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雪山上觸目所及之處一片白雪皚皚, 金色的陽光灑落在一望無垠的白雪上,卻仍然不減其寒意,纜車此起彼伏地升降着,遠處升起了一片淡淡的白霧, 群山環抱, 雲杉上落滿了白雪。

在更衣室外, 姜木捧着一杯熱奶茶,滿面愁苦地說:“咱們這樣給陸哥當僚機, 算不算背叛了段哥?”

趙揚博伸長了脖子, 瞥了一眼正在另一張沙發上的年輕人, 見對方沒往這邊看過來才小聲說:“算,你趕緊打車回申大陪段哥熬夜吧。”

姜木:“……”

姜木大義凜然:“不行啊,趕回去也晚了,就讓段哥一個人站上領獎臺承受這份孤獨的榮譽吧,等會拍照發朋友圈屏蔽他。”

趙揚博為好友的節操冷笑了一聲,他從褲子口袋裏摸出手機, 看向陸羁發過來的微信:“陸哥說他馬上到。”

“愛情真是讓人變得陌生,”姜木啧啧有聲, “陸哥本來多酷啊, 我從學生時代就跟他混在一起,對愛情不屑一顧的男人,最終還是找了我們當僚機。”

也許是怕林硯拒絕的原因, 陸羁沒有直接約他, 反而是找上了姜木和趙揚博, 用社團滑雪的名頭将他約了出來。

“不僅如此, 我那天聽段哥的導師說,那個項目本來推不上去, 是陸哥找了關系給的資金,結果一下子用這個項目把段哥困住了,現在臨近收尾都沒能脫身,他可罵死陸哥了。”趙揚博說。

也正因為快結束了,他和姜木都解放了,只剩下主負責人段辭還在做最後的整合。

姜木:“真是詭計多端。”

趙揚博:“簡直老奸巨猾。”

“完全狡——”姜木剛想繼續,眼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人影走了過來,忙改了說辭,“足智多謀!”

他們兩躲在小角落裏竊竊私語,林硯正低着頭坐在那兒刷手機。

林硯這個人做事全看心情,他可能上一秒還在家裏搞音樂,下一秒就去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玩。

姜木說他們大四社團來這邊新開的滑雪場滑雪,想找他一起,林硯也正好有空,就答應了。

現在社團的其他人還沒到齊,他們坐在大廳前面等人。

林硯現在朋友圈裏的人原本只有寥寥數幾,但現在越來越多,一下子刷下來看不到頭。

他百無聊賴地往下拉了幾輪,看到一個美食分享,是孫謙分享了一桌自己親手做的菜,湊齊了九宮格,并配文:從昨晚開始籌備,做了整個上午,有事願意和我一起分享?[叼玫瑰],[叼玫瑰]。

粗略一看,幾張照片裏新鮮出爐的土豆泥上點綴着黑松露,經過處理的澳龍擺成舞龍的造型,拼盤上的和牛被撐開,似瀑布般層層疊疊,糖漿松糕布丁放在甜點盤裏,旁邊放了兩杯柳橙蘋果汁。

看起來還挺好吃的。

林硯點了個贊。

孫謙也為自己親手做出的美食感到驕傲,他反應很快地在評論裏問:【小硯也想吃嗎,來我家請你吃。】

林硯:【想吃owo,不過我在外面玩,沒辦法過去啦。】

孫謙:【那下次來,我給你做大餐。】

林硯:【okk。】

青年回複完孫謙,他接着往下刷朋友圈。

現在天氣冷了,簡直像徑直跳過了秋天,不少人已經換上了羽絨服,林硯穿着純白的毛衣,拿着手機的手指指關節透着粉。

他長得好看,坐在那兒不管怎麽看都像一副畫。

四周的其餘客人不管是有沒有看過戀綜認出他的,都在悄悄注意他。

林硯面前忽地落下一片陰影,他放下手機,擡頭一看,走過來的是陸羁。

男人穿了一件短款皮衣外套,帶着黑色手套,踩着黑色短靴,一路走過來特別有範,結實的肌肉撐起內搭,整個人透着一種野性的帥。

滑雪場的前臺本來沒認出林硯,這會兒看見陸羁走了過來,頓時想起了看過的那檔戀綜,她悄悄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到網上:【陸哥真人好帥!他來跟硯硯滑雪诶,私底下,而且沒有段哥,這是不是說明他兩成了?】

【U1S1,如果加上段辭,那可能只是團建,但單獨單絕對有問題!】

【難道其他人提前出局?接下來着戀綜還能拍嗎(狗頭)】

【啊啊啊我CP是真的,我流淚,我舞蹈,我蠕動。】

【舔舔我硯顏值,抓拍都這麽美。】

這是姜木沒刷到,不然他高低要回複上一句:“我不算人?”

陸羁見林硯放下手機,他在青年身邊坐下:“你可以接着玩一會兒,還有人沒到。”

他在一旁的存在感太強,林硯搖搖頭,他放下手機,擰開面前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陸羁:“我換了輛新車。”

他很少會跟別人說這種話題,因為這些他司空見慣的事在別人看來會是炫耀,但現在他買了一輛在稱得上是平價的車,為此發了一條朋友圈還覺得不夠,還想親口告訴面前的青年。

林硯看向他。

陸羁:“是那輛卡奇。”

林硯刷到了他發過的朋友圈,有點不太理解他又說一遍的意義,但他還是說了句:“這車挺好的,他們也送了我一輛。”

陸羁:“你自己開車過來的?”

林硯點了下頭,那邊大四社團的人陸陸續續走了過來,陸羁就笑了一下,換了話題:“會滑雪嗎?”

“不太會。”

這次林硯倒真沒有謙虛,他以前在現實裏玩過街頭滑板,也試過很多極限運動,但他怕冷,很少去靠近雪山的地方。

不過和滑板應該也大差不離……吧?

青年站在室外的滑雪場上,純白的雪面上折射着光的影子,每一次呼吸都帶着屬于冬季的冷意。

林硯在更衣室裏換上了滑雪服和護目鏡,他的滑雪服是藍色的,他個子高,哪怕穿這種厚重的滑雪服也不顯得臃腫。

青年踩着滑雪板停在一塊平地上,兩手握着滑雪杖,他試滑了一段距離,但和街頭滑板截然不同的是腳下的觸感。

雪地松軟,林硯沒把握好力度,整個人往後跌去,陷進了雪裏。

厚重的滑雪服隔絕不了冷意,雪融後的小水珠濺射到青年護目鏡之外的面部,林硯怕冷地縮了下脖子。

身着藏藍色滑雪服的陸羁動作流暢地滑到他身後,他松開手中的滑雪杖,彎腰将林硯拉了起來:“不能那樣發力,用這個地方。”

他将護目鏡推了上去,伸手指了指小腿。

陸羁顯然是滑雪的一把好手,那邊的姜木和趙揚博也不妨多讓,兩人一前一後地劃過一道小斜坡,動作說不上精通,但絕對算熟練。

林硯順着他的力道站了起來。

陸羁沒戴護目鏡,說話時的熱氣漫了出來,和冷空氣相遇凝成很淡的水汽。

他顯然也很冷,甚至因為男人本身體溫的高,對冷氣的感知要甚于林硯,但他卻并不怕冷。

林硯根據陸羁說的話調整了角度,好幾次就像個不倒翁似的栽進雪地裏,沾了滿頭的雪花,地上一個接一個的人型坑。

陸羁有點忍不住想笑,但他覺得笑出聲來絕對會降低自己的好感度,他咳嗽了一聲:“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林硯呼出一團白霧,眼睫上沾着雪粒,雖然看上去有些狼狽,一雙眼睛卻閃爍着一種興奮的光彩:“不,我再試試。”

陸羁其實不太會教人。

他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更不會是個好老師,但此時此刻在冰天雪地裏,他穿着一身令他覺得笨重的滑雪服,脫下手套的大手被凍得通紅,但男人素來不羁的眼神卻慢了下來。

陸羁用一種和他性格完全不符的低緩語氣說:“行。”

我陪着你。

*

和普通的初學者相比,林硯學得很快。

青年摔倒的次數越來越少,在又一次試滑中,青年從一個小斜坡上滑了下去,這次沒有摔倒,他輕松地掌握了力量控制,利用滑雪杖減輕阻力,在平原上停了下來。

陸羁與他一前一後地停下,他鼓掌道:“學得很快。”

林硯說:“名師出高徒。”

他摘下護目鏡看向遠方最高的雪峰,那邊的人不多,那輪太陽好像伫立在山峰的最高點。

那邊的姜木從他們眼前滑過,他做了個空中轉體,騷粉色的滑雪板在雪面上劃下一道輪轍,姜木停了下來:“怎麽樣,陸哥,我這個高難度動作不賴吧?去參加冬奧會能拿個幾分?”

陸羁懶洋洋地打分:“動作太大,零分。”

姜木“靠”了一聲:“我抗議,有黑幕。”

陸羁很擅長滑雪,他母親在他小時候會帶他去阿爾卑斯山滑雪,把年幼的陸羁丢給教練,同時自己去跟小情人幽會。

陸羁在高中的時候也試着教過姜木和趙揚博,他會教,但同時也非常毒舌。

姜木刻骨銘心地記得,他為了應對高中時候的畢業旅行,想在喜歡的女神面前顯得不那麽笨拙,于是找陸羁教他。

他那時候摔倒陸羁是怎麽說來着的——“你未來工作有着落了。”

姜木傻乎乎地反問:“啊?啥意思?”

陸羁“啧”了一聲,嫌棄地說:“你直接去動物園裏當企鵝算了,都一樣笨。”

姜木:“……”

再對比一下現在,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姜木看向一旁的青年,正想再跟林硯訴苦兩句,見他想往最高峰走去,他說:“小師弟,你想試試那個山峰?”

這下連稱呼都變了。

林硯“嗯”了一聲,原本是平緩的調子,很快又帶着上揚的疑問。

姜木解釋:“我也被陸哥教過,勉強算你師兄。”

林硯:“。”

姜木看着陸羁的臉,想起了自己的任務,他試着用形象的比喻句贊美陸羁:“小師弟你不知道,陸哥滑雪可厲害了,猶如蛟龍出水——”

陸羁:“。”

什麽蛟龍出水。

他随手抓起一團雪,往姜木領子裏扔。

姜木嗷的一聲跳了起來。

林硯看着他們鬧,笑了一下,很快又撐起滑雪杖,往那處山峰滑去。

姜木驚疑地試圖阻止:“你看其他人都沒去,很容易摔倒的,連我都不敢。”

陸羁原本還帶着笑意,這會兒聞言皺了皺眉,他出聲道:“你如果想上去,我再教你會兒,下次再來?”

林硯說:“試一下看看。”

陸羁不怎麽贊成地看向他。

雪峰很高,也很陡,到處都是白茫茫的白雪,偶然吹過的風凜冽又冰寒,太陽非但沒有融化冰雪,反而為它加上了一層神聖的光環。

林硯站在山峰上,他伸手推下護目鏡,縱身而下。

他的動作很迅速,甚至沒有半點尋常人會帶的猶豫,讓陸羁剛想出口的話堵在了嗓子眼。

藍色的滑雪服像一道流星,鮮豔的滑雪板灑下一層飛屑,像是胡亂飛舞的星辰光輝,起先是近乎完美的弧線,滑雪板落在雪峰上,順着山坡弧度往下。

他的姿勢很漂亮,也很正确,但很快由于山峰太過陡峭,尚處于初學者的青年控制不住力道,他失了重心,順着山坡連續滾了幾圈,整個人都陷進了雪地裏。

站在上面伸長了脖子看他的姜木心中一驚:“小學弟沒事吧?”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陸羁已經迅速一躍,藏藍色的疾風從高峰上疾馳而下,輪轍鮮明而清晰,最終停在青年所在的位置面前。

陸羁脫下手套,皺着眉去看青年:“哪裏痛?別動,我叫醫生過來。”

這一下着實摔的有點猛。

林硯整個人都被埋在了松軟的雪堆裏,他跌下來的時候用手臂做了緩沖,實際上受到的沖擊力不大,但代價是作為緩沖的手臂犯痛。

男人的聲音隔了一層雪傳進青年的耳膜,林硯說:“別叫醫生,我沒事。”

他擡手将護目鏡推了上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坐起來。

“這麽高,很容易骨折或者內髒受傷,”陸羁自己是越說越心驚,他眉頭越皺越緊,“等會去醫院——”

青年亮晶晶的眼睛撞進了他的眼底。

林硯從山峰上滾下來,雪花落在他柔軟的頭發和眼睫上,濕漉漉地凝成水珠,泛紅的鼻頭和眼眶讓他看起來可憐又動人,但他卻顯得很高興。

這種在生死之間才有的存活感,讓他雀躍。

陸羁聽到自己擠出了一句疑問:“這樣摔一下你就高興了?”

林硯不知為何有點忍不住的笑意,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拂去睫毛上沉甸甸的水珠,忽略了手肘的疼痛:“是挺高興的。”

陸羁的聲音很涼:“哪怕等會上救護車也高興?”

“不用上救護車,”林硯試圖坐起來,但沒個借力,腳上的滑雪板讓他沒辦法站起身,他幹脆又躺了下去,被融化的雪順着他的領口流了進去,很冰,他語調很軟,就跟撒嬌似的,“沒有傷,我有數,有雪接着,陸哥你太誇張了。”

雪堆成了最好的阻力,看起來危險,但實際上遠遠不及普通的摔倒嚴重。

陸羁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這樣,他本來讓姜木把林硯叫出來,是想帶他玩一會兒,如果能教教他就更好了,但看着青年這幅樣子,他嘆了口氣,竟然有點體會那種家裏小孩不聽話的父母感。

可能是因為林硯因為過于精致看起來太易碎了,所以陸羁總會對他多些關心。

男人試着想了一下,假如是姜木從同樣的角度摔下來,他只會覺得對方皮糙肉厚,一個大男人,又是雪山,還穿着這麽厚的防護服,總不會摔傷他,甚至還能踢他一腳,問上一句:“死了沒?”

陸羁解開身上的滑雪器具,他沒有直接把林硯拉起來,而是自己半跪下來,從背後推了下他的肩膀,讓他坐起來:“真沒事?”

姜木、趙揚博和社團的其他人都留意到了這邊,姜木小心翼翼地從安全通道上溜了下來,站在林硯面前:“小學弟,沒事吧?”

或許是關心他的人太多,林硯收斂了笑意,他站了起來,他肩頭、頭發上的雪花太多,眼神帶着點茫然,那張漂亮的像人偶的臉讓旁人對他生不起來氣。

對陸羁一個人他還理直氣壯,這會兒看人多了,七嘴八舌地詢問他感覺怎麽樣,青年心虛般地移開視線,小聲地說:“沒事。”

趁着青年顧左右而言他的時候,陸羁伸手拍了拍他的頭發,拂去晶瑩的雪花。

*

林硯坐在越野車裏,順着公路往回開。

那山峰實在高,陸羁堅持讓他去醫院看一看,林硯當然不願意去,在他的堅持下,陸羁也只能放棄,交代了一聲“不舒服立即跟他說”。

起初還犯痛的手肘很快就不痛了,厚重的滑雪服承擔了一切。

伴随着“叮咚”一聲,一條新訊息彈了出來,來訊人是林老爺子。

林硯給他的備注是“林爺爺”。

青年點了進去,對方發來了一張照片,什麽話也沒說。

照片裏是林宅的回廊,錦鯉們一個個膀大腰圓,張着魚嘴在嗷嗷待哺。

林硯回複:【胖頭魚。】

林老爺子:【哈哈大笑的黃豆表情包. Jpg】

林硯切出了對話框。

前幾天林老爺子又将他叫了過去,也不做什麽,就是聊聊天,陪老爺子吃頓飯,不談公司業績,也不提林家的繼承問題,就讓他說說平時是怎麽寫歌的。

最後還讓他用那把奶奶留下來的琴彈了一支江南小曲兒。

林老爺子的病更重了,吃一頓飯要咳嗽好幾次。

他開始有時候會給林硯發一點照片,跟分享似的。

這讓林硯想到了現實裏将他帶大的院長,他不想被其他家庭領養,老院長名義上是院長,實際上承擔了他人生裏長輩的位置。

院長晚期也是這樣咳嗽不斷,最後肺癌去世。

林老爺子的臉就這樣和老院長産生了重疊。

當老院長死去的時候,他失去了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那時候他還在讀書,為此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林硯搖下了車窗,冬季的寒風吹散了車內的空調,他冷的打了個寒顫,又将車窗關了起來。

這塊已經接近申城郊區了。

青年踩下剎車,在紅綠燈前停下了車,前方的指示路牌顯示往前走進入高速公路,往右是景區,往左則是一座寺廟。

寺廟……

林硯想了想,忽地心念一動,改變了原本要直行的路線,選擇了左轉。

這是一座很小的寺廟,現在也不是燒香旺季,門庭冷清。

松樹伫立在左右兩側,門前落了枯葉和灰塵,一只髒兮兮的大橘貓蹲在門檻前,看着有人來,它不怕人地轉過頭看着青年。

青年伸出手摸了一下大橘貓的頭。

他還蠻喜歡這種毛茸茸的小動物,但卻從來沒養過。

在現實裏林硯總是到處去玩,找刺激,不經常在家,來了這會兒也沒有起過養寵物的念頭,這會兒他撸了一把橘貓的毛,站起身走進了廟裏。

他請了三支香,點燃了插在專門用來祈福的地方。

檀香味彌漫開來,煙霧遙遙升起,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

這不是林硯平日裏會來的地方,實際上他只是單純地想到了林老爺子。

林硯看着面前缭繞的煙霧,他産生了一種微妙的移情,許下了一個心願,希望對方能活的久一點。

也許能再久一點。

不要像老院長那樣。

青年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他看見一旁的偏殿,猶豫了片刻,走了進去。

當他再出來的時候,手裏拿了個平安符。

林硯回到車上,他再次點開導航,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來電人是徐堯。

林硯按下接通。

電話對面的聲音很亂,很快徐堯走到了相對安靜的地方,他說:“林硯硯江湖救急,句山區這邊的露天演出原本的吉他手要去追他出國的前女友來不了了,你能來幫個忙麽?”

林硯:“。”

徐堯這句話槽點太多了,他一時之間甚至不知從何吐起,最後他說:“我記得我是架子鼓手?”

徐堯:“但是你也會吉他的對不對?我只能想到你啦。”

行程倒是不沖突,林硯頓了一會兒:“好。”

*

謝無宴站在家裏的吧臺前,他氣質冰冷,怎麽看都跟手裏執着的菜刀格格不入。

他垂眸正在切菜,男人身上的毛衣寬松,露出的手臂修長而有力。

桌子邊上的手機是林硯白天回複過的孫謙朋友圈菜單,客廳裏的高級音響全方位環繞地播放着Y的最新歌曲。

在炖上最後一道菜的時候,謝無宴拿起一旁放着的柳橙和蘋果,準備做最後的榨汁。

鮮嫩的蘋果很快被切成一片又一片,露出內裏潔白的果肉,男人擡頭看了一眼鬧鐘,快晚上七點了。

他知道林硯去了滑雪場,算算時間,青年應該就快回來,等林硯進門的時候正好能吃到他點過贊的菜。

男人沒給林硯發消息,他想給對方一個驚喜。

謝無宴把切好的柳橙和蘋果一起放進榨汁機裏,再放進冰塊,按下啓動。

在嗡嗡的榨汁機聲裏,男人心想,Y的歌其實也還可以。

林硯的喜歡不是沒道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很快,時鐘的指針轉向了晚上八點。

林硯卻還沒回來。

等到九點,明月高懸,屋子裏仍舊只有謝無宴一人。

謝無宴坐在桌前,他沒等到歸來的青年,卻在手機上刷到了他的消息。

或許是因為林硯是他社交軟件上唯一一個特別關注,大數據給謝無宴推送了一個彈窗:【天惹,句山那邊露天演出,本來是徐堯去直播的,結果有人看到林硯了。】

謝無宴本想關掉的手一頓,點了進去。

發微博的這人除了這段話,還發了小一段視頻,是從徐堯直播間的截圖截下來的,視頻裏的青年手中握着一把吉他,為了造型他身上那件羽絨服只是虛披在肩膀上,顯然凍得不輕,圓潤的鼻尖泛着一點紅。

客廳裏的燈光明亮度沒變,他卻覺得仿佛比之前暗了一點。

廚房裏的菜已經涼透了。

謝無宴站起身,他端起一旁的柳橙蘋果汁喝了一口。

清甜的味道在味蕾上流淌開,Y的歌曲在那一瞬間變得極為吵鬧。

他抓過一旁的大衣,走了出去。

謝無宴趕到那邊的時候,演出已經結束了。

散場的觀衆興高采烈地趕着末班車回家,男人穿着黑色大衣,這件大衣很長,但卻只到他的膝蓋,他與人群逆流而上。

謝無宴是和陸羁完全不同的類型,作為晉江攻,他英俊又拒人于千裏之外,像一座沉默寡言的冰雕。

謝無宴往前走了幾步,一眼就看見了燈光下的青年。

他在跟其他人說些什麽,頭頂的霓虹光線穿過他纖長的睫毛落進眼底,如同火焰透過烏鴉的羽翼,明亮而炙熱,煙火般在琥珀色的天際炸開,在深色的夜幕裏熊熊燃燒着。

謝無宴就這麽頓住了。

徐堯正用一種近乎迷戀的視線看着林硯,他的聲音也變得特別嗲:“真的多虧你,沒有你我不知道怎麽辦了,為了表達我的謝意,我請你喝——”

謝無宴扯了扯嘴角,他徑直走上前,如往常般地漠視了其他人。

謝無宴出現的突然,其餘人都吃了一驚,林硯才将目光轉向他,他意外地問:“你怎麽來了?”

男人在林硯面前站定,避開了他的問題,他低頭看着青年,輕聲說:“很晚了,一起回去?”

林硯怔了怔:“好。”

徐堯顧不上和謝無宴打上一個禮節性的招呼,他像看情敵般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徐堯鹦鹉學舌般地重複:“一起回去?為什麽你們會順路?”

徐堯看着的是林硯,但最先回答的卻是謝無宴。

謝無宴漆黑的瞳孔看着他,讓人無端地升起一股寒意,他彎了下唇角,那股滲人的寒意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宣誓所有權的話語:“他住在我家。”

他省略了一個重要的名詞——“暫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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