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反省
反省
為什麽這墓碑裏面會有怨氣
謝寒亭成為煞鬼的一個條件便是滅其族類,那被滅掉的人必然會産生怨憤。就算化為灰燼,那怨氣依然留在其間,久久不散。此刻,張越川卻說謝氏的墓碑裏沒有怨氣,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張越川沉思片刻,便做出了決定。
“來人,把墳給我刨了!”
衆人維張越川馬首是瞻,立刻動手掘墓。不到一個小時,一個巨大的棺材便展現在袁潇的眼前。張越川沒有叫人開棺,而是拿出一道符紙,點燃之後扔在棺材上。符紙如果掉在了汽油之上,立刻将大火蔓延至整個棺材。
袁潇的鼻子嗅到一股腐爛的臭味。
火來得快,去得也快。等火熄滅之時,棺材卻是大變模樣。那些覆蓋在棺材上的泥土幹了,成了沙,張越川跳下坑裏,用手一拂,便刨開了不少,露出棺材本來的面目。
這棺材竟然是烏木制成。俗話有雲,家有烏木一方,勝過黃金萬兩。這麽大的烏木棺材,出現在這兒當真是有些詭異。張越川又叫了幾個人進到坑裏,合力将棺材蓋推開。頓時,一股黑氣從其中冒出,其他幾人立刻後撤,唯有張越川動也不動。
那黑氣也不是死物,沒有那傷人的意圖,見着人便繞開來。只是它沒有飄走,只在坑裏沒人的地方慢慢彙聚成一團。
“這是什麽東西”袁潇湊近張越川問道。後者眯眼,神情有些肅穆。
“這是看門神。”
看門神,跟傳統意義上的門神有很大的區別。看門神只用于陵墓,也叫守靈魂。多是死者的家仆被道士煉化而成,用來鎮守陵墓,防止人盜墓。
只是看門神難以煉化,且必須用活着的對主人忠心耿耿的仆人做原料,故歷史上有看門神守陵墓的不多。
那看門神見張越川打開棺材蓋也不上前阻止,就那麽看着。張越川停了一會兒,重新聚攏衆人,将棺材打開了大半。借着日光,裏頭的東西看得是一清二楚。
巨大的烏木棺材中,就放着一個小小的瓷罐,用朱砂封住。張越川拿起瓷罐,便見着看門神往這邊動了動。他便将瓷罐放入棺材中,走到看門神面前,恭敬道: “閣下可是謝氏家仆”
看門神沒有回答,不過張越川看見地下顯出了個字, “是。”
“這瓷罐中埋葬的可是謝氏全族”
“是。”
張越川奇了怪了,要是謝氏全族,必然是枉死在謝寒亭手下的。既是枉死,怎麽會沒有怨氣
“勞煩閣下見諒,我想取這瓷罐用來招魂,你看成嗎”
“好。”看門神回完這句,便靜悄悄地立在一邊。張越川小心翼翼地将瓷罐捧起,放在棺材蓋上,然後命人布陣。招魂陣分很多種。
上次聞遠清是借着戚堅留下的訊息去招的魂,這次沒便宜可撿,張越川也不屑戚堅那一套招魂的術法。
只見衆人拿了對鈴铛用紅線串着,挂到了墓坑的上方。而張越川命人拿來陰米,灑在墓穴之中。這一番準備工作做完,張越川便開始招魂。白日招魂,也并非不可。
他念了一段難念的咒語,便捏起手決。三張符紙燃燒着撒在半空,卻不落下。不大一會兒,挂在墓坑上方的鈴铛響個不停,而撒在地上的陰米漸漸露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腳印。袁潇看見一堆鬼站在墓穴之中,當先一只穿着青衫,眉目之間倒是跟謝寒亭有幾分相似。
“不知閣下喚吾等前來,所為何事”那青衫中年人作揖道。
張越川畢竟是小輩,趕忙回禮。
“各位前輩,晚輩張越川,此番前來是想問幾句關于謝寒亭謝老前輩的事。”
衆鬼神色不見改變,倒是青衫中年人平靜地道: “恕謝某無可奉告。”話音一落,衆鬼便散了去。張越川碰了一鼻子灰,不禁有些懷疑。若上次聞遠清招的真是謝振雲的鬼魂,那為何上次什麽都說了,這次卻“無可奉告”。
“張叔叔,現在怎麽辦”袁潇伸手把張越川拉出墓坑。其實這些日子來,袁潇也在自責,如果不是自己多事,怎麽還會有謝寒亭複生的可能。因此,他就算嘴上不說,心裏也是十分焦急的。
張越川搖了搖頭,答: “這件事疑點太多,我還得再查查。”他擡手看了眼手表,吩咐道: “我找人送你回去,張晗這個時候估計快醒了。”
再回到醫院的時候,張晗正在吃飯。見着袁潇走進房間,便遞給一個盒飯,說: “這是老趙送來的慰問餐,味道挺不錯的。”老趙是餐館的合夥人,袁潇接過,卻食不知味。
張晗看出了他有心事,趕忙問道: “你這是怎麽呢”
“我覺得自己很沒用。”袁潇拿着筷子數米, “會發生這麽多事情都是我自己作出來的。”
“沒有。”張晗趕忙勸慰道: “你整天亂想些什麽”
“我沒亂想。”袁潇索性放了筷子,深刻地檢讨起自己來, “我長這麽大,一直都順風順水的。沒吃過什麽苦,也沒受過什麽罪。偶爾有點小牢騷也不過是無關輕重的小事兒。所以,我真是幼稚得可怕。”
“你說何夕這件事吧。我以前沒泡過妹子,但我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在追求她的時候我也沒想到自己會跟她在一起。後來在一起了,我整個人就自高自大了。你看,女神都被我弄到手了,倍兒有面子,是不是”
“是這樣沒錯,但那是你努力的結果。”
“是啊,就是因為這是我努力的結果,就讓我覺得只要努力了什麽都可以做到。”袁潇看着自己的手指,以前是胖得一捏全是肉,現在骨節分明,握緊的時候卻感覺不到力氣。他不禁擡手抹了把臉,悶聲道: “我真幼稚!我當時不是不相信你,張晗。只是我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忽然之間扭曲了!我以為只要我努力了,何夕就會跟我永遠在一起。我以為自己只要努力了,沒錢也可以變得有錢。可何夕還是背叛了我。”
“我恨她,也不恨她。所以她騙我的時候,我覺得信念似乎又回來了那麽一點,所以我才會去跟章不凡拼命。一是因為氣憤,二就是為了維持我所謂的信念。”他把手放下來,放在自己的眼前。所有的手指都是瘦長的,看起來無力的。
“可我的信念還是被摧毀了。”袁潇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低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語。張晗有些擔憂地看着他,不安地把身體挪動到他跟前,抓住他的肩膀。
“袁潇,沒事兒了啊!那些都過去了!”
“可是我做錯了這麽多。”袁潇轉身站了起來,讓張晗放在他肩膀上的手頓時落了空。
“我害得自己被勸退,害得你跟我一起成了無業游民。如果不是我最開始的幼稚,我們怎麽會遇上謝寒亭那樣的話,我雖然活不了幾年,可我至少是無知的,快樂的。而你,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更不會努力地抑制住自己體內的佛眼,避免它形成胚胎,從你肚子裏蹦出來。”
“我是自願的,袁潇!我不後悔離開學校,我不後悔跟你在一起!”張晗想要不顧身體的疼痛掙紮着下床,袁潇卻忽地轉身按住了他的肩膀。在袁潇的眼中沒有悲傷,失望等等情緒,有的只是明白。
“張晗,我不會再任性了!”袁潇将他扶好,然後整理好針頭,再讓他躺好。
“我都快21了,經歷了這麽多,該明白的也應該明白了。對于我來說時日不多,唯有好好地活着才是正經事兒。”他将張晗弄好後,打開盒飯大口地吃了起來。
“這些日子憋在我心裏面的話總算說完了!”他一邊吃一邊笑盈盈地看着張晗, “張晗,謝謝你在我身邊。”
張晗有些恍惚,他覺得袁潇好像有點不同了,卻說不上什麽不同。這些日子的折騰讓袁潇又瘦了許多,一雙眼睛睫毛很長,低垂着眉眼吃飯的模樣顯得有些乖巧。他吃得不快,卻很享受,仿佛在品嘗絕世美味。等他吃完,便拿着兩個飯盒扔到外面的垃圾桶裏,避免房間裏滿是食物的味道。
張晗默默地看着他做完這一切,心情十分異樣,是那種既哀傷又感動的情緒如同撥弦一般,撓動着心髒。
“袁潇……”張晗叫了一聲,被叫到的人回頭看着他。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張晗有些着急,他不敢看着袁潇地解釋道: “就是……就是我們試試。”
袁潇有些惱怒地看着他,慢慢靠近,擡手敲了他腦袋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我已經把你當兄弟了,要重新開始,我真的做不到。”
“……好吧。”張晗嘆了口氣,偏過頭去感傷。袁潇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安慰道: “兄弟如手足,情人如衣服,兄弟比情人更重要,不是嗎”
“……”張晗沒回話,惹得袁潇再一次蹂躏他的腦袋,湊到他耳邊鬧: “哎呀,晗爺,你別連兄弟都不跟做了啊!”
“去你的!”張晗有些氣悶地拂開他的手,斜睨道: “爺一時心傷,你總得讓我緩一緩吧!”
“成,你是大爺!”
日子緩緩地過着,眨眼間便還有五天時間過年。這期間張晗出了院,跟袁潇組成了無能二人組,只得在布了陣法的房子裏瞎蹲着。只是倆人之間的關系真成了兄弟,往日那些打鬧又回來了。兩人開玩笑也沒個顧忌。
這日,袁潇跟父母通話完畢,頹廢地倒在沙發上。
“你爸媽又叫你回去”
“嗯。”袁潇應道: “我倒是想回去,可孩子怎麽辦”他眉頭緊皺,實在是想不出個辦法。
“我得想個法子把孩子救出來。”
張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別急,我老爸他們已經在想辦法了。”
“哎!”袁潇嘆了口氣,說: “要是知道怎麽把那個還魂珠從他肚子裏弄出來,就好了。”
“我爸他們也是一籌莫展。”張晗一提到自家老爸,就想到了被老爸抓做壯丁的聞遠清。那熊孩子倒是沒有露出不甘願的神色,見到自己的時候也是沒露出不悅的表情。想到上次自己在聞遠清面前哭成狗的樣子,張晗就有些懊悔。他不是讨厭聞遠清,只是反感自己在聞遠清面前成了那副模樣。他也不在乎跟他發生關系這種事情,男人嘛,又不是女人,插一下又不會懷孕。
只是午夜夢回的時候,張晗還是會忍不住想起那時候的感受。最開始的時候很疼,到了後來似乎不那麽疼了,還有些異樣的感覺。
“袁潇,你跟謝寒亭做的時候感覺是怎麽樣的”張晗頗為好奇地問道。
袁潇有些怔忪, “你問這個做什麽”說完,袁潇上下瞟了張晗一眼,驚奇道: “你是下面那個”
“為了愛情,我可上可下。”
袁潇才不相信他說的話,不過也不多說什麽,兀自回憶道: “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反正沒有跟女人做起來舒服。有些疼,漲得慌。”
“那你還跟他做了這麽多次”
“我傻嘛,為愛付出懂不懂”
張晗白了他一眼,回道: “确實傻逼,居然跟個鬼做!”
袁潇現下脾性好了,也不想在謝寒亭的問題上多說什麽。
但他不想說人,不代表人不會來找他麻煩。
謝寒亭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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