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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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飛撥出季延號碼，傳來機械女音“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他開了免提，淩風聽見後臉都綠了，說；“先回局裏等驗屍報告。”

韓容的環球旅行計劃才完成不到五分之一，卻突然得了流感，只能提前回國。他頭暈腳沉渾身無力，窩在季延懷裏睡覺，迷迷糊糊做起了夢。

這是一座龐大的宮殿，回廊曲折。每一層都有很多房間，就近的一扇門虛掩着，韓容伸手推開，在裏面看見一個玩軍艦模型的男孩，五六歲的樣子。他再推開一扇，藏着一個十一二歲的男生，拿着玩具槍朝牆上的靶子射擊。之後的幾扇都上了鎖。他走了很久，才找到一扇能夠推開的門。

一股烹炸的香氣溢了開來，鍋內“滋滋滋”地冒着煙。“韓容”身上沾滿了血，有條不紊地将一個相貌模糊的人塞進油鍋。他轉過頭，對着門口站着的韓容幽幽一笑，“人生見日少。不見日多。善惡之變。不相類……”

韓容身體一抽，猛的驚醒。季延輕拍他的後背，低頭問：“做噩夢？”

韓容手裏還握着手機，正開着晉江app，顯示《盲探》的最新章節——油炸人棍。“看來以後要少看一些重口味小說。”他笑了一下，揭話不提。

他們入關後不久，淩風就收到了消息，立刻驅車趕往機場把兩個人接了回來。丁丁坐在副駕駛上介紹案情。

“第一起兇案的死者舌頭被拔下。第二起死者的十個手指頭被剪下，第三起死者被勒在樹上。第四個死者身中數刀。第五個死者在家中被油炸。我們排查社會關系，這五個人互不相識。”

淩風開口：“盡管他們的被害特征不同，但直覺告訴我，是同一個人幹的。”

韓容有些暈機，靠在季延肩膀上，沒精打采地開口，“第一個死者是騙子，第二個是媒婆，第三個是長舌婦。第四個是屠夫，第五個是嫖*客。”

淩風看着後視鏡裏的季延，用口語問：“他現在是瘋的？”

季延搖頭。淩風繼續無聲地問：“那怎麽猜的這麽準？”

“淩警官你當着我的面和我男友眉來眼去是想讓我舉報你作風有問題嗎？”韓容懶洋洋的開口，他感冒嚴重，聲音沙啞得性感。

淩風白他一眼，“我是鋼鐵直男，OK？五名死者的身份都被你猜到了。你這是心理屍檢得出的結論？”

韓容不置是否，只問：“你們知道十八層地獄嗎？”

丁丁：“西游記？”

淩風：“佛教認為，人死之後靈魂将受到審判。閻王會根據其生前功過，判決這人是投胎還是堕入地獄。《十八泥梨經》就記載了詳細的懲罰。”

丁丁問：“十八層地獄和這些兇案有什麽關系？”

韓容說：“生前說謊，死後堕入拔舌地獄，受拔舌之苦。所以第一個騙子的舌頭被兇手拔除；生前教唆人再嫁，死後堕入剪刀地獄，受剪指之苦。所以第二個給寡婦做媒的媒婆手指頭被兇手剁掉；生前離間親友，死後堕入鐵樹地獄。所以第三個長舌婦被吊死；生前宰殺牛羊，死後堕入刀山地獄，受千刀萬剮之苦。所以第四個屠夫被數刀刺死；生前嫖*娼，死後堕入油鍋地獄，受油炸之苦。所以第五個嫖客被油炸而死。淩警官，先帶我去案發現場。”

“你要去哪一個？”

“最近的。”

淩風調轉車頭，開往番市街。丁丁繼續讀資料，“死者龐大海54歲，單身未婚男性。10月26日，物業上門催收水電費發現屍體。”他放下文件，頓了頓說：“可疑的東西都搬到鑒證科了，化驗報告還沒出來。你現在去案發現場其實沒什麽用。”

原飛接話道：“因為現場都已經破壞得差不多了！”

韓容看向窗外，“如果你們足夠謹慎，我也沒必要出現在這裏。”

丁丁皺起眉頭問：“你是不是在諷刺我們廢物？”

韓容笑了笑沒回答。

原飛緊張兮兮地看着丁丁，生怕他再次暴躁起來，誰知丁丁憋着氣不說話，半晌後開口：“到了。”

原飛開門下車，湊到他身邊小聲說：“吓死我了，還以為你要揍他呢！”

“他說的沒錯。”丁丁臉色難看，眉毛擰得很緊，直往樓上走，“兇手現在還逍遙法外，的确是我們辦事不力。”他打開房門領着韓容走到廚房，指着地上劃白線的區域，“這裏有個油鍋，被取證科的同事搬走了。龐大海就死在油鍋裏。你幹什麽？”

韓容走到白線區域裏，坐了下來，他似乎身在一口油鍋裏，背靠着，頭顱微微仰起。

“韓哥，你在幹什麽呀？哦，我知道了。你在模拟案發情節對不對？”

韓容指着天花板，“這是什麽？”

原飛、丁丁、淩風都湊到他的位置上，仰起頭朝上看。

天花板上用血化着一道詭異的符咒。

原飛回答：“符啊！”

丁丁盯着看了半天，說：“這道符有點奇怪，跟市面上道教的符咒有差別。”

原飛講：“道教宗派很多，符咒也千差萬別。不足為奇啦。”

“不是。”丁丁用手機拍下，放大照片，指着符箓的首部，“這是個卐字。”

原飛撓撓頭，“對哦。好奇怪。卐字是佛印欸，難道這是佛教的符咒？不曉得是用來幹什麽的。”

韓容說：“你們警察人脈比較廣，能找到什麽隐士高人幫忙解惑嗎？”

丁丁白眼，“我是無神論者。”

原飛撓臉，“我信基督的。”

淩風開口：“我想有一個人可以幫忙。”

淩風帶着他們來到一個旅游景點的寺廟，輕車熟路地從一扇偏門走了進去，經過幾條回廊，來到一個僻靜的禪院。

咯吱一聲，木門開啓，緩步出來一個容貌清秀的和尚。臉看起來很嫩，沒有任何皺紋，氣質卻很獨特，是一種經過歲月洗煉的沉靜溫潤，讓人猜不出他的實際年齡。只見他微微一笑，說：“印同，幾日不見，你似乎更亮了一點，能與日争輝了。”

淩風：“師父，別來無恙。”

“師父？！”丁丁和原飛的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下來，丁丁愕然的視線在和尚和淩風之間逡巡，當看到他倆的同款情侶光頭時，莫名其妙地信了。

和尚雙手合十，朝韓容等人微微稽首，“阿彌陀佛。貧僧法號和塵。實不相瞞，這猢狲離開師門已逾十年，所作所為與貧僧沒有一毛錢關系。”

丁丁的表情突然像便秘似的很難看。

原飛笑着打哈哈，“大師的性格有些……與衆不同呢。”

皮，特別皮！

“師父，我沒錯事，是我辦案遇到一些問題要請教你。”淩風神色頗為無奈。

“你不早說。我還以為又是被你打壞的苦主上門要醫藥費。”和塵推開門，笑容和善，“諸位請進。”

韓容跟着進去，說：“淩警官，你師父挺年輕的。”

淩風摸了摸光頭，說：“實際年齡能做你爺爺！”

“看不出來淩警官你還信佛。虧心事做多了嗎？”

淩風嗆他，“做虧心事還敢拜佛嗎？不怕遭天譴啊？”

“就因為做了虧心事才要求神庇佑他啊。”韓容腦子裏突然閃過一道白光，緊接着問：“遇害的五個人有沒有宗教信仰？”

丁丁回答：“都信佛。”

韓容點頭表示明白。淩風把手機照片拿給和塵看，“師父，你曉得這道符嗎？”

和塵眯眼細看了一會，說：“這是密宗某個派系的符咒，用來關閉陰間大門。”

淩風問：“假設這道符是兇手留下的，那麽他為什麽要關門？”

原飛說：“我姥姥跟我講，人死後，陰間鬼差來勾魂。兇手關了大門，難道是不想讓這些人的靈魂去往陰間？聯系到十八層地獄，兇手是不想讓他們接受陰間的審判？”

丁丁神色不善地說：“他是想讓自己當審判神嗎？審判世間罪惡？瘋了吧！”

韓容問：“這麽說兇手是密宗某個派系的弟子？”

和塵答：“也有可能只是某個人看到了記載這道符箓的書。一時走火入魔。”

“我更相信大師的推測。畢竟出家人慈悲為懷嘛。”韓容笑着問：“那麽大師知不知道這本書叫什麽名字呢？”

“如果貧僧沒有記錯，應該是《往生錄》。”

“多謝大師。”

“師父我們先走了！”淩風急匆匆地出門，和塵在後頭中氣十足地喊：“兔崽子竹筍吃完了，改天讓你嬸嬸再寄一包過來！”

“知道了！”淩風回頭吩咐道：“原飛你馬上去查雪州市所有圖書館裏《往生錄》的借閱名單。丁丁你再排查死者的人際關系，詢問小區的樓管和他們的鄰居、家人、朋友，查他們見過什麽人，去過什麽地方。”

韓容補充道：“既然五個人都信佛，可以查一下他們是不是去過同一個廟會，參加相同的佛學社團。對了，淩警官，你有多久沒看阿度十三的新文了呢？”

“工作忙的要死，哪有時間看？”

“那麽你可以看一看他的新文。情節很精彩呢，簡直和這五起案子一模一樣。”他打開晉江app，把手機遞給淩風。

“兇手殺人前會念一段《十八泥梨經》的經文，然後送他們入地獄。當然，文中沒有記載符咒的事。”

淩風看着小說，一目十行，表情漸漸嚴肅起來。

韓容說：“我不知道這又是他的腦殘讀者模仿他的情節作案，還是什麽的。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們應該前往晉江總部，請他們的老總配合調查。交出作者“阿度十三”的個人資料。不管怎樣，寫書寫到這種程度，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