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以身證道

以身證道

生病的人是極難伺候的,尤其還是吃着醋的病人。

陸清河從認識銀鈴的那天開始,就知曉她向來粗中有細,活潑不失沉穩。她又吃的苦,不嬌氣,可當得大任。

至于脾氣,想想他便有些後悔為了逞一時之快,叫她誤會了。

一到用藥的時辰了,他坐到床邊來就開始要解釋承恩殿裏的事。

“還生氣呢,我都跟你說了,那夜承恩殿裏的人不是我。我要怎麽證明,你才肯相信我?”

銀鈴燒退了,手腳的傷還沒好。但身子有力氣了,從被子鑽出來,一把扒開他的衣領。露出脖子乃至鎖骨處的紅斑,恨恨的看着他。

他心疼的抓住她的手,怕她震開了傷口。一邊檢查,一邊笑道:

“這是馬蜂蟄的,我那幾天帶噔噔出城去玩了。小丫頭捅馬蜂窩,蟄了我一身。不信,你自己看看。”

還挺起胸膛,叫她自己看。

“騙子!陸清河,敢做不敢當,我看不起你!”

她都在承恩殿看到他的衣服帽子了,他還想騙她!

“帽子,你介懷那頂帽子是不是。那帽子是我不小心遺落在承恩殿的,我……”

說着,他回過神來驚覺越描越黑,趕緊閉嘴。

默了半響,別無他法,只得求她給條活路。

“你就說要怎麽證明你才肯相信?你現在不咬死我,就要逼死我是不是?這樣,你等着,我去将噔噔接進宮來,你自己問她。”

陸清河将藥喂到她嘴邊,“先把藥喝了,喝完我就去接她。”

提到那小姑娘了,銀鈴還是想她了,神情緩和下來。伸手抱住藥碗咕嘟咕嘟,一口氣全喝了下去。

她這會兒腦子清醒,知曉天大地大,身體最大。皇帝松了口,她還要留條命回乾州,吃藥吃的十分自覺。

随後陸清河就出宮去了,回府吃飯卻是一點沒提接噔噔進宮的事。帶着兩箱賬冊進宮,從掖門下由四個內侍用車拉着到崇文院。銀鈴眼睛都望直了,就盼來了兩箱賬冊。

“聖意難測,現下不是讓噔噔進宮來的時候。所以我沒接她來,這些賬冊就是我那幾天在文淵閣找回來的,另外還有些是地方送上來的往年賬目。”

陸清河打開箱子,用賬冊來證明自己那夜當真沒出現在承恩殿。她倚在床頭,別過臉去。已不再像前兩日那般激動,平靜又冷漠。

“不必解釋,我不想聽了。陸清河,我們到此為止吧。有勞你這麽多年在京照拂于我,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你也不是我想的那般。”

“銀鈴,你就是塊木頭木頭!”

陸清河看着她,腹下就蹿起一股無名火。走到門口,砰的将門關上栓了門栓。

力道之大,吓得外間的內侍又一陣風似的鑽到承恩殿去了,“啓禀聖上,陸大人和蘇大人又,又吵架了!”

“怎麽又吵架了!”

“這回是關起門來吵了。”

皇帝從書案上擡頭,揉了揉眉心,朱筆在奏疏上批了個大大的叉。

“陸清河在幹什麽,一個姑娘那麽多天都搞不定。他活該打光棍,一輩子沒媳婦!”

但是罵着,又不能叫他真的沒了媳婦。起身帶着兩個內侍又轉去崇文院,不是擔心銀鈴。是想起了她的伸手,擔心陸清河挨一頓胖揍,出人命來。

誰料她往窗柩踮腳偷偷一看,滿室旖旎的燭火,暖的刺人。陸清河脫得光溜溜的站在床邊,拿了柄蠟燭不知道要幹什麽。

關起門來吵得架不能看,不能看!

老太監也瞄見了,趕緊捂住她的眼睛,将皇帝拉走。

“聖上,沒事的。夫妻打架床頭打床尾和,那兩個都是心裏惦記着彼此的人,不會鬧出什麽事來。”

頂多不過鬧出個孩子來,不礙事。

皇帝心下卻不太是滋味,回頭看了眼那屋子,淡淡道:“今夜叫若空公子來侍寝。”

“聖上适才還不是說要通宵批奏疏嗎?”

“突然不想看了。”她孩子氣道,想起來那人至今還關在冷宮面壁思過。乘轎攆,親自去接人。

那是一個極其肖似陸清河的男子,甚至比于他還俊郎幾分,才情也不輸其下。

屋內,銀鈴沒想到那厮一起之下将自己扒了個精光,提了燈火要叫她看他身子到底有沒有別的女人的痕跡。

可這種事哪兒是肉眼能夠看出來的,完事都完事好幾天了!

她不看,不想看,也不敢看,背過身子去罵他。

“你把衣服給我穿起來,陸清河!難道你這身衣服,當真在哪個女人面前都可以脫的下嗎?”

罵着,她自己也哭了起來,坐在床上的耷拉着腦袋。

“我承認,我是嫉妒了,吃醋了,害怕弄丢了你。可是從答應她那一刻起,無論你是不是為了救我,我們都完了!”

陸清河深吸口氣,壓住心中的怒火。一把将她轉過身來,像個陀螺似的旋到他正對面。一坐一立,臉正好就對着他勁瘦的腰身。吓得她連忙閉上眼,避免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睜開眼自己看看,我若是有一句謊話就叫天打五雷劈,劈死我!”

她還是閉着眼,別開臉,耳珠漲的通紅如血。

既是不願意看,陸清河索性抓起她的手。用細膩柔軟的指腹覆上脖頸間的紅斑,用些力還能摸到腫脹的膿包。

她果然神情一怔,頓了手。

“睜開眼,你自己看看哪個女人抓的咬的,能腫出這樣的膿包。我這全身上下就你咬的這出傷口,牙尖嘴利的,當真想要咬死我!”

“我,我沒有!”

她生長在苗疆,蜂蟄的,女人咬的,還是清楚的。眉頭松動,氣勢就落了下風。想要收回手,反倒被他一把拉近懷裏。冰涼的唇印在堅硬的胸口上,柔弱的手指就像扒着光溜溜的牆壁一下,無所支撐摔在他的身上。

“你,你要幹什麽?”

“叫你自己親眼看看,免得讓你日後又拿此事來說!叫我蒙受這不白之冤!”

這,這蜂包都看完了,他還要看哪兒!

銀鈴跟只陀螺一樣,連忙從他身上滾下。沒看着方向,一下滾到出了床榻,咚地掉到地下去了。

陸清河手疾眼快去撈,還是不可避免地聽見了咚地一聲脆響,聽的人倒吸冷氣地疼。

銀鈴重新落回他的懷裏,爪子抵着玉砌般堅硬又光滑的胸肌,漲紅了臉。上下都被煎烤着,腿腳都軟了。額頭還撞了個大包,腦袋裏像是有個小人背着一彎彈弓,嘣嘣的彈她的腦袋花一樣。

他收緊了手臂,将她縮在懷裏,輕輕碰了碰腫起來的額頭。心疼問道:“疼不疼?”

“疼,可疼了!你趕快把衣服穿好,夜裏冷,別着涼了。”

當然是疼了,她的腦袋前後都是包,腦子都撞成漿糊了。曉得不能和他硬來,适時服軟。

“你都還沒看,我怎麽能穿衣服。”

陸清河不理會,将她抱起,往床內塞了塞。然後翻身上床,在她躺過的地方一攤。

“你自己好好瞧瞧,瞧好了有沒有別的女人的痕跡。瞧好了這面,我再翻身給你看。”

他也惱了,說話硬邦邦,以身證道。

可哪有這樣脫光了非要她看的人,簡直厚顏無恥!

銀鈴別過連,薅了被子蓋住他。準頭頗好,一下就将他下半身蓋住了。餘光還瞟見了他哪哪都長得恰如其分的好,腦子沖上血氣來。

陸清河枕在她的軟枕上,盯着那毛茸茸的後腦勺發笑,“真的不看?”

“不看,你把衣服穿好出去!夜深了,我困了。”

“你不要證據了?”

後面那人沉默了,他撐起半個身子,仰頭吻在她耳後。修長的脖子像是彎月,像是白玉細膩溫潤。一點一點吻着冰涼的後頸脖子,勾她的天雷地火。

“你不看,那試試?”

試什麽試!她身上還有傷!

銀鈴惡狠狠的瞪他,恨不得揪起被子,一把捂倒他踹下床去。

“我知曉的你有傷,這點小事,我還能叫你難住了。過來……”

說叫她過去,坐起伸手一把就将人薅到身上。不由分說的吻上去,憑借本事将那姑娘“說”服了。

屋子的燭火熬不過兩人鏖戰,火光一點一點的暗下去。銀鈴一肚子的氣也不知曉撒到哪去了,像個癟了的皮球,挂在陸清河身上,面對着緊閉的門口。

室內熄了燭,晦暗難明。他掐着她的腰,喘着粗氣問,“想我了沒有?”

她沒說話,縮緊了身子。他便非要她開口,撬開她的牙關,發了些狠。肩頭掉了眼淚下來,他又後悔,心疼的撫着她的腦袋。

“弄疼你了?”

他慢下來,哄着她多試試幾次就好了。

“那,那夜就是你,是不是?”

陸清河說了好些話,她都耳熟得緊。龍床上,皇帝也是這挂在他身上的。他說的每句話,她都記住了,記得牢牢的。氣憤的同他互相撕咬,因是咬的肩頭。他受的住便由她的去發洩了,發洩夠了才擡起她的臉,難過道:

“為什麽?”

“你那夜也是這樣抱着她的,說一模一樣的話,騙兩個女人!”

“我什麽時候這樣抱過她了,我說過什麽話了?你又冤枉我,我可真是窦娥,世上可有比我還冤的人!”

“就是就是,我都看見了!”

銀鈴鬧起來,毫不講道理。撅開陸清河要跑下床去,被一把又撈回來按進懷裏,無奈解釋道:

“就是因為這樣抱着,說了一樣的話,你就懷疑是我?那你腦袋有傷,不能躺着,除了叫你在上面,我還能怎麽辦?還有說話,我說什麽話了,在床上我還能怎麽說。情動之至,我憐惜着你,才說這些話,要你時刻應着我。”

他倒打一耙回去,完全不提自己在床上的虛榮。放下那姑娘,下床邊穿衣服邊憤懑道:

“也罷也罷,你等着,我叫她來親自和你解釋!”

但是鞋還沒穿,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法将皇帝拖過來的幫他解釋,而且她也根本不會給他解釋!

一時間,愣在原地。走也不是,回也不是。

銀鈴腦袋瓜子轉過彎,嚼着他的話,突然伸手揪住垂下來的衣袖不讓他走。陸清河心一軟,她終于相信他了,暗松了口氣。

“真的沒有的事,別怕。我的性子你知道的,我寧願站着和你一起死,也不會對不起你的。”

她的眼淚嘩的流,噎了半響,道:

“那為什麽他和你長的那麽像,你的帽子衣服怎麽會在承恩殿裏。怎麽裏面好多的男人都和你長的那麽像,眼睛像,鼻子像,嘴巴像……”

“哪,哪裏像了?你瞧錯了,怎麽會像。你不要多想了,養好身子才是最要緊,噔噔在等你回家呢。”

他目光閃躲,語無倫次,急着轉移話題。銀鈴鬧了三天的脾氣,終于抓住了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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