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蘭斯洛特這混蛋還在笑:“還是我借了根杆子把你撈上來的, 回去你就被你爺爺胖揍了一頓, 哭得鼻涕眼淚花一臉, 我花了二十星幣, 買了堆糖才把你哄過來,不然你都要哭咽氣了……”
戴維崩潰在要不要和蘭斯洛特同歸于盡的邊緣。
其他人紛紛驚訝于隊長小時候的光輝事跡, 捧着臉聽得津津有味。
戴維不敢回頭去看莫莉的表情, 幽幽地盯着笑得賤賤的蘭斯洛特,心情麻木。
蘭斯洛特, 你他媽的走夜路最好小心點。
把戴維小時候的糗事按斤賣給下屬們後,蘭斯洛特總算是擺脫了衆人帶着譴責意味的“你就是個禽獸”的眼神。
熟讀兵書的聯盟元帥成功禍水東引, 在幾人用一種發現新物種的眼神圍攻上戴維時,悄然無聲地溜走, 準備去翻窗戶找西澤爾。
西澤爾的宿舍被安排在三十層樓的單間, 元帥大人每次翻窗戶,都為自己的行徑感動。
不顧危險地爬這麽高去見情人, 除了他還有誰辦得到?
深感自己能幹大事的聯盟元帥久違地再次幹起梁上君子的勾當,好不容易爬到西澤爾的那層,輕車熟路地靠過去, 推了一下……沒推開。
“……”
氣氛尴尬的沉默了一下。
蘭斯洛特不信邪,再次試圖推窗……還是推不動。
路西站在他肩上,發出一聲似冷笑似嘲笑的“呵”。
近百米的高空中, 進入深秋的魯斯星溫度已經驟降, 這個星球上秋季短暫, 冬季嚴寒而漫長, 很快就會下起暴雪。
陣陣涼風襲來,統領三軍的聯盟元帥孤獨地吊在心上人的窗前,開始懷疑人生:“路西,我以為小西澤爾是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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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窗戶說封就封了。
基地裏無論是窗戶還是門都是特殊材質制作,窗戶隔音效果一流,外面也看不到裏面,要破開不容易。
路西并不想搭理他,只默默地在聯盟元帥的傳記上又記下輝煌的一筆。
也不知道這傳記如果真的出版後,後來人特地買來瞻仰聯盟元帥風姿,看到他三更半夜爬到未成年的屋外,吃了個閉門羹,孤獨地吊在窗邊時,會有什麽表情。
蘭斯洛特渾然不覺自己又被機甲坑了一筆,敲了敲窗戶,沒得到回應,啧了聲:“今天西澤爾似乎有點躲着我,我得問清楚點,前人經驗告訴我們,戀人間有任何嫌隙不說清楚,都容易産生巨大的溝壑。”
路西善良地提醒:“目前您和西澤爾大人還不是戀人,未來也不一定會是,請您晚上不要做白天的夢。”
蘭斯洛特:“……”
有時候真懷疑這機甲是議會特地派來給他添堵的。
鬧心的不止聯盟元帥。
米迦也很鬧心。
毛茸茸的小毛球貼在窗邊,大有誓死守護窗戶、不放狼入室危害小白兔的架勢。
西澤爾瞥了它一眼,選擇誰都不理會,安心地捧着臨走前艾莉塞給他的故事書看。
不出三分鐘,蘭斯洛特發來通訊請求。
西澤爾直接拒絕。
蘭斯洛特從不肯輕易服輸,愈挫愈勇,在發來第五次通訊請求時,西澤爾盯着看了半晌,想到蘭斯洛特現在挂在窗邊,唇角忽然翹了翹,露出個淺淡的笑,鬼使神差地選擇了接受。
三維投影出現在牆面上,蘭斯洛特竟然不在窗口邊扒着。
就這幾下的功夫,爬牆功夫驚人的蘭斯洛特已經上了樓頂,抱着手靠在圍欄邊,長腿交錯搭着,滿眼笑意:“我還以為你又要拉黑我了。”
西澤爾漂亮的瞳眸盯着他沒吭聲。
夜空下,蘭斯洛特金色的頭發竟然沒有黯然失色,沾染了點點月輝,反而比平時還要耀眼。
明明不久之前才見過,現在相隔也不遠,兩人卻在三維通訊裏仔細打量對方。
西澤爾望着蘭斯洛特的頭發,莫名地想摸一把。
蘭斯洛特的眼神就沒那麽純潔了,帶着點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不動聲色地将将目光盤旋在西澤爾的睡衣領口——睡衣是基地統一發的,顯然略微大了點,西澤爾沒注意自己的領口寬松,盤坐在床上,露出一小截精巧的鎖骨,往下看去,寬松的睡衣貼在身側,勾出這小孩兒一筆細細的腰線。
“……”蘭斯洛特默然捂了捂鼻,趕緊移開視線,和西澤爾那雙美麗得驚人的綠眸對上。
到底是巧合,還是真相?
聯盟當然也有長着綠眸的人,同樣的發色瞳色甚至名字相同都不足為奇。
但西澤爾的這雙眼睛和那個名為貝霖的獸族女人,除了眼神之外,其他的……簡直如出一轍。
西澤爾沒那麽多小心思,很快收回那個奇怪的念頭:“你還有三分鐘的說話時間。”
蘭斯洛特一頓,将剛才的揣測抛到腦後,笑了笑,讓路西将鏡頭移向天空:“沒什麽,就是想送你兩輪月亮。”
鏡頭轉移,高科技的力量使頭頂的星空清晰地投影到西澤爾面前。
今夜的星星看起來不多,當空兩輪明月懸挂高空,那兩顆衛星盡職盡責地守護了魯斯星幾千年,亦或更久,沖破魯斯星濃稠的夜色,将清輝灑在大地上——現在是灑在西澤爾的屋裏。
蘭斯洛特的聲音從明月盡頭響起,樓頂的風大,他的聲音也有些模糊,話題也起得突然:“小西澤爾,很多事情是人遠遠無法預料的——我當初考軍校參軍,其實是為了氣我爸。他不同意我當個維修機甲的技師,覺得丢人。當然,比起丢人,他更不樂意我參軍。當年戴維幫着我,偷偷瞞着家裏人報考了奧多軍校,錄取結果出來時,他直接把我的腿打斷了。不過那時已經晚了,他老人家成天擔心我殉職,不過誰也沒想到我會活成個元帥。”
西澤爾喜歡聽故事,眼睛亮亮的,打了個暫停的手勢,跑去櫃子裏拿出廚房的廚師送他的小餅幹,回來邊咔嚓咔嚓,邊聽聯盟元帥追憶往昔。
蘭斯洛特:“……”
夜空的鏡頭倏地回到靠坐在天臺牆邊的蘭斯洛特身上,他盯着西澤爾,牙癢癢地想掐他的臉一把,頓了頓,好笑又無奈的繼續講故事:“成為一名真正的軍人前,我對是否會有人粉身碎骨也要守護點什麽……比如這個破舊的聯盟,抱着很大的懷疑。”
西澤爾對“破舊的聯盟”五個字給與高度贊同。
“第一次上戰場就是打魯斯星附近的星盜,那群人像下水道裏的老鼠,議會的手伸不到,就在這裏生了一窩窩的,是真正的地頭蛇,不好打。”蘭斯洛特說着,漫不經心地叼上支煙,卻沒抽,只是含着,口齒依舊清晰,“我初出矛頭,當然不可能像議會宣傳的那麽神乎其神。哪來的戰無不勝?只要打仗都會輸。那時我不知天高地厚,連續打贏幾場,心裏就飄了,帶着一隊人踩進星盜的圈套,陰溝裏翻船,差點就粉身碎骨獻給聯盟了。被圍困時,我挺不甘心的。”
故事還挺跌宕起伏,西澤爾緊張得忘了吃小餅幹。
蘭斯洛特的目光說不出的深沉,隐隐帶着某種西澤爾難以理解的感情:“……大概剩下幾個下屬看我太不甘心,就一個連着兩個,拼死保護我,他們在我身後,沖進敵人的機甲群裏自爆,讓我快逃,每個人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都是‘少将快走’。”
西澤爾眨了眨眼,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他。
蘭斯洛特沖他搖了搖頭:“回去後,我就帶人一鍋端了裘德伯恩的老巢。起初我不理解為什麽他們要那樣拼死地保護我,後來才想明白,如果有想要忠誠或守護的東西,就無所畏懼。”
“西澤爾。”聯盟元帥沖他笑了,“我想要守護什麽,也不會有絲毫猶豫和懷疑。”
那你想要守護的是什麽?聯盟?
西澤爾張了張嘴,還是沒問出口。
蘭斯洛特站起身,拍了拍手:“好了,睡前故事講完了,小朋友該睡覺了。”
說完,居然主動結束了通訊,潇灑地走了。
西澤爾還在怔然今天的蘭斯洛特怎麽這麽自覺,揣着一肚子少年煩惱去刷牙漱了口,回來就看到……剛才還正兒八經坐在天臺上講故事的蘭斯洛特竟然開門進來了!
聯盟元帥爬牆不成,幹脆就光明正大地從門走了。
西澤爾:“……”
這是打出去還是扔出去好?
外面天寒,蘭斯洛特裹夾着着一身寒意進來,盯着他看了半晌,“有件得當面說清楚的事——躲我幹什麽?”
西澤爾語塞。
“因為被我打了?”蘭斯洛特笑得可惡,“這樣,要不你也打回來?我皮糙肉厚,肯定不哭鼻子。”
西澤爾忽略他,走到床邊坐下,冷冷地瞅他。
這人越理會越可惡,還是不要理他助長氣焰的好。
“看來不是因為這個。”蘭斯洛特了然地點點頭,“還有一件得親自說的事。”
西澤爾擡眼皮子:“什麽?”
他潛意識裏總覺得蘭斯洛特不會對他做什麽,時常在這人面前松懈,沒什麽防備,剛問出口,眼前倏地一暗。
蘭斯洛特俯下身,将他略長的額發輕輕撥開,含笑低頭在他光潔的額頭上落了一吻,聲音呢喃似的:“……是你。”
西澤爾僵硬得像塊石頭,耳尖控制不住的發燙,聲音也微微顫抖:“你在……說什麽?”
“今晚講了小故事,明天就不許躲着我了。”蘭斯洛特的笑意更盛,卻沒再重複,捏了捏他的臉,“剛才的是晚安吻。明早要我來給個早安吻吻醒你嗎?我的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