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修)
意識到弘時的歷史被我改變後,我的人生也開始逐漸改變。
我變得天天難過壓抑,不管睜眼閉眼腦海裏都會回想弘時的模樣,一開始他如年少時那般壞笑滿滿,可是漸漸地,那張稚嫩的臉變得滄桑不堪,身子也瘦弱得像随時能被風吹跑一般,尤其那雙眸子,裏面裝滿了無數憂愁和傷悲。
他看着我,一直在看着我。
他那枯槁的唇也不住地張合着,無比深情地喃喃着:“杜歆然,杜歆然……”
我亦無心再上課,吃飯吃不下,整夜整夜的失眠,即使睡着,也會被接二連三的噩夢驚醒。
沒過多久,我被确診為抑郁症。
病情影響了我的學業,父母只能幫我辦理休學手續,而他們又常年在美國工作,根本無暇照顧我,他們最近接手了一個醫藥研究項目,甲方很急,雙雙身為教授的他們自然不能随意中斷。不過他們本想接我去美國,是我不願去,所以他們只能先就近把我送到了與學校同市的一家療養院,然後便又匆匆趕回美國。
我倒無所謂,反正從小到大,我一個人都習慣了。
在療養院的日子百無聊賴,即使醫護人員很專業很用心,白天我也很努力地去跟進他們的課程活動,可是一入黑夜,腦海裏、心裏就再度被弘時滿滿充斥,無法回避。
直至一個人的出現。
那天是星期一,下午有例行的心理講座課,這次講座院方非常重視,只因講課人是一位國外著名老教授。
講座之類的對于我來說簡直不能更無聊,我一般都會默默地帶上耳機聽音樂,任憑時間流逝。
這次也不例外,整個講座我都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中,兩個小時很快過去,眼看他們都起身離開,我也跟着站起往門口走去,可沒走幾步,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頭,竟是講課的老教授。
之前沒關注他,此刻稍一打量,竟覺得他有點眼熟。
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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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也就不知不覺問了出來:“我們之前見過嗎?”
“嗯,見過。”他笑着說,“杜——歆然。”
不是杜婉宜,而是杜歆然。
回到現實世界後,我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在清朝的那一切,更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名字,他又從何得知?
所以我緊張地盯向他,連語調也是不自覺的慌亂:“你是誰?”
他依舊笑着,“想知道的話,就來個深度專訪吧。”
我都還沒答應,他就自顧自地跟管理患者的打護士長起了招呼:“聽說這位小姑娘入院半年病情都未好轉,我想重點研究一下她,可以嗎?”
“當然可以,雲教授如此專業,我們自然得配合才對。”
護士長說着就趕緊把慢悠悠的其他患者都拉了出去,接着關上了大門。
會議室便只剩下我和這位名為雲鼐的教授兩個人。
“現在可以說了吧?”我盯着他開口。“你到底是誰?”
他笑而不語,卻用行動解答了問題——他摘掉金框眼鏡,又拽掉那頭花白的假發,登時一個光溜溜的腦袋呈現在了我的面前。
也瞬間驚住了我。
“你……你……德妃娘娘……那次……那位……高僧?”我捂着嘴,不可思議到語無倫次。終于想起在哪裏見過他了,德妃娘娘大病的那次,帶領衆人誦經祈福,卻一直用驚恐的眼神盯着我的那位得道高僧,竟是他!
他笑着颔首:“不錯,正是老衲。”
“你、你……你也是穿越人士?”這下該是我驚恐地盯着他了。
“算是吧。不過,我們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你穿回來是注定的,而我的穿越是随意的。”他說。
“什麽意思?”
“就是我可以想穿就穿,而你不可以。”
“為什麽?”
“因為我是得道高僧啊,法術參透了,自然也就不懼空間和時間了……”
“我知道!”經過穿越這種事之後,以前向來不信鬼怪神靈的我也開始相信了,這些也不再足以為奇,所以我忍不住打斷他的洋洋自得,沒好氣地說,“我的意思是,您有什麽事就直說好嗎?我想您應該不是穿來特意向我嘚瑟自己的道行的吧。”
他立即爽朗地大笑:“哈哈哈哈哈,聰明,看來杜姑娘也是直白人,那好,老衲就直說了,老衲是為了十五阿哥程肅而來的。”
十五阿哥程肅,看來他也知曉了程肅的真實身份。
所以我也沒有感到過多的驚訝,“是嗎?他有什麽事嗎?”
“他在現代的死,我需要你去查清楚。”
“啊?程肅他不是因為車禍去世的嗎?還要查什麽?”我有點懵。
“看來他沒有告訴你啊……不過無妨,我現在告訴你。”
接着,雲鼐大師便講述了一個我從未知道的程肅——
原來,他在現代時那光彩耀人的背景下早已歷經突變,他的父親患病去世,他和他的母親被父親前妻及私生子程焯上門搶奪家産。原來,他大三那年并不是失蹤,而是被……
“謀殺?!”我震驚到再次語無倫次,“你……的意思是……他哥哥程焯給……他……被……”
雲鼐大師回答地言簡意赅:“沒錯,程焯就是兇手。”
“既然你知道他是兇手,為什麽還要我去查?”
“因為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你就斷定程焯是兇手?這也太武斷了吧。”我有些生氣。
他也不反駁,只是用手輕輕一揮,一道淺白色的屏幕便展現在空中。接着,屏幕裏開始播放程肅在田野小路上開車穿行的畫面,只見他本平穩地開着,突然,路過一座無欄石橋時,一輛大貨車從對面開過來,并直直向他的車撞去,因為橋兩旁都是湖,他的車立馬被撞翻到了湖裏。沒過幾秒,一個身穿黃色工作服的高大男人從貨車駕駛室裏開門跳了下來,并且在橋邊站了一會兒,似乎确認了小車沉進去之後才轉身離開,整個過程大概十分鐘的樣子。
“他,就是程焯。”雲鼐大師指着那個黃衣服男人對我說。
而我還沉浸在那道憑空出現的淺白色屏幕的訝異裏:“天啊!你是神仙嗎?”
他淡然一笑,“非也,我只是比常人多擁有一些罕見的技能而已。”
“好吧。”見他不肯多說,我也只能回到有關程肅的話題中,看着畫面好奇地說,“你說沒有證據,這不就是證據嗎?”
“要是這個能當證據的話我還要你去查幹嘛!”他白了我一眼,以免我追問,又趕緊自顧自地補充說,“這個是雲層監控,雲層會映射人世間所發生的任何事物,這就是為什麽說‘人在做,天在看’的緣故。但監控只有像我這種頗具道行的人才能看得到,所以你根本拿不走。而程肅被害的那條路上,方圓五裏都沒有攝像頭。”
“也就是說,程肅被殺,什麽證據都沒有?”
“這就得靠你了。”他微笑着看着我,“就算沒有證據,你也可以創造出證據。”
我有些懵:“為什麽找我?按理說,你成功的幾率應該比我大得多吧。”
“我沒有資格。”
“啊?”
“你是他的女朋友,這件事當然得你來做。”
“那是之前,而且還是在清朝!在現代我可跟他從來沒交集啊。”
“但是他在現代的時候也沒和其他女生有過太多的交集,所以不管你現在是不是他女朋友,你都是此案的唯一人選。”
“你可以找他媽媽。”
“他媽媽自他被害後就一直被程焯控制。”
“你可以找他朋友。”
雲鼐大師卻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看着我言語譏諷:“怎麽?不想幫他?”
“當然不是!而是我怎麽幫?”我嘆了口氣,“我現在這個樣子,出去一趟都難,而且我都不認識程焯,能怎麽接近他?還有程肅被害已三年,都無人知曉此事,我想程焯應該早就把他相關的一切消滅得一幹二淨了吧。何況我又不是福爾摩斯,哪有那麽厲害可以去破一樁時隔三年的懸案?”
“我會幫你。程焯其實很好接近,他好色。”
“好色?你的意思是……”
“美人計。”他盯着我,眼底的戲谑一覽無餘。
我被雷到了。
“你确定要我這種顏值去勾引程焯?您老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好啊……”
他打量了我一下,說:“雖然這樣看起來确實不怎麽樣,但打扮一下還是不錯的。”
果真,在他的精心打扮之後,站在鏡子前的我簡直不敢相信裏面的人就是自己。
起先那個紮着丸子頭身穿休閑裝運動鞋的女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有着一頭淺棕色的長卷發,化着濃而不豔的妝容,穿着一襲酒紅色的貼身小禮服和一雙鑲滿碎鑽的黑絨細跟高跟鞋的成熟禦姐,那感覺,說不出的妩媚。
而且這一切還都是他一個人完成的!燙發卷發、化妝、服裝搭配……
“大師,你的英文名該不會叫Tony吧……”
然而他并沒懂我的梗,自然也不會接。沒過多久,在他的掩護之下,我也成功逃離了療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