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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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和原飛看向淩風。對方沉思了會，不知想到什麽，原先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點頭說：“不管正常還是變态，只要能抓到犯人，都是好同志！”

韓容朝他笑了一下。

一直暗中觀察的丁丁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原飛詫異：“你冷？”

丁丁支支吾吾了會，然後小聲問他：“你不覺得這個韓容有些可怕嗎？”

“不會啊。”原飛看着韓容上車，說：“這不挺好的嘛，多帥的一個小夥！”他瞟了一眼丁丁，“你是不是最近辦案太辛苦了，疑神疑鬼的。”

“他給我一種感覺，好像一把沒入鞘的刀，鋒芒畢露。”丁丁的直覺一向很準。

原飛白他一眼，“你是嫉妒他比你好看吧？”

“滾蛋！”丁丁吼他，也跟着鑽進警車。

警察分局重案組。

“死者名叫美紗，32歲，女性。在一家上市公司做客戶經理。死亡時間為前天上午六點。昨天早上五點，屍體在禿鹫山上被晨練者發現。美紗肚子、心髒中刀而死。經法醫鑒定，兇器為普通水果刀。

通過初步調查，梳理死者生前的社會關系，我們找到三個犯罪嫌疑人。一個是死者的老公廖西，一個是死者的情夫沙加，一個是死者的朋友小艾。”丁丁在小黑板上貼了死者和嫌疑人的照片，繼續說：“這三個人都有作案動機。死者老公早就發現死者出軌。死者情夫欠了高利貸一筆錢，要求死者還債。而死者閨蜜以出軌這件事威脅她，要求死者洩露公司機密。”

原飛看着手中的資料說：“死者閨蜜所在的公司與死者公司是商業對手。”

韓容問：“既然嫌疑人已經找到，那麽現在你們遇到的困難是什麽呢？”

淩風捏捏酸澀的鼻梁說：“拒不招供。”

丁丁聳肩，“每個嫌疑人的回答都無懈可擊。老大審訊的套路不起效了。”

韓容：“方便讓我問他們幾個問題嗎？”

淩風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審問室裏有一臺高清攝像機，記錄室內的一舉一動，丁丁等人守在大屏幕前，看着韓容推門進去，笑容可掬地坐在了廖西面前。

丁丁：“那個側寫師韓容從不與嫌疑人正面接觸。現在看來，破案的方法也成了判斷他是否發瘋的特征之一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清醒狀态下的韓容破案，心裏有些不确定地問：“老大，他能行嗎？”

淩風：“韓容念大四的時候，曾經來我們學校進修刑偵課一個月。他走的那天，莫清教授急得光腳從宿舍樓追出去要收他做關門弟子。”

“國內首屈一指的刑偵專家莫清教授？”

淩風白他，“X刑警大學還有第二個莫清嗎？”

年輕的警員小聲嘀咕，“你又诓我。”

淩風懶得理他。

韓容的審問開始了。

“廖先生是嗎，請問你是什麽時候發現妻子出軌的呢？”

廖西是一個游手好閑的富二代，翹着二郎腿，吊兒郎當地說：“三年前。”

“知道情夫是誰嗎？”

“只曉得是她同學。至于長什麽樣，我就沒興趣了。”

“為什麽？”

“我和她是酒會上認識的，喝多了打一炮就有了崽。奉子成婚，根本沒什麽感情，婚後各玩各，哈皮得很。”廖西拉低墨鏡，身子湊前，盯着韓容發笑：“阿sir，你見過豪門有真愛嗎？這不是晉江小說understand？”

韓容一邊轉筆，一邊問：“前天早點六點的時候，你在哪裏？”

“我在家睡覺！家裏的保姆、司機都可以證明！”

手中的筆停下，韓容點點頭，“OK。謝謝配合，下一位。”

廖西起身離開審問室，監控室裏看着大屏幕的淩風突然說：“丁丁，你去給韓容打下手。”

丁丁一聽苦了臉，“啊？為什麽要我去。”

原飛很積極地舉手，湊上前來，“我去，我去！”說着看了丁丁一眼，直搖頭，“這麽好的學習機會，你不要讓給我！”

丁丁白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資料，慢慢走了出去。

原飛還在身後啧啧，“淩老板好人啊，想方設法栽培下屬。”

丁丁心想你懂個卵。要知道韓容的“光輝事跡”，你就不會這樣說了！

他推開審問室的門，看見韓容坐在旋轉椅上轉圈圈，像個不着邊際的孩子，天真爛漫。強忍住脫口而出的吐槽，他一板一眼地報告：“我們調查到沙加欠了三百萬網*貸。案發前三天，網*貸曾發威脅短信給他，如果不在七天內還錢就砍下他的手。老大審問時，這孫子交代在案發前一天，和死者因為債務問題吵過架。”

韓容漫不經心地點頭，“叫他進來吧。”

沙加外表高大英俊，是美紗的初戀情人。兩人在三年前同學會上舊情複燃，之後一直維持着不正當關系。他沒有穩定的工作，偶爾給人做平面模特賺外塊。美紗曾試圖勸他找一份正經工作，都不歡而散。最近，因為網*貸的事，兩人經常吵架。

一個神色憔悴的人走了進來，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手腕上鑲嵌鑽石的銀色手表奪目生輝。韓容瞟了一眼，随口說：“手表不錯，美紗送的吧。”

沙加苦笑了下，沒反駁。

韓容：“如果還不了網*貸，你打算怎麽辦？”

沙加深呼吸一口氣，随後故作輕松地講：“離開這裏呗！我去舊金山的機票都已經買好了。”

韓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三秒，裏面藏着一種深深的痛苦之色。收回視線，轉起了筆，說：“好了，下一位。”

沙加似乎有些奇怪，不明白這人怎麽随便問了個問題就放過了他，但也沒過多地表露在臉上，遲疑了一小會，就站起身準備拉開門。

韓容慵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事過後，找個穩定的工作吧。”

沙加手握上門把，轉動，聽見他繼續說：“為自己，也為美紗。”

沙加高大的身體僵了一下，随後萎靡了下去，然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丁丁不解地問：“就這麽輕易放過他？目前而言，他的嫌疑最大好不好！”

韓容解釋道：“他的手表是百達斐麗的，一只十幾萬。衣服、褲子、鞋子也都是奢侈品。一個沒有穩定工作的人，怎麽負擔這些東西？可以說他完全是美紗包養的小白臉。在明知這個富婆死後不能繼承她遺産的情況下，殺死長期飯票，對自己有什麽好處？”

“美紗死了，他很痛苦。至少他眼中流露出來的不舍比美紗名義上的老公多多了。”

丁丁口氣不好地嗆他，“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在演戲？”

“眼神是無法僞裝的。尤其是深愛着一個人。”韓容靠在桌上單手托腮，“我家醫生就經常這麽看我。啧。”

丁丁莫名其妙地吃了一盆狗糧，在“我是誰，這是哪，我在幹什麽“一番自我詢問後，回過神來低頭看資料，“小艾，美紗的大學閨蜜。在一家公司當公關經理，該公司因經營不善即将倒閉。我們查到她和美紗的微信記錄。美紗似乎把沙加保護得很好，連閨蜜也瞞着。小艾是上個月無意間撞見美紗和沙加逛街，發現他們有染。然後她以此為由，威脅美紗不想離婚，就偷公司的機密文件給她。但是美紗很不情願。美紗大學畢業後就一直在這個公司工作，眼看它一步步壯大，從名不見經傳的小作坊變成上市公司，不想做出背叛公司的舉動。”

韓容自言自語：“婚後各玩各不犯法，求情人還債也不犯法，但是竊取商業機密就違法了。目的一開始就不單純吶。”

丁丁問：“你的意思是小艾有潛在犯罪傾向？”

“文件竊取成功就是實打實的犯罪。”韓容又轉起了鋼筆，“叫她進來吧。”

小艾個字很高，有一米七五，長相屬于幹練精致那種，穿了一身黑西裝，踩着高跟皮鞋“登登”進來，臉有倦容。一坐下就掩面而泣，“平時我都和她一起晨跑的，就因為那天睡過頭沒去陪她，她就出事了！一定是□□做的！這些謀財害命的敗類！”

韓容等她情緒穩定後問：“這麽說前天六點你在自己家。有沒有證人？”

小艾垂着頭，左手無意識地撩自己額前的劉海，随後摸了摸鼻子，有些委屈地抽泣，：“沒有。我是獨身居住的。”

韓容又問：“你和美紗關系很好？”

“是。無話不談。”

“關系這麽好，還要用她出軌威脅她？”

小艾猛的擡起頭，一瞬間目露兇光，“出軌原本就是不道德的。我在幫她！”

“你撒謊！”韓容突然拔高音量，眼神犀利地盯住她，冷聲喝道：“前天六點，案發時間，你根本沒在自己家！”

小艾放在膝蓋上的拳頭瞬間握緊，大聲質問：“你憑什麽說我撒謊？！”

韓容似笑非笑，“人在掩飾情緒時，神經會分泌一種“兒茶酚胺”的化學物質，同時血壓上升。兩者結合會引起人面部和鼻腔不适，即發癢發燙，為了緩解這種症狀，人會多次撫摸額頭、鼻子、脖頸。剛才你回答這個問題時，一直擺弄劉海、摩擦鼻子，這是逃避的表現，你究竟想掩飾什麽？”

小艾張了張嘴，沒說話。

韓容繼續說：“兩個人能成為閨蜜，要麽是性格互補，要麽是極其相似。美紗是個事業心很重的女強人，她對公司有深厚的感情，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出賣公司。你和美紗一樣，都是事業心很重的人。你同樣深愛自己的公司，不願其破産，所以寧可撕破臉，也要威脅閨蜜。你知道美紗有晨跑的習慣，你也經常陪她晨跑。而就在前天，晨跑過程中，你和她産生沖突，情緒失控殺死她！”

小艾慘白一張臉，雙手捂住耳朵，連連搖頭，“我沒有……我不是……你別胡說！”

“你為什麽不敢看着我？你怕我在你的臉上讀出什麽秘密？”

高跟鞋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音。小艾腳尖不自覺地朝向大門。

“你想逃跑。”韓容用陳述的語氣說：“你的腳部動作顯示你很害怕。因為我正在揭穿你。”

小艾的身體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韓容放緩語調，“我沒有看過你們的微信記錄，我猜，在你提出要美紗偷取文件的時候，她還勸你放下這間公司另謀出路。她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你不是故意想殺她，只是一時沖動。對嗎？”

室內安靜半晌，随後響起一道哀戚的啜泣。

“……對。”小艾放下手，流淚滿面，“我說要把他們的事抖到她公司和婆家去，讓她身敗名裂。她婆家很重聲譽，說不定會安排一些人教訓她的情夫。她說大不了魚死網破。我讓沙加不好過，她也不讓我好過。她要報警，說我意圖竊取商業機密。她說所有的聊天記錄、語音通話她都備份了。我腦袋一熱，拿出包裏的水果刀……”

丁丁瞠目結舌、動作不停地記錄口供。

“沖動也好，蓄謀也罷。終要自食惡果。”韓容放下鋼筆，起身推門出去。

門外有人早就守着了，一看他出來，原飛就迎了上去，滿臉敬佩：“韓哥，你好厲害！這些問題淩老板之前也問過，但沒你這麽神，好像能看透他們的內心一樣！”

淩風說：“看來無論哪個你，都是高手。”

韓容：“小艾和之前的犯人不同。她精神正常且心智健康。所以我能觀察她的微表情、肢體語言，從而讀出她的內心想法。但如果遇到的是變态罪犯，那就只能用變态的思維去推理。這是目前的我無法做到的。”

他整了整衣服領子，笑着說：“畢竟我是一個五講四美好少年啊。”

“臭不要臉！”随後跟出來的丁丁終是沒忍住吐槽了一句。

韓容詫異，“這位小同志，你對我意見這麽大，莫不是我搶過你女朋友？”

原飛接話：“韓哥，他是嫉妒你帥！”

丁丁氣憤，“吃裏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