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興許是頭部撞擊的緣故,第二天我睡到将近中午才起,以至于程肅何時離開的都不知道,只記得他走的時候親了我額頭一口,不過被我下意識地一掌給揮開了。

我不禁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準備去外面的熱水房打水洗臉,然而抱起盆剛走出帳簾兒,一把劍便抵在了我的頸間。

劍鋒銳利又冰冷,吓得我手中的木盆當即就“砰”的一聲掉落在地。

不敢扭頭,就只能用餘光看看是誰對我有着如此恨意。而目光所及處,是阿日善那張此刻完全看不到可愛且兇神惡煞的臉。

她那極度憎惡的眼神更是讓我全身打了個冷戰,因此我戰戰兢兢地說道:“阿、阿日善……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我哪裏又惹到你了嗎……”

“沒錯!你惹到我了!”她惡狠狠地大吼,“所以我要殺了你!”

“诶別!等等!你要殺我也得給我個理由啊,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我連忙擺手道。

她的聲音卻更大了,“理由?你還好意思問我理由?把人家心愛之人搶走了還在這裝無辜?你要不要臉?”

“我哪裏搶你的心愛之人了?你這話可不能亂說!”我也生氣了。

“你還給我裝!不承認是吧?那就別怪我動手……”

她邊說邊欲向我的頸間用力,但還未說完,一只手便快速握住了劍鋒,鮮血瞬間大滴大滴地滴落在地,漾成一灘猩紅。

“阿日善,別鬧了,不關她的事。”

是弘時。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明明很痛卻故作鎮定的他,阿日善也是一臉呆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後松開了緊握的劍柄。

“弘時哥哥,你、你怎麽……對、對不起,我……”阿日善的語調都變得不流暢了。

我很想上前給弘時止血包紮,但想必此舉會更加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只得按捺住內心的沖動,然後用眼神示意阿日善讓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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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馬會意,但蒙古人不用手絹,她居然直接從衣服上撕下一條布來,與此同時我忙從帳內找來備用的藥粉,遞給了她。

阿日善手忙腳亂地給弘時包紮,可想不到的是,弘時全程卻不斷注視着我,眼底居然還隐藏着乞求的情緒。

我自然不敢面對他的眼神,只是默默低着頭看自己的腳尖。

不一會兒,阿日善給他包紮完畢,但還是沒忘了一開始的争鋒相對,她指着我對着弘時說道:“弘時哥哥,她對你來說就那麽重要嗎?竟讓你這樣做?”

她問得如此直白,我的心也是驟然猛跳,只是始終不敢擡頭看他。

弘時沒有回答,可我卻感到他的視線在我身上停駐。直至好一會兒過去,我才聽到他壓着聲音說話,只不過說的又是滿語,我聽不懂。

阿日善也用滿語對答,而沒說兩句,她就被弘時給拉了出去。

我看得莫名其妙,但想想這是他倆的事情,我總不可能跟着去探究什麽。所以我只是靜靜撿起木盆,然後繼續向水房走去。

然而等我打水洗完臉回來,又有一尊大佛坐在帳內等着我。

本來一看見他在還挺開心,結果一對上那張怒意橫生的臉,我就知道,準沒好事。

果然,他的聲音冷冷的,“你騙我。”

“我哪裏騙你了?”我一臉莫名。

“裝,繼續裝。”他逼視着我,“杜婉宜,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裝單純,我真是看錯你了!”

什麽?裝?裝單純?我瞬間被氣到,剛才阿日善的那一通莫名指責就已經讓我郁悶不已,這次他居然也來說我,搞得我此刻徹底郁悶值滿點,語調也陡然提高起來:“程肅,你丫什麽意思?我哪裏裝了?我又哪裏騙過你?你憑什麽罵我?真是莫名其妙!”

“憑什麽?憑你水性楊花紅杏出牆!”

“我怎麽又紅杏出牆了?我不是都跟你說了N遍了嗎?我跟弘時沒什麽!你為什麽就是不相信我?”

“沒什麽?呵。”他冷笑道,“沒什麽弘時會拒絕和阿日善的聯姻?你又讓我如何相信你?”

此話一出,我立即怔住。什麽?弘時拒絕了和阿日善的聯姻?還有比這更讓人震驚的事兒嗎?難怪阿日善那般怨恨到想殺了我……

可是我怎麽知道弘時他會……

“怎麽?傻了?沒話說了?”程肅譏笑着看着我。

“因為我不知道!”被他這态度一激,我總算清醒了幾分,不由得大聲說道,“而且你怎麽那麽篤定弘時是因為我而拒絕了阿日善?”

“因為我早就發現他喜歡你!而且你昨晚和他待在一起今早他就去跟皇阿瑪悔掉婚約,你的手段可真是高明啊!你說你們沒什麽,呵,會有人信嗎?”

“別人信不信我無所謂,但你也不信我嗎?我跟你在一起差不多有半年了吧,難道你一點都不了解我嗎?”我簡直快瘋了。

他卻笑得越來越譏諷,“就是因為我太了解你!其實你明明就知道弘時喜歡你,不是嗎?”

他說的沒錯,我确實知道弘時喜歡我,來草原之前還不太确定,但經過昨晚在坑底的事情之後,再說自己不知道的話那就真是裝單純了。

所以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是,我承認,但我真的不知道他會為此拒絕阿日善!我自己都很懵……”

“所以你昨晚一定和他發生了什麽!你還不跟我實話實說嗎?”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還要我怎麽說?”

“我要你一五一十地說!”

他的目光太過氣勢洶洶,竟比阿日善還要可怕,我不禁又打了個寒噤。行吧,為了不再被亂扣帽子,說就說吧。

“說就說!昨天晚上他來救我,結果在扯繩子的時候我不小心滑倒導致把他也拽到了坑裏,他的額頭就是為此受的傷,在此情況下,我只能用手絹給他止血,止血之後他用火把生了火,我們倆就各自坐在一邊對着火堆發呆,因為沒什麽話講。我無聊只能看月亮,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了《發如雪》這首歌,也不知不覺地唱了出來,結果他說很好聽,還跟我讨論周傑倫和方文山,才聊了一小會兒,之後你就來了。我說得夠一五一十事無巨細了吧?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嗎?”

“哦?發如雪?”他略一沉思,接着表情竟更嚴峻起來,“呵,難怪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看來你不止對一個人說過這句話啊。”

“什麽意思?”我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也想起了昨晚睡前和他的對話,但見他陰陽怪氣的,我也不耐起來,“你又在借題發揮什麽?還有完沒完了?”真是的,就算你丫推理能力強也不能這樣吧。

沒想到竟觸發了他的爆點,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狠狠捏道:“我沒完沒了?看來被我說中了是嗎?”

“沒有!”我用力甩開他的手,也不甘示弱地說道,“你能不能不要随意揣測?我和他只是讨論了一下歌詞而已!他說他喜歡‘紅塵醉,微醺的歲月’那句詞,我就說我更喜歡‘繁華如三千東流水’這一句,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麽!”

“呵呵,是嗎?那你可真會暗示啊。”

“你說的沒錯,我說這句的确有暗示之意,可是那是在暗示說我已經喜歡你而拒絕他啊,誰知道他會……”

“不是不知道,而是想不到吧?想不到他會為你放棄阿日善,因為你要享受的只是那種刺激的暧昧而已……”

啪——

而他話還沒說完,我的巴掌就忍不住呼上了他的臉頰。

“程肅!你有病啊!你丫信口雌黃也得有個限度!”我氣極,吼聲幾乎快撕裂喉嚨。

這一巴掌下去,他自是一臉不可置信,接着他的怒氣值也瞬間滿點,一邊說話就一邊向我揚起了手。

“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你就不再把我當回事兒了?我信口雌黃?杜婉宜,你最好随時擱塊鏡子照照自己,看你面對弘時時是怎樣的表情!”

眼看着他的巴掌就要落下,我沒有躲閃也沒有閉眼,只是淡漠地看着他,就像一個陌生人。

因為這樣的他,真的太陌生了。

所以我也冷冷地回敬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要打就打吧,反正我從未做過任何虧心事,我才不怕。但是打完這一巴掌,我們就徹底玩完了。”

他聞言一頓,高舉的手也在半空中停住。

大概過了半分鐘的樣子,他的手緩緩才放了下去。

他終究沒有打我。而是只留下一句“杜婉宜,老子TM真是瘋了才會喜歡你”便氣沖沖地轉身離去。

但走到門簾那兒的時候,他又回過頭來,冷冷地譏笑道:“對了,忘了提醒你,你現在最好祈禱阿日善她不告發你們,免得皇阿瑪和四哥怪罪下來,你和弘時都沒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走出門後,我頓時頹然地癱倒在椅子上,一摸眼角,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為什麽?為什麽事情會變這樣?我不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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