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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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就要動手?
這麽快?
白倫愣了兩秒,指着嚴冽說:“可他是安界局的人,趙……不,大祭司就不怕得罪時齋嗎?”
“族長,”邬猴向他的方向走了一步,“你以為時齋冥府、千萬神殿四方聯合通緝令是擺設嗎?”
白倫哽住了。
得知嚴冽明晚要被挖心,他再也無法淡定裝作是慕迦,感受到自己暴露,白倫也沉住氣,說道:“是,大祭司現在這狀态,不容樂觀。”
“既是這樣,那我就先回桑陵了。”
擋在牢門的牢頭突然直直往後倒,白倫吓得往後跳了一步,随即耳邊一陣清風,是時念。
白倫:“齋主!你怎麽!”
時念直直盯着邬猴:“幫我。”
白倫吓得張開雙手擋在時念前面:“別別別齋主,咱們現在在本族,要是打起來一定吃虧,快走快走快走——”
他又看白倫,雙手一前一後做出格鬥姿勢,“齋主快走!有我在,他必然傷不到你!”
邬猴看着他,竟流露出一種看傻子的眼神,他微微歪頭:“新局長,樣貌差了點,膽子小了點,不過好在忠心,到頭來,還是你會選人。”
邬猴不是……早早從時齋地牢逃出來了嗎?
時齋還下了通緝令,安界局的那份還是連音外出辦事特意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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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默認邬猴背叛師門,投入本族,難道……?
白倫瞪大雙眼,剛要說話,被邬猴擡手打斷:“你們太冒險了。”
“楔族的人是看不見你們,但齋主神氣純粹到太好辨認,靈力強點兒的,早都感知到了。”
時念:“我沒漏神氣,其他人感知不到,你能是因為……你從未被時齋除名,齋主親臨,各守護者都能感知。”
邬猴表情僵硬一瞬,定定看着時念,小聲說:“那那個小孩子呢?”
“xx?”時念笑了,“那是以你的名義收的。”
邬猴突然笑了起來,擡頭看着大牢不見天日的石頭,吐出一口氣,說道:“來不及了,今晚嚴隊就得走。”
“只不過,趙知行現在就在本族,你若是明晃晃這樣過去,必然會被察覺。”
時念:“如何做?”
“趙知行每晚七點要進山洞修習,大部分都是一小時,但不排除他會在一刻鐘後就出來。你們先走,六點五十我在山洞接應你們。”
時念點頭:“好。”
邬猴先走出去,把暈倒的牢頭扶起來放在桌邊:“我來料理,你們快走。”
時念來不及道謝,和進來時一樣,坐在白倫耳朵上,就要出門。
可就在要出牢門時,不速之客走了進來。
白倫見着這人腿就發軟,更別說他這眼神上上下下将他掃視一遍,帶着審視的意味。
白倫年少氣盛,做過許多違反規定的事,每次都被原局懲罰。最狠的是幻京,他在裏面待了半個月,才把原局要求的關卡打完。
出來後直接昏倒,送到醫院打了三天葡萄糖。
現在看見他,還是害怕。
時念罵道:“站直!你現在是慕迦!”
對。
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善良沖動的白倫了!
白倫挺起胸膛,昂起下巴看原長興:“怎麽了?找我有事?”
原長興木着臉:“來找小猴子。”
邬猴起身:“嗯,怎麽了?”
原長興:“想跟你商量下新族長的繼任禮。”他似是突然察覺新族長就在眼前,看了眼慕迦,“正好,你也過來吧。”
白倫:“我?我?我去?”
他一把抓住邬猴的手,求助道,“我真要去啊?”
邬猴看了白倫耳朵一眼:“出于我們是路人的交集,我建議你趕緊走。”
白倫:“好好好,走走走——”
“但若是作為,我是羅昆神,你是安界局局長角度來看,我建議你務必要走一趟。”
時念:“跟他走。”
白倫收到指令,昂首挺胸:“走!”
邬猴抿着唇笑了笑。
原長興在前面等了他們一會兒,三個人慢悠悠地走,路上途徑本族族人住宅,還有儲存東西的貨倉。
原長興突然說道:“大祭司說,想親自問你族長禮服顏色。”
白倫屏住呼吸,腦子飛快運轉,待會兒若是見着趙知行要怎麽辦。
跑嗎。
這怎麽可能跑得掉!!
還有齋主……對,還有齋主!只要齋主在,什麽都不用怕!
時念坐在他耳朵上,借着他的頭發一點點爬到頭頂,把本族內部看的更加清楚。
楔族由植物化身,按說最該害怕火,可趙知行偏偏選了最靠近火源的地方,難道他們就不怕焰谷突然噴發,引來滅族之災嗎。
原長興說了一堆,只最後一句是重點:“你今日回來得匆忙,大祭司剛好出門,估計要明日才回。”
“慕迦”拍拍胸口,松了口氣。
原長興突然回頭,眼中帶着似笑非笑:“怎麽,怕他?”
“慕迦”:“我怕我見着他,會想殺了他。我哥怎麽死的,我心裏清楚,你們也都知道。”
趙知行不在!
時念雙手捏訣,立刻探查此地。
陣法順着白倫的身體,伴随他每走一步,陣法就向地下滲透一步。
很快,一張陣法如蛛絲般鋪開,時念探得地形圖,睜開眼,立刻收回靈力。
快到白倫剛感知到時念可能動用靈力,就已經消失了。
“慕迦”:“齋主!你稍微收斂一點兒啊!”
“已經很收斂了,不然早給他炸了。”
原長興在前面帶路,白倫不好再用傳音術,只是最後小聲道:“我瞧着,原長興好像要帶我們去什麽地方。”
“別管,跟上他。”
白倫放心大膽地跟原長興的走了。
很快,三人進入一道石門,來到大廳。
這廳是拱形,正上方開了大天窗,陽光傾斜下來,随着太陽的輪轉,足以照耀到廳內每個角落的植物。
地板用的是用楔族特質植物藥水染成的瓷磚,被光一照,還泛着淡淡金光。
但更讓時念看呆的,是頭頂的鐘表。
她一眼望過去,竟然沒認出這是個假的。這制作工藝和最後成型的凝鐘,幾乎沒有差別。
普通鐘表和凝鐘有着最本質的區別,看起來都是死物,但凝鐘是活的,裏面有靈魂,會認主,也能服從主人的所有命令。
這個假凝鐘,按說只應該是個平平無奇的裝飾品,可如今……時念在這裏感受到了它的呼吸。
呼一下,吸一下,就像是人類的身體。
喚醒鐘表,必然是要築其骨血,骨頭是鐘表的所有零件,血則需源于任何一任時齋齋主。
趙知行在時齋潛伏多年,又是近距離接觸過時齋的工程師,熟知凝鐘內部構造。他抓來嚴冽,大概率是為了他的血,嘗試喚醒凝鐘。
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真讓他成了。
當務之急是解決問題,趙知行已用慕達之靈祭活假鐘,他想要在明晚取嚴冽的心髒,也只是嘗試。
真正想要這鐘擁有凝鐘穿梭時間的能力,普通人的心髒當然不夠。
嚴冽的死亡是無謂的。
原長興還在給“慕迦”說着族長繼位事宜,白倫左耳進右耳出,嗯嗯啊啊根本沒聽進去。
直到最後,原長興嘆氣:“算了,我還是找你身邊那個程部說吧,你走吧。”
白倫如釋重負,和邬猴點了下頭,腳底抹油逃離現場。
這簡直太修羅場了!!
深入賊窩,差一點見賊王,還有這麽刺激的事嗎!
白倫在原地蹦跳,時念疑惑:“在幹什麽?”
“齋主,我太厲害了,你看到沒有,我活着出來了!”
時念:“這就是你對自己的要求?”
白倫:“齋主,我可是安界局少有的文職出過外勤的伏靈師,已經很厲害了好吧。”
時念嗤笑:“那确實。”
不過取締文職武職要提上日程了。
慕迦只能睡三個小時,此刻已經醒來,在大葉子被子裏嗚嗚無聲嚎着。
時念聽得耳朵疼,又賞了他一道訣。
白倫聽着裏面沒聲兒,問道:“這次睡多久?”
“三年。”
白倫欲言又止:“齋主,厲害。”
他們要救嚴冽,讓慕迦昏迷已經是對他最大的仁慈了。
時念發信給連音,讓她速速過來把慕迦帶回時齋地牢。
兩人在河邊坐着,靜靜等到晚上。
白倫開始用陣法凝成河水畫畫,他畫的專注,身邊的時念問道:“我看過你的簡歷,你小的時候學過武術,為什麽後來反倒做了文職?”
白倫手中的水畫砰地碎掉,撒了一地,他笑了笑:“齋主,做事情沒有這麽多理由。”
“可你明明很喜歡。”
“喜歡的事情不一定要變成職業,就像喜歡的人,也不會一直在一起。”
“其實齋主,我很羨慕嚴冽,他有你,還有一幫支持他的人,但是我呢……很多以前在的人,現在都不在了。”
時念想到調查到的信息表,眼神一暗:“抱歉。”
“沒事,都過去了,”白倫無所謂地一笑,“我去冥府問過了,她沒再回桑陵,而是去了人間。因公殉職,給的好處就是每世都會投胎在家境很好的人家。”
白倫聲音低了點:“我去看過她,有溺愛她的父母,還有疼愛她的男朋友,早都忘了我了。”
時過境遷,沒有誰會永遠陪在誰身邊。
尤其是地球靈魂,輪回轉世,前世因果,根本沒得選。
“所以我早都寫了遺書,我要是在哪場任務裏死了,我也要到人界,至少以後都能過得好點兒。”
時念遞給他一個果子。
白倫啃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說:“反正我父母也不會在意我,已經工作,又是他們期盼的文職。現在的重心,都在我弟弟身上。”
天色漸晚,太陽落山,時念聽他輕輕說了一句:“我弟弟,挺慘的。”
時間到了,兩人同時起身,時念在他身上施了道保護陣法:“無論如何,活着。”
白倫笑了笑:“放心,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