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陽光透過辦公室的百葉窗, 在發財樹上灑下一片光輝,室內很安靜,只有偶爾翻動文件的聲音。

看完了。

林硯随手将那疊文件合上,丢在一邊。

他在現實世界是單純的文科生, 就算來到這個游戲世界, 進入了申大的金融學院, 開始學習金融,對這類財務報表也不算擅長。

林硯現在看這財務報表頭疼的很, 為什麽這花家改編不能幹脆把這些東西全都給改了?!

青年按了按眉心。

雖然這部分財務報表并不是他十分擅長的領域, 但是——

另一部分, 也許可以重操現實裏的舊業試試。

青年伸手取出被夾在中間的一份文件,那是最近昆侖娛樂最近的重點企劃,他看了半晌,從裏面取出一頁紙。

“砰、砰、砰。”

從外面傳來敲門聲。

林硯頭也不擡:“進來。”

房門被從外打開,進來的是章樂,他後面跟着公司的其他管理層:“小林總, 中午我定了醉鄉樓,一起去吃個飯?”

醉鄉樓是附近最有名的餐廳, 價格高昂, 林硯過來的時候見過這家餐廳,門口停着的都是豪車。

這都什麽官僚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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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硯婉拒:“我就不出去吃了,你們去吧。”

“這哪能行啊, 您如果不想吃, 我們可以換一家。”章樂擠出笑容, 讨好地道。

“沒關系, 我不喜歡去那種地方,”林硯直說, “不過我有件事想麻煩你。”

章樂拍着胸脯:“什麽事,您說。”

林硯指着辦公桌上的一份文件道:“帶我見見她。”

章樂順着他指的地方看過去,發覺那是一份歌手的企劃。

這名歌手是繼那三名解約的藝人之後,昆侖娛樂力捧的對象,是一名女生,叫安淮,她聲線條件好,但長相在娛樂圈只能算普通,最近要發布新專輯,制作人正在為她約歌。

這小林總要見她做什麽,到底是年輕,做事看起來奇奇怪怪的。

章樂在心裏嘀嘀咕咕,當然,這對他來說只是小事一樁。

林硯下去的時候,安淮正在錄音棚裏對着麥克風試唱,此時站在外面的錄音師見章樂帶着一名陌生青年下來了,連忙站了起來。

林硯:“不用打擾她。”

錄音師不了解他的身份,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的章樂。

章樂忙道:“聽他的,這是林總。”

青年的背很直,他靠在牆邊,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點在桌面上,沉默地聽安淮的聲線。

直到一首歌錄完,安淮從錄音室裏走出來,才看見外面的兩位領導。

她的消息比錄音師靈通,這會兒見了林硯,哪怕覺得他與傳聞中的空降富二代不太一樣,也沒有露出驚訝的情緒,只笑着說:“林總,章總好。”

林硯應了一聲,他指着面前的椅子:“我想和你聊兩句。”

聊天?

這公司的空降領導,來的第一天居然是來她聊聊?

這算什麽,關懷員工麽。

安淮有種莫名的緊張,她在林硯指的位置坐了下來,坐的端端正正,正襟危坐:“您問。”

她設想了很多種問題,比如為什麽要進昆侖娛樂,為什麽要選擇留下來之類的問題,但沒成想,她聽到了一句意料之外的話。

林硯開門見山:“你想要一首什麽樣的歌?”

安淮怔住了。

*

由于學生的特殊身份,林硯不需要每天去昆侖娛樂報道,只需要偶爾去一去,大部分時間都是章樂在管。

入職昆侖娛樂的隔日,他就回到了申大。

青年坐在階梯教室的老位子上,他垂眸看着面前的手機,段辭正在約他下午去音樂教室彩排,樂隊的其他人也會到場。

坐在他前面的賀爽昨天才從海邊回來,整個人都被曬黑了五度,他一見着林硯,左右看了看,湊過來:“林硯硯,你沒事吧?”

林硯被叫的愣了一下:“你幹嘛突然這麽叫我?”

“好拉近我們的關系啊。”賀爽黏黏糊糊地說,他伸出頭從上到下打量着面前的青年,“聽說你和陸哥去爬山遇到山洪暴發了,沒事吧?”

“沒什麽事。”

“怎麽沒事呢,”林硯今天手背沒貼創口貼,賀爽指着那再不治療馬上就要愈合的傷口,誇張地說,“這不都青了。”

林硯:“……”

該如何告訴他,這不是山洪暴發弄的,這是他打架打的。

好在賀爽其實并不需要他的回複,他捏了個蘭花指,終于切入正題:“我聽到了一個消息。”

林硯:?

賀爽:“你是不是要強勢加盟校園慶?有很多人都來跟我打聽你是誰。”

怪不得今天進校門的時候,林硯總感覺路過的學生老在打量他。

林硯:“嗯。”

“你去排練過了嗎?怎麽樣啊?段學長的樂隊可贊了!”

前面的老師走了進來,賀爽連忙将書本豎起來,遮住自己的臉。

林硯:“等會下課就去。”

一節課上完,老師布置完作業後,林硯收拾好桌子上的書本,塞進書包裏,往音樂教室走去。

段辭已經在那兒等着了。

音樂教室前方被隔出了一大塊空地,架子鼓、鋼琴、吉他等樂器應有盡有,段辭手裏抱着一把白色的吉他,造型奇特,上面有數十名音樂大師的聯名簽字,在某慈善拍賣會上被他以重金買了下來,平日裏相當寶貝。

段辭聽見腳步聲,擡起頭:“你來啦。”

他今天穿的很潮,戴了頂鴨舌帽,穿着黑色嘻哈背心,露出結實的手臂,見到林硯後揚起的笑容又中和了他身上這種難得的酷帥氣質。

林硯和他打了個招呼。

這裏除了段辭以外,還有兩人。

一人手裏抱了把貝斯,他的頭發很奇怪,被剃了半邊,看向林硯的目光不算友善,另一人站在麥克風前,他長的很端正,平日裏勉強也稱得上帥,但站在段辭面前,就顯得有些黯淡無光。

段辭介紹:“貝斯手,狄子睿,主唱,楚然。”

他又指了指林硯:“我跟你們說過的,林硯。”

林硯:“你們好。”

青年長身玉立地站在那兒,他清爽而青春,哪怕穿了件最簡單的上衣,也能看出一種低調的舒服,但那頭蓬松的頭發,和灰框眼鏡讓他看起來像個質樸的好學生。

與搞音樂的格格不入。

楚然的脾氣還算好,他給了段辭幾分面子,主動招呼道:“你好,我是楚然。”

林硯也沖他笑了笑:“我是林硯。”

但狄子睿一看就是個脾氣暴躁的,他沒接茬,直到段辭不滿地看過去,才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句:“你好。”

面對着彰然若顯的敵意,林硯視若無睹地應了一聲:“你好。”

狄子睿的确是敵視林硯。

理由很簡單,因為校園慶。

申大是百年名校,畢業生遍布各行各界,不少學長學姐都成了業界翹楚,它的周年慶,是會被實時轉播的,每次都會在網上引起熱潮,關注度堪比一些當紅的綜藝節目。

而段辭的樂隊,又是校園慶的必備節目之一。

林硯之前毫無名氣,就沒有申大學子對他有過什麽印象,看起來又極為普通,但段辭很莫名地親近他,甚至拉着他加入了陸羁的圈子。

在這種情況下,林硯的突然加入,很難不被誤解為是想借段辭的關系加入樂隊,通過校園慶出名,博出位。

段辭在告訴他們要加人這件事的時候,真心實意地誇了一通林硯,但狄子睿根本不相信——段辭這家夥,是被下了什麽蒙汗藥了吧?架子鼓本來就是冷門樂器,林硯怎麽看都不像精通的樣子,還吹的跟什麽一樣。

實際上,不僅狄子睿這樣想,申大的論壇上也的确是這樣流傳的。

【林硯到底是誰啊,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就那個很不起眼的?段學長和陸學長為什麽那麽喜歡他啊,連姜木和趙揚博都在護。】

【人家有關系喽。】

【我從小學就開始練的書法都選不上校園慶,為什麽他可以啊,就因為段辭是他好朋友?我看他們認識也沒幾天嘛。】

【萬一人家很厲害呢?】

【相信我的第一印象,這不可能。】

諸如此類的流言簡直像日經貼,随着校園慶的日子越來越近,這種标題的帖子也越來越多。

這也導致狄子睿的朋友們對他洗腦,同時他對林硯的觀感也越來越差。

看見狄子睿的反應,段辭皺起眉頭,他身高和肌肉含量擺在這兒,當他不笑的時候,看起來也挺兇,他剛要說話,就聽旁邊的青年徑直開口道:“開始排練吧,什麽曲目?”

林硯對狄子睿的态度沒什麽感覺,實際上,他并不在乎旁人對他的評價,他只想速戰速決。

段辭被他打了岔,思想空白了片刻,直接跟着他的話題跑,伸手去拿曲目表:“Centuries,聽過嗎?”

“聽過。”林硯哼了兩句,“先試試?我熟悉一下譜子。”

他的聲音清澈透亮,是那種非常好聽的聲線,随意地一句都讓人聽起來很舒服。

一般搞音樂的人多半都對聲音敏感,不過這一句,他們就能聽出對方是有點東西的。

楚然的眼神閃爍起來。

段辭:“好,我給你伴奏。”

他低頭擺弄起手中的吉他。

這是段辭擅長的樂器,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吉他琴弦上一劃,悅耳的音符從他指尖流出。

林硯跟着吉他聲唱了幾句。

青年握着曲譜,那只骨骼分明的手在陽光的照射下,隐約能夠看見青色的血管,安靜地伏在幾近透明的肌膚之下。

段辭手一抖,彈錯了一個音節。

他手忙腳亂地停下來:“抱歉,我出錯了。”

“沒關系。”林硯聳肩,他多看了一眼段辭手中的吉他,誇贊,“吉他很漂亮。”

“真的?”段辭一下子又高興起來。

他獻寶般地舉起手裏的吉他,讓林硯能近距離看到吉他身上的簽名:“他是我的偶像,得知這把吉他要拍賣的消息後,我連夜趕去柏林拍的,當時我可緊張了,生怕錯過。”

段辭的想法很簡單,他很喜歡這把吉他,所以他想把有關它的信息分享給林硯,讓對方能感受到他的快樂。

這讓他看起來像個急于和好朋友分享快樂的小學生。

狄子睿站在後面,見狀瞪圓了一雙眼睛,看來段辭和林硯的關系真的不是空穴來風,就算跟陸羁,段辭都沒這麽好過吧?

這是好兄弟?!

看起來像給喜歡的女生炫耀自己的寶貝啊!

什麽社會主義兄弟情。

*

申城大學校門口。

蟬躲藏在樹枝上,賣力地吟唱着夏末最後的譜曲。

陸羁從校門口走進來,他正低頭在群裏發消息,問段辭他們排練幾點結束。

在排練的間隙,段辭回複:【半個小時。】

陸羁:【那我等你們。】

姜木:【我和老趙先去占座啊,你們知道那家店人很多的。】

段辭:【OK。】

陸羁擡起頭,在經過花壇的時候,和一個男人擦肩而過。

那男人穿了一身淡色的西裝,帶着金絲邊眼鏡,唇畔帶着如沐春風般的笑意,旁邊跟着副校長,兩人看起來聊的挺投緣。

陸羁随意地掃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往音樂教室走去。

在教學樓前擺放着一堆廣告牌,其中就有周年慶的預熱廣告。

江舟涼在橫幅面前經過,其中樂隊表演的名字赫然映入他的眼簾。

另一邊,申大行政樓。

學生很少來這兒,整個樓層都透着一股冷清味,只有男人的皮鞋踩在地面上發出的聲響。

何校長領着客人來到校長辦公室。

兩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套古樸的茶具,何校長是綠茶愛好者,他起身倒了一杯茶,遞給面前的男人。

何校長:“江先生,那這次的合作就這麽說定了。”

“能和申大合作,是我的榮幸。”江舟涼接過那杯茶,放在唇邊抿了一口,“好茶。”

何校長:“江先生喜歡就好。”

江舟涼将茶杯放回桌子上,雙手交疊,放在胸前。

何校長同他寒暄了幾句,随即問道:“江先生,合作簽訂儀式不如放在16號如何?”

江舟涼:“我自然是沒問題的,看您怎麽安排,我這邊全力配合。”

“那就訂在16號吧,”何校長笑眯眯地決定了,“對了,再過半個多月,就是我們的周年慶,也歡迎江先生來一起觀看。”

“感謝邀請,我有空一定會來。”男人微笑着說。

就在何校長準備和他暢談一下理想之際,江舟涼隐藏在鏡片下的桃花眼眯了眯,他狀似不經意地問:“不知何校長對出席合作儀式的優秀學生,是否有所選擇?”

何校長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試探性地問:“江先生有想推薦的對象?”

江舟涼微微一笑:“沒有,但是不如從金融學院裏面選吧,我想看一看名冊,也方便打開江氏的實習通道。”

這自然是沒問題的。

何校長打了一通內線電話,很快,就有人送來了金融學院的名冊。

他将名冊遞給對面的男人。

江舟涼慢條斯理地翻開名冊,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排名字,他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名字。

*

陸羁站在音樂教室門口。

他半靠在牆上,長腿自然地屈起,聽着裏面傳來的音樂聲,他分辨出夾雜在其中的架子鼓聲。

男人微眯着眼睛,腦海裏又控制不住地想起在海邊的那一幕。

不止是現在,其實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想。

他在想對方按住他肩膀的時候,投來的鋒利眼神,那種手指隔着衣物接觸的感覺,一瞬間的心神蕩漾。

他還在想對方在巷子口的那個笑容,明豔又張揚,真的是難以忘懷。

林硯還說了什麽來着,哦對——“我們當然算朋友。”

啧。

當然算朋友。

陸羁往後仰着頭,閉上了眼睛。

過了約莫二十分鐘,音樂教室的門從內部打開,林硯和段辭一同從裏面走了出來。

大開的教室裏,狄子睿和楚然還在裏面。

狄子睿低着頭,食指彎起,抵在嘴唇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教室外的陸羁直起身子,正對上青年的目光。

林硯沒想到陸羁會在門外,他問:“陸哥,你怎麽來了?”

“剛上完課,順路過來看看。”陸羁随口說。

林硯:“陸哥,你衣服上有印子。”

陸羁側頭一看,發覺他衣服背後染上了一點牆壁的白色粉末。

他伸手拍了拍。

沒拍幹淨。

這印子幾乎在陸羁後背,自己是很難拍到,林硯距離他最近,幹脆伸手替他拍了拍,将白色痕跡拍了個幹淨。

青年的手隔着衣物碰觸到了他的後背,陸羁頓時緊繃起來,直到林硯的手從他身上挪開,他才放松下來。

陸羁轉過頭:“走吧。”

林硯和段辭跟在後面。

青年看着陸羁的背影,剛才陸羁衣服上的白色粉末可不少,看樣子應該來的時間不短,還“剛下課”,起點攻真是突出一個嘴比下面硬。

這麽急着來,是來接段辭的吧。

我們起點攻真是好男人,還沒開竅,就會來接老婆啦!

林硯在心中磕到了。

他們往校外的方向走,穿過人潮,校門口停着一輛黑色的轎車,車旁站着兩人。

陸羁一行人剛一出現,他校草的名氣太響,不時有學生的目光朝他投來,也惹來了車旁兩人的注視。

其中一人見着林硯後朝這裏走來。

陸羁是最先發現他的。

他認出這是方才和何校長聊天的男人,正在往這兒走,陸羁停下腳步,看向對方。

只見江舟涼在林硯面前站定。

林硯顯然也有點懵。

他低着頭還在想着起點攻開竅沒,這會兒面前站了個人,他下意識擡起頭,正撞上男人的目光。

江舟涼也沒想到能這麽快與他相遇,視線落在他臉上,唇畔含笑:“好久不見。”

林硯有點驚訝,花家攻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強忍住想要去看段辭和陸羁的心情,暗戳戳地想:這是準備CP大亂鬥了麽?

他不知道這會兒自己應該扮演個什麽角色,咳了聲,謹慎地回道:“好久不見。”

何校長還在那邊等着朝這邊張望,江舟涼不好耽誤太多時間,男人的目光在林硯身旁的段辭和陸羁臉上掃過,笑着說:“本來應該請你去喝一杯,但是現在時間太不巧了,下一次吧,下一次如果你能賞臉的話。”

還沒等林硯回答,江舟涼又靠近了些低聲說:“期待你的演出。”

說着,他朝着其他人禮貌性地輕輕颔首,朝着何校長的方向離開了。

站在林硯身邊的段辭完全沒留意林硯的眼神,他問林硯:“他是誰?”

這很難形容。

花家攻,醫學器械公司創始人,衣冠禽獸,外表溫和實則會玩,統統都是他的代名詞。

林硯沉吟片刻:“江舟涼。”

段辭糾結地看他一眼說:“你親戚?”

“不是,”林硯嘗試撇清,“一定要形容的話,見過一次,他撿到了我的校園卡。”

陸羁淡淡看他一眼,又将視線移開:“你見過一次的人還真不少。”

海濱酒店裏一個,這會兒學校門口又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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