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滾出去!”

第2章 “滾出去!”

空曠的地方風更大了,岑真白冷慣了,沒有半點縮着身體,他回頭,視線還要往上再擡個十厘米才能看到來人的臉。

陌生的alpha就站在他身後,眉眼英俊帶着少年氣,只是此刻真的很煩的樣子,明明是冬天,身上卻僅套着一件薄薄的運動T恤,插着兜,居高臨下地看着岑真白,背着的箭筒放置着幾支箭,腳上穿着的白球鞋上還有一個黑乎乎的鞋印子。

岑真白沒幾件衣服,每一件都是洗了又洗,縫了又縫,從小學穿到現在,短了一大截。

此時此刻omega穿着一條洗到褪色的牛仔褲和開了線的黑色外套,外加剛剛又在地上打滾又鑽紙箱的,臉和身上都沾着不少灰塵。

看着最慘烈的還要屬腦袋,橫七豎八地貼着白色紗布,額頭一塊,側臉一塊,扒開頭發捂着頭皮一塊,弄得原本柔軟的頭發都逆方向炸起來。

臉頰和眼睛的位置高高腫起,幾乎看不出原貌。

臉上還有血印子,可以看得出來努力處理過,但由于血跡已經幹掉,所以無論怎麽擦都黑黑紅紅的,像淺淺的胎記,一大片地刺在側臉上。

的确是乞丐沒錯。

“聽不見嗎?”alpha不耐煩道,“滾開,別擋路。”

就在這時,門前的識別器滴答一聲,伴随着機械聲“虹膜識別成功,歡迎回家”的響起,alpha的表情立刻變了。

管家陳叔通過攝像頭看到了外邊的場景,連忙迎出來,“少爺,你回來了,這位是……”

“啊……”alpha扯了扯嘴角,“原來是你啊。”

什麽?

岑真白不解,突然,他聞到了一點濃煙的味道,像是在秋天這個季節,山火肆虐,烈焰焚燒着幹柴樹枝,霹靂吧啦作響,很嗆。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哪裏着火了,直到幾秒過後,岑真白才反應過來,味道來源于面前的這個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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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在不熟悉的omega面前不收好自己的信息素,其實是非常冒犯的一件事,要是釋放的量再大一些,岑真白都能大叫“非禮”了。

年輕氣盛的alpha在用這個方式告知岑真白他那不加掩飾的嫌惡,當然還有另一種意思———施壓,好讓對方識趣一點自己滾。

信息素之所以叫信息素,是因為不用開口,別人就可以通過這種外激素接受到許多不同的信息,開心的、讨厭的、不懷好意的、勾引的……

經科學研究,omega對于感情情緒和接受信息素的敏感程度是alpha的三倍高,是beta的16倍高。

曾經有十幾名omega描述過,當他們感受到alpha散發出的惡意意味時,首先是心悸,再就是強烈的害怕,肩膀上仿佛瞬間被放置了千斤頂,重得讓他們手指擡起來都難。

更何況兩人是百分百匹配度,互相感知的連接只會更靈敏。

岑真白頓時心跳加速,omega脆弱的身體感知到了危險,發出高頻尖叫,分泌的激素讓他被動地染上恐懼。

還沒成年的alpha身上的氣息已經足夠吓人,他冷聲道:“滾。”

岑真白看到alpha攥緊了拳頭,他思考,對方揍上來的話,他要不要躲。

管家道:“少爺,這是主任的吩咐。”

alpha半點不聽,英氣的輪廓越發冷硬,蔑視地看着岑真白:“我說滾。”

信息素越來越重,像座山一樣砸過來,岑真白仍然心悸着,可他表面平靜,與alpha對視幾秒後,轉身走人。

陳叔哪能讓人走,連忙上前一步堵住岑真白的路線。

就在這時,alpha的手機響了,看表情,他原本不想接,可看清來電人後不得已把手機放到耳旁。

那邊的人似乎是說了不合心意的話,總之alpha的表情越來越差。

好半晌,電話才挂掉。

“操。”alpha冷着一張臉,暴躁地薅了一把頭發,之後也不看岑真白,自顧自側身進門。

經過時,肩膀撞到了岑真白的。

岑真白感覺一塊硬鐵直直地撞了過來,沖擊得他半邊身子都麻了,他踉跄着往後退了幾步,腳踝本就崴了,這下沒站住,直接摔倒在地上。

alpha頭都沒回。

肩膀發鈍地疼,但omega的表情變都沒變過,他半垂着眼,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灰,自己站了起來。

陳叔反射性伸出手想扶,“沒事吧?”

alpha離開後,猶如千斤重的威壓消失了,岑真白松了一口氣,不着痕跡地躲開,他搖了搖頭。

“少爺脾氣不大好,”陳叔說,“再加上得病之後,很多omega都蓄意接近他……”

岑真白不太在乎,陳叔的話從他的左耳進到右耳出,完全沒入腦子。

陳叔道:“主任說我們直接進去就行,腳還好嗎?”

岑真白點頭,腳踝更痛了,瘸得更厲害了。

鐵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悄無聲息。

別墅前有一大片草地,草葉茂盛翠綠,養得很好,建一個四百米操場綽綽有餘。

陳叔帶着他坐上自動駕駛車,平穩地越過草坪,在門口停下。

諾大的別墅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alpha也不在,估計回房間了。

房子和岑真白想象的富麗堂皇或簡約冷清不同,裝修風格算得上溫馨,地板和家具大多都是原木,淺色的胡桃木,色調非常舒服。

放眼望去,清新的顏色也很多,餐桌上的幾株蘭花,門口旁的一棵小葉子樹,電視旁的不知名竹子。

點點生活氣息,讓omega繃了許久的精神無意識放松了一點。

陳叔聽從江嘉能安排,叫來了私人醫生,重新給omega處理傷口和檢查腳踝的傷。

好在只是崴腳。

原本還想全身檢查一遍,可岑真白看到布滿了整個房間、一個個都不認識的儀器,說什麽也沒有放下警惕。

僵持之下,陳叔只好作罷,他将omega帶上三樓,一一向他介紹。

“二樓是游戲廳、唱歌房等娛樂場所,三樓是你和少爺的房間,四樓是會議室、書房等辦公場所,五樓是霍啓上将與江嘉能主任的房間。”

岑真白跟着陳叔上了三樓,第一間房房門緊閉,估計是alpha的,繼續往前走大概六七步。

“這是你的房間。”陳叔說。

omega擡眼望過去,一片米白,溫和的燈光,暖白的地毯,奶黃的窗簾,床鋪柔軟幹淨,一看起來就很舒服,僅僅是看着,就讓岑真白有些想睡覺了。

房間的格局、擺設與裝潢全部同霍仰的無異,進了門後還分為三個空間,左手邊是獨立的衛生間,右手邊是衣帽間。

陳叔沒有再打擾他,只和他說晚些會叫他吃晚飯。

三樓剩他一人,岑真白站了好一會,才把他手上拎着的髒兮兮的袋子放在門口,他脫下拖鞋,光腳踩在厚厚的米白色地毯上,上好的羊毛溫柔地包裹着他的腳,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雲朵裏。

他慢慢地摸着床被,沿着床頭到床尾,手感确實如他所想的那樣。

岑真白從小在貧民窟長大,那邊沒有這麽好的房子,更沒有這樣上等的布料。他們那邊是鋪滿油污的髒滑地面,發黴發臭的木板床,光明正大溜達的蟑螂與千足蟲。

許多在貧民窟裏的人掙紮着,不說在新興區富人區,努力一輩子在平民區買房子也好,可他們永遠都逃不出去。

岑真白面朝下地倒在擺放在中間的大床上,床墊下陷,卻又足夠有支撐力,整個房間彌漫着一股好聞清香的味道,他情不自禁地用臉來回蹭了幾下。

明明能給個儲物間就很感謝了。

很快,他聽到有人上來敲隔壁的房門,“少爺,吃晚飯了。”

緊接着輪到他。

岑真白在房間裏呆了一分鐘才出去,不想和alpha碰上。

沒想到霍仰直接沒下來吃飯。

岑真白什麽都沒問,從頭到尾安靜吃自己的。

飯菜很美味,但因為身上的疼痛和陌生的環境,導致他沒有什麽胃口。

就在他放下筷子時,alpha從樓上下來了,換了套衣服,簡單的棒球服外套和黑色工裝褲,雖然那張臉臭得不行,但仍然無法掩蓋少年身上的那股恣意勁和嚣張氣勢。

霍仰略過衆人,徑直走向門口。

陳叔說:“少爺,門禁是八點。”

“別管我,”alpha聲音裏滿是不耐,“現在到八點了嗎?”

之後“嘭”地一聲甩上了門。

滿屋寂靜。

岑真白也實在吃不下了,說了一聲便回了房間,他從書包裏拿出試卷,開始刷題。

alpha有沒有在八點前回來他不知道,他太累,寫着寫着,什麽時候趴在桌子上睡着都忘了。

“吱。”

岑真白皺了下眉。

“吱吱吱……”

老鼠來了,岑真白困倦地動了下,沒了聲音。

他聞到一股難聞的味道,從地板上傳上來,應該是岑志斌喝酒後吐了滿地的嘔吐物,要不是岑志斌打灑了好幾個星期前的泡面桶。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人一不動,老鼠又出現了,好像有三只,一一蹭着岑真白的頭發過去,在身上爬來爬去,好像在找吃的。

又癢又惡心。

手指一痛,老鼠找不到吃的,開始吃人,将岑真白的手指咬了個對穿,他感覺到尖銳肮髒的齧齒在他的指頭進進出出,一點一點地吃掉他的血肉。

臉上也來了一只,腳正摁在他的眼球上,惡臭味堵住他的鼻子,呼吸不暢。

老鼠左嗅右嗅,濕濕的鼻頭點來點去,好像在找哪裏下口。

哦找到了,從眼皮開始。

“咔。”

一支筆被他掃下桌。

岑真白直接被吓醒了,他猛地睜開眼,對上面前的臺燈時愣住。

呆了起碼幾分鐘,他才反應過來,他已經不在出租屋了。

omega緩慢地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皮,能感覺到上邊有印子,估計是睡着之後壓到筆帽上了。

這一吓,岑真白再無睡意,打起精神把五張卷子寫完,原本還想寫點額外的,可實在撐不住睡意。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精神已經非常疲憊了。

再次清醒,已經到了早上,陳叔在外邊敲門,喊他吃早餐。

岑真白啞着嗓子應了一聲,利落地下床洗漱,然後拿上昨晚收拾好的書包下樓。

仍舊只有他自己。

他看到陳叔在廚房不知道忙活着什麽,想了下還是什麽都沒說,落了座。

早餐非常豐盛,炒雞蛋、蔬菜卷、豬肉餅和一杯滿滿的熱牛奶。

忽然,陳叔說:“真白,廚房的水管漏水了,我一時走不開,能麻煩你去喊下少爺起床嗎?要遲到了。”

岑真白不想。

岑真白站了起來,“好。”

他來到三樓,alpha的房間靜悄悄的,聽不見裏邊有一絲聲響。

最後一絲期待破滅了,岑真白倒不是害怕霍仰,只是覺得麻煩。

手指微微蜷起敲門,沒有人回應。

岑真白稍微用了點力氣,門卻“咔噠”一聲,從虛掩的狀态變為露出一點小縫,又順着力道,材質頂好的門絲滑地往裏開了一大半。

他怎麽都沒想到,看起來個人領地意識那麽強的alpha,睡覺竟然不鎖門。

床就在房間中間,因此岑真白一眼就能看到,裸着上半身的alpha半抱着被子,被擾了清夢,死死皺着眉,正滿臉起床氣盯着他的方向。

岑真白:“你好,陳叔喊你起……”

alpha一開始目光還沒聚焦,在看清門口站着的是誰的時候,臉色差得像是有人往他房間潑屎,他驟然發難。

岑真白只覺得眼前一閃,他下意識先閉上了眼,緊接着就是額頭一陣劇痛。

枕頭狠狠地砸到他臉上,但裏邊還夾雜着什麽東西,尖銳的、堅硬的、冰冷的。

“哐當”一聲,一把車鑰匙滾到地上。

所有事情發生不過在三秒內,岑真白完全反應不過來。

“滾出去!誰他媽讓你進來的!”

omega的鼻子很靈,岑真白嗅到了一點血腥味,好像有點濡濕,他擡手一摸額角,應該是被岑志斌打的傷口又裂了。

alpha的眼睛黑沉沉的,在昏暗的房間裏很亮,聲音低狠冷硬,“我他媽讓你滾,沒聽見嗎?”

岑真白沒說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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