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當林硯再次回房間的時候,酒店已經把空調修好了,他沒跟姜木他們一起去,而是選擇先吃了個午飯。

段辭同他一起。

他們二人全都身高腿長,段辭是陽光型男,穿了一件花襯衫,林硯雖然戴着眼鏡,頭發蓬松,但勝在四肢纖細修長,膚色雪白,一路從酒店走出來,吸引了不少目光。

經過沿路一家小店的時候,段辭停頓了片刻,付完錢後舉着一頂草帽從後面往青年頭上一戴。

林硯:?

原本被海風吹得四處飛舞的頭發,被草帽這麽一壓,倒是被壓住了,唯有額前有一縷不聽話的蓬發,被折了起來。

段辭笑了起來,滿意地說:“戴着呗。”

林硯停下了去摘帽子的手。

他們順着小路往前走,很快來到了那片海灘,沙灘上零零散散地分布着沙灘椅,有人躺在上面曬太陽,也有人在海邊玩水。

再遠方的海灣裏,潛水社的人已經帶着裝備躍躍欲試。

相較于昨天,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是個半陰天,陽光并不強烈,海風陣陣,吹起遠方海面的浪濤一層又一層。

林硯伸手按住草帽,看着段辭走過去和潛水社其餘成員打了聲招呼,那邊的人太多,他不太想去湊熱鬧,就近找了個陰涼處坐了下來。

這就是他當路人玩家的好處,沒多少人關注他,如果換了現實世界,他現在身邊該擠滿了人,一刻不得清閑。

林硯有點昏昏欲睡,擡手勉強撐着下巴,因為太熱,解開了上衣。不知過了多久,青年面前一黑,段辭已經換上了潛水裝備,背着氣瓶,帶着面罩。

見林硯朝他看來,段辭沖青年比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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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硯讀出了他的意思,他說:“你先去吧,我坐一會兒。”

面前的人影消失了。

過了好一會兒,姜木等三人從遠處走來。

陸羁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青年穿着膝蓋以上的沙灘褲,露出來的膝關節透着粉,腿又長又直,上衣的襯衫半開着,那櫻花般的粉被半遮住,似掩非掩。

他身上的每一寸,看起來都跟從畫布上走出來似的。

平日裏穿得多,還可以勉強遮一遮,現在在海邊,卻是遮不住了。

陸羁穿的也少,一身黑色的運動服,男人帶了個墨鏡,遮住了泛青的眼底。

姜木和趙揚博倒是穿的很騷氣,豹紋上衣,搭配着各式各樣的銀飾,走起路來哐當亂響。

“不下去?”陸羁問。

林硯搖頭:“你一晚上沒睡,不睡會?”

陸羁單手撐着地,在林硯旁邊坐下:“剛剛回去睡了一會,夠了。”

段辭獨自一人潛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又浮上來,他摘下面罩:“小學弟,來,我帶你一起。”

“陸哥呢?”林硯問。

陸羁散漫地搖了搖頭。

林硯就跟段辭一起過去了,他摘下草帽挂在沙灘椅的扶手上,那邊換衣服的地方人很多,他等了個小房間,走了進去,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戴好了面罩。

留在原地的陸羁閉上了眼睛,他素來精力旺盛,短短一個晚上的通宵對他來說不算什麽,更何況剛剛還睡了兩個小時,但此時此刻,他閉上眼睛,莫名的心緒煩雜,他說不上來是什麽原因,也許是昨晚的方案還不夠完美,也許,也許是……

男人假寐了一會兒,忽地伸出手,拿起挂在扶手上的草帽,覆在了臉上。

草帽隔絕了陽光,随之而來的,還有鼻尖萦繞着的茉莉花香氣。

是青年頭發上的味道。

*

波光粼粼的海面風平浪靜,陽光在特殊角度折射出七彩的光線。

這不是林硯第一次潛水,但每一次潛水,都像是進入另一個世界。

這裏的海水很澄澈蔚藍,像沒入一片蔚藍色的鏡中水裏,珊瑚像一盞巨大的天然的燈,随着海水飄蕩着。

各式各樣的魚類在海葵礁石處游來游去,海兔身上有着黃藍交織的線條,小醜魚,獅子魚,還有很多種叫不上來品種的魚類躲藏在深處。

美麗而危險。

段辭浮在林硯身後,他往前游去,伸出手指了指另一個方向,林硯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片珊瑚礁。

青年跟着他往那處游去,在層層疊疊的海葵深處,不時傳來不小的響動。

兩人維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忽地,一只龐大的海龜搖擺着前爪,從裏面慢吞吞地游了出來。

段辭跟在海龜身後,林硯落在了後面,兩人一左一右地跟了海龜一段距離,轉而又被一只漂亮的黃色小魚吸引了視線。

……

從海裏升上來,林硯摘下面罩,頭發吸了水,越發顯得沉重,比平時還要來的遮眼睛。

他把整套裝備放回潛水社那邊,青年濕漉漉的頭發緊貼着臉部,他拿了一塊毛巾在擦。

段辭的頭發也是濕的,不過他不在乎,湊了上來:“晚上這會兒好像有一場煙火,我們可以去——”

“那可不行。”姜木早就從海底上來了,他這會兒正左手捧着一杯椰子汁,笑的賊兮兮,“晚上我們有其他的安排。”

段辭:“什麽安排?”

“游輪,方明正說什麽他家親戚正好在這兒辦畫展,幹脆一起包了個游輪,請大家一起玩,你們可不能缺席。”姜木說。

“他的游輪,你怎麽這麽緊張?”趙揚博問。

“我投資了,”姜木說,“他親戚的畫是我媽喜歡的,我得想辦法走走關系搞一幅來。”

趙揚博從旁邊一個人一個椰子遞給了他們,聞言擠兌道:“你爸不停你卡了?”

姜木:“停了,我媽又給了我一張卡。”

趙揚博:“什麽狡兔三窟。”

林硯捧着椰子,咬着吸管,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果真在潛水社的群裏看見方明正發的消息:【晚上七點,在東明灣。】

【方社長牛逼!】

下面跟着的是其餘社員的贊美之詞。

林硯從群聊裏退出,發覺徐堯的聊天框突然被頂到了最上面,他點進去一看,發覺是:【該條信息已撤回。】

時間是他剛剛下去潛水那會兒。

林硯回了一個:【?】

徐堯倒是回的很快,高貴冷豔地說:【發錯了。】

林硯:【。】

在徐堯之下,還有一條段辭的信息,也是發完不久就被撤回了,時間居然是昨晚淩晨。

不過段辭就在他身邊,早上起來也沒有什麽異常,估計跟徐堯一樣,也是發錯了吧。

林硯想,他踱步回到方才的沙灘椅附近,陸羁已經不見了,只留下那頂草帽在椅子上。

青年彎下腰,撿起草帽戴回了頭上。

*

夜色籠罩了東明灣,在碼頭處,靜靜地停着一艘豪華游輪。

月色在波光粼粼的海面灑下鎏金碎影。

随着預定時間的來臨,游輪遠離了碼頭,往大海深處駛去。

游輪的宴會廳裏觥籌交錯,不少人圍繞在徐繪身邊,正在那邊交際着。

雖說潛水社員也是由方明正邀請而來,但和徐繪這批人格格不入,除了少數想拓展交際圈的,多半也是窩在宴會廳另一邊。

桑寧也在其中。

作為一名畫師,他其實有些社恐,平日裏很少來這種場合,但白日裏他參觀畫展的時候,恰好與畫主本人徐繪撞上了,對方熱情地邀請他來參加這宴會。

他同白日穿的一樣,只在白襯衫外套了一件合身的白色西裝,和他整個人一般,寡淡而無味。

徐繪是個熱情的男人,留着波西米亞的發型,他的妻子跟在他身邊,是名很有個性的舞蹈家。

他帶着妻子和桑寧打招呼,在短暫的寒暄後,徐繪問起桑寧:“你好久沒有辦畫展了,還是沒有畫出新作品?”

提到這個,桑寧也有些失落,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只說:“還沒有。”

桑寧其實沒有停止畫畫,但近些年來,從沒有畫出過一張令他滿意到可以展出的作品,那些放在畫室裏的,不過是些殘次品,根本拿不出手。

“你難道就沒有什麽想畫的東西麽?對自己的要求不要那麽高。”徐繪試着提出建議,“或者,你應該出去轉轉,這附近還有座叫溪山的山,聽說風景不錯,人也不多。”

類似這樣的話,桑寧不知道聽了多少次,包括畫不出他滿意的“手”時也是,總有人讓他不要那麽挑剔,或者出去旅游,看看風景。

桑寧往常都不會附和,但這一次,他卻突然說:“我的确有一個想畫的……”

他頓了頓,似乎不知道怎麽形容:“部位。”

“部位?”徐繪充滿疑問地重複了一句。

“嗯,”桑寧說,“我一般是不喜歡畫人的。”

這點徐繪也知道,桑寧所謂的靈感多半是一種意象,他不會直接畫人,而是會畫人背後的故事。

比如桑寧的上一部作品《布》。

就是在他和那位老奶奶聊了三個小時後,得知她的生平,所畫出來的作品,以橙黃色為基調,創作出來的“布”,就真的只是一塊“布”。

在畫室裏挂着的作品,因為并不擅長,他會嘗試各式各樣的人像來練手,但真正展出的作品,卻從來不會有人。

徐繪嘗試解析他的話:“你的意思是,你遇到了一個人,他,或者她,有你想畫的部位?是什麽部位?”

“一開始是手,我覺得他的手很好看。”桑寧回憶着,“他答應了當我的手模,但是結束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的腰。”

“腰?”

“他的腰很美,我不知道怎麽形容,是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感覺。”桑寧說話的語調一貫平淡,但在形容這一幕時卻帶了些欣賞的情緒,“我想畫。”

實際上,自從回去以後,他每次再落筆,都會想到那一幕。

“那你跟人家商量,看看能不能給你畫一下。”徐繪給出建議,末了又好奇地說,“畫好以後能讓我看看麽,我想看看能讓你心動的腰到底有多好看。”

桑寧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地拒絕:“不行。”

徐繪:“……”

徐繪:“為什麽不行?”

桑寧答非所問:“他不一定會答應。”

徐繪:“你說的是這個不行?我以為你說不能給我看呢。”

“那個也不行。”桑寧說。

徐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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