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章

第 69 章

當初沉香這個孩子，不過是楊善被人算計的産物，本也沒有對他懷有多少期待。以至于知道他最好的歸宿不過是做一世凡人，楊善也是第一時間做下決定，沉香一出生便将他送走了，以免見到他，她就不忍心了。

可是，一個母親對于孩子的感情，哪裏是那麽容易磨滅的呢？

即便楊善下定決心，不去想這個孩子，可一個人待在華山，她出不去，除了修煉，總是會忍不住想些別的，想自己的二哥，想其他人，想她的孩子。

所以，當嬌嬌來到華山見到楊善時，才會覺得她十分的不好，這也是她為什麽會答應楊善來看沉香的緣故。

聽到楊戬的嘆息，嬌嬌知道舅舅是不回責怪自己的，但還是忍不住勸道：“舅舅，我不過是替姨母來看看罷了，回去告訴她，好叫她放心的，你不必擔心的。凡間一年，天上才一日。待姨母出來，這些事肯定都過去許久了，想來她也就不在意了。”

嬌嬌雖然也有幾百歲了，可外表和心理也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所以說出來的話是那麽的單純和簡單。

“好孩子，我沒有怪你和三妹的意思。只是你一聲不吭跑出玉泉山，總歸是要讓師父他知道才是。”

面對楊戬的諄諄教誨，嬌嬌一愣，真誠的說：“真人他知道我去華山了呀！”

嬌嬌是否說謊，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楊戬此時才反應過來，師父來找他就是故意的。

苦笑一聲，楊戬并未放在心上，問起嬌嬌是否見過沉香，卻見嬌嬌一臉的一言難盡。

“怎麽了？沉香那孩子不好嗎？”楊戬也有了些好奇。

嬌嬌撇嘴道：“舅舅，那個沉香一點都不像是姨母的孩子，被嬌慣得不成樣子。仗着家中的權勢，雖不曾橫行霸道，卻也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纨绔子弟。倒不如他家裏那個弟弟知道讀書識禮呢！”

楊戬微微皺眉，這個劉彥昌就是這般教育孩子的，雖說楊戬也只希望沉香做個快活凡人平安一世，但沉香這樣子倒像是人有意養成這樣的。

“主人，這事我知道。”

哮天犬湊了上來，卻原來剛剛楊戬盤問嬌嬌的時候，哮天犬便已經去打探清楚了。

“哮天犬，你且說來我聽聽。”

哮天犬得意一笑，忙将自己打探來的消息全都告訴了楊戬，一旁的嬌嬌此時也豎起耳朵聽着，想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卻原來，劉彥昌當初離開華山之後，進京趕考，中了進士，被尚書家榜下捉婿，做了人家的女婿。

因他有幾分才學，與三聖母相處得了幾分氣運，再加上凡間妻子娘家的助力，倒是一路平步青雲，如今已是二品大員了。

只是，當初沉香被送去的時候，劉彥昌後來娶的尚書家的千金牛氏已經生了個孩子。但因為沉香的來歷，劉彥昌不得不瞞下來，好生勸解牛氏照顧孩子，後來便是整個京城都知道的劉大人家生了一對孿生子。

那牛氏被自家夫婿的私生子占了嫡長子之位，卻為了名聲和丈夫的心不好将這孩子丢出去，只得換個法子。對沉香表面上十分關愛，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比不上，予取予求，要什麽給什麽，不愛學習便不去學，要星星不給月亮的。

所以，京城中人都知道劉大人家雖有一雙孿生子，但長子不學無術，只會吃喝玩樂，而次子卻聰穎好學，熟讀詩書。

嬌嬌聽到這裏，剛想說這牛氏人還不錯，卻見哮天犬和楊戬的神色不佳，轉念一想，才發覺這牛氏的高明之處。

對沉香處處好，看似關懷，卻一味的放任自流，以至于沉香如今不學無術，自己沒本事，連個好名聲都沒有。将來即便是有自家的權勢，以這情況，牛氏也不會給他找個多好的妻子，這輩子或許就這麽渾渾噩噩的過去了。

“走吧，嬌嬌也随我們一起去看看吧。”楊戬回過神，見嬌嬌和哮天犬都盯着他看，随即一笑。

說實話，楊戬雖不将這外甥放在心上，但到底是妹妹的孩子，被人這般捧殺卻仍舊蒙在鼓裏，想過不管，但還是想親眼見一見再做決定。

嬌嬌與哮天犬跟在楊戬的身邊，三人一同隐身來到了沉香的身份。

沉香身為二品大員的公子，牛氏對他一向是錦衣玉食，所以他穿着華麗，長相清秀，看起來倒是個不錯的少年郎。走在街上，倒是有不少人與他打招呼，可見他本性不錯，只是喜好玩樂罷了。

這樣的人若是生活在一個權貴之家，倒也一世無憂，但若是家中出了變故，怕是就要一蹶不振了。

楊戬手中折扇輕動，跟随在沉香身邊的幾個纨绔便有一人悄聲開口，“沉香，聽說你母親還是待你二弟更好些，有人說你不是你母親親生的……”

原本還好言好語的沉香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領，面色沉沉，眼神不善道：“少聽那些閑言碎語的，我母親待我這般好，我不是母親親生的，難道那些說人閑話的就是了？二弟自幼乖巧，待我這大哥更是沒話說，誰這般見不得他好？你說出來，我好好教教他！”

這話說到最後，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感覺，吓得那人不敢吭聲了。

到底是自己平日裏的玩伴，沉香冷着臉松開了那人，徑自往前走去，其餘幾人連忙跟上。

楊戬見了這一幕，心頭五味雜陳，其實當初三妹将孩子送回劉彥昌身邊，便早就想到這一幕了吧！

“罷了，他如今一直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讓他做個簡單快樂的人就算了。牛氏的做法雖然不好，但衣食住行倒也沒苛待他。沉香樂在其中，就讓他這般過下去了。凡人一生匆匆，不過數十載罷了。”

楊戬也看開了，他此行下凡也是有事要處理的，不好在沉香這裏耽擱太久，轉身便要帶着哮天犬離開，卻想起嬌嬌還在。

“嬌嬌，我要去辦案了，你既然見過人了，便回華山告訴三妹一聲，之後就回玉泉山好好修煉。記住了嗎？”

“記住了，舅舅放心。”

嬌嬌滿口答應，楊戬也就放心的帶着哮天犬離去了。可他一走，嬌嬌眼珠子一轉，并不打算就這麽離開。

嬌嬌自懂事開始，就一直跟在楊善身邊，可以說她是将楊善當作自己的母親一般對待的。沉香這般認旁人為母，雖然他不知曉真相，但嬌嬌心裏就是不高興，打算留下來幾日，找個機會好好做弄他一番，也好撒撒氣。

楊戬這邊，說是要查案，卻根本就沒有離開京城的範圍，因為哮天犬的追蹤術告訴他們，他們要找的人就在這裏。

卻說他要查的是個什麽案子？

這事細說起來，倒是與嬌嬌有幾分關系。

當初，嬌嬌的母親小貍有個姐姐名喚小瑤，乃是塗山一族九尾狐中近幾千年來唯一個成仙的，在西王母的西昆侖侍奉。

可是，有神仙舉報，說是小瑤時常下界，破壞王朝國運，引起衆怒。為此，九尾狐甚至狐貍一族在人間已經從祥瑞變成了妖孽，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楊戬卻知道，西昆侖的守衛森嚴，若非西王母首肯，小瑤是不可能出現在西昆侖之外的地方。

而且，既然小瑤時常下界，卻為何遲遲不曾有人來報，偏偏這一次就有人冒頭了。

正好也打算來看看沉香，也因為嬌嬌與小瑤的關系，所以這樁事就被楊戬接下，準備親自調查處理了。

哮天犬的追蹤術告訴楊戬，小瑤确實身在皇宮之中，但她身上仙靈之氣仍在，顯然并未堕落為妖。可仙有仙規，小瑤這般做，到底是違反天條的。

是夜，皇宮內院，一道靈光悄然劃過天空，落在了京郊。

楊戬和哮天犬看着面前這個換了面容，卻仍舊十分熟悉的女子，心底嘆息不已，她就是小瑤。

“好久不見了。”

小瑤一身宮裝，容貌豔麗，氣定神閑，“是有幾百年未見了，真君別來無恙。你莫不是來抓我的？我并非私自下凡，乃是有公事，還望真君莫要阻攔。”

公事？

小瑤身處西昆侖，能讓她做事的也就只有西王母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說得很明白。

“我不好多言，真君若是不信，自可一觀。”

看出了楊戬神色之中的懷疑，念着自家妹妹和外甥女，小瑤也不叫他為難，伸手往天邊指了指。

聞言，楊戬額頭金光一閃，神紋顯露，小瑤的身上看不到半分妖氣，仍是仙身，雖有因果之氣纏繞，卻并不在她本身。

由此可見，小瑤說的都是實話。

“即便是公務，你插手人間王朝國運，這事已經被告到了思危執法府，我也不能不管。”楊戬頓了頓，繼而開口道，“你也是聰明人，這事影響不到你，那你塗山一族便不管了？”

聞言，小瑤面色慘白，凄然一笑，“真君，事到如今，已經不是我能選擇的了。或許塗山一族，命該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