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發病

第3章 “發病。”

岑真白去了趟洗手間,他揭開額頭上的紗布看了一眼,只是滲了點血,他利落地換了一個新的。

水管好像修好了,陳叔正在擦手,“少爺醒了嗎?”

岑真白搖了搖頭。

陳叔看了一眼手表,急急忙忙地往樓上跑。

岑真白把餐碟放回廚房,然後背起自己的書包,在門關處穿好鞋等陳叔。

omega清清瘦瘦,只穿着一件裏衣和校服外套,立在那跟薄薄一片紙一樣,被風吹一下就能飄走。

經過一天,昨天被打的傷看着越來越嚴重。

嘴唇幹裂,眼睛腫着,黑紫的淤血上布滿血絲,幾乎看不出原貌,帶着點畸形的醜陋,只能從那寬大的領子底下,窺見那一小截蒼白的頸子。

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學校,他甚至不知道怎麽出這個小區。

如果有人送他就跟着去,沒人送他就問問哪裏有公交車可以搭。

過了一會,陳叔和霍仰下來了,alpha懶散地趿拉着拖鞋,半睜着眼睛,瞥到omega時,厭惡地挪開視線。

睡過了頭,早餐是來不及吃了,陳叔提上裝好早餐的保溫杯,他看到岑真白的着裝,一愣,思考兩秒後懂了,解釋道:“真白,你不去原來的學校了。”

岑真白剛要開口,聞言更是懵,“什麽?”

alpha渾身散發着生人勿進的冷漠氣息,越過岑真白去穿鞋。

“我們給你辦了轉學手續,”陳叔說,“但還沒有那麽快下來,所以這幾天你就先在家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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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真白啞着嗓子問:“轉去哪裏?”

“星際立高,少爺也在。”

岑真白聽說過星際立高,裏邊的學生都不是普通人,父母不是貴族就是政客,不是明星就是富商,還有就是連第二星也要保護的未來繼承人,像霍啓上将的兒子霍仰。

因此星際立高的所有都是最頂級的,無論是設施抑或餐食,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安保條件。

萬一被其他星球的人綁架抓走了,後果不堪設想。

岑真白這一刻猛地想起來,當時只說了他的信息素能給霍仰治病,他卻壓根不知道霍仰是什麽病,要怎麽去治。

他以為只是換了個地方生活、要多做一樣事情,其餘的所有都和以前一樣,包括上學。

到底是還小,再怎麽成熟,也無法什麽都深思熟慮、面面俱到。

“可以不轉嗎?”岑真白小聲問,“我可以自己上下學,有什麽事也可以趕過來。”

岑真白是真的不想轉學,一中是二區師資最好的公立學校,他初中拼命學才考上的,況且現在已經高二下學期了,他不想浪費一秒鐘去适應新老師的講課方式。

他在岑志斌手下死死忍着,也不過是為了一年後的那一場考試。

考上了,成年了,他就可以離開了。

這裏也一樣。

陳叔說:“抱歉,這不是我可以決……”

“那就滾啊。”一聲打斷陳叔的話。

剛睡醒,alpha嗓音沙啞,他拖長聲音陰陽怪氣道,“滾了不就能不轉了嗎?”

岑真白閉上了嘴,他看了一眼alpha,這生猛的樣子,怎麽都不像是生病了。

不知哪裏又踩到了霍仰的雷點,他驀地暴怒:“操,別他媽看我,惡心!”

門被大力拉開,冷風瞬間席卷了omega的身體,之後又瞬間歸為寂靜,霍仰再次摔門而去。

陳叔要去送alpha,也跟着離開了。

房子安靜下來,岑真白看着門發呆了好一會,才慢吞吞地背着書包重新上樓,他把書包放在書桌旁,在椅子上坐下了,看着臺燈又是放空。

他突然有點迷茫,有點害怕,但又不知道這些情緒源于哪裏,只能幹坐着,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掐着指甲旁邊的皮,一點點撕下來。

就這麽在霍家過了兩天,omega每天準時下來吃早餐,把那幾張卷子反反複複地寫,把那幾本教輔書反反複複地看。

除了吃飯洗漱,他一刻不停地待在房間裏。

晚上睡覺也睡得不好,淺眠,總是醒,他夢到自己飄起來,腳踩不到實地,在一片白茫茫的雲裏邊穿,他看不到前邊有什麽,是什麽。

又倏地下落,從雲層掉到另一片黑暗虛空中,失重感讓他猛地睜開眼。

第三天的時候,陳叔幫他從一中收拾了所有東西,全部帶回了霍家。

岑真白這才開始有點不同的事做———做不同的卷子。

第四天,第五天。

岑真白和霍仰完全碰不上面,除了有一次,omega出來上洗手間,恰巧碰上一樣出房門的alpha。

但很快,岑真白就把洗手間的門關上了。

第六天,陳叔和他說,在外出差了半個月的江嘉能主任今晚回家。

于是岑真白不知怎麽回事,像是有一件事沒做一樣,不自覺地焦慮起來,他注意力第一次有些不集中,看了好幾次時間。

終于,晚上八點,他聽到了樓下的熱鬧聲音。

岑真白也出了門,他一步一步下樓梯,客廳的全貌一點一點地露出來,他見到了那個第二星無人不崇拜的強大女性。

的确是江嘉能,上過好幾次聯盟頻道,岑真白不會認錯。

江嘉能身姿挺拔,長發利落地紮成了馬尾,正在同霍仰說話。

omega都是很敏銳的,她見到了樓梯上的岑真白,大方地擡起手來,笑着揮了揮,“你好呀,我是江嘉能。”

霍仰冷笑一聲,看着是完全不想同岑真白待在同一空間,于是從另一邊樓梯回房了。

岑真白走到江嘉能面前站定,後者甚至比他還高一點。

這個身高,在女性omega裏邊非常少見,足足有175。

江嘉能在軍隊裏工作,一股幹練的氣息,笑起來很溫柔,沉下臉又很嚴肅,因保養得當,反而像一個知性成熟的大姐姐,

岑真白禮貌道:“您好,我叫岑真白。”

“名字很好聽,”江嘉能開玩笑,“的确很白。”

岑真白認真解釋:“是岑。真。白,不是岑。真白。”

江嘉能頓時豪爽地大笑起來。

岑真白不禁擡眸注視,江嘉能和他目前為止遇到的omega太不一樣了。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江嘉能對這孩子的品行頗為放心。

雖然霍仰的病迫在眉睫,但霍家也不能随随便便養一個品行不端的人。

自在出租屋、岑真白見到管家的那一刻起,omega的所有行為都暴露在江嘉能和霍啓的眼皮底下。

跳窗那事,讓江嘉能印象深刻。

霍啓更是直接道,“這小孩,挺有趣。”

江嘉能說:“我們先檢查一下你的傷,好嗎?”

不怪江嘉能擔心地看着他,一個星期過去了,岑真白裸露在外的淤青和傷口看着仍然恐怖。

江嘉能在,岑真白終于放下了一點防備,他沒有扭捏地掀了上衣,赤裸面對醫生。

哪裏都是淤血的赤裸身體,貫穿了腰側一大片的黑紫,鎖骨、胸口、肋骨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見血,後背十幾條重重疊疊紅痕,血珠子都要冒出來,一看就是不久前用皮帶狠抽下來的。

穿着衣服江嘉能就注意到了這個omega的瘦,脫了衣服後,越發直觀。

江嘉能皺緊眉頭,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的瘦弱不是單純的清瘦,而是病态般得不健康,肋骨清晰可見,手臂也一只手就能圈過來。

全身上下,只有薄薄一層的皮膚兜住一副快要散架的骨頭,說不上的怪異,像硬生生給生物實驗室裏的骷髅骨架套上一層皮一樣。

江嘉能在被俘虜了三年的第五星人身上看過這種狀态。

她是一位母親,實在無法想象父母對孩子如此下死手,而且還是生理結構上脆弱的omega。

醫生看着片子,問:“腳踝,之前骨折過嗎?”

岑真白左手抓着右手手臂,有些茫然的:“什麽?”

醫生沉默幾秒,點了點頭,同江嘉能道:“主任,現在都是皮外傷,但我看之前的骨折後續恢複得不是很好,家用的儀器不夠醫院的精準,建議還是再去拍個片看看。”

江嘉能說好,“明天就去。”

檢查完,兩個omega從房間出來,江嘉能本想和岑真白聊下天,互相了解一下對方。

她能感覺到omega身上的那股驚弓之鳥氣息,他們對omega知曉得徹徹底底,可omega對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這一個星期,岑真白應該過得非常沒有安全感。

可料想不到,意外永遠比計劃來得更快。

從二樓到客廳,某一個瞬間,他們的腳步不約而同地猛然一停。

因為他們同時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alpha信息素猛地炸裂開來,猶如海嘯般一般吞噬了整個別墅。

alpha釋放信息素是循環漸進的,像這種濃度在幾秒內飙升超80%的,代表alpha已經無法控制了。

江嘉能看着還行,只是皺了皺眉。

可岑真白已經都點站不穩了,他握着自己的脖子,喘不上氣,像是有個塑料袋套在他的頭上。

江嘉能看情況不對,連忙拿來阻隔器幫岑真白戴上,覆蓋了後者的腺體與口鼻。

濃煙滾滾瞬間變為清新空氣,岑真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冷汗都出來了。

alpha釋放少量信息素,是試探。适量,是勾引。過量,是強迫發情。

正常情況下,岑真白應該覺得這個味道很好聞才對,像春藥一樣,他會失去理智,身體會發軟,內部會變得泥濘,本能會控制不住地去找這個alpha。

但現在不對。

霍仰很抗拒他,信息素裏邊全是“壓制”與“厭惡”,直接導致了他的反應也不對。

“霍仰發病了,”江嘉能道,“和我來。”

岑真白沒有多少猶豫就點了頭,爽快程度讓江嘉能都意外了下。

推開房門,饒是帶着阻隔器的岑真白,都能聞到那股強勁的味道。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霍仰的信息素這麽告訴他。

房間很大,兩人最後在床邊找到了alpha,霍仰指尖緊緊抓着床單,手臂青筋暴起,銜接的那一塊布料已經被撕扯爛了。

岑真白還注意到,alpha的腺體處像是中毒了,一塊像淤血一般的東西團在中間,很多黑紅黑紅的血絲順着往外,消失在衣服底下。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靠近,霍仰“唰”地擡起頭,狠狠盯過來,他前額的發梢有點濕。

明明還未成年,可渾身的氣勢已經把常年住在炮火中的霍啓的學了個七七八八,此刻極像一個雙手沾滿了血的瘋狂殺人魔。

江嘉能知道年輕一代的小孩壓根不相信什麽高匹配度,就比如霍仰,總覺得自己能壓過本能。

她把門關上,對omega道:“我待會要解開你腺體上的阻隔器,你盡量忍耐一下,受不住了就和我說,好嗎。”

霍仰原本感覺自己在被火燒,痛,哪裏都在痛,那把火沿着衣服燒掉了他的皮膚,吞噬他的內髒,他甚至聞到了自己皮肉被燒焦的味道,聽到骨頭崩裂的霹靂啪啦聲響。

就這麽燒了二十分鐘。

可忽然,他被一盆冰水劈頭蓋臉地澆了下來。

火滅了。

緊接着,他被放進了一浴缸冰水裏,随着浸泡,身上的痛感漸漸消失了。

一陣暈乎後,一團暖乎乎的雲朝他擁過來,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被包裹着,他手腳發軟,舒服得眼睛都要閉上了,美妙又放松。

不夠……但還不夠。

霍仰掙紮着,扭曲着,咬牙往前邊去。

那裏,他能感覺到,那裏更舒服,舒服得能讓他想死掉……

不知過了多久,霍仰終于恢複了一點神智,眼前的三重重影緩慢向中間靠攏,他定了定視線,看到了站得很近的江嘉能和……瞳孔右移,那個omega。

哦,不是他們站得很近,而是他的身體掙紮着想要靠近omega,已經從房間的最遠處,挪到了伸長手臂就能抓住的距離。

手腳也開始有了知覺,霍仰此刻确切地感受到,他的信息素正源源不斷地被勾着往外冒,迫不及待地沖出來,要和那個omega的信息素融合。

從小學開始,就有專門的老師教alpha和omega如何控制信息素,霍仰從來是做得最好,更不用說他每到暑假,就會被霍啓拎去軍隊跟着一起訓練,同吃同住,可其他士兵從頭到尾都沒聞到過他的信息素味道。

但此刻,無論霍仰怎麽壓制,怎麽命令自己的信息素滾回腺體去,都毫無用處。

他喘着粗氣,眼睛發紅。危險,霍仰只覺得危險。

這個人什麽都沒做,只是釋放了一點信息素,就能讓他丢盔棄甲,失去任何自保和攻擊的能力。

岑真白也不好受,他死死掐着自己的手指,強撐起眼皮不讓自己暈過去,強烈的alpha信息素壓得他肩膀都低了好幾厘米。

突然,他餘光瞄到了一片黑色影子,下一秒,他瞳孔一縮———

霍仰暴起的拳頭砸到他眼前。

作者有話說:

因為太多寶寶看得快錯過了一些細節,說霍家一個星期了才給真白檢查傷,其實不是的,第二章 開頭管家就有想給他全身檢查(攻媽媽安排的)。

但是真白他很警惕,他到現在都沒看到霍啓或者江嘉能,他并不确定這是不是真的霍家(哪怕家裏有勳章這些他也沒信),他怕一旦進去房間,打着全身檢查的虛假幌子,實際被別人注射一些什麽東西或者把他弄暈拿走器官什麽的(受這個時候才十六歲)

所以他沒肯,直到他見到江嘉能(攻的媽媽),他才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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