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藥罐子 埋汰她

龍池表面上裝得無所謂, 心裏還是有些難受。

這和她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她之前還想着師姐死了父親一定會很傷心,她要好好安慰師姐,和師姐把師父的骨灰埋了, 再一起想辦法看能不能把師父從鎮眼裏救出來。事實卻是師父的骨灰盒正被扔在地上,如果不是她有先見之明用的是青銅骨灰盒,耐摔耐砍, 師父的骨灰都得灑了。

這個師姐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她之前還忽略掉了一件事,她師姐是屬于玄女宮, 她是屬于龍王門,她們是兩個門派。雖然說她師父是師姐的親爹, 她喊師姐是沒錯的,但……這地方只能算是她師父的家,不能算是師門吧……

确切地說,這地方是不是她師父的家都難說, 只能說是她師娘的家。

這麽多年她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師娘和師姐, 如果她師父還活着, 真想去問一句:你倆是不是合離了?

那麽危險的關頭, 師父把她送走,就留了兩個遺願:振興師門,照顧她師姐。

振興師門任道而重遠, 她師父這麽多年都沒達成,相對來說照顧師姐就很容易了。

龍池從地上起身,把骨灰盒撿起來抱在懷裏,準備找地方給她師父搭個靈堂。即使她師父的魂魄在劍裏面, 骨灰在這,該操辦的還是得操辦。

她沿着偌大的殿廳轉悠了一大圈都沒有找到門,本該有門的地方被牆封住了,她摸了半天也沒找到開門的機關。她明明記得當時白衣阿婆是從這裏過去的。

王二狗也跟在龍池身邊轉悠,說:“小池子,這地方可真像古墓,但我見過的古墓……”他的話到一半,就見到龍池扭頭朝他看來,驚覺到自己說漏嘴,趕緊幹笑兩聲解釋:“我就是好奇跟去看看。”

龍池問:“你跟着山耗子去古墓,他們沒把你埋裏面?”不管是水耗子還是山耗子,但凡盜墓都是玩命的活,二狗子跟着別人下墓,指不定危險關頭就被人推了出去,如果墓裏有好東西宰了他比分他一份更劃算。

王二狗說:“我都是趁他們走後,才去空墓裏看看的。”

龍池懶得過問。二狗子喜歡賭錢和吃喝玩樂,手上有錢就去賭,輸光了就到屍灘子上尋摸,屍灘子上又不是每天都有穿戴着金銀珠寶的屍體讓他扒拉,自然就有手頭緊張的時候。他好賭,但從來不欠債,輸光了就下賭桌走人,等有了錢再去。

他倆找不到門,只好坐在地上老老實實地等主人家來招待安排。

王二狗問龍池:“你真打算住這兒啊?”他盤腿坐在地上,發現離龍池有點遠,說悄悄話不太方便,又往龍池身邊挪了挪,壓低聲音說:“你注意到沒有,這麽大座宮殿,連燈架子都沒有了,搬得空蕩蕩的。還有,你那師姐……不,咱們那師姐……你……你那師姐,南師姐……你聽我說,別瞪我,南師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藥味兒……你聞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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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池抿嘴,心說:“我光顧着和她打架了,誰注意到她身上什麽味兒。”她說着,忽然想到王二狗居然去聞她師姐,不由得側目,說:“我警告你,雖然我和南離九打了架,但她怎麽說都是我師父的女兒,你敢對她不尊重,我把你片下來喂狗。”

王二狗忙說:“我哪敢不敬啊。我是那麽沒良心的人嗎?”

龍池回以“呵呵”一聲冷笑,繼續捧着師父的骨灰盒坐在那嘆氣。

王二狗繼續說:“我說正事兒呢。南師姐還坐着輪椅,身上又有藥味兒,臉色還不太好,估計是個藥罐子。”

龍池扭頭,直勾勾地盯着王二狗看。

王二狗說:“你別這麽盯着我啊,我就這麽一猜,準不準的我可不管。”

重物移動的聲音響起,龍池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就見牆上該留門的地方突然開門了,白衣阿婆出現在門口,面無表情地說:“你們兩個跟我來。”

龍池和王二狗趕緊爬起身過去。

龍池想到昨天自己還喊她“白衣姐姐”,她對于“姐姐”這個稱呼還很滿意,沒敢喊“白衣阿婆”,只擺出一張燦爛的笑臉,問:“不知怎麽稱呼?”

白衣阿婆斜睨她一眼,冷冷地“哼”了聲,說:“喚我白婆婆就好了。”她擺出一張冷漠臉,又掃了眼緊跟在身後的少男少女,說:“這地宮裏可不比外面,機關重重,如果亂跑亂刨撞到機關,丢了小命可是自找的。”

龍池趕緊應下。

白衣阿婆繼續說:“我先帶你們熟悉地方,你們暫時在這裏住下。”說完,又心塞地看了眼龍池抱在懷裏的骨灰盒,重重地嘆了口氣。

龍池覺得自己還是要為師父說兩句好話的,說:“你們別怪師父不回來,他有他的難處,不然不至于隐姓埋名這麽多年。我都是在他死之前才知道他的本名和身份來歷,才知道自己居然是有門派的。”她說到這裏,也是滿心的失落,還有點傷心。

白衣阿婆沒再多說什麽,只帶着他們認地方和認路。

地宮很大,長長的走廊曲曲繞繞的,是按照迷宮布局。

白衣阿婆只帶他們去了廚房、飯堂和起居室,便滿臉嫌棄地讓他們去燒水把自己洗幹淨。

王二狗提了幾桶冷水,便跑去洗澡,他沒有換洗衣服,只好把髒兮兮的衣服搓洗幹淨再擰幹水,便這麽濕着穿在身上,然後就去到廚房幫着白衣阿婆生火做飯,順便把衣服烘幹。

他之前跟着白衣阿婆到廚房,見到廚房裏連肉菜都沒有,那心就拔涼拔涼地涼了下來。

這玄女宮窮得已經突破他的想象。

除了大米粥,就只有白婆婆自己開辟出來的一塊小菜地。這些菜長大挺不容易,連點肥都沒施。

飯是米粥,菜是清水撈青菜再放點鹽就完事,連點油都沒有,還有一壇子泡菜。

王二狗默默無言地燒着火,看着白婆婆往菜裏拌鹽,第一天來,實在不好意思說:阿婆,去外面刨個地随便挖點東西出來都夠吃香喝辣的,不用這麽……省吧!

來者是客,主人給什麽,他吃什麽,不挑。

白衣阿婆做好飯,龍池還沒露面,南離九也沒醒。她想着等一個是等,等兩個也等。

王二狗守着沒油水的青菜小粥,饑腸辘辘。他縮在竈堂前,默默地捂着肚子,很懷疑自己是被故意刁難了。

龍池把自己洗得白白的,然後發現換下來的髒衣服沒法穿了。之前她身上髒,跟衣服的顏色混在一起,露點皮膚也不太看得出來,這會兒洗白了,再穿髒衣服完全沒眼看。玉璇道長給她備的三套衣服全爛完了,也沒衣服換。

她想起玉璇道長在乾坤袋裏給她備的那些東西,不知道玉璇道長有沒有再給她另外備衣服。

雖然可能性不大,抱着試試的心态去翻乾坤袋,因是沖着衣服去的,她最先翻的就是衣櫃。

衣櫃裏面擺有兩身整齊疊放的衣服,衣服上還留了張字條:我估計那三套衣服不夠你穿,再給你備了兩身法衣,不是什麽高品階的好衣服,就是耐磨和防髒,适合你。

龍池有點小感動,又有點小不滿,心說:“備衣服就備衣服,還留信埋汰我。”她把信看了又看,又放回去,美滋滋地挑了身白色的衣服穿上。她看這衣服上漂亮的暗紋和款式就比南離九的衣服要好看,她要從衣服上把南離九比下去。

衣服是立領法袍,領口還綴有一圈白絨絨的隐約帶着金色微光的毛邊,再襯上龍池那雪白粉嫩的臉——

龍池對着鏡子,臭美半天,她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己好看。

玉璇道長以前給她打扮時就戳着她的額頭說她:“成天髒糊糊的,把自己糊得沒眼看,白長這麽漂亮了。”

龍池覺得長相倒在其次,關鍵是自己的氣質好,束腰的修身法袍,再襯上自己這飒爽的英姿,二狗子洗幹淨都沒她帥!

她穿上衣服後,見衣櫃裏還放着一個小盒子,打開後發現裏面是流光溢彩的玉飾和寶石。

最面上的是一件綴着寶石的環形首飾,上面貼着小紙條:璎珞,頸飾。

她把璎珞取下來戴脖子上,又取了兩塊與腰帶特別搭的腰佩戴在腰上。

她仔細地把自己檢查遍,确定自己穿戴整齊後,這才去找南離九,但沒找到。她找了一圈,才在廚房找到抱着膝蓋可憐兮兮縮在竈堂後的王二狗,問:“你幹嘛?”

王二狗扭頭傻愣愣地看着她也不說話。

她叫了聲:“二狗子。”

王二狗“哦”了聲,回過神來,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白婆婆進來,視線在龍池身上來回轉悠好幾圈,擺出一張冰冷的臉,把粥盛進碗裏和青菜一起端走了。

鍋裏一共沒多少粥,她盛走兩碗粥後,還剩下一大半,只夠二狗子喝。

龍池撩起袖子,麻利地把粥用一個大海碗盛出來讓二狗子端走,她刷幹淨鍋給自己做五色米粥。

王二狗知道龍池的五色米粥是吃一點少一點,他蹭了這麽多天飯,沒好意思再蹭,碗着自己那一大海碗粥出去了。

他端着碗上桌,才發現人家是真沒有虧待他。他一個人的飯,比白婆婆和南離九兩個的量還多,青菜也是他一個人獨占大份,那兩人就是青菜小粥,一人一碗小粥,幾根青菜,再加半碟泡菜。

她倆絲毫沒有哪裏不對勁地埋着頭慢悠悠地喝着粥。

如果不是白婆婆和南師姐舉止動作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再加上餐桌都是玉制的,他真得懷疑自己和小池子投奔的是什麽破落親戚。

這用着價值萬金的玉桌,菜裏沒有一滴油,難道是口味問題?還是這青菜有什麽特殊?

那兩人吃飯慢,王二狗也不好意思吃太快,再加上琢磨事,吃得更慢了。

龍池的粥煮起來很快的,水燒開,熱水滾幾滾米粥就開了,一顆顆飽滿圓潤的特別好看。

她的飯量大,于是挑了一個比海碗還要大點的小瓷盆裝了滿滿一盆端出去。她為了顯擺自己的衣服,還特意坐在南離九的身邊,坐下去時,又故意彈了彈衣服,才拿起大湯勺喝粥。

南離九正低頭喝粥,眼角餘光自然是瞟見了龍池那誇張的動作,她連頭都沒擡一下,直接無視龍池。

一盆泛着五色霞光的米粥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想無視都不成了。

她慢慢地擡起頭,就見她那便宜師妹拿起一個比她的嘴還在大的大湯勺喝着粥,大概是感覺到她的視線,還揚起頭沖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南離九的視線從龍池那笑臉上挪到她脖子上的五行靈玉璎珞上,再挪到這滿滿一盆五色米粥上,不用想都知道她這野生的便宜師妹是在埋汰她!

她家被滅門以前,這點東西連入她眼的資格都沒有,現在居然拿到她面前來炫耀。

南離九心裏冷笑,面上連個眼神都欠奉,放下筷子,用絹帕擦了擦嘴角,放下絹帕,推着輪椅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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