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連續三起相同事件發生，引起安界局高度重視。消息壓的嚴，除了內部人員沒外人知道。在原長興的布署下，內部控制組時刻監測人類世界磁場，外勤隊出了五隊人馬，分別駐紮在人類世界的不同市區。
第三次城默發生時，除了駐紮在明川市中心的第二十八隊，剩下的隊伍也傳來消息，人類世界的其他省份也出現了同樣的陣法。
甚至介于人類和神族之間的伏靈師，也不能避免地被城默陣法控制，失去所有靈力和活動。
這次的事件遠比原長興想的要嚴重的多。
他閉了閉眼，拍拍身邊嚴冽的肩膀，一臉凝重：“時間不多，你帶他們往後退。”
得到局長指令，嚴冽點頭，轉身離開的步子邁的極大，右手擡起往前随意一揮，示意衆人往後退散。
付哲小跑着才能跟上嚴冽的步伐，好奇道：“原局這是要幹什麽呢？”
京珺連頭都沒回：“傻啊你，能讓我們避開，那一定跟神族相關。”
付哲：“以前老說原局跟神族的人關系匪淺，我還不信。”
神族氣性高，并不是求一求就能夠見着。
嚴冽嗤地笑了：“神族又怎樣？怎麽把他們捧得這麽高？”
“他們能夠做到的事，我們又不是做不到。”
話音剛落，身後巨大的壓力襲來。
不是正常打鬥的重擊，無形的壓迫牽引出人心中對神靈最純粹的敬畏之情。嚴冽停下腳步，轉身看後面巨大光亮的結界。
身邊的付哲靈力低，礙不住這股壓制，一時間喘不上氣，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雙手掐着自己脖子，憋得臉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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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珺手扶上他後頸，給他渡靈力，她也有些撐不住，皺了皺眉，說話聲音也止不住在抖：“她來了？”
嚴冽擡起右手，擋在身前，凝成一片小小光陣。身後京珺和付哲頓時舒暢，付哲松開雙手，坐在地上大喘氣。
“是，”嚴冽用靈力抵擋神族壓制，面不改色道，“來了。”
-
許久不用召喚神族的陣法，原長興猜測自己已經忘得幹淨。但當訣真正捏起來時，竟順利地将整個召喚術施完。
金色陣法上行，再逐漸擴大，和頭頂的城默陣法重合時，又由金色變為淺綠。
原長興眼神一黯。
上一次施法，陣法顏色還是白色。如今時過境遷，什麽都變了。
他按上自己心口位置，心髒脆弱，隔着薄薄皮膚跳個不停。
等了一會兒，遠處傳來一下一下的渾厚鐘聲。
是凝鐘。
原長興垂下頭，眼前淺綠光芒亮起，他先是閉上眼睛，雙手做起複雜的見神禮。
可惜禮沒能成，他剛把雙掌交疊就被人止住，她輕聲喊：“原叔。”
“我怎能承得住您的禮。”
原長興擡眼，看向面前盈盈少女。
她已經長這麽大了。
沉穩成熟，是個能夠帶好徒弟、打理好時齋所有事務的大人了。
想到她小時候愛笑活潑，原長興心裏酸澀，他笑笑：“念念，原叔有事想讓你幫忙。”
早在到達時，時念已經看到這座城市的奇怪之處，她走到最近的年輕人身邊，伸出食指和中指，雙指貼他額頭，調他記憶。
又走到另一個孩子身邊，繼續重複動作。
探取完記憶，時念說：“這事發生了不止一次吧。”
陳述句，沒有疑問。
原長興：“時齋感應到了？”
時念聲音凝重了些：“凝鐘并未提醒。”
原長興三言兩語把之前發生的兩次事件都告訴了她，皺着眉看手表：“第一次是半個小時，第二次是一個小時，若是按照這個規律，這次極有可能是一個半小時。”
“還有三分鐘，城默終止。”
時念閉上眼，感應到人類世界的某處非比尋常，在衆生皆被控制時，那裏依舊行動如常，她沒表露，只說：“這次并不是調查的最好時機。”
再次睜開眼，她舉起右手，淺綠光球閃爍，升空觸及懸浮城默陣法的瞬間化為星星點點的光圈，覆在陣上。
落成的剎那，城默時間到，身邊人流匆匆，孩子穿過時念的身體，嘻嘻哈哈撲進媽媽懷裏。
時念定定盯着媽媽雙臂将她抱起，又親她臉頰。
她想到什麽，嘴邊漾出笑意。
時念嘴邊有淺淺梨渦，笑起來好看，小時候經常被原長興誇，只是許久沒見到，竟也讓人懷念。
原長興一雙眼睛掃過她臉頰上梨渦，眼睛有些濕潤，他擡手按上心口，笑着叫她：“念念，和我一起回安界局嗎？”
時念搖頭：“下次吧，時齋最近事情多，凝鐘也需要重新加固。”
“那要聯系趙博士。”
“是，我稍後就給他發消息，”身邊世界恢複正常運轉，時念趕着回去查看凝鐘，只急着告別。
臨走前，時念突然側了側頭，是嬌憨的女兒聲：“原叔，我下個月生辰，您可別忘記給我帶禮物呀。”
原長興笑：“是，原叔都記得，這麽多年，哪一年忘記了？”
和原長興作別，時念回到海邊，坐在沙灘上看太陽，确認今日時間是否有誤。
通俗點說，時齋是管理人間時間的地方，每個位面有一個時齋，每個齋內有一個齋主和齋主弟子，剩下的都是花草動物，齋內靈氣充沛，很多靈物化為人形，又繼續待在齋內。
時齋一詞，從未在古籍中出現。只有第十三任齋主期間，有位書生科舉落第選擇墜湖自盡，不知觸及什麽因緣巧合，竟讓他落在時齋門口。
彼時齋主好心，清除記憶送他回岸。誰知只過三天，他再次來到湖邊，喚來村鎮父老鄉親，大聲将那天故事一五一十說出。
周圍人不信，他二話不說跳入湖中，試圖找到湖中巍峨聳立的高樓。
遺憾的是，書生這次再沒有上來，淹死在湖中。岸上人等了許久，只當書生是瘋子，笑着離開。
可不等衆人散去，天上便下起雨。
是時齋降的雨，大面積清除所有人記憶。
書生說的話雖會淪為笑談，但傳着傳着就會被衆人知曉。時齋隐秘，不足為外人道。
也是此事後，時齋整體下沉數千米，徹底消失于世人眼中。此時再往上看，便只有一張巨大捕魂網了。
時念愛甜食，手邊從來都是杯甜甜飲料，她咬着吸管，面朝夕陽，起身朝海走去。
時過境遷，滄海桑田。經過幾輪地殼運動，時齋所在地變為大海，周圍的村莊早已不在。
海邊潮濕，時念踏過沙灘，海水朝兩邊分開，給她讓路。
在她進入後，海水又重新湧回去。
這條路對齋內人來說很短，走半分鐘即可到時齋大門，但對外人來說，便是走上一萬年，也不會有盡頭。
剛到齋門口，時念便看見一幫孩子排排坐，雙手撐着腮幫子朝天上看。
海水清澈幽藍，魚游過時帶起波瀾漣漪，倒也漂亮。
“齋主回來啦！”
“有什麽有趣的故事嗎！”
嘁嘁喳喳的孩子叫嚷起來，時念只覺得頭疼，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問道：“我走這會兒，齋內有事麽？”
有個紮着辮子的出來說：“齋內無事！不過我們坐在這兒看，今天跳海的有十三個呢。”
時念擡頭，剛巧看捕魂網正在抽離魂魄，那副毫無生氣的身體慢慢随水下沉，有的被幾條魚碰撞玩弄，有的随水飄走。
“我記得佛桑姐姐說過，自殺之人，依律全下十八層地獄。他們這麽幸運能夠當人，為何要如此想不開？”
時念收回視線，只在心裏感嘆人真是太過脆弱的生物。
一幫剛化形的小孩子簇擁着時念進齋內。
進了時齋，時念身上的衣服便換成舒适的淺綠長裙，上面點綴星星點點的竹葉：“人類世界的時間出了問題，我稍後去确認凝鐘，你們幾個，先自己進幻京。”
-“啊，不要吧！！”
-“齋主！我剛從石頭化為人形，還沒有好好玩過呢！”
-“好苦，我珊瑚從沒覺得這麽苦過。”
時念伸手在他們腳下丢了個傳送陣，直達幻京。
時齋雖在水下，卻沒有浮力。時念上一秒人在齋內院子，下一秒人已經在凝鐘門口。
巨大的石鐘映入眼簾，本位面時間通通由這個古老物件控制。
時念伸手覆在凝鐘鐘身，感受到齋主靈力，鐘嗚嗚低鳴，回應齋主。
凝鐘告訴她，沒有問題，人類世界的時間并未受到影響。
也就是說，凝鐘并未檢測到這次人類世界的異常波動。
看來，真的需要趙博士來一趟了。
時念繞着凝鐘走了半圈，踩過五彩斑斓珊瑚石，走到石碑前，從第一位齋主，看到最後一位。
時齋慣例，只有上一任齋主在這個世界死亡，新齋主才能繼位。
時念是第二十八任，上一任，她的師父時毓，是第二十七任。
手指撫過灰色的時毓二字，時念只覺心口鈍痛。
她無數次的想過，若是有一天，這兩個字由灰色變為金色，将是多麽令人高興的事。
可惜沒有，她繼位的這幾百年裏，這兩個字躺在這裏，一躺就是幾百年。
她半坐下來，額頭靠着石碑，貼在那兩個字上，閉上雙眼。
“師父，我今天見到原叔了，他老了好多。”時念喃喃道，“安界局要操勞的事太多，他太辛苦了。”
“我也好累，老楔族複辟之心昭然若揭，已經影響到桑陵。昨天佛桑還發信跟我說，最近奈何出現了好多新楔族，這場仗，又要波及很多人了。”
“若真是他們族內相争倒也罷了，最近一直有楔族想硬闖時齋，也不知她究竟——”
她還沒說完，就聽時齋鈴铛響起，她凜神站起來，腰杆挺的筆直。
随後，是徒弟連音的求助符：[師父，她又來了，速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