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林硯腳邊堆了東倒西歪的啤酒瓶,稍微一動就踢倒一個空瓶子,空酒瓶在地上翻滾了一圈,落在另一人腳下。
那人微微俯身,提着瓶口,将酒瓶放正。
做完這個動作,他擡起頭,看着對面的青年,原本如玉的臉頰因為酒意泛着很淡的粉,瞧起來色若桃花,青年兩手交叉抵着額頭,發絲垂落下來,看不清表情。
陸羁打量了他一會兒,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醉了?”
“沒有。”
林硯放下手,搖頭,說話時的聲音因為酒精帶了點沙啞,但眼神卻是清醒的。
他很能喝,這點酒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就是喝酒對他來說容易上臉而已。
一開始只是敬酒,但姜木他們喝出了勁頭,開始一瓶又一瓶地拼酒,揚言要把林硯喝倒,結果喝到最後,除卻啤酒外,還上了白酒。
混酒最容易醉,姜木和趙揚博都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只有林硯還清醒着。
陸羁意外地揚眉:“酒量不錯。”
段辭有點不滿:“酒量好也不能這麽灌吧?”
除卻林硯三人外,這兩人倒是喝的不多,陸羁本身不太愛喝酒,段辭則是因為不能喝,他喝酒就會發酒瘋,因此嚴格控制自己酒精的攝入。
林硯重新戴上眼鏡,扶着桌子站了起來,第一下有點踉跄,段辭連忙上前扶住他:“能起來麽?”
青年靠着牆壁緩了會:“你們把他們扛回去吧,我可以自己走。”
他指的是還趴在桌子上的姜木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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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羁來到姜木身邊,單手環過他一只手,用了點力将姜木扛了起來,姜木體格不小,尋常人很難搬得動,但他卻看起來鎮定自若,甚至只用了一只手,就把他整個人拖了起來。
力氣很大,不愧是起點攻,一看就很能幹。
嗯,當時人物簡介裏評價是什麽來着的——如果做起來應該能單手把整個人抱起來幹吧?
那幾瓶白酒到底還是有影響,林硯靠在牆邊,漫無目的地想着一些有關起點組的小常識。
段辭則扛起了昏倒的趙揚博,相較于陸羁,他顯得有點吃力,兩只手一起上才拖着趙揚博起來,扛了沒兩步,他氣喘籲籲地說:“我真想把他直接丢下來過夜。”
林硯跟在他旁邊,涼涼的海風帶着一股海洋特有的鹹味吹拂在臉上,很舒服,他突然就不那麽想回酒店了,青年眯起眼睛,聞言笑了一下:“那要不就放這兒,我陪他一起坐會兒。”
段辭沉默了。
換了是姜木或者趙揚博說這話,他說不定真給撂這兒了。
但是林硯不行。
至于為什麽不行,他沒有多想,只是覺得新朋友看起來需要保護。
林硯年紀比他小,是他的學弟和朋友,又這麽乖順,雖然他很能打,可喝過酒也很容易被欺負。
段辭半背着趙揚博繼續往前走,或許是這個姿勢不太舒服,趙揚博砸吧了幾下嘴:“怎麽今天的床這麽硬啊,還帶搖晃的,我在海上?前面的美女,你等等我——”
眼看着段辭臉越來越綠,林硯頗為心動地問:“要不要放下來?”
段辭:“……”
他直接停住了腳步,深深地看了一眼林硯。
因為酒精的緣故,青年不止是臉,渾身上下看起來都白裏透着粉,他和別人不一樣,酒精上頭後外面返出來的不是那種紅,而是粉。
換句話說,他整體透出來的那種感覺擺在這兒,哪怕看不到臉,也足夠動人。
林硯原本走在他身後,這會兒他一停,險些撞到他,不解地問:“怎麽了?”
段辭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他可以撂這兒,你不行。”
林硯沒聽懂:“為什麽不行?”
段辭:“……”
段辭埋頭繼續往前走,哪怕扛着趙揚博也沒有再叫苦。
林硯得不到回答,他走在段辭身後,眼看着前方的耳根越來越紅,青年忍不住笑起來,越看段辭越覺得可愛,他伸手摸了一下段辭的頭發。
段辭被吓了一跳,他是那種很周正的長相,很典型的清爽帥哥型直男,很少有人會摸他的頭,哪怕是他媽,他都要生氣的。
但當他皺眉看向林硯的時候,卻發現青年姿态閑适,有種他說不上來的感覺,以至于他最終只說:“因為很危險。”
“有嗎?”林硯彎起手臂,抓了下頭發,随口說,“我以前也這樣,也沒有遇到過危險。”
其實是有的。
總有不長眼的人會過來搭話,不過統統都會被林硯丢出去。
陸羁輕松地支撐着姜木,無意般地開口:“以前?”
段辭直勾勾地盯着林硯。
好吧,是在現實的時候,說漏嘴了。
林硯轉過頭,找了個借口糊弄過去:“就以前上學那會兒,出去喝酒基本上會去外面吹吹風,等會兒再回家。”
段辭皺起眉頭,但看出林硯不想說,兩個人都沒有再追問。
眼見段辭扛着趙揚博仍舊很吃力的模樣,林硯悄悄地挪回視線,他甩了甩頭發,伸手扶住了趙揚博的另外一邊手臂。
*
他們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把這兩酒鬼弄回酒店,但沒成想也許是被海風這麽一吹,剛進房間,姜木就迷迷糊糊地撐起身體:“怎麽回來了?”
段辭來回活動着一路上架着他而酸痛的手臂,冷笑:“你們都喝成這樣了,不回來放你們睡路邊?”
“我感覺自己現在很清醒。”姜木踢了一腳旁邊躺着的趙揚博,神色裏帶着亢奮,“你呢?”
“我怎麽回來的?”趙揚博轉動着左腳,像一只躺在地毯上的甲殼蟲,他一只手抓着旁邊的椅子,站了起來,“你剛剛說啥來着的,清醒,對,我也很清醒。”
陸羁頭痛地說:“太晚了,別鬧。”
“陸哥啊,快畢業了,我們在一起的日子越來越短了。”姜木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還有段哥,老趙,小學弟,我們再玩一場呗。”
段辭:“別理他,他發酒瘋呢。”
眼見陸羁和段辭都不想理他,姜木往前抓住林硯的衣角:“小學弟,那讓他們兩走,我們三個續攤。”
林硯無奈地問:“續什麽攤,你還能喝?”
姜木這酒瘋撒的着實不輕,這會兒松開了林硯,改抓着段辭的手不放,說要跟段辭扳手腕。
陸羁已經懶得搭理他們,走出了房間。
段辭被酒鬼扣留在了房間裏,不得不蹲下來,和姜木開始扳手腕,趙揚博做裁判。
林硯看了一會兒,越發覺得房間裏有股難聞的酒味兒,他和段辭打了聲招呼,也往門外走。
他出去是想吹風,但陸羁站在風口,他想去酒店門口站一會兒,就往拐角走,醉的太厲害,林硯沒留意,徑直撞上了一個人影。
那人反應很快,伸手扶住了他,但他的眼鏡卻掉了下來,落在腳邊。
青年慢吞吞地彎腰去撿,擡起頭的時候,他聽到男人冷淡的聲音。
謝無宴看着面前的人,喉結微動:“是你?”
這時候林硯才看清,這個男人身高幾乎和陸羁不相上下,神色冷淡而陰郁,他的發色很深,膚色同樣極白,輪廓深邃而英俊,他站在黑暗裏,就像整個人融入了黑暗。
那果然另外兩個人就是晉江組,沒想到謝無宴也住這間酒店。
林硯本來有些疑惑他為什麽能認出自己,随即他轉念一想,晉江攻有潔癖,素來注意細節,估計是在他們飙車那會兒見的一面留了印象。
他思索着要怎麽應付這意料之外的“好久不見”,但還沒說話,卻看到原本站在風口的陸羁突然氣勢洶洶地大步走了過來,擡手直接将兩人隔開,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态将他微微擋在了身後:“怎麽?”
陸羁不笑的時候會很兇,尋常人看見他這樣子怕是要吓死,但謝無宴卻直接無視了他。
謝無宴沒什麽表情,擡了下眼皮,幽深的瞳孔看着林硯問:“你喝酒了?”
很平淡的一句話。
林硯不知怎麽竟有種被抓包的心虛,明明謝無宴對他來說是個陌生人,下意識地“嗯”了一聲。
陸羁也低頭看他:“你認識他?”
林硯敏銳地察覺氣氛有點不對,但又說不太上來,他誠實地說:“見過一次。”
謝無宴淡漠的視線掃了過來,他沒有繼續和這兩人交談的興致,而是徑直轉身走開了。
走廊裏只剩下陸羁和林硯二人。
頭頂的光線很暗,照在陸羁的頭頂,泛出一個又一個的光暈,這樣俯視的姿态,讓他看起來很有壓迫感。
林硯眨了眨眼睛。
陸羁盯着牆壁上的花紋看了半晌,忽地問:“你記性這麽好?”
林硯不明白他的意思,茫然地問:“怎麽突然誇我?”
陸羁:“……”
男人無語地看着他。
青年站在那兒,微仰着頭看他。
發絲遮擋以至于陸羁看不清對方的眼睛,但頂光打在青年高挺鼻梁的側邊,像天然形成的陰影,的的确确是無辜的樣子。
“我有點事,先回去了。”
陸羁冷硬地扔下一句話,就轉身回了房間。
在僅有他一人的房間裏,男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手機,卻沒有打開它的想法。
陸羁心裏有種莫名的煩躁感覺,他又一下子站起來,看着窗外。
酒店高層的視野能窺見海岸線的一角,蔚藍的大海風平浪靜,遠遠望去猶如一片藍色玻璃。
他回來當然沒事,只是找了個借口離開林硯。
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問那句話。
也許是最後喝的那瓶酒,導致他泛起了對朋友的過度保護欲,畢竟那個男人看樣子并沒有對林硯做什麽。
但是——
但是,只見過一次的陌生人,林硯就把他記的那麽清楚,還能一眼認出來。
既然記性這麽好,平日裏怎麽沒見他績點拿滿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