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周蟬歡的臉也在看到這張紙的時候爆紅起來，她甚至不敢相信地又再往那張紙上看了一遍。

她從小到大，身邊交的女生朋友也不多，更不用說男生朋友了。

因而，跟一個同齡男生對視上一分鐘這種事情在她以往的經歷中也是從未有過。

見兩人都沒有動作，範曉思開始催促了，“你們快點啊。”

高淞也在後面道：“你們快啊。”

最後，周蟬歡和宋揚程在他倆的催促下，總算是紛紛擡起了頭，高淞拿過手機，“等等哈，我記個時。”

“好了，開始吧。”話音剛落，周蟬歡微紅着臉，有些不自然地擡起了頭。

對面的宋揚程耳朵也紅紅的，周圍放着聽不懂的歌曲，只能聽懂個旋律，但還挺好聽的。

這麽一直盯着他，她能很清楚看清他的長相。

他臉上毛孔很細，皮膚也是恰到好處的白，沒有到冷白的程度，但也算是偏白的膚色，他耳朵上長着一顆痣，通紅的耳朵讓這顆痣更為明顯。

他微微抿着唇，周蟬歡好像能聽到他輕輕吸氣的聲音。

離得太近，她甚至能從他眼睛裏看出自己此刻的神情。

有些尴尬，有些不自然。

周蟬歡從未覺得一分鐘如此漫長過，她盡力轉移着自己的注意力，腦中先是盡力聽了一下現在在放的歌曲，卻發現聽不懂語言，只好放棄，随後又努力地往自己腦中填充了各種各樣的公式，可是那些公式現在也竟然散亂開來，變成一個個零散的符號和數字。

心髒在胸腔中狂跳時，她抿了抿嘴唇，無比期待時間快點過去。

但她越想時間快點過去，時間卻在一瞬間被拉得無比的漫長。

她雙手交疊着放在桌子上，放在下面的手悄悄地扣着自己手心，以緩解自己的不自然。

終于，周蟬歡用餘光瞟了眼高淞放在桌上的手機，看到手機屏幕顯示離1分鐘過去只差5s的時候，她松了口氣，很快了。

可是在即将結束對視的最後一刻，宋揚程忽然眨了下眼睛。

他長而翹的睫毛一下子蓋住了那雙平扇形的大眼，又迅速睜開，雙眼皮線在他的眼皮上緩緩浮現，燦爛如明星的雙眼一下子睜開來，牢牢鎖着她的視線，周蟬歡一下子心漏了一拍，耳邊傳來範曉思的笑聲，“蟬歡，1分鐘到咯，不能再看咯。”

周蟬歡回過神來，往她身上拍去一掌，臉上紅得能滴血，咬牙道：“不許再說了。”

範曉思朝她吐了吐舌頭。

高淞撞了宋揚程一下，“啧，看夠了沒啊。”

宋揚程知道自己也瞞不過他，索性破罐破摔，“看不夠。”

幾人又這麽玩了幾輪，上的菜也漸漸得吃完了，範曉思摸摸吃撐了的肚子，豪爽地打了個嗝，“好飽啊。”

她看着高淞，“下次有空我還來這裏，太好吃了！”

“嘿，那是因為哥們手藝好。”

範曉思嘁一聲翻了個白眼，不理他。

回去的點已經是晚上八點，高淞家已經在這裏，也不用走回去，但他瞅了瞅這三人，覺得還是很有必要為兄弟把這個燈泡給移開。

于是，他大發慈悲地表示要把範曉思送回家。

範曉思也欣然接受了。

宋揚程和周蟬歡走在路上，夜裏降溫，方才坐在裏面還沒什麽感覺，走出來卻是凍得她直接打了個哆嗦。

宋揚程默不作聲地扒拉下自己的棉外套擱她身上，欲蓋彌彰地道：“剛吃完，有點熱我覺得。”

周蟬歡雙手握着外套的兩邊領口，猶豫了又猶豫，到底還是把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路上街燈亮起，他們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打在地上。

宋揚程注意到了倆人的影子，往右偏偏身子，他們的影子離得就更近了些許，他盯着兩人的影子，跟随着周蟬歡的步伐，慢慢地往前走。

他們自然而然地聊到了今天早上的快遞事件上。

周蟬歡和他講了一下他們這邊的視角，他聽完，偏頭笑了一下，“原來是這樣，難怪我看你朋友那麽生氣。”

“是啊，不過曉思也就是嘴上不饒人，但還是很好說話的。”她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她才發現旁邊的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她轉過頭去尋找他的身影，一對上視線，宋揚程馬上就跑了上來。

循着他的位置看過去，周蟬歡看到了角落處趴着的一只黑白相間的貓。

它長得十分地瘦小，躲進樹叢裏，又是黑夜，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它，蟬歡頓住，她看着宋揚程，他接收到她的視線，撓了撓頭，有些不确定地道：“你能等我一下嗎？我想找找附近有沒有便利店，看能不能買點東西給它吃。”

“當然啦，”周蟬歡沒有絲毫猶豫，“我和你去吧。”

說完，她走近宋揚程，兩人沿着長長的街道走下去，總算見到了一家便利店。

他進去裏面買了一根熱狗，出來的時候手裏還拿着一瓶酸奶，是她上次在超市拿的那個牌子。

也是他第一次送給她喝的酸奶牌子。

他将酸奶遞給她，“就當謝謝你陪我來這一趟了。”

周蟬歡盯着他手裏的那瓶酸奶，卻是沒有其他動作。

她其實，是不想拿的。

從小到大，她都不喜歡平白無故收別人東西，總覺得要還回去同等的回報，才不算承了別人的情。

但她知道宋揚程不像她，會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想法，他僅僅只是想到她在外面，就順手買了一瓶牛奶而已。

她斟酌着話語，邊小步往前走邊說道：“不用啦，我挺開心能和你一起給小貓買東西的，所以你也不用給我買東西感謝我，這也是我想一起做的事情。”

她還在思考要是他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要怎麽接着往下說，才不會讓他覺得尴尬，結果宋揚程幾步追了上來，有些懊惱地道：“不好意思啊，是我沒有考慮周到。”

他想，他自顧自地送牛奶給她，就等同于将這件事當成了一件有回報性質的事。

可是，這件事是她自願做的，是不需要回報的。

這下周蟬歡有些無措了，“沒有啊，沒有怪你的意思。”

她轉過身子，直視着他，“我的意思是，我很開心能和你一起給小貓買東西吃。”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直直地盯着他，是真摯而誠懇的，見他看着她，她又笑了一下，露出嘴邊兩個小虎牙，顯得俏皮又生動，她的眼瞳顏色很深，月亮的光線落盡她眼裏，讓她的眼睛顯得很亮，有點晃眼。

“啊，啊，好的，我明白了。”宋揚程左顧右看，月色悄悄溜進黑暗裏，沒讓他的神色落入周蟬歡眼中。

“你明白就好啦，我其實也挺喜歡小貓的。”周蟬歡擡頭，盯着遠處的月亮，道。

兩人一路走到小貓在的位置上，宋揚程蹲在小貓面前，給它喂買好的烤腸，聽她這麽說語氣有些欣喜，道：“你家養過貓嗎？”

周蟬歡搖搖頭，“沒養過，但我小時候像你現在一樣，也喂過流浪貓。”

她回憶着小時候的事情，嘴角帶着笑，“那時候我們一群小孩湊一塊玩，在別人家門口見到一只流浪貓，我把一塊大魚肉放到一戶人家家門口，”她用拇指和食指比了比，比量出大概的大小，又接着道：“結果貓還沒吃幾口，那戶人家就把門打開了，她見到這個場景可生氣了。”

周蟬歡學着當時那個女主人的語氣，語氣兇而淩厲，“你們誰搞的？”

“那時候我都被吓懵了，一點都不敢承認，最後她把我們那群小孩臭罵了一頓，就把那只貓趕走了。”

宋揚程聞言，輕笑出聲，“原來你還有這麽個時候，”帶着些調侃意味地道：“周蟬歡小朋友，你做壞事不敢承認哦。”

周蟬歡啊了一聲，他的聲音稍微有些低沉，調侃她的時候語調又忍不住往上提，帶了些懶洋洋的氣息，不知是因為小時候做的那件事還是因他現在這語氣，她臉上可疑地浮現一抹紅暈，強自說道：“我可沒有，最後我趁那個阿姨進去，我給她收拾好了。”

她頓了頓，最後補充，“然後馬上溜之大吉了。”

周蟬歡講到這件事的時候語氣有點小小的得意，他自然能感覺得到，眼見那只貓咪已經快把熱狗吃完，他拍拍手，起了身。

“那你呢，你養過貓嗎？”周蟬歡問道。

宋揚程聞言，稍稍眯了眯眼，點了點頭，“養過，很小的時候養的，我很喜歡那只貓，它陪了我大概有5年吧，某一天它自己溜出門了，後來就再也沒有回來。”

周蟬歡很是驚訝，她問道：“你那時候很小吧？”

“是啊，那時候我9歲，因為這只丢了的貓，我好幾天鬧着不肯吃飯，後來我媽就不肯讓我養貓了。”

她聽完這番話，感概地嘆了口氣。

她嘆完氣後，氛圍又忽然寂靜下來，周蟬歡幾次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腳步突然放緩，“我有點後悔，我家貓每次出門都能準時跑回家來，好多次好多次都可以，後來我們就放松對它的看管了，結果就那麽一次，它真的沒有回來了…”

宋揚程低了低頭，道：“我還挺想它。”

周蟬歡這下更是無言，她看着旁邊低着頭的宋揚程，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

宋揚程轉頭，似乎不明白她突如其來的舉動，疑惑地嗯了一聲。

“安慰一下你。”周蟬歡道。

他卻一下笑出聲，“好特別的安慰方式。”

周蟬歡盯着他說這話時欠欠的臉，瞪了他一眼，快速朝前走去。

這人明明剛剛還很哀傷的。

宋揚程連忙追上來，“诶诶，我開玩笑的。”

見她不聽他講話，他試探性地伸手，拍拍她的肩，這回輪到周蟬歡困惑了，“你在幹嘛？”

宋揚程解釋道：“我這是在…”他往她的肩上拍了三下，每拍一下就說出一個字。

最後組出來的三個字是“謝謝你。”

周蟬歡覺得有些無語卻又好笑，她最後還是沒忍住笑出來，“你謝謝人的方式也挺特別。”

他們一路上想到什麽就搭搭話，偶爾沉默下來的時候，宋揚程總會找到話講，重新開啓一番新的話題。

本身這家烤肉店離他們倆人家也不遠，走過一條又一條巷子，離周蟬歡家還有一條巷子的時候，他們正聊到了學習上。

周蟬歡說她數學成績在所有學科裏最沒有優勢，宋揚程立馬他數學還行，可以教她。

她家這條路的路燈從她小時候裝上去後，就一直沒有換過，用了十幾年，眼下只剩下一點微弱的光芒，離得遠了都不能看清面龐。

宋揚程湊近了點周蟬歡，向她招招手，示意她湊過來點，他問她，“今天你在烤肉店說的話算數嗎？”

她一時沒能跟上他的思路，烤肉店她說了好多話，他這問的是哪一句？

她疑惑地歪了歪頭，沒明白。

“就是你說，我有不會的問題可以問你的那句話。”

“你說這個啊，當然是真的。”

得到她的答案，宋揚程重重地嗯一聲後忽然繼續開口，“那為了回饋你，我打算以後教你解數學題，可以嗎？”

周蟬歡正在思考他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宋揚程卻忽然跑開了。

“我不會耽誤你時間的！”他朝前跑了幾步，回過頭來，一手舉在空中向她揮了揮手，臉上是燦爛的笑，“就這麽說定啦，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