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段辭醒來的時候, 已經是隔日的下午。
到底是年輕,一晚上充足的睡眠已經完全治愈了昨日的疲憊,他精神奕奕地從床上爬起來,才看到旁邊床上的林硯還沒醒。
青年睡的很熟, 把臉埋進被子裏, 他睡覺的時候喜歡抱着東西睡, 這會兒沒有抱枕,抱的是被子的邊緣。
段辭下意識放輕了走路的力道, 走進了浴室。
當他洗漱完畢從浴室出來的時候, 床上的林硯已經醒了, 他伸了個懶腰,戴上備用眼鏡,正好對上段辭的視線。
那雙筆直修長的腿就搭在床沿,尤其青年臉上還帶着剛睡醒時的慵懶,充滿了尋常在外面看不到的居家感。
奇怪,怎麽跟姜木他們睡同一個房間的時候就沒有這種感覺?
為了躲避這種心态, 段辭結巴了兩聲,大聲嚷嚷:“餓, 餓死我了, 我們出去吃飯吧,晚上回申城了。”
這是在昨晚就商量好的事,出于家庭催促等各種考量, 他們也沒辦法繼續和方明正等人在這兒團建一周, 林硯自然也沒有異議。
他們去了酒店附近的一家海鮮餐廳。
姜木他們早就餓得不行, 直接狂點十幾盤招牌菜, 開炫。
段辭昨夜睡的很好,林硯外出散步完回來也睡的很沉, 養足了精神,倒是陸羁,眼底下的青色印記更重了,在頭頂光線的變幻下,有種莫測的感覺。
“沒睡好?”段辭坐在陸羁正對面,一擡頭就看見他那張臉。
陸羁幾乎沒怎麽吃:“嗯。”
“我記得你也沒這認床的習慣啊?”姜木忙着剝蝦的空當,擡起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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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你的。”陸羁夾了一只皮皮蝦扔進姜木碗裏。
陸羁敷衍完姜木,一轉頭就看到林硯微低着頭,正在跟碗裏的小龍蝦做鬥争,他用筷子試圖把小龍蝦的肉從尾巴裏分離出來,這樣就可以不戴手套。
這時候的他又恢複了那層乖順的表象,長長的頭發随着他的動作垂了下來,覆蓋在眼鏡上,他的動作很秀氣,看得出來出身良好。
陸羁這時候又對他生出了點好奇來。
他對林硯的好奇有很多。
比如他為什麽要戴眼鏡遮住自己的臉,為什麽他會那麽多東西,為什麽他像一個謎。
這會兒看他一副不肯髒了手的樣子,陸羁還沒說話,一旁的段辭就已經将注意力挪到了新朋友的身上:“你不會剝蝦?”
林硯頭也沒擡:“會。”
但是不喜歡。
段辭正好在剝一個小龍蝦,他“哎喲”了一聲,幹脆把蝦肉放到林硯碗裏:“你這叫蹂躏蝦,不叫剝蝦,看看,這才是剝蝦應有的水平。”
蝦肉完好無缺,瞧起來肉質鮮嫩,極為誘人。
“嘗嘗你段哥親手剝的蝦。”段辭沾沾自喜道。
林硯夾起蝦肉,放進嘴裏,很給面子地點頭。
段辭更開心了,如果有獸型,這會兒尾巴該搖得飛快:“再給你剝幾個。”
趙揚博抽空擡頭,嗲聲嗲氣地說:“段哥哥,我也要。”
段辭:“你面前那堆不夠你吃?”
“這不是人家想吃你親手剝的麽。”趙揚博猛男撒嬌。
段辭惡寒:“滾一邊去。”
一旁的陸羁面無表情地把剛剝好的蝦扔進自己嘴裏。
不好吃。
*
整理好行李去機場的路上,他們打了輛車,五個人一輛車坐不下,便分成了兩輛。
陸羁、林硯和姜木坐一輛,剩下段辭和趙揚博坐一輛。
段辭原本也想上另一輛車,但趙揚博鬼哭狼嚎地說不想一個人坐一輛車,他也只能跟着他上車。
姜木說自己吃飽了容易暈車,搶占了副駕駛,剩下林硯和陸羁坐在後排。
陸羁的長腿別扭地縮在出租車的後排,男人背靠着座椅,視線看着窗外綿延而過的海岸線。
他合上了眼睛。
陸羁眼底的烏青顯得更加濃厚,配上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看起來很不好惹。
車裏很安靜。
司機不愛說話,平常活躍氣氛的姜木正忙着和家裏的老媽老姐交代自己幾點的飛機,林硯也正低着頭看手機。
他倒不是有來自家人的消息,而是收到了一條徐堯的微信。
徐堯:【回來了?】
在這條消息之上,還是那條被撤回的消息。
林硯有些意外,不知道徐堯是怎麽知道的,他和徐堯請假的時候說的是一周。
林硯:【在去機場的路上。】
對話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過了好一會兒,才有消息發回來。
徐堯雲淡風輕地說:【回來的挺早。】
林硯:【嗯。】
他按滅屏幕,想結束這段簡短的對話,絲毫沒有顧及對面徐堯的感受——因為這看似簡短的對話,還是徐堯斟酌再三發出來的。
徐堯已經回到了自己位于申城的小洋房裏,他在電視報道裏看到了暴雨導致山洪暴發的新聞,這是林硯要去的海邊附近,他坐立難安了一個晚上,糾結要不要發個消息問平安。
但是,暗戀的人總是想很多。
如果自己主動詢問他有沒有被波及到,這不是又在林硯那死灰的心間播下一顆種子麽?
如果不喜歡,就應該對他絕情點。
哪怕他被山洪吞了,也不要去問,還得發一句“活該”,才是真的對林硯好。
畢竟,自己與林硯是不可能的,這一段感情,注定是對方的單相思。
徐堯:“……”
可是,如果林硯真的出事了,那還是要問問的吧?
否則,他在酒吧的演出排班怎麽辦?
他堅持了一整個晚上,好不容易為自己找到了借口,終于還是在隔天下午敲開了和林硯的對話框。
但是發什麽呢?
徐堯本來想發“有沒有受傷”,但打出來了還是被他删掉了,這話過于關心,不妥當。
那——“希望人沒事?”
好像也不太行。
最終徐堯斟酌良久,發出了一句“回來了?”。
然後得到了林硯的回複。
但這并不是徐堯想要的回答,他想看林硯給他發長篇大論,說自己哪裏受傷了,或者沒有去那座山,說想他了,說想回來。
這樣的話,看在他這麽誠懇的份上,徐堯可能會勉為其難地關心安慰幾句。
他矜持地回了一句,結果林硯回複的居然比他還要簡潔。
徐堯心想,這就是你跟暗戀的人說話的态度嗎?!
這麽冷淡,也不會主動開展話題,還要你暗戀對象主動來問你受傷了沒,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他被氣到了,猛地把手機摔到一邊。
*
從飛機上下來,他們在機場準備散夥,段辭他爸媽來接他,姜木和趙揚博也是如此,唯有陸羁壓根不打算回老頭子那邊,準備回自己的公寓。
陸羁看了一眼林硯:“你怎麽回去?”
林硯随口說:“打車。”
他背着黑色的雙肩包,青年的手背上貼了一個創口貼,那只擦傷的手背上有着很淺的淤青,他怕段辭問,出來的時候貼了起來。
“我送你?”陸羁試探着問,“我不回我爸那邊。”
林硯拒絕道:“不用,走了啊。”
他揮揮手,最先走出機場,往攔車的地方走。
見他走了,陸羁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往另一處出口走去。
“老段,我也走了啊,學校見。”
姜木和趙揚博也追上了陸羁的腳步。
唯有段辭回頭看着林硯沒入人群中,他總覺得在山上絕對發生了一些什麽,這些事情是他沒有參與的,這讓他心裏有種微妙的不舒服。
從海邊音樂節回來,他其實是很興高采烈的,但暴雨導致的山洪暴發令林硯和陸羁困在一起,他們發生了一些沒有段辭的交集。
就像是在沸騰的血液上灑了一點檸檬汁,泡久了,有一點很淡的苦澀。
也許是他想多了。
段辭搖搖頭,把這種情緒甩到腦後,反正他、林硯、陸羁和姜木他們都是好朋友,這點什麽都無法改變。
*
在經歷了兩個小時的出租車堵車經歷後,林硯終于拿着鑰匙回到了家。
申城要比海邊涼快一點,林硯放下行李,一下子攤倒在柔軟的沙發上。
嗯,還是家裏舒服。
他在酒店睡不太慣,老覺得床硬硬的。
林硯摘下那副備用眼鏡,在沙發上放空地躺了一會兒,困意襲來,他又睡着了。
光線随着時間的推移黯淡下來,青年閉着眼睛,他睡覺的時候很少平躺,總喜歡側睡,抱着一點什麽東西,這是缺乏安全感的征兆。
他放在一邊的手機時不時嗡嗡震一下,也沒将林硯震醒。
而無人問津的手機信息另一端,段辭剛出機場,就被堵了個正着。
段舞腳踩八厘米的高跟鞋,難得穿着端莊的綠色短裙套裝,身後跟着一對夫妻,在段辭面前停下。
段辭媽媽留着一頭短發,她看起來和段舞很像,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兒子:“沒受傷?”
“當然沒有了,都說了不要你們來接,幹嘛還跑過來?”
段辭無可奈何地任由母親來回檢查,直到一旁穿了休閑裝的父親開口:“走吧,阿姨做了飯,回家。”
他上了一旁的賓利車。
“你們這幾個小朋友也是奇怪,怎麽想到去那種地方的。”段媽感慨,“也是福大命大,沒受傷。”
“去旅游不是很正常,誰都沒想到會撞上這種事。”段辭不以為然地說。
“那也得小心,以後這種地方啊,少去去,你都快畢業了,回來家裏實習吧,讓你爸帶帶你。”
他媽還在那邊絮叨,段辭已經習以為常,敷衍了一會老媽。
申城總是堵車,哪怕開的是再如何的豪車,也無法避免堵車的慘狀。
段辭朝車窗外望去,旁邊的車輛川流不息,街上的行人腳步匆匆,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完成的事,要見的人。
他腦海裏浮現的卻是那天在醫院裏,林硯靠在醫院冰冷的椅子上,神色恹恹的樣子。
段辭坐直身子,腦袋差點磕到了車窗,他終于知道那一抹違和感是什麽了——由于剛剛經歷山洪,他們每個人都在給父母報平安,就算是平日裏和陸老爺子關系再爛的陸羁,都接到了父親的電話。
但是林硯沒有。
從頭到尾,青年只是坐在那兒,安靜地挂着水。
他好像沒有什麽牽挂的人,也沒有人會牽挂他,就這樣一個人。
就算父母不知道山洪暴發的事,也該打個電話主動報個平安,但林硯卻沒有要打給任何人的意思。
到底是因為跟父母感情不好,還是……
再聯想到林硯很愛遮着臉,段辭不由得想到一種“滅門慘案”的可能性。
他此時的心裏又泛起了另一種抽痛,并不強烈,但卻真實存在。
段辭想,小學弟就像一個初來乍到的謎團。
他強大,又脆弱,像漂亮而鋒利的琉璃。
段辭忍不住想靠近一點,也想對他再好一點。
想捂熱他。
這個念頭甫一冒出,段辭就摸索出了手機,開始給林硯發消息,他的想法很單純,就是想讓林硯熱鬧起來。
*
這邊陸羁等人已經回到了申城,時間撥回前一天,那天從海邊音樂節回來之後,謝無宴就徑直去了B市。
他素來行蹤不定,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很久,能去C城參加畫展,也是因為看在小姑姑的面子上。
最近謝父謝母都在B市,謝無宴從海邊回來以後就去了謝老爺子那邊。
謝老爺子愛花草,年紀越大越喜歡,院子裏種了一圈尋常人見不到的花,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品種,一顆種子就價值千金。
在院子的中央,謝老爺子坐在亭子裏,旁邊坐着謝父謝倫和妻子唐智。
唐智的頭發在腦後挽起,她非常漂亮,看得出來年輕時候是頂級美女,正站在棋盤附近,看謝家父子對弈。
謝無宴越過花叢,他是謝家這輩唯一的小輩,謝老爺子對他寵愛非常,這會兒見了他,立即揮手讓身邊的兒子退開:“回來了?”
謝無宴站在一邊,在不需要穿正裝的場合,他都不會穿西裝,今天只簡單地穿了一件黑色的上衣,背後有着玫瑰圖案的花紋。
他又高又帥,這樣穿很年輕,也很吸睛。
謝老爺子問:“最近怎麽樣,回國了适應嗎?”
哪怕面對自家長輩,謝無宴仍舊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嗯。”
“‘嗯’是什麽意思?”謝老爺子樂了,盡管他早就習慣了自家孫子這幅德行,但每次見到還是會頭疼,“沒适應,水土不服?”
謝無宴:“适應了。”
謝老爺子:“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
謝無宴沒說話。
謝老爺子垂眸看着面前下了一半的棋盤,黑子與白子糾纏厮殺到一半,棋局撲朔迷離。
“坐下來,陪我把這局棋下完。”
謝無宴依言在他對面落座,沉默地看着謝老爺子落下一子,他也緊随其後。
“不來了,不來了,” 不到幾輪,謝老爺子忽地停住了手,“死局,不浪費時間了。”
謝無宴住了手,把手中的黑色棋子放回去。
謝老爺子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着對面的孫子。
對面的年輕人優秀,沉穩,冷淡。
誰也不能否認他的出色,但同時,他的缺點也顯而易見。
陸羁的父親擔心他找不到對象,可謝無宴的父母,擔心的是另一層——謝無宴身邊哪怕能不能有一個說得上話的朋友。
都怪十幾年前那件事。
謝老爺子無聲地在心裏嘆了口氣,語氣溫和地問:“醫生還有在看嗎?”
謝無宴:“約了明天。”
站在一旁的謝父謝母對視一眼。
謝老爺子口中的“醫生”自然不會是治療身體的醫生,畢竟晉江攻從小精通格鬥,體能非常好,各方面功能絕對沒問題,他指的是心理醫生。
自從親眼目睹保姆和她的兒子被大貨車車輪碾死之後,謝無宴在小時候的那段時間患上了自閉症,他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保姆血腥的殘屍站在角落裏,牽着她的兒子,少了一只胳膊。
謝老爺子為他請來最好的心理醫生,也沒能把他治好,最終還是随着時間的推移,謝無宴的症狀自行減輕,也能夠出門了。
其實這些心理咨詢都對謝無宴沒有用,但為了讓家人安心,他還是定期每個月會去一次。
*
通透的陽光從窗外照耀進來,百葉窗被拉開,照耀在一旁的綠植上,整個房間都充滿着溫馨而明亮的氣息。
心理醫生紮着高高的馬尾,胸前別着一個銘牌:何曉慧。
她看起來很有親和力,叫人一眼見到便心生好感,她坐在辦公桌前,看着面前坐着的男人。
自從謝無宴回國之後,她被謝老爺子找上,每個月都會跟謝無宴聊這麽一個小時。
一開始,她還試着努力去分析對方的性格,但很快,她就發現謝無宴只是來走個過場。
他不打算,也不想改變自己目前的現狀。
何曉慧不由得想起曾經第一次見到謝無宴時候的情景——
她試圖開導對方:“你把自己局限在一個人的世界裏,不會覺得悶嗎?不如嘗試着去交一些新的朋友,或者,接觸一點新的東西?”
男人坐在陽光的邊緣,半邊臉沒在陰影裏,隐約可見冷硬而英俊的輪廓,神色冷淡。
過了幾分鐘,在何曉慧以為自己不會得到回答的時候,謝無宴開口了。
他說:“不會。”
不會?
是指不會覺得悶,還是指不會接觸新的東西?
想到謝老爺子的擔憂,她又硬着頭皮問:“或者,考不考慮一下找找看喜歡的人呢?”
謝無宴黑沉沉的眸子看了過來,他冷漠而疏離地說: “戀愛只會帶來麻煩,我最讨厭麻煩。”
這段對話令何曉慧記憶猶新,她已經對改變謝無宴不抱希望。
這一次,何曉慧老生常态地問:“謝先生,這一個月,你有接觸到什麽讓你感興趣的東西嗎?”
按照慣例,謝無宴會略帶厭煩地說:“沒有。”
但是這一次,他有了短暫的沉默。
他居然沉默了!
何曉慧頗為驚奇,她趕緊放柔了語氣,追問:“是遇到了人?還是其他的東西?”
男人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他說:“我遇見了一條魚。”
“魚?”
這是何曉慧沒想過的回答,但無論是什麽物種,謝無宴願意接觸就是好事。
何曉慧:“是什麽品種的魚?是在外面看到的嗎?”
謝無宴再次沉默下去,細碎的陽光落在男人優越的眉眼上,卻叫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
他不願意說,何曉慧只能嘗試給出建議:“那你可以嘗試着多去看看,喂它一點東西,或者幹脆在家裏也養一條?”
謝無宴拒絕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不用。”
*
林硯在家休息了幾天,段辭一直給他發消息約他出去,但他沒同意。
原本為海邊空出來的幾天已經請好了假,他不想浪費,在家做那間公司的功課,直到入職的那天到來。
他所負責的公司叫昆侖娛樂,是林家的一家小公司,林氏對娛樂圈的掌控很淺,這家公司在業內幾乎沒什麽名氣。
昆侖娛樂位于申城郊區的一座小型商務樓裏,整幢樓都是林氏的産業。
早在他來之前,目前的副總就被通知到了,林硯也與他聯系過,這會兒他在樓下打了個電話,那副總就下來接他。
昆侖娛樂的副總叫章樂,是個胖子,年紀三十多歲,非常中庸的一個人。
他本人沒什麽能力,也沒什麽野心,這會兒聽見空降了老板,是林家的小一輩,也就在心裏感嘆一句,誰讓人家會投胎呢,随便玩玩都是一個小公司。
章樂本身已經對空降的小老板不報期望,但當他真正見到這位林硯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點苦笑。
站在前臺的青年身體修長,皮膚雪白,就是戴了副灰框眼鏡,頭發垂在鏡框之上,看不清臉。
如果不是前臺再沒有其他人,章樂會以為他是哪裏來的小藝人,想進娛樂圈,還是審美不好的那種。
跟那種星光四射的大明星比起來,他就是很路人,最多就是身材不錯,皮膚很好,但這也沒用,上鏡咱看的是臉啊。
哪怕拿普通二世祖的标準要求他,林硯也着實差了那麽億點點,他穿的也不是大牌,也沒有開車來,不像富二代,像一個清純大學生。
以前在飯局上聽過,林傑經常忘記自己有個二兒子,看起來這件事是真的。
這些想法在章樂心中一閃而過,能在娛樂圈混的都是人精,他臉上浮起笑容,對着那名青年迎了過去:“小林總,招待不周,還請原諒。”
林硯一臉懵逼地被拍了兩下肩膀,他站直身體,避開了章樂的第三下拍肩:“章樂?”
“對,我就是章樂。”章樂挺着大肚子笑了笑,他的西裝勒在身上,襯衫紮進了褲子裏,“小林總今天第一天來,路上堵不堵?”
“還好。”林硯不想在這些事情上浪費時間,他簡略而直接地說,“麻煩先帶我參觀一下公司。”
“這是必須的。”
章樂在前面引路,帶着林硯從下到上整體地逛了一遍公司。
站在公司領導層面前,他沖員工們介紹道:“這是新來的老板。”
那幾人挨個上來跟青年握手:“林總好。”
昆侖娛樂影視、音樂、綜藝都涉及了一些,完全貫徹了“什麽都沾點邊,什麽都不精”的理念。
出乎林硯意料的是,每層樓的員工也不多,一層分為影視部,第二層則是音樂部,第三層是綜藝部。
在電梯裏,只剩下章樂和林硯二人,林硯意外地問:“我們公司就這麽點人?”
“這。”章樂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不知道怎樣說才能不得罪這位林少爺。
“有話直說就行。”林硯平靜地說。
章樂一咬牙:“最近圈子裏動蕩的很,很多人找到新機會,就離職了。”
林硯點了點頭,沒說話。
他們二人來到最頂樓,裏面那間辦公室是屬于林硯的。
窗明幾淨,靠窗的地方放了一顆發財樹,有獨立的休息間和沙發,還有一張寬大的辦公桌,站在窗戶看去,能看見附近的別墅群。
除了員工離職的消息,林硯還從章樂嘴裏得到了一個噩耗。
原本昆侖娛樂還有幾個三線藝人撐着,但在林硯入職之前,這三個人已經提前聽到風聲,找到下家賠了違約金提前解約了。
林硯:“還有什麽消息,不如一起說了。”
“真沒了。”章樂說,他指着桌面上方才抱過來的幾份文件,“這是公司最近的幾個大項目和近期的財務報表,小林總,您先看着。”
“嗯,好,你出去吧。”
随着章樂出去的關門聲響起,林硯在辦公桌上撐着下巴出神。
這麽巧,他剛剛空降,三名頂梁柱就全部解約,這要說裏面沒有林家人的手筆,他是不相信的。
林硯有點無奈,這估計不是他那好父親和好大哥的手筆,林傑和林默再怎麽無視他,也不會這樣搞他。
多半是他那好大叔林岳做的,也許是跟大哥林默鬥的不爽,就拿他來撒氣。
他簡略地掃了一眼財務報表,又打開另一份文件,上面是目前還在約的藝人和歌手。
林硯在鑽研面前的資料,而他直播間裏許久未見的點家觀衆彈幕正噌噌噌地往上漲:
【我靠,林老狗不講武德,這什麽寒酸的小公司,這要怎麽搞?】
【偷看了兩眼,什麽歪瓜裂棗,一個個長的奇形怪狀的,這要怎麽捧?】
【還不如主播自己出道呢。】
【嘿嘿嘿,事業線,嘿嘿嘿,我來了。】
【每天過來看一眼,終于結束海邊了,天吶,我真是受不了海邊的氛圍,那真是太奇怪了,怎麽那麽基呢?!】
【在這個直播間裏問“怎麽那麽基呢”,前面的大哥,你不亞于是在和尚面前罵禿瓢。】
【不是,我是真的疑惑啊,自從林家的那一天過後,我就一直在等,結果主播去海邊了。去海邊也無所謂吧,但是從車上開始,就怪怪的,靠,我特麽一身雞皮疙瘩。】
【他們不會把主播當女的了吧?不至于啊。】
【彈吉他的時候,那個段辭看主角的眼神,我滴媽鴨。】
【主播,男孩子在外面,要好好保護自己的,尤其在這種世界。】
【氮素主播好會打哦,刺溜,吸口水,大美人打架,我好愛。】
【一開始看到主播吃了那個果子,我還以為要發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沒想到是打架,打架好,我喜歡打架。】
【天知道主播在山上露臉的時候,我特麽都快停止呼吸了,就是那種整個背景都是荒原廢墟,但是主播坐在那邊突然擡頭的一瞬間,反襯出來的那個表情,那張臉,我真是差點暈過去。】
【的确是好看的,主播如果肯女裝,我把你當我老婆也不是不可以。】
【等等,你們重點是不是偏了,重點是主播終于入職新公司啦!現在是林老板,快給我們定個目标,幾天回到三線,幾周沖刺二線,幾個月抵達一線?】
【現在是,幻想時刻。】
【老哥,看出你的急切了,但是幾天,幾周,幾個月,你也太誇張了,給主播一條活路吧。】
【我怕我再不急,主播就要去談戀愛了,更沒時間搞事業,滄桑。】
【別怕,我看了直播簡介,主播是嗑cp的那個,他看別人談戀愛,自己是不會談的。】
【尊嘟假嘟。】
【你确定,我咋覺得不像呢?】
【你看哦,主角一共六個人,這不是正好兩兩配對麽?我們主播獨美。】
【(露出堅定而自信的眼神)我确定,主播就是個漂亮的背景板,帶了眼鏡之後就是個路人背景板,兄弟們,他以後有大把的時間搞事業!】
【歐耶!】
【事業粉的春天來了。】
【精神抖擻。】
【求求你們不要立FLAG了,我害怕。】
【沒用的東西,長他人志氣,給我拖出去屏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