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眼看着在席畫公司呆了這麽長時間,一開始她只是幫忙,如今任何宣發文案都來找她。
當然成音樂在其中,新産品名為本悅系列,也因為這次營銷的圓滿到出圈,他們公司名直接改為這個名字。
護膚理念圍繞女人自我欣賞,潛移默化的将女性獨立主義變成了消費主義。
甚至各種宣傳文案離不開衰老一詞。
人麽,往往都活在自己的臆想裏,稍一強調,吓的連忙掏出腰包。
看着上漲的銷售額,成音浮現隐約的矛盾感。
僅僅剎那,她抛開一切。
她沒做錯什麽。
都是那些人自願的。
她只是做了一個媒體人該做的工作,她有什麽錯呢。
那天成音第一次發現,原來人性不止善惡黑白,還有深不見底的灰色僞善。
轉眼九月底,剛好是假期,她訂了晚上十一點的回家火車票,睡一夜同站中轉中午就能到達。
因為計劃只呆兩天,她找了個托特包裝三兩件換洗衣服,席畫便打電話過來約着逛街。
畢竟是老板,成音簡單收拾好才出門。
一路上,就聽那姑娘吐槽自己被騙了,說葉孝禮這個王八蛋,害自己追的那麽辛苦。
話是這麽說,她嘴角卻笑着,這兩人關系是真穩定,至今都沒聽說吵過架,大概是被笑容感染了,成音八卦問,“你是怎麽追的。”
“就在校門口堵他啊,還去看他論文答辯,就感覺他好厲害,我研究生都是去國外讀的水碩,反正我小孩以後這腦子一定要遺傳他。”
張銘希沒心眼,大剌剌的說着,路過一家做指甲的店,拉着她一起。
那家店開在中關村附近,路人密集,自然生意火爆。
前面還有四五個人在等,先去上商場逛了會,再回來,終于輪到她們,只是已經傍晚。
周懷岑彈出消息,問在哪,一起吃晚餐。
成音空出一只手去打字,說和席畫在一起。
後來她嫌煩便不打算回,對方也沒問,好一會,她坐的腰酸背痛,手機亮了下。
周懷岑說,我等你。
店面員工明顯不夠,後面又有幾個人排隊等着。
終于結束,她再次點開手機已經晚上七點,在這足足耗了有小半天。
用之後周懷岑語氣說,我來看看什麽東西叫我等了三個小時。
這裏是正兒八經的溫泉酒店,萬丈高樓外,北京的心髒地段正慢慢适應晚間霓虹。
可惜成音對任何浴池都有些後怕,單看燈光就想起他給她的鑽心的疼。
周懷岑正握着她的手把玩,像是第一次關注這些,或者說對她身上任何一處還有濃濃的興趣,半響閑散笑,“還嫌我身上指甲印不夠深呢?”
成音氣的掐了下他的腰,“滿嘴跑火車。”
說着,她伸手去拿茶幾上的橙子,下一秒,被周懷岑截胡過去。
“我自己可以。”
他敞腿坐在她身邊,握着水果指節分明,“您那手,歇歇吧。”
有時候想想,周懷岑在細節裏對她真是體貼的過分。
他們在房間裏解決了遲到的晚餐。
沙發上,成音時不時看時間,“我十點要出發去車站。”
半個月前提過這事,當時他沒什麽反應,如今似乎也沒變,周懷岑攬着她的肩,側頭逗了句,“始亂終棄啊音音。”
直到現在,成音依然承受不住他直勾勾的目光,似專注似調情,兩者相融時便衍生出溫柔意味。
她低頭躲開視線,“沒有啊。”
一副冷靜到随時準備抽離的模樣,周懷岑從一開始就看得出來,也不想拆穿,下移看向她的側顏,沒化妝,面色素淨,他緩緩擡手撫過臉頰,淡聲,“瘦了。”
“最近一直在忙。”
唇就這樣貼在一起,身子被迫後仰,他一開始只是輕輕觸碰她的唇瓣,最後變成輕柔深入的吻,舌尖在唇形齒面一一略過交纏。
那個晚上他們之間從未有過的輕松,吻着又躺床上去。
“我等會要去車站呢。”
周懷岑解開她後面扣子,欲望頗顯,“趕得上。”
“...”
成音其實不排斥他的觸碰,甚至在顫抖時,忍不住想緊緊擁抱住他。
大概是樂極生悲,事情就發生在這一刻。
他們的第一次吵架。
周懷岑還沒有禽獸到一定地步,每次都會做措施,他跪坐着伸手去開抽屜,視線一頓。
她不明所以輕微側頭,就看到原木色的抽屜內裏躺着兩只拆開的藍色塑料殼。
她不知該怎麽形容那一瞬。
像是一塊冰錐直直刺進心底,像是一塊破舊的毛毯怎麽都蓋不住雙腿,當她眼尾熨燙出淚來,才堪堪蓋住她的臉。
她想起以前看的電視劇,此刻至少跟男友鬧上一番,但她卻沉默下來。
沉默的叫她感覺無措和心酸。
原本情動的氛圍瞬間降為低點。
周懷岑撐開手臂離開,臉上也有些荒唐的想笑,不緩不慢的跟她解釋說,不是我。
成音沒說話,一件件穿好衣服。
他就這樣靠着沙發看她,半響心裏嘆氣,揉了揉後頸,在她手觸上門鎖時,起身把人摟進懷裏,語氣裏有誰都沒察覺的輕哄,“這兒我都快一年沒來了。”
成音想推開,他無賴的摟的更緊,她再也忍不住,呈着通透的眼眶擡眼,“周懷岑,你知道我為什麽從來沒跟你說過我爸嗎。”
“因為他大半生都在出軌,我媽卻隐忍原諒他。”
“我不想身邊任何人是他們的縮影,所以周懷岑,你至少,對我,對一段關系,得忠誠吧。”
姑娘一字一句,幾乎是流着眼淚說的。
這事周懷岑自己都沒弄明白,解釋起來有些無力,他無奈笑,“音音,主要我真沒有啊。”他耐心的幫她把淚滴拭去,“不哭了,嗯?”
成音這次用了力推開,直接轉身開門。
就這樣,與走廊上的人撞個正着。
李觀棋只感覺後脊發涼,後退一步,還貼心的把身邊女伴拉着一起後退,眨眨眼開口,“懷岑哥,你今天住這啊。”
“...”
成音停頓幾秒,沒有留戀,擦肩而過。
周懷岑倚着門板煩悶點了根煙,掃了眼面前心虛的李觀棋,目光裏都是那抹頭也不回身影。
說實話他談個戀愛真還不至于這麽玩,也不會這麽玩,萬一被錄個視頻拍個照,上面老頭子的位置都得晃一晃。
約束人的不止是道德,還有利益權利。
這麽個簡單道理,成音不懂嗎。
她當然不傻,後知後覺将脈絡理清,也正是這樣,在知曉是李觀棋時,更覺難堪。
她應該掩耳盜鈴不問西東,如今她一覽無遺的在他面前透露,周懷岑,你看,我其實是很在乎你的。
這個事實,無一不是将她的虛僞,将表面這層掩飾他們平等關系的遮羞布撕碎,只剩難堪。
九月末的晚風,悶熱幹燥,建國門外大街這個點車流不斷,隔得這麽遠,依然能看見首都第一樓燈火通明。
外面的人說這是璀璨繁華,可成音卻只感覺這裏的萬家星點抵不過一碗人間煙火。
---如果沒有身後緩緩跟着她的那輛車的話。
周懷岑就這樣跟着她緩行了十多分鐘。
他手肘搭着窗沿,“先上車,讓你好好罵。”
那天老天都跟她作對,手機上怎麽都打不到車,她試着去路邊攔。
見姑娘握着手機,不想搭理人的樣子,周懷岑啧了聲,“音音,這車牌追着輛的出租,明天新聞頭條就是我了。”
他氣定神閑的笑着繼續,“不然你等我回去換輛車再追你,行麽。”
這一片路燈暗黃,背對着霓虹,他坐在車內看她,像是做舊的濾鏡。
時間不早了,成音有些皺眉,誤會也已經攤開了,她不會再做作的拿喬,平靜說,“我沒事,你別跟着了,回去吧。”
事實是,周懷岑不僅跟了,還跟着她上了火車。
那整個過程,成音神色都游離在外。
她怔怔的看着他,明明這件事他沒錯,明明她只是跟自己置氣,此刻共處在同一個二等車廂,他就這樣微附着身用商量的語氣問她的旁坐,“我女朋友生氣了,能換個座嗎,我哄哄她。”
話落,車廂內不少青年老少看過來,臉上帶着興味,或許心裏想着這男朋友哪裏找的。
旁坐是個男學生,聞言甚至沒考慮,點頭直接拿上背包離開。
雙臂接觸,熟悉的體溫貼近,周懷岑哄起人來很普通,問要不要吃東西,又問想不想喝水,無非是勾着她跟他講話,最後有些無奈的牽住她的手,輕聲,“還跟我鬧呢。”
他聲音低緩,還帶着清淡模糊的一句,真怕了你了。
成音招架不住,猝不及防對視,看見那雙淡沉眼裏自己的倒影。
從房裏出來那段時候,她曾陰暗的偏向于這件事是真的。
她告訴自己周懷岑就是這樣的人,這樣淡漠的人,談何情愛。
可惜他沒有,連風月他都不要。
許久,久到火車行動的雜音被內心波瀾掩蓋,她才低聲開口,“你沒必要這樣。”
他們都是聰明人,既是聰明人,為什麽要不嚴其煩的坐到她身邊。
這世道愛情只是消遣,你又何必來。
周懷岑,你心裏真的有我嗎。
她此刻的不解,就像周懷岑給自己莫名其妙找了個理由一樣。
是吧,沒必要這樣。
他看着她,想起去年對她說過那句,總不能留下來。
當時不怎麽放心上,什麽話都沒遮掩的故意逗她,剛剛在車站,他想總不能追上去。
等反應過來,人已經陪到這兒了。
窗外漆黑,不知是路過哪座城市亦或工業園區,虛淡煙霧缭繞烏雲。
姑娘眼眶哭的紅暈未退,語氣都委屈,周懷岑輕輕将她垂落的發絲撥開,“音音,沒事的 ,我也挺喜歡你的。”
你看,無論怎麽掩飾他都懂,他都明白。
那年她23歲,早就過了情窦初開的年紀,遙想讀書時,芳心暗許的那個人,忽然站到跟前,跟她說我也喜歡你,或許過好多年,回憶起來都會覺得那時候美好。
所以一輩子到底有多少刻骨銘心的時刻,她忽然發現,原來她不止喜歡他的模樣,更喜歡他給她的感覺。
手被握上,周懷岑喃喃說,“這回是真跑火車了。”
這種時候還有心情調笑。
“我家可沒你的床位。”
“也對,都沒來得及給岳父岳母買禮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