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傍晚邀請一個男人喝酒,兩人還不僅限于正常朋友,是遲歡這些年做的最出格的事情。
系統說,他們會按照兩人之間的心動程度來引導親密事件的發展。遲歡信了。
紀正初把櫃子裏放着的高腳杯拿出來,詢問遲歡酒量和喜好後,選擇了白葡萄酒。
白葡萄酒是淺黃色,倒在醒酒器裏有稀疏的泡泡,粘在玻璃壁上,不像酒,更像是哄騙小孩子的飲料。兩只晶瑩剔透的高腳杯放在旁邊,遲歡還在往嘴裏塞水果切塊,紀正初看看她,開始找話題:“遲兮怎麽說?”
想到妹妹,遲歡松懈不少:“她當然說可以,巴不得我多給她說點商業機密。”
紀正初給遲歡遞紙,神色淡淡:“能搶到?”
“差不多吧,”遲歡緩慢嚼着橙子,“小兮還是很厲害的。”
紀正初嗯了一聲,只字沒提他昨天給遲兮發資料的事,只是沉默地看着遲歡故作輕松地吃東西,試探着才問:“今天……心情不好嗎?”
遲歡沒說話,伸手撈了個杯子,倒上醒好的白葡萄酒,一杯給紀正初,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沒什麽寒暄的話,遲歡端起自己那杯,碰了碰紀正初的。“咣當”一聲輕響,遲歡說:“祝我妹妹能搶到拿下這單!”
紀正初拿起酒杯,抿了口。
遲歡放下杯子,單手托腮,慢慢說道:“其實吧,我有時候覺得,這個世界不是真實的,是別人幻想出來的一個虛拟世界,像你、還有這些所有的東西,都一樣。”
“但是有時候,又覺得我錯了。”
“你看看你底下那些員工,還有我那個天天禿頭的編輯,哪個不是勤勤懇懇打工人?……我呢,以前也跟他們一樣,經歷的事情、面對的甲方,都沒什麽差別。”
遲歡擡手撐着腦袋,半杯酒已經下肚,但她意識清醒:“我是不是說話很奇怪,你聽不懂吧?……哎,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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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正初繞過中島臺,走到她身邊,看她皺着眉,又看她一點點要把杯中的酒喝完,也沒阻攔,只說:“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遲歡撐着大理石臺,猛地坐起來,深呼吸一口氣,“你什麽都不知道!”
遲歡又擡頭看天花板,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喃喃:“我跟你們都不一樣。”
紀正初扶着她,讓她坐好:“這杯喝完,就回去睡吧。”
遲歡搖頭:“太早了,我不睡。”
遲歡一手撐着臺邊,一手去拿紀正初的杯子,遞到他面前:“嘗嘗,這個真的很好喝。”
家裏的酒都是紀正初采買選購,他熟知每一種酒的品類和發酵方式,不好喝的酒壓根不會出現在他的酒櫃裏。
但遲歡強烈推薦,他接過來,喝了一口。
遲歡眼神亮亮的:“好喝嗎?”
紀正初:“嗯。”
遲歡牢記系統說的話:“那你多喝點。”
于是兩人由面對面坐着變為同坐一邊,什麽話都不說,各自端着杯酒,把一整瓶喝完。
小莫說,他們不會強制幹涉,今晚發生的所有,全憑兩人各自發展。
喝完半瓶,紀正初的臉一點沒紅。反倒是遲歡,不僅是臉,連帶着耳朵都紅通通一片,像幾個小時前,外面染了胭脂的晚霞。
遲歡放下空杯子,轉椅面向紀正初:“你一點都不像霸總。”
紀正初難得笑了:“怎麽說?”
“那些書裏的霸總嘛,都是強制來強制去。比如剛才喝酒吧,一定會不讓我喝,而且還要說‘這是你能碰的東西嗎’這種話。”遲歡意識清醒,雙手抱着紀正初給她熱好的牛奶,說道,“你倒好,我說什麽就是什麽。”
紀正初單手拿着酒杯,穿着睡衣端着高腳杯有些格格不入,卻氣質依舊矜貴:“在合理的範圍內,去做合法的事,我沒有阻攔你的理由。”
“喝酒傷身?”
“是小酌怡情。”
遲歡想起被小莫強行拉到餐廳和紀正初共進晚餐那天,忍不住笑:“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餐廳吃飯嗎,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你跟我想象裏的一點都不一樣。”
原書裏對紀正初的描寫并不多,只寫他人脈很廣,最後商業版圖巨大。那次遲歡被小莫強行從家裏拉到餐廳,是她在這個世界裏,第一次見到紀正初。
一身西裝,明明離約會時間還早,他在遲歡後到達,卻還要說一句抱歉。點菜時也記得遲歡的喜好和偏愛,就算在出門時被馬錄當面諷刺,也沒有表現出不耐煩。
但他對自己的評價,永遠是無趣。
紀正初聲音很低:“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
喝了酒,遲歡覺得聽力有些下降,她皺皺眉,嘴裏都是牛奶的醇香:“你說什麽?”
紀正初面不改色,似是重複了剛才的話:“我以為你會覺得無聊。”
遲歡把杯中的牛奶喝完,看向他:“才不會,跟你在一起,很驚喜。”
“驚喜?”
遲歡面露嫌棄:“是啊,至少不會像李黎那種,見了面就跟你說教,啰嗦死了。”
“在你眼裏,李黎是這樣的人?”紀正初緩緩說道,“我以為,很多女孩子會喜歡他。”
遲歡應和着話:“是是是,給自己找了個爹呗。”
氣氛凝滞,室內暖氣大概開的太足,加之這酒的後勁大,遲歡覺得頭重腳輕,還有些發熱。
想象中的事件并未發生,遲歡撇撇嘴,雙手撐着臺面想回房睡覺。手剛搭上邊緣,腦中提示音響起:“獎勵[情不自禁]已發放,請查收!”
遲歡:“?”
不是,這什麽神奇的劇本啊???
來不及想太多,遲歡那只沒落地踩着轉椅腳踏的腳突然往後一滑,椅子直直往後,推到客廳牆邊。遲歡失去重心,整個人往前趴,撲在紀正初身上。
遲歡:“……”
三六九,你死了。
怎麽!可以!如此!艱難!!
她又要完成任務,還要被系統名為“創造機會”的機制束縛!!
有沒有可能,小說裏不停摔倒的女主并不是真的想摔,而是設定問題??
不等她思索,紀正初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沒事吧?”
遲歡沒敢擡頭,撐着紀正初的手,慢慢站起來:“沒、沒事。”
但紀正初扶在她腰後的手沒松。
遲歡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還有紀正初貼近時極力克制的呼吸熱度。
他一點點靠近,遲歡身側的手也握成拳,做好随時要推開他的準備。
紀正初每天早上都會剃胡子,因而當臉頰擦到他下巴時,并未有很明顯的粗糙觸感。他身上有淡淡玫瑰香,不是香水,或許是遲歡給他買的牙膏,也可能是桌上放着的玫瑰香薰……
但都不重要了。
以為要落下的吻中途消失,紀正初擦過她臉頰,最終只是把她抱緊,低低沉沉在她耳邊笑了聲,聲音不大,聽得遲歡半邊身子酥麻。
他再一次道歉:“我有點醉了。”
攬着腰的那只手挪到她腦後,輕輕揉了把她腦袋。紀正初率先站起來,把桌上的空杯子放進水槽:“去睡吧。”
遲歡木讷着點頭,回到房間,靠在門後平複自己的心跳。
只剩遲歡一個人,小莫咳嗽了聲,跳出來笑嘻嘻地說:“八八一六!這次的獎勵還不錯吧?”
遲歡微笑:“是不錯,今天那個密室逃脫的工作人員跟我說下個月他們會更新主題,我覺得也不錯。”
小莫:“……你簡直不可理喻!”
遲歡要被氣笑了:“我不可理喻?你們才……”
小莫:“那是你跟紀正初兩個人的事,不許給我們扣鍋!”
遲歡:“……”
你們厲害,可以吧?
小莫啧啧兩聲,最後嘆口氣:“說真的,我上一個宿主因為這個獎勵跟她那個cp進展飛快,我剛剛還屏蔽了所有感知,就怕聽到一些少兒不宜的東西,結果紀正初什麽都沒做,太——”
“太什麽?”
“沒什麽!”小莫讨好道,“側面說明了我們這位男主非常有禮貌,而且很有道德。”
遲歡在地上坐了好久,等身上的熱度散去,才爬起來拿手機。大晚上的,敬業編輯把出版的實體文件發給她,還貼心發了十二條注意事項。
遲歡:[謝謝,稍後發給你。]
綠綠:[不客氣!我一直都在,欠欠你要繼續加油啊!]
遲歡:[我會的,謝謝。]
依照小莫的話,系統應該還會給她一些改變財運的機會。在穿書前,原世界的遲歡已經收到了影視公司的報價單,彼時她還在和助理篩選。就算穿來了這個新世界,其他不說,遲歡對自己寫作能力的信心一點兒不少。
她已經暢想着擁有金錢的美妙生活。
合同由網站審查,遲歡簽完發回給綠綠,綠綠回了個“收到”。
遲歡伸了個懶腰,趁着酒勁的尾巴,迷迷糊糊的還能睡得更香。
剛準備拿幹淨衣服進浴室,就收到了另外一個人發來的消息。
馬錄:[現在是晚上八點,遲姐晚安,早點休息,越來越美!]
遲歡順手往上滑,清一色都是問候她早安晚安。不過是她平時擠壓的未讀消息太多,看見是他的消息都懶得點開看。
早八晚八早安晚安,每逢過節你好我好,每個周末再說個笑話。
這人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他不是跟章奕關系好的很嗎?
不是還在背後諷刺紀正初嗎?
上次見着遲歡不是恨不得把她吃了嗎??
遲歡越來越看不懂了,她猶豫着,在聊天框裏打字:[?]
馬錄:[遲姐晚上好!您這個感嘆號發的好哇!瞧瞧這個問號的勾,多麽有藝術美感!看看這個問號的點,多麽有個人魅力!]
遲歡:[……你是不是精神出了什麽問題?]
馬錄:[謝謝姐的關心!我沒事!我現在非常好!因為姐的回複,我甚至高興到想待會兒出去吃頓燒烤!]
遲歡:[不找你的章奕哥哥了?]
馬錄:[不是,咱姐妹說話,就別提他們男人了吧?]
遲歡:“?”
誰跟你是姐妹?!
馬錄叭叭給遲歡發了一堆:[……反正希望我姐心情好事業好,越來越好!]
遲歡在聊天框裏删删改改:[你知道我已經結婚了吧?]
馬錄:[知道啊,紀家那個書呆子呗。]
遲歡:[?]
馬錄:[不不不,我錯了,是姐夫。]
遲歡猜測,馬錄這個小跟班大概是跟章奕鬧翻,又因為良心發現,覺得遲歡不是這樣捧高踩低的人,才過來示好。
但這事兒知道就行,不必深入了解。
遲歡發了個“各自安好”的表情包,又給了馬錄拉黑删除一條龍服務。
手機還沒放下,遲歡又收到群[姐妹同心能斷金]的消息。
張書書:[我們那個綜藝第一期定檔下周啦,到時候大家要一起看嗎?]
遲歡:[當然好呀,約個地方吧。]
郁寧:[就在我那個市中心的房子吧,我有個大投屏。]
遲歡把手機放在臺子邊上,邊紮頭發看群消息,看張書書遲遲沒說話,最後又說:[第一期好像……不能跟你們一起看啦,我那天約了人/哭泣。]
遲歡正在卸妝,沒手給她回,郁寧是個明白人,她立刻懂了:[林僑!是不是跟林僑!]
遲歡立即把小莫叫出來:“他們發展這麽快?林僑不回C國了?”
小莫:“是嗎?我記得上次看說明書,說兩個人還要拉扯拉扯的啊……”
小莫又一次查看說明書,驚叫道:“八八一六!!他們進展比你還快!林僑下個月正式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