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試探

試探

京都城。

漫天的煙火和槍炮聲混作一團,百姓們猶如受驚的鳥雀,四散逃離。

街道上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充斥着硝煙味、血腥氣、焦糊味。

有人大喊大叫,有人哭爹喊娘,有人瘋狂奔跑。

有的人躲在暗巷中瑟瑟發抖,有的人趁亂燒殺搶掠。

總之,整個京都城被恐懼籠罩,姜宏頭戴幂籬,臉蒙黑巾,全副武裝地坐在一輛馬車裏面。他雙眼緊閉,神色十分陰冷,嘴裏喃喃自語。

“該死的姜泯!該死的謝瑾!該死的.......”

馬車周圍有二十名喬裝的暗衛貼身守護,這是姜宏手中最後的精銳。

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世家的私兵部曲在槍炮火器面前竟如此的不堪一擊。二十萬精兵駐守的京都城竟然在頃刻間就被姜泯的軍隊打得分崩離析,丢盔棄甲。

他更加沒想到的是,以謝家為首的世家們居然會抛棄他這個太子,各自拖家帶口的逃命去了。

不得已,他只能把母後留在宮裏斷後,自己帶着僅剩的親信暗衛逃離。

想到這裏,他更恨姜成了。

明明都是他的兒子,可是姜成卻把全部的父愛和資源都給了姜泯,自己長這麽大,除了一個太子的虛名,姜成還給過他什麽?

若不是姜成太過偏心,他又何須過分依仗世家?

所有的一切都是姜成的錯,姜泯的錯!所以他一定會卷土重來的,他要把姜成和姜泯這對父子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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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一陣亂槍掃射中,姜宏的馬車被子彈擊穿,他的前胸後背同時出現十幾個血孔,而他外面的暗衛們,早已在瞬息間死的死,傷的傷。

馬車內。

姜宏臉色慘白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孔。

他不明白。

為什麽?

為什麽他會突然死的這麽幹脆?他是大燕太子啊!他不是什麽無名之輩,更不是什麽販夫走卒?

為什麽連一個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他還有他的血海深仇,他還有他的宏圖大業!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啊!

......

姜宏的屍體是在姜泯入城後三天才在街頭被人發現的,甚至殺他的人都不知道他是姜宏!

這場姜氏皇族之間的內戰開始的十分倉促,結束的也十分突然。

姜泯用最小的代價換取了大燕王朝的和平與統一。

而待到京中局勢徹底穩定之後,大家才知道原來姜成已經死了。他的屍體被姜宏這個膩子藏匿在冰窖之中,已經放了快兩個月了。

姜泯的确是一位嗜殺的君主,但他如今不願殺害平民百姓了,可如果那些平民做出了對他不利的事情,他也絕不姑息!

姜氏皇族人丁并不興旺,而且姜泯還拿出了姜成生前留給他的遺诏,那遺诏上明确的寫着要把大燕江山傳給姜泯。這下除了四散奔逃的世家們再也沒有人能夠明目張膽的反對姜泯了,就算有姜泯也不怕,直接殺了就是。

姜泯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把遠在阿莫城的舒晴月和闵貴妃接回京都。

而後就是安排先皇的國喪事宜。

因為得知了姜成的死訊,所以闵貴妃這一路上都在病着。舒晴月很怕她會有個三長兩短,若是剛剛喪父的姜泯馬上又喪母,舒晴月都不敢想象,那對姜泯來說将會是怎樣的打擊。

闵貴妃的心很痛很痛。她曾經以為自己對姜成縱使有情,可是卻遠遠沒有情根深重,如今他死了,她才知道原來那個人早就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浸潤中紮根在了她的心底。現在他就這麽去了,就像是有人要把一棵長在她心頭盤根錯節的樹連根拔起一樣。她痛到甚至不知道再怎麽面對今後的人生。

好在還有要送姜成最後一程的信念支撐着闵貴妃。

這一路緊趕慢趕,磕磕絆絆,總算是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冬日趕到了京都城。

已經登基的姜泯,身着一身白衣喪服親自出城來迎接自己的母親和妻子。

這一天也是姜成棺椁入皇陵的日子。

京都城的大街小巷都挂滿了白绫,混合着漫天的白雪,哀悼的氣氛彌漫整座城池。

遵先帝遺命,姜成的葬禮一切從簡,他生前勵精圖治,死後亦不願勞民傷財。

令人萬分惋惜的是,一路強撐的闵貴妃終究還是在死在了這場葬禮之上,她追随着先皇而去了。

舒晴月本以為姜泯會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可是出乎意料的,姜泯卻并沒有過分悲痛。

“父皇總以為我的身邊才是母妃最好的歸宿,可實際上他才是母妃真正的心之所向。”姜泯這樣對舒晴月解釋着,舒晴月甚至覺得在姜泯的心裏,他是真誠的在為父母欣慰着的,甚至是向往着這種結局。

兩情不移,生死不離。這樣的感情,人世間又有幾個人能擁有呢?

只要這樣一想萦繞在舒晴月心頭的遺憾與悲傷就淡去了許多。

姜泯追封自己的母妃為慧儀皇後,與姜成葬在了一起。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塵埃落定了,接下來姜泯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冊封舒晴月為皇後,封後大典的所有事宜都是姜泯親力親為,一手包辦的,他們之間沒有婚禮,所以姜泯就對這封後大典格外看重。

舒晴月的心中既忐忑又期待。在她原本的劇情中是沒有封後大典的。她不知道世界意識會不會在封後大典上搗亂,她也不知道在自己徹底觸怒并背離世界意識的前提下,自己今生還能走多遠,也許下一瞬她的生命就會戛然而止,但她不後悔。覺醒以來,她走的每一步都是遵照自己的心意來的。若是再給她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她也還是願意冒着與世界意識為敵的風險,走自己的路。

在女官內侍的儀仗簇擁下,身着皇後禮服的舒晴月緩步走進大殿。

姜泯站在殿堂中央,他穿着一襲墨色龍袍,靜靜的看着殿下跪着的一衆文武百官。他緩步走向她,伸出手來,舒晴月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帝後二人一起向着祭告天地的祭臺上走去。

大臣們低眉順目,誰也不敢擡頭直視帝後,舒晴月微笑地看着姜泯,眼睛裏全是溫柔和愛戀。前塵過往,一切如煙,至少在這一刻,她是真的愛着這個為她鞠躬盡瘁,為她敢與天命為敵的男人。

……

阿莫城的地牢之中。

舒晴月并未虧待仇奴。縱使身在地牢,可是仇奴身上卻并沒有枷鎖,他住的地方幹淨整潔,溫暖舒适,甚至貼身看守的侍衛還給他送來了棋盤和棋子,讓他可以在無聊時自己與自己對弈。

眼下棋盤上的白子與黑子厮殺焦灼陷入僵局,仇奴盯着棋盤怔怔出神。

一隊黑衣人猶如鬼魅一般的殺入地牢之中。負責看管仇奴的侍衛被冷冽的刀鋒抹了脖子。地牢的門鎖被暴力地破壞,而後這些黑衣人跪在了仇奴的面前。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全程沒有發出任何一丁點多餘的聲音,安靜利落得可怖。

“屬下等見過主公!”黑衣人們異口同聲地喊道。

仇奴的嘴角勾勒起一絲清淺的弧度,“起吧!”

黑衣人們這才站起身來。

“舒晴月現如今已經是皇後了嗎?”仇奴問道。

“是,今日便是立後大典。”

“嗯,你們辛苦了。我們走吧。”仇奴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率先邁步向外走去。縱使跛足也沒有影響他身上那睥睨一切的氣質。這種氣度非久居上位者不可得,若是舒晴月親眼見到了,對他的懷疑只怕會更重上兩分。

……

京都城,皇宮內。

舒晴月終于有時間把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和姜泯細細交代了一番。

姜泯這段時間雖然忙着處理各種事務,也時常沉湎于對父母的懷念之中,但是對于舒晴月身邊發生的一切事情,他都是了若指掌的,包括仇奴和蒙哥私下的一切小動作。

但是他很樂于聽舒晴月再跟他講述一遍,這樣就好像他們分別的那些日子都被消磨在了彼此親密的交談之中,他不喜歡和她之間有距離,無論是時間上的還是空間上的。

眼下大局已定,他想以後再也沒有什麽事情能把他和舒晴月分開了。

“所以你現在想确定的是仇奴到底是不是司馬桀?”

舒晴月點頭,“不知道他确切的身份,我的心裏總是不安。”

“那就讓我替你試探一番吧!”姜泯說罷,就要轉身離開去布置。

舒晴月看着他偉岸但消瘦的背影,心頭不禁憐惜,她輕喚,“姜泯......”

姜泯停下腳步,回過身來望着舒晴月。

舒晴月走到他的面前,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唇瓣。

這一吻,姜泯覺得整顆心都要醉了。他一把摟住了舒晴月纖細的腰肢,深深吻住她,舒晴月雙臂環着他的脖頸,熱烈地回應着,久違的獨屬于彼此的氣息萦繞在他們的鼻間,讓人不自覺迷失在其中。

......

舒晴月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姜泯正坐在案桌旁看着奏折,他的側臉依舊英俊逼人,可是他的眉宇之間卻多了一絲疲倦,顯然他剛剛并沒有陪她一起睡,朝中積壓的事物繁多,他實在是太忙太累了。

舒晴月心疼得厲害,輕輕地走到他身後,環抱住他,頭靠在他的後背上。

“怎麽了?”姜泯放下手中的筆,扭頭溫柔地看向舒晴月。

舒晴月的頭枕在他的肩膀上,聲音悶悶地問道:“你打算怎麽試探仇奴......”

姜泯輕撫着她的長發,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他将她抱的更緊了,“不要擔心,我們絕對不會重蹈覆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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