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口是心非
第20章 口是心非
在醫院裏度過了兩天,已經差不多适應了失明後這黑漆漆的世界。
我問醫生:“如果兩個月後我沒有痊愈,怎麽辦?”
“準時複查,靜養期間杜絕一切劇烈運動,大概率就不會出現你說的情況。如果出現了,那就進一步檢查治療。”
我沒答應,兩眼發直地盯着虛空。
這就是我的壞毛病,我總是愛把事情往壞的方向上設想,平添許多沒必要的焦慮。
“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養着。”仁心的醫生又勸我道,“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顧着點他,別再讓他磕了碰了的又受傷。”
哦,後半段是在叮囑遲潮。
我聽見遲潮保證道:“好的。”
出院。
我被遲潮裹成了密不透風的人肉粽,一路手牽着手進電梯。
我的車算是徹底報廢了,修不如買,保險流程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完。
遲潮開的車是找店長李崇來借的,我被護着頭頂鑽進副駕時仰頭問:“看你的人多嗎?”
“沒注意,怎麽了?”遲潮把我的毛線帽往後壓一壓,免得帽檐兒遮我眼睛。
我不說話,摸索着安全帶嘗試自己系... ...兩個男人大庭廣衆之下牽着手,我怕遲潮被人看得不自在。
遲潮好像會意過來了,他笑道:“要是這都怕的話,我就不會跟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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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車庫,外面的天氣惡劣至極。
我在一片黑茫茫中聽着寒風卷冰雪不斷砸在車身上的聲音,如果不是空調暖氣呼呼對着我吹,我大概會有種身臨在世界末日裏的錯覺。
我轉頭“看”向遲潮。
其實到今天,我還沒有徹底地、完全地接受我真的馬到成功了這個事實。
遲潮說我魅力無窮。
遲潮說他從我們重逢的那天起就一直對我朝思暮想。
遲潮說他被沈錄刺激到了,在溫泉池裏時,不受控制地幻想如果我已經答應了沈錄的追求,他會多麽的後悔莫及。
遲潮還說,“程知”比“何嘉”好聽。
醫院的夜晚萬籁俱寂,我們擠在一個被窩裏接吻,他小聲地叫我知知,把我肉麻得全身飛起雞皮疙瘩,蒙頭拱在枕頭裏要把自己憋到窒息才緩過那陣有點喜歡又超級嫌棄的酥麻感。
“回家後,我要先洗澡。”
“好。”
“你也要洗吧?衣服也都要扔洗衣機裏。”
“嗯。”
我頓了頓,心想大概沒有比我們進展更飛速的情侶了吧:“... ...那我們要一起洗嗎?”
我聽見遲潮好像笑得很愉快。
“你想一起麽?”
“我、我都行。”我攥着安全帶,解釋道,“我對這個房子早就了如指掌,雖然是瞎了吧,但是除了不能做飯外,其他的應該都問題不大。”
遲潮“嗯”一聲:“所以你想一起麽?”
可能是被捂得太厚實了,我有點熱,像有簇小火苗撩着我的後背。
“我都行的。”我還是這樣搪塞。
耳邊響起拉手剎的聲音,到家了。
風雪太嚣張,遲潮沒有牽着我一步步往樓棟裏走,而是等我下車後直接将我抱起。
太羞恥了,這種抱小孩兒的方式,我兩條腿岔開在他腰側被他攬腰托臀,胸口貼在一起,我緊緊摟着他的脖子。
一口氣上三樓,遲潮把我放下來。
我羞得全身發燒,不敢想如果等會兒遲潮真來跟我鴛鴦浴的話,我再想收回“我都行的”還來不來得及。
是不是有點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啊?
可我都拿他的衣服偷過情了,應該早就莫得羞恥心了啊。
進屋後有種從世界末日逃生了的感覺,溫暖又安靜,熟悉的小窩帶來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脫吧,我拿去洗。”遲潮命令我,順手一把摘走了我的帽子。
我就一件件的,邊脫邊點菜單:“我還沒有吃過你做的飯呢,晚上你下廚嗎?我想吃紅燒排骨。”
遲潮應一聲,把我摁到沙發裏,幫我脫褲子。
“排骨裏要放板栗。”
“好。”
“再來個煎豆腐,用老豆腐,不要青椒。”
遲潮薅走我的棉襪,下一秒又抹開我的頭發,朝我額頭上摸了摸:“輕點洗這裏,別把痂洗掉了。”
我閉嘴不吱聲了,點菜單也無法幫我分擔羞恥心。
遲潮又把我抱起來,這回是抄腰抄腿地打橫一抱,幾步路來到衛生間裏,放下我後随即關門出去了。
我呆站着,身上只剩件秋衣和內褲。
我不甘心,伸長了手臂到處抓抓,什麽都沒有抓到,遲潮确實出去了。
好吧,我撇撇嘴... ...還說我魅力無窮呢,澡都不一起洗,無窮個屁。
摸黑換上涼拖鞋,我小心翼翼地站進淋浴間裏,再拉上玻璃門。
熱水兜頭澆下,爽。
在醫院裏也簡單洗漱過,但對我來說完全不夠。我回家必要換家居服,外出的衣服不進卧室,床上除了四件套不放任何其他東西,還習慣裸睡。
我猜我的頭發已經髒到沒法形容了。
正揉得滿手泡沫,門開了,我登時渾身一僵,被定住了似的。
“吓得。”遲潮笑話我。
什、什麽情況啊?他要幹嘛?就站在外面看着我嗎?
我腦袋像熱氣球,手腳像生鏽的部件,我聽見玻璃門被拉開又關上,随後遲潮捧着我淌滿了泡沫的臉來吻我。
“排骨,豆腐,還想吃什麽?”
我暈暈乎乎,腦漿沸騰,恍惚迷離,心蕩神搖。
我喃喃:“... ...想,來根煙。”
遲潮根本我不顧我受不受得了,又來吻我,絕情道:“別想。”
在淋浴間裏耗去了不知道多久,我先出來。
按照遲潮的指示,我摸索到沙發裏穿上他給我準備好的衣服,吹風機也已經插上電源,我只需要撥動開關就能吹幹頭發。
一切順利地完成,我呆坐在沙發裏,又拽過一個抱枕抱住,癡癡地回味剛剛。
那種事,果然自己來和別人來天大不一樣。
太刺激了。
靜養的第一天就這樣真的可以嗎?
我捂着腦袋感受了一下,不疼、不痛,但暈,神魂都被攥在遲潮手裏的那種暈。
遲潮還沒有出來。
我心跳得不像話,又攤開雙手,低下頭游神般地“看”着它們。
胸肌的觸感該怎麽形容?大概是比我烤出來的熱狗腸還有彈性。我抓在上面時一縷泡沫流下來,我還以為是自己流鼻血了,趕忙胡亂地擦,被遲潮毫不客氣地嘲笑。
我就惱羞成怒地嚷他:“不是這樣的,你高中的時候明明膚白貌美又小巧玲珑,你變回去!”
遲潮樂不可支,握着我的手腕又把我雙手壓回去,一語道破道:“口是心非。”
我埋頭紮進抱枕裏。
絕對,世界上絕對沒有比我們進展更迅速的情侶了。
手機響讓我停止哀嚎,我摸索着接起來,聽見何祎的聲音:“哥,你出院了嗎?”
“出了。”
“已經回家了嗎?”
“回了。”
“遲潮哥一直陪着你呢嗎?”
“嗯。”我說,“你放心吧,你哥有他照顧,快樂似神仙。”
何祎笑得非常讨打:“你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等我放假了就去找你。”
“好。”
“但是還有我住的地方嗎?我可不想睡沙發耶。”
我嗤笑一聲:“那你跟你遲潮哥哥撒嬌去啊,看他願不願意把次卧騰出來給你睡。”
“我都這麽助攻了,他如果不願意,除非是他非常守男德,不然我第一個棒打鴛鴦。”
我樂得不行:“好好考,別搞那套‘分不在高,及格就行’的歪理,考得好了,寒假我給你錢出去旅游。”
電話挂斷後沒一會兒,我終于聽見拖鞋聲。
我朝着大概的方向仰起臉,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表情,可我好像看看遲潮的表情。
屋子裏只有陽臺上洗衣機傳來的聲音。
遲潮走近了。
我腰杆兒都不自覺挺直,話不過腦直接道:“我現在,什麽表情?”
話音剛落就有一只熱燙的手摸到我頭發裏抓抓,好像在檢查我吹幹了沒有。
“好欺負的表情。”
聲音好好聽,我耳朵立刻發起燒,我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迷人動聽的聲音。
随後是吹風機嗚嗚嗚地吹。
我大概已經鬼迷心竅了,又伸手去到處摸,遲潮站着沒動,任由我為非作歹。
摸到了,法棍變毛毛蟲。
我立刻撒手,感覺眼前不再是黑茫茫的,而是法棍和毛毛蟲排列成動畫,一個個的沖着我搖頭晃腦。
遲潮大概是覺得我很有意思,他收起吹風機,覆身過來時有我熟悉的沐浴露香味。
他說:“我們要謹遵醫囑,靜養期間杜絕一切劇烈運動,記住了麽?”
作者有話說:
介于我朋友把“毛毛蟲”誤以為是真實的毛毛蟲子,還是特此說明一下:是面包店裏的奶油面包毛毛蟲,軟軟的,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