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第3章

蘇燕容這一出鬧得可不小。

從她故意惹怒張春蘭哭喊着招來街坊四鄰出來看熱鬧開始,這出戲就正式敲鑼打鼓唱起來。都說家醜不要外揚,但蘇燕容卻最知道一點,在農村這“家醜”要是不外揚就只能自己吃悶虧,就跟原書裏的二妮一樣,二妮最後能成功離婚也是因為把“家醜”往外揚了,最後在輿論的壓迫下張江河丢了臉才肯跟她離婚。

這次也一樣,蘇燕容有樣學樣重新來了一出,輿論的力量還是非常強大的。

蘇家兩口子本來就不做人,對二妮的刻薄十裏八鄉哪個沒有聽說過兩句?現如今又為了賣閨女直接把親閨女逼着喝了農藥,那這可是一樁大事,轉身就成了鄉親們熱烈讨論的對象,一傳十十傳百還沒等他們到縣醫院,就已經傳到相關工作人員的耳朵裏。

這件事情的性質實在是太惡劣,現在是什麽時代?是新時代,結果在新時代還能因為強賣閨女把人逼着喝農藥?這事兒跟那吃人的舊社會有什麽不一樣?咋樣還準備再鬧出來一個白毛女?事情發生在他們轄區,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性質十分惡劣,往壞了說,那就是他們工作上的巨大失誤,這件事必須得妥善解決!

“閨女呀,有啥事都有組織上給你解決,可千萬不能想不開,你才多大點的孩子,你還有光明的未來,咱祖國建設還要靠你們年輕人。”婦女主任拉着蘇燕容的手,十分心疼:“你的事,我們都知道了,困難都是暫時的,可不能再幹傻事,知道嗎?”

“同志,我……”蘇燕容張了張嘴,嗓子一陣沙啞,她扭過臉像是不願意面對似地啞聲說道:“我活着沒意思,你們還救我幹什麽,讓我死了算了,我欠我媽一條命,我死了命還她,就再也不欠她了。”

兩行清淚默默淌下,就這麽不聲不息默默淌淚的模樣讓誰看了不心酸?

“胡說八道。”戴着大蓋帽的警察同志瞪了蘇家兩口子一眼,放緩語氣跟着勸:“同志你還這麽年輕,你能幹的事兒還多着呢,怎麽能去尋短見,有困難組織上給你解決!”

蘇燕容抿着唇:“我媽她要賣我。”

“你這死妮子你胡說八道什麽!”張春蘭見蘇燕容當着警察的面還是這麽說,眼裏立刻湧上了膽怯的懼意,在家的時候聽蘇燕容這麽瞎嚷嚷她是沒當回事的,但現在當着警察的面蘇燕容還這麽說,萬一警察真的抓她去吃牢飯咋辦?

“警察同志,她小孩兒不懂事瞎胡說的,什麽賣不賣,這都什麽年代了,我這不是看我家這丫頭年紀到了歲數,正給她相看婆家。”張春蘭堆着笑臉想去拉拽警察同志的胳膊讨好着解釋:“這死妮子嘴裏沒有一句實話,這、這是家務事吧,同志你看,那姑娘大了可不就該說人家了,您說是不是?”

“說婆家?”警察同志冷哼一聲:“說婆家能把親閨女說到去喝農藥,你們家就是這樣子說婆家的,我還是頭一次見,稀罕!你老實交代,是不是逼她了?別以為那點花花腸子我們不知道,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年代,還敢胡來,萬一真逼出人命,你們都得進去吃牢飯!”

張春蘭還想再解釋,那邊醫生就拿着檢查單子過來,把一衆人都攆走:“走走走,病人需要休息,都擠在病房裏嚷嚷病人還怎麽休息?家屬呢,去把住院費交上,五十八塊錢,趕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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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麽住院費就這麽貴,醫生我們不住院行不行?”一聽住院費這麽貴,張春蘭立馬說道:“胃都洗完了,也沒啥事趕緊回家吧。”

“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醫生沒好氣地攆人走:“趕緊去,別耽誤人家收費處的同志下班,我還跟警察同志有話交代。”

這一家人鬧騰着逼親閨女自殺的消息醫院裏早就傳開了,這會兒是個人看見這夫妻倆就不順眼,自己家的親閨女,這才多大一點,就要把人往死裏逼,幸虧那農藥瓶子裏面裝的是紅糖水,不然這大閨女早就沒了。

這邊醫生大概把情況都跟警察同志說了一遍:“幸好瓶子不是農藥,不然這人命就沒了,不過這孩子是受了大刺激,情緒狀态不是很好,得小心點,就怕她再尋短見,這麽年輕的孩子,真是可憐。”

幾個人跟着唏噓了一陣子,商量着該怎麽給這苦命的姑娘解決眼前的難題。

那邊蘇家夫妻兩個也沒有那麽多錢繳費,兩個人站在門口互相埋怨指責,蘇四新吵不過張春蘭最後幹脆一拍屁|股走了,張春蘭又急又氣沒辦法拉着村支書的胳膊哭嚎,最後沒辦法支書跟隊長兩個人湊了點錢才勉強把住院費給交上。

病房裏,蘇燕容淚眼汪汪地跟婦女主任“訴苦”,一字一句把這些年二妮過的什麽豬狗不如的日子全給說了一遍,她都不用添油加醋直接白描講一遍就夠婦女主任跟着她一塊兒掉眼淚,兩個人抱着哭了好一會兒,柳主任才開口問她:“二妮呀,那你以後有啥打算?”

“打算?”

“對呀,你得有個打算。”柳主任點點頭:“今天的事兒鬧得這麽大,你要是就這麽回去了,我擔心你爸媽估計會為難你。”

雖然張春蘭不肯承認自己賣閨女,但她那個行為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着的事兒。眼看到手的二百彩禮錢就這麽飛了,她能願意?二百塊錢可不是小數目,頂上村裏人一年的收入,煮熟的鴨子就這麽飛走了,張春蘭能樂意?

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柳主任看着這孩子實在是個可憐人,有個親媽連別人家的後媽都不如,就想着能多幫她一點是一點,但關鍵還是得看她自己的意願。

“嬸子,我不想回去了。”蘇燕容聽話聽音,立馬拉住柳主任的手,殷切地表達了自己想逃離的願望:“我真不能再回去,我要是再回去,我媽肯定不會放過我,打罵不說,她肯定還要再賣我,嬸子,我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柳主任給她擦擦眼淚:“你得自己立起來才行,你立起來了,他們就不敢把你怎麽樣,我這話就只能這麽說。我有個妹夫在隔壁翠平縣開紡織廠的,你要是不想回去,我給你介紹介紹,你是生手一個月能給開二十五塊錢的工資,廠子裏管吃管住,這點錢養活你自己夠用的,你看行嗎?”

“行!行得很!”蘇燕容馬上點頭:“我能幹的,我勤快力氣大,什麽活兒都能幹,謝謝您,太感謝您了,您就是我的大恩人!”

蘇燕容是真心感謝,她其實很為前路發愁,二妮的起點太差了,幾乎可以說是要什麽什麽都沒有,原書裏面寫過,離婚後的二妮為了開始新生活去縣裏打工,可四處碰壁最後只能從小餐館給人洗盤子碗開始,大冬天就着冰水洗盤子碗,洗了整整一個冬天才在來年開春找到了一份工廠計件的活,日子才算一點點好起來。

她現在這個情況要去外面打工,多半也得從洗盤子開始,不用大冬天就冰水洗盤子,還給解決吃住問題,對蘇燕容來說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幫她解決了下一步找工作這個大難題。

“你願意就行,我給你留個地址,等你身體好些來找我,我再給你安排工作的事情。”

“柳主任,我還有個事兒得麻煩您。”蘇燕容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鼓起勇氣說道:“我也算是死過一回的人,要不是那瓶農藥出了岔子我這條命就算是已經還給他們了,您說,我能不能跟他們劃清界限,以後就不要來往了?”

說到這裏,蘇燕容心裏面也湧上來一些難過,替二妮難過。

“以前在他們心裏我就是個幹活的長工,現在成了個随便買賣的牛馬騾子,我不想這樣,我想活出個人樣,我自己的樣兒。”蘇燕容吸了吸鼻子:“反正都已經鬧成這樣,我想着幹脆把我的戶口拿出來,以後我給自己當家做主,誰也不能幹涉我,我想活出我自己的樣子出來。主任,您說這樣成不成?”

“你想遷出你的戶口?”柳主任想了想:“遷戶口這事兒得跟村裏面還有民警的同志一塊兒商量着辦才行,戶口遷出來最後得落到你們村的集體戶口上,單獨給你分個戶口本出來。”

“可以,只要能把戶口跟他們分開就行,這樣他們就沒法兒再幹涉我的事情了。”蘇燕容抿着唇害羞地笑了一下:“嬸子不怕你笑話,我就怕他們拿着我的戶口去給我辦結婚證,要是能把戶口拿出來,我就不用擔心這個了。”

“傻姑娘,那結婚證可不是誰去都給辦的,你放心。”柳主任拍拍她的頭:“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呢,哎,你放心,這事兒我幫你溝通。”

戶口的事兒可是大事,蘇燕容最愁的就是戶口的事兒。在農村可沒有女娃單獨立戶口的情況,這裏面涉及到的問題說起來很複雜,可真要往簡單裏說也很簡單,就是個財産問題。蘇燕容不惦記財産,她是穿書過來的,她就是惦記自己的人身權益,她人跑了戶口留在這兒那就相當于在她身上綁了跟繩子,始終拽着她,得把戶口遷出來,把繩子斬斷才行!

遷戶口的事情辦得很快,由婦聯牽頭民警同志負責出面協調,很快嶄新的戶口本就送到了蘇燕容的手裏,不僅辦了新戶口連帶着名字也改成了她的本名,撫摸着曾用名上的二妮,蘇燕容終于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意。

二妮,以後的路我會幫你好好走,我們一起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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