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娃綜

娃綜

董導倒了杯水直接猛灌，一杯水下肚，才拉了把椅子，垂頭喪氣地坐在何總對面，長嘆一聲，然後特別無奈地說：“何總您見諒，本來約好和您簽合同，卻沒想到耽誤到現在，快中午了，我請大家吃飯，您一定要賞光，讓我好好謝罪。”

何總說：“先談公事，到底出了什麽事。”

董導又長嘆一聲，說：“我說出來您都要笑話我，婆媳這個綜藝節目我籌備了兩個月，今天要簽合同了，早上制片把備案拿給我看，我才發現，備案叫《婆媳觀察日記》。”

“不都是婆媳，有什麽區別？”何總不解。

董導崩潰地說：“婆媳是家庭真人秀，內容是婆媳一起出去旅行。婆媳觀察日記卻是實實在在的娃綜，內容是婆媳在孩子教育上的觀念沖突。這根本就是兩檔不同的綜藝啊！”

不惟目瞪口呆，實在沒想到還有這種烏龍事。要知道綜藝備案的時候，是要有策劃書的。一個項目的策劃書，也不是一拍腦袋就能寫好的，反反複複不知道要修改多少次。因為一旦備案成功，節目就要按備案內容來拍。

項目各部門雖有分工，但總體目标是一致的。通常來說，制片團隊負責策劃整期項目，包括前期籌備，中期制作，以及線上推廣相關。董導負責參演嘉賓的相關工作，還有節目錄制的具體安排。這兩邊應該相互配合才是，出現這種低級錯誤，幾乎能确定，他們這兩個部門就沒有坐在一起溝通過。

籌備兩個月的節目，馬上就要開拍，下個月就要上線了，竟然沒有正經溝通過一次？這可能嗎？

不惟旁邊的法務驚得站起來，被何總瞪了一眼後，又強裝鎮定地坐下。厲家婆婆因為不懂這些，反倒能自顧自地在旁邊喝茶。

何總等董導崩潰完，才問：“怎麽會出現這種事情？制片找你的時候，沒有和你聊過節目內容嗎？你們籌備這兩個月裏，沒有開過會溝通進度嗎？”

他記得綜藝節目備案是需要簡述節目內容的，如果制片方提前做好備案，那一定會和節目導演溝通節目內容，不至于兩邊是南轅北轍的結果。

董導說：“制片方找我的時候只聊了最初的構想，當時說的就是做一檔婆媳的綜藝，我也沒想到最初的構想和備案會是兩個節目。至于開會……”他又是苦笑，“制片人當甩手掌櫃我有什麽辦法。他只說讓我放開了做，不要擔心經費，絕對夠用。”

何總皺着眉：“備案是誰做的？”

董導苦笑：“備案是制片手底下的人。”

何總：“備案前不知道和導演溝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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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導再次苦笑：“确實不知道，我聽說這個做備案的是制片任新交的小女朋友，她沒有經驗，連基本流程都不知道，稀裏糊塗就拿着策劃案備案成功，也是個人才。”

何總也是無語半晌，最後問：“現在怎麽辦？”

董導整個人很絕望，他也不知道。

不惟看他們都愁眉苦臉的，想了想，才問：“不能再做一份備案嗎？”

何總和他解釋：“你不知道，備案節目開拍至少要提前兩個月報備，現在根本就來不及。”

董導看着何總，欲言又止。

合同也沒簽成，董導覺得不好意思，把他們拉出去吃了個飯，然後恭恭敬敬地送幾人回去。

何總先把不惟和厲家婆婆送回家，才又回公司，和木蘭姐彙報此事。

木蘭姐聽完董導那邊的烏龍，也是半晌不知道說什麽。這種事說出去都沒有人信的，越是低級錯誤，越是顯露出對方團隊的不專業。聽董導的意思，責任全在制片和他那個小女朋友身上，但要讓木蘭姐說，董導至少有一半責任。

制片既然全權放手，讓董導負責節目進度，那董導你是不是應該主動問問備案的事情。但凡董導過問個一次半次，就會知道這中間出現了多大的差錯，就有機會去更正。

木蘭姐向來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她在辦公室走了兩圈，才對何總說：“這中間只怕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董導怎麽打算的？”

何總說：“他是想硬着頭皮拍娃綜，吃飯的時候還偷偷告訴我，即使是拍娃綜，也想把不惟這對婆媳簽下來，就是不知道他們家肯不肯讓小朋友上節目。這個事情我還沒跟不惟他們提，今天這一場鬧劇讓他們看到，觀感非常不好。”

木蘭姐點頭，“沒錯，你沒提是對的。”

過了一會兒，木蘭姐又說：“我給厲渺他媽媽打個電話。”

何總識趣地站起身，告辭出去。

木蘭姐在辦公室又想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能放棄這個這對婆媳的流量，于是在心裏略微措辭一番，便給厲家婆婆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木蘭姐就笑道：“大姐，實在不好意思，今天讓您白跑一趟。”

厲家婆婆已經聽不惟解釋過今天為什麽不能簽合同的事，知道問題是出在節目組，和星見娛樂沒什麽關系。因此她接到木蘭姐的電話，還是很高興的，“說的哪裏話，這又不怪你，是他們節目組的問題。”

木蘭姐和她寒暄幾句後，狀似不經意地說：“真是可惜，我聽何總回來說，董導準備接着拍那個娃綜的，還問我有沒有藝人推薦。”

“娃綜？”厲家婆婆對這個詞有點陌生。

木蘭姐解釋說：“娃綜最近很火，也是真人秀，主要是帶娃日常。”

“哎呦，孩子那麽小幹嘛要上節目露臉啊？”木蘭姐不理解，“再說別人的小孩，能有自家的可愛？想雲養孩子，幹嘛不自己生一個。”

木蘭姐笑道：“大姐，不是我說你，年輕人喜歡的你是一點也沒跟上節奏。現在的年輕人就是有很多喜歡雲養孩子的，因為他們是真的不想自己生。”

“那你給我講講，帶孩子上綜藝有什麽好處？”厲家婆婆不服氣。

木蘭姐便解釋說：“你想啊，明星的後代生下來就是星二代，即使明星本人不想曝光孩子，也還是有很多狗仔拍孩子。既然遲早都會被拍，還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帶出來，讓大家認識認識。”

這個理由可說服不了厲家婆婆。

她立馬反駁，“這怎麽能一樣？狗仔拍到頂多上個新聞，自己主動帶孩子上綜藝，就相當于在互聯網留下案底，随時能查到。到時候億萬人眼皮子底下的黑歷史，還讓孩子怎麽上學。”

她這個比喻讓木蘭姐笑出聲，不過木蘭姐還記得自己的目的，又換了個說法繼續勸她：“有些演員進組拍戲一拍就是好幾個月，和孩子相處時間很少。不進組很快又會被人代替，工作和生活很難兩全。像這樣的演員，參加娃綜既能陪孩子，又能賺錢，怎麽不是好處。”

厲家婆婆想了想，說：“确實，這倒是兩全其美了，演員這個職業真是辛苦。”幸好她家沒有演員。

木蘭姐再接再厲，“有些明星帶孩子上娃綜，純粹是想給孩子的未來多一個選擇。萬一孩子長大後想進娛樂圈，再求爺爺告奶奶地給他鋪路就晚了，和他同齡的孩子已經帶着童年光環，贏在起跑線上了。”

厲家婆婆心中一動，這麽說确實有道理。

木蘭姐最後說：“扯遠了，董導問我有沒有合适的人能推薦給他，我真是為難啊。我們旗下的藝人，結婚的不多，有孩子的更少，孩子年齡合适的壓根就沒有，真是為難死我。今天急得我呀，智齒都發炎了。”

厲家婆婆勸她：“車到山前必有路，實在沒有合适人選也不要緊，讓董導找其他人問問。”

“大姐啊，您是不知道。”木蘭姐開始唱苦情戲。

“人人都覺得我們公司是娛樂圈數一數二的經紀公司，覺得我們輕輕松松就能拿資源，賺大錢。實際上，別人哪能知道我的辛苦。就像這次和董總合作，看起來好似是因為私人關系不錯，互相幫忙推薦，實際上這種互相推薦也是衡量公司實力的一種體現。”

“董總在我這裏沒有要到人，卻在別人那裏要到了人，這一進一出差得可多了。下次再有這種的機會，他就會直接找別人，久而久之，星見娛樂的資源就會降級，變成別人挑剩下的才輪到我們，大姐您知道，娛樂圈競争多激烈啊，像這樣的資源降級，就是一個娛樂公司走下坡路的征兆。”

她把厲家婆婆說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明白一個綜藝節目怎麽就能導致一家上市破産。

她弱弱地說：“你說的這些我聽不大懂，不過你也不要太心急，董導那節目也是這一天就要拍，還有時間，再慢慢找人吧。”

木蘭姐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就笑盈盈地謝過她的開解，和她約好有空一起逛街，然後挂了電話。她心想，先徐徐勸導，再适時賣個慘，這出戲基本上就唱完了。換成厲家沒破産以前，她根本不會打厲家人的主意，現在厲家缺錢，她有資源，友好來往各取所需，實在是雙贏的事情。

木蘭姐并不擔心厲家婆婆沒聽懂她的意思。

想當初厲氏集團如日中天的時候，那些豪門世家的男人們負責在外打拼，她們這些夫人就會在各種聚會、酒會裏互通有無，聽話聽音，試探彼此合作的可能。厲家婆婆從前在這種場合游刃有餘，難道換個環境就丢掉了這種技能？

顯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她聽明白了也無法做決定，畢竟孩子是厲渺和不惟的，他們作為孩子的監護人，才有決定梨寶能不能上娃綜的權利。

木蘭姐喝了口茶，心定神閑地盤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