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事情到解決用了一個多小時,誰都沒有争議,登記完後續賠償,警察已經離開。
周懷岑坐到副駕,成音問他自己的車怎麽辦,他系着安全帶說等會司機過來開走,動作微頓,轉頭說,“能開嗎?”
成音啓動引擎,看他一眼,“放心,能到家。”
周懷岑并不擔心,又戲谑的嘆氣,“年紀真大了,都叫我叔叔了。”
她撲哧笑了,“難不成還讓小孩叫你哥哥呀。”
他也笑,伸手揉揉她的臉,“不然你叫我一聲聽聽,小孩?”
成音拍開那只手,玩笑罵他不要臉,一路上淡淡說話,到家她又問,“你晚上是在附近吃飯嗎,來這麽快。”
周懷岑脫下外套,倒了杯水,随口嗯了聲。
成音歪頭緩慢的眨眼,軟聲,“多少女人?”
他神态自若,仰頭象征性想了下,“我數數。”
還數數,她奪過他手裏的杯子,“你別喝了。”
周懷岑喜歡看她這副模樣,失笑将她按在桌邊接吻,親一下又分開,恣意的游刃有餘,才輕聲,“只有李民。”
成音逗得氣息漸熱,不再過問他為什麽會和李觀棋父親一起吃飯,耳際全是熟悉的溫度,躲避不及,雙雙跌落沙發。
那段時間,周懷岑閑的出人意料,接連雨天,他們會一起看英國的老電影,喝點酒聽窗外雨聲接吻擁抱□□,他會跟她講小時候怎麽跟夥伴逃學玩火,講許多亂七八糟的思緒和樂子,她穿着他的襯衫窩在他懷裏安靜回應,他還是喜歡揉她的臉叫她小孩,兩人之間平靜到成音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不然為什麽幸福來之如此容易。
直到19年的三月份,本悅被起訴了---工廠裏某員工在流水線上突發腦梗去世,家人控告本悅不合理安排工作時間壓榨員工導致死亡,甚至去公司鬧。
那天,周懷岑在倪軒辦公室裏喝茶,皺眉聽着這消息,“鬧事的人呢。”
倪軒給他斟茶,“派出所呗,這事得謝謝李大公子,不然早就沸沸揚揚了。”
消息目前暫時全面封鎖,輿論發酵要有時間,周懷岑靠着椅背摁滅煙,“我去一趟。”
倪軒長腿交疊坐着,他五官周正,目光意味不明時叫人感覺城府高深,眼下似笑非笑說,“不會吧周懷岑,你今兒去了,你爹必然會知道,你還真想和成音怎麽着了?”
他的反問并不奇怪,談個戀愛玩玩也就罷了,被家裏人知曉又是個說法,所以圈子裏久而久之已經形成一種規則,規則外的下場,不是有席家那位做例子嗎。
周懷岑起身拎上車鑰匙,沉默幾秒唇角勾了勾,“能把她怎麽着啊。”
他總是這樣對什麽事無所謂。
另一邊成音早已忙的焦頭爛額,公關文案不管怎麽寫都不夠誠懇,事情已經發生,怎麽辦都洗不清冤枉。
人是在她的工廠走的,體檢查不出潛在病,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如今他們只能默默吃下這悶虧,賠款是小事,最怕的就是死者家屬來公司鬧,對家都虎視眈眈,無縫不鑽,稍不留神口碑就一落千裏。
糾結之際,有消息過來說家屬撤訴了,前後不過兩天時間,算上撫恤金賠了二十萬,這事就這樣悄然過去了。
其實成音見過這位離開突然的員工,四十來歲還沒到退休年紀,腿因為車禍瘸了,很多工廠不收,當時他哭着說家裏幾口人要養,求她給個機會。
一念之差的仁慈,換來如今滿紙荒唐,二十萬一條人命,輕如鴻毛大概也有這層意思。
當然這件事解決這麽迅速,媒體對家屬鬧事起訴只字未提,成音試想李觀棋一定也幫了忙,畢竟本悅他也算投資人。
但某次酒局,他喝醉了拉着她提到了周懷岑的名字。
當時成音笑笑說是嗎,她似乎漸漸學會了放過自己。
到底是環境變了還是她的心變了。
以往那個人幫了她會理所當然的來邀功,現在卻這般悄無聲息。
席畫說,有的人愛情只占他人生的十分之一,但這十分之一他都給你了。
成音是信的,黃粱大夢裏的剎那永恒。
他疼惜她的自尊,憐惜她的自卑。
風浪過後歸于寂靜,周懷岑又去了美國,聽說那裏有個項目剛開始,同時也錯過了成音的生日。
電話裏他說禮物以後補給她。
他兩頭跑也累,成音不介意說沒關系。
想想自己好像沒有給周懷岑過過生日,原因是這個人從來不屑這些儀式,頂多當天請朋友吃飯,也不收禮物,久而久之,成音時常記不起來,午夜夢回,她也不明白誰更在乎誰一些。
這中間張銘希回來了一趟,姑娘依然笑着說想吃這那,成音下班都會幫她帶回來,如以往一樣,她們靠在一起為某個電影人物的經歷感慨。
張銘希很喜歡問她你覺得這個人演得好不好,那個人哭戲假不假,成音也每次都會說跟你差遠了,本以為姑娘還是會傲嬌說一聲那當然,沒想到這次她沉默下來說其實我和他們一樣。
怎麽能一樣呢,三提影後的經歷不是誰都有的,“你已經很厲害了。”
張銘希躺到床上,喃喃道,“音音,如果我沒進這個行業,我現在會活成什麽樣子?”
那個在醫院裏高呼永遠不會後悔的姑娘此刻忽然凄涼,還有說不出來的疲憊。
“什麽樣子?”
“可能真跟你說過的那樣,開個店吧。”她眸裏漸漸有了笑意,“如果重來,我想開個花店,叫什麽名字好呢。”
成音沒說話,看着她骨相精致的臉頰,隐隐感覺有些不對勁。
終于一周後,這不對勁有了解釋,那天會議中場休息,她倒了杯咖啡回來就聽見員工在讨論娛樂圈的八卦。
成音并不是很感興趣,再低俗荒誕的八卦,她從張銘希嘴裏都聽過了。
只是不曾想,這把火燒到本人頭上。
那個一覽知曉天下事的社交軟件上,是張銘希和陌生男子出入酒店的消息,有知情人稱是許家老三,繼而私密的,裸露的照片就這樣公布于衆。
張銘希的團隊也第一時間發了律師函和否認,可轉發點贊圍觀血淋淋幾乎将所有感官淹沒。
成音不知道怎麽結束會議的,寒意從指尖浸滿全身。
視頻通話在第二次無人響應後,張銘希回了過來。
憋了一肚子的疑問和不敢置信,在屏幕裏姑娘通透的眼中化為無聲。
“音音說些其他的吧。”
她若無其事削着水果,告訴她最好的朋友,那些肮髒言論,那些存在爛泥裏的穢語不必再提,別拆穿別安慰,給我最後的體面,我最好的朋友。
成音咽了咽幹澀的喉嚨,“你沒事就好。”
張銘希揚起笑臉,“七月十一那天你來陪我吧,我一個人怪無聊的。”
她目前還在劇組,離殺青還有兩個月,之後剛好是電影頒獎晚會,成音說好,“你少看網上的東西。”
張銘希點點頭,又坦然開着玩笑,“放心,我都摸爬滾打好幾年了,哪能那麽容易被影響。”
似乎有人敲門,她們匆忙道別說了再見。
成音坐在辦公椅上,想起姑娘問她說如果重來,我想開個花店。
苦海無邊。
哪還有什麽重頭來過的機會。
一整個下午,她沉默着簽了忘記多少份文件,才得以空閑走到窗邊,紅雲飛霞,車流在暮色中川流。
沒在這間辦公室之前,她只要做一樣工作,做好了有獎勵,做不好也沒關系。
而此刻那幾張薄薄的紙張,她疏漏一分,出現問題不僅是下面的人,她有最直接的責任。
成音終于理解席畫為什麽喜歡站在窗邊看這動态的繁華,只有這樣,才能有一刻感覺自己活着。
當然這一年,公司運轉有悲就有喜,本悅成功申請到某電視臺中秋晚會的冠名,簽合同時看見了李民,李民撞見熟人般跟她談笑幾句,待他走後,成音站在走廊看着手裏這份合同,有些事不必追問。
臨近七月時,她受邀代表新銳民營企業在上海投資峰會上演講,時間剛好在張銘希的頒獎晚會前兩天。
周懷岑是這次峰會的嘉賓之一,房間裏,他敞腿坐在沙發,端着酒杯瞧她來回整理裙擺的模樣,“怎麽不是兩塊布了?”
成音沒搭理他,檢查完沒有不得體的地方,催促說,“要遲到了。”
他看了眼時間,起身伸手攬住腰,不忘揉了一把,“急什麽,睡一覺都趕得上。”
成音莫名聽出些別的意思,忍不住想笑,“你閉嘴吧。”
周懷岑還有閑心繼續調戲她,“閉嘴怎麽幫你啊。”
“...”她這次真的紅了臉,氣的推開,“我先走了。”
周懷岑笑容更為肆意,看着前方窈窕背影,慢悠悠跟在身後走,從未想過,他那渾噩半生,所有喧嚣都來自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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