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修）
兩舌交纏，四處無聲。
情到濃時，皆是蜜意。
等到領口的盤扣被輕輕解開，我忽然清醒了過來，然後猛地一把推開了他，他一個不備向後跌倒在地，很是驚訝地望着我。
我則惡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接着便轉身跑了出去。
“杜婉宜！”他在身後大聲叫我。
但我當做沒聽到，只是自顧自地向前跑着。
沒有目的地，只想跑得越遠越好。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跑到一處什麽人都沒有的地方時，跑累了的我才忍不住停下來休息。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因為天熱，又狂奔了一通的我自是滿頭大汗，所以我用手掌不住地扇着風，雖然并沒什麽效果。
但一坐下來就回想起剛才在書房的那一幕來。
想起程肅那近在咫尺的臉龐，想起他那綿密細長且輕輕顫動的睫毛，想起他那令人神魂颠倒的接吻技巧……
啊啊啊！杜婉宜！你是瘋了嗎？怎麽這麽輕易就和他吻上了？就算人家長得再帥你也不能□□熏心啊！你自制力何時這麽差了啊啊啊！媽蛋，還有那家夥總是這麽暧昧幹什麽！嗚嗚嗚……
唉，聽起來有點矯情是不是？不就一個吻嗎？是啊，這只是一個吻而已，有什麽好在意的？但實際上我的內心主要是在懊悔，自己怎麽可以和他接吻呢？雖然我是對他有那麽一點好感，但他是有婦之夫啊，潞寧剛生了木夏，蘇塔不僅懷裏抱着璇兒，肚子裏還揣着一個。所以縱使他是穿越還是重生來的又怎樣，他現在就是康熙的十五阿哥，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因此越想越煩，越煩越覺得悔不當初，悔着悔着就給自己暗暗下了一通決心——以後絕對不能被這個朝代的男人所迷惑，再帥的也不可以！還有一定不能談戀愛，我才不想每天跟其他女人争來搶去的，多累啊。所以只求明哲保身，決不能丢失自由和尊嚴！
下了決心之後，心情便平複了許多。看着天色漸晚，也該回去了。
然而等我走了好久，卻發現自己好像……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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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是路癡，而是這皇宮內院太大了，加上夜色慢慢降臨，這個地方太過偏僻以至于四周黑漆漆的，讓人根本找不着方向，而且我繞來繞去之後居然又回到了原點。
我也這才注意到我所在的原點是一座廢棄的偏殿，而此刻這座偏殿在夜色顯得更加荒蕪了，起碼有半米多高的野草随着夏日微涼的晚風輕輕晃動着，那破敗殘缺的屋瓦，那布滿蜘蛛網的窗檐，那上面封條都已褪去色彩的大門，再加上陣陣陰風……
太TM瘆人了！
所以連一向不信鬼神之說的我此刻也吓得六神無主，正當我蹲在門口合起手掌閉緊雙眼祈求鬼怪們不要找上我時，肩膀卻突然被什麽重重一拍，吓得我立馬向前一跌，滾到了地上。
“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一不坑蒙拐騙二不燒殺搶掠，鬼怪大人們你可別找上我啊……”
我依舊雙手合十地叨念着，然而一個蒼老的聲音卻冷冷地打斷了我——“你是何人？”
好像是人類的聲音，我連忙睜眼一看，只見一個頭發半白的老人家站在面前，個子不高也不矮，穿着一身明黃色繡着巨龍的長袍，雖然蒼老卻不失霸氣。
我瞬間猜到他是誰，所以趕緊跪下來行禮道：“參見皇上！妾身是十五阿哥的庶福晉杜歆然。”話說在宮中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碰見康熙呢，雖然我一直很想見到心目中的這位大帝，但誰讓我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加上又宅得很，所以根本沒啥機會見着他。而今日一見，雖然他沒有我道明叔的帥氣，但自身的氣質還是妥妥的。
“噢？十五的福晉？起來吧。”他打量了我一番，雖然神情柔和了一點，但語氣還是十分嚴厲地說道，“那你為何此刻一個人在這裏？”
“回皇上，妾身散步散到迷、迷路了……”站起身，我極不好意思地回答。
“散步散到迷路？那你怎麽會一個人往這邊散步？你應該進宮也有好幾個月了吧，難道沒有聽說過錦琅殿是禁地？”
“啊？這裏是錦琅殿？”我驚訝地大叫。因為我确實聽過錦琅殿是宮中禁地，據說這錦琅殿是良妃衛氏生前所居住的冷宮，良妃一過世，這裏也封了，幾年下來無人踏足，這裏也就成了荒蕪之地。所以我連忙補充解釋道，“我、妾身聽是聽說過，但今天實在是不小心走到了這裏，結果沒想到走不出去了……”
“罷了，看你也不像騙人的樣子，罷了罷了。”他邊說邊揮了揮手，似乎很是無奈的樣子。
見這裏多了一個人，我的膽子也大了許多，不禁看着他問道：“那皇上您又為何在這裏呢？”
“與你一樣，也是散步。”
“散到這裏來，應該是很想念她吧。”說完我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都說君心不可妄自揣測，萬一禍從口出怎麽辦？
果然，康熙臉色一變，陰沉沉的，很是吓人。
我以為他會發火，可是并沒有。
相反，他拂了拂他的長袍，彎腰坐在了門檻邊，接着還向我招了招手，拍着旁邊的空地道：“來，你也過來坐。”
“妾身不敢……”
“過來！”他大聲喝道。
“喔……”我只得慢慢挪了過去，然後坐到了他的旁邊，但留了起碼二十幾厘米的距離。
“朕有那麽可怕嗎？”他不滿地說道。
“沒，沒有……”我只得嘿嘿笑道，然後小小移動了幾厘米。
而後卻是一陣沉默。沉默到我都快睡着了的時候，他卻突然開口道：“沒錯，朕很想她。”
“啊？您說什麽？”我連忙從昏昏欲睡中震醒，揉着眼睛問道。
“你說的沒錯，朕很想念她，所以才會在這裏。”他說，然後又看向我，露出一絲苦笑，“你是不是覺得很不可置信？”
“不啊，我信。妾身只是不明白，你、皇上當年為何将良妃娘娘打入冷……安排到這裏？”我小心翼翼地說。
“這個有很多原因，就算說了你一小丫頭估計也不懂。”
“那最重要的原因是什麽呢？”
聽聞這話，他愣了一下，接着陷入了沉思，好半天才緩緩說道：“最重要的原因啊……也許是她和朕都太倔強了吧。”
“怎麽說？”我問。
他卻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問道：“朕問你，你覺得一個人要怎樣做你才會體會到他很在意你？”
“嗯……”我想了想，回答道，“應該是他的眼裏只看着我一個吧……”
“只看着你一個麽……”他略微沉吟着，然後嘴角扯出一絲微笑道，“其實，當年她也是如此回答朕的，她埋怨朕去寵幸別的妃子，仗着朕對她的喜愛就想獨冠後宮，她的心太大，所以為了平複其他妃嫔不滿，朕只得将她打入冷宮！哎，其實朕也不想的，女人都這麽恃寵而驕嗎……”
“不，皇上，”我冷冷地打斷了他，“你知道女人為什麽都這樣嗎？因為她愛你啊，因為愛，所以只想一個人占有，想讓你的眼裏只有她……”
他卻冷笑道：“呵？占有？朕堂堂一國之君，全天下的女人見着朕都想蜂擁而上，朕豈能被人獨占？”
看吧看吧，這簡直妥妥一個直男癌啊！所以越聽我越生氣，以至于忍不住大聲反駁道：“是啊，你們男人只要有點權勢和魅力，有些女人就會蜂擁而上，但那也只是'有些'而已！也許你們男人總是要經歷過很多女人才知道自己最愛的是誰，但我們女人不同，我們一旦愛上了一個人，就不會再去管其他，因為第一次愛上的人，才是心底最重要的那個人！”
不帶喘氣地說完這一段長長的話，我感覺自己的嗓子都快廢了。但說完我又萬分後悔，天哪，我這是在幹什麽？跟兩百多年前的封建□□帝王談愛情觀？杜婉宜啊杜婉宜，你可真有能耐……
可出乎意料的是，康熙他還是沒有生氣，而是垂着頭喃喃自語：“是啊，是啊……她也說過，朕是她最重要的人……”說着，又仰頭望着星空，嘆息着道，“哎，可朕終究還是負了她啊……”
你負的人多了去了！可這話我可沒敢說出口，因為看到康熙那張布滿皺紋的臉，我突然覺得他挺可憐的。
尤其看到他仰望天空時的雙眸，是很認真的。
可以看得出，他很在意良妃。
假如他不是帝王，假如他只是一個平凡的人，就不會再這樣了吧。
所以我又忍不住發問道：“皇上，妾身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你說。”
“您……愛良妃嗎？”說着，我又補充道，“是那種眼裏只有她的愛。”
“嗯，朕有過。”
好一個有過！我便繼續故意問他：“那和赫舍裏皇後相比呢？您更愛誰？”因為歷史上他和赫舍裏皇後也是鹣鲽情深，有着不少佳話。
果然，他聞言瞪了我一眼，但還是沒有生氣，只是輕笑一聲，說道：“這兩者不可相比吧。”
“怎麽不可相比了？”
“那朕問你，假如你很愛吃蘋果，又很愛吃葡萄，如果非讓你選一樣，你會割舍蘋果去選葡萄，或者反其之嗎？”
“這……”不得不說，他還真把我問住了。但想了想，我還是不甘示弱地回答，“這不一樣！哪有把人和水果相比？那要是我還愛吃香蕉橘子芒果呢？那我就可以理所當然的三宮六院了？”
“不對。”他搖了搖頭，“也許人的口味是很多變，年輕時也會去品嘗更多，可是不管怎樣，蘋果和葡萄永遠都是朕喜愛的，無法改變。”
“但……”
我還想辯駁，但他卻擡手止住了我的話頭，邊起身邊說道：“好了，朕乏了，得回寝宮了，你也回去吧，對了，今晚的事可不許說出去！”
“我當然知道！保證不會說的！”我趕緊舉起手示意。廢話，要是我敢說出去的話，那不是不要命了嗎？
“那你為何還跟着朕？”走着走着，他回頭問我。
我擠出一個笑臉，“回皇上，兒臣不是迷路了嗎？不跟着你不知道怎麽走啊，嘿嘿……”
“哈哈，是啊，看朕都老糊塗了，”他說，接着又面露些許哀傷道，“不過這一點你倒跟她挺像的，她年輕的時候不僅不怕朕，還總愛跟在朕的身後……”
因此我連忙接口說：“不不不，皇上您老一點都不老糊塗！您老當益壯，一定會再稱霸五百年的！”
“哈哈哈哈哈，你這小丫頭可真會說話！好，朕就帶你出去！不過下次要是再敢私闖冷宮，朕可就沒這麽好的脾氣了！”
“皇上放心！兒臣縱使再有一百個膽估計也沒有一百個腦袋給您砍啊！”
“哈哈哈哈哈……”
就這樣，我跟在康熙後面，兩人談笑着走出了錦琅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