線緩緩向下。
第一反應是,江景既的腰,怎麽可以那麽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