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第 45 章
栗瑾注視着眼前這匹過于俊逸的黑馬, 她把手放在小馬額頭上。
漫長黑夜是她見過最難以捉摸的馬，它連emoji都少得可憐, 釋放的情緒大部分都是憂傷難過。
弗裏斯蘭馬就像它的名字一樣, 漫長孤寂的黑夜，過着遠離群體的生活。
正如李谷騎馬中心的馬場主湯姆·勞辛所說的那樣：沒有人類能走進它的內心。
漫長黑夜凝望着眼前瘦小的女孩，對方手掌的溫度透過皮毛表層傳到它的感官器。
旁人無法用肉眼看到的世界, 女孩身上釋放出無數根纖細柔軟的金色絲線, 情緒絲一點點環繞住黑馬。
栗瑾閉上眼睛感覺自己仿佛來到了一個只有凜冬的世界，時間都變得無比漫長, 那裏只有無盡的黑夜和暴風雪。
一匹黑色的小馬在風雪中站立，一動也不動。
她的意識體穿過冰凍的湖面, 穿過挂着冰霜的樹枝，穿過刺骨的寒風。
一道溫暖帶着燕麥香氣的懷抱覆蓋在孤單的小馬身上，她用自己的體溫使小馬暖和起來。
幼小的弗裏斯蘭試探着用腦袋刷過她的脖頸，發出稚嫩的嘶鳴。
栗瑾睜開眼，她把手移開, 從兜裏摸出一塊薄荷糖：“你要吃嗎？”
不吃的話, 她自己吃。
這次漫長黑夜破天荒低下頭卷走她掌心的薄荷糖。
凜冬之地出現一個小太陽, 散發着暖洋洋的光芒，融化了堅硬的冰面, 帶走了暴風雪。光禿禿的地面重新長出綠草, 偶爾冒出一朵随風搖曳小雛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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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小的弗裏斯蘭昂起頭，揚起前蹄, 在草地上跳躍。它跑幾步就回頭确認那個新生的小太陽是否還在, 确認小太陽不會消失後, 長着長毛的蹄子踏過平靜的湖面, 濺起漂亮的水花。
一無所覺的栗瑾輕柔地撫摸漫長黑夜的鬃毛, 她溫聲說道：“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你難過的原因，不過我會盡量想辦法讓你快樂起來的。”
她把頭搭在弗裏斯蘭馬的肩部：“黑夜，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不管你怎麽樣，我都會在你身邊，我的小馬。”
她沒有注意到漫長黑夜頭頂冒出兩個emoji。
【太陽.emoji】【愛心.emoji】
漫長黑夜俯下頭顱，它用鼻部觸碰女孩的頭頂，不太熟練地做出第一次撒嬌。
栗瑾沒有帶着漫長黑夜做完今天的訓練，而是把它送回馬房：“我會回來的。”
她站在弗裏斯蘭馬面前，靜靜地等它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聰明的黑馬聽懂了，它在馬房轉了一個圈。
栗瑾跟它揮手，然後去入口的大門找到正在看學員訓練的沈識宴：“教練，我有事想跟你說，是關于黑夜。”
沈識宴看完眼前的盛裝舞步後，站起身走到枝繁葉茂的大樹下坐下：“嗯，你講吧。”
“我覺得我可能猜測到黑夜厭惡訓練的原因了。”栗瑾說道，她曾經把手放在追逐極光它們額頭上，只能看到一片潔白。
而漫長黑夜是一個無比豐富的世界。它學會了思考生命的意義。
作為一匹血脈純淨的弗裏斯蘭馬，誕生那一刻就贏在了起跑線。
別的馬需要花很長時間去聽明白人類的指令，在他們的指揮下做出相應的動作。
漫長黑夜只需要看別的馬做一次就能學會它們的動作，甚至更完美。
人類驚嘆它俊美的外表，感嘆它絕佳的天賦。
它輕松地在青年組的挑戰賽拿到冠軍，享受觀衆的歡呼。年輕的騎手驕傲地站在它身邊，接受記者的采訪。
漫長黑夜看着如出一轍的人類索然無味，每個人類在它眼裏沒什麽不同。
既然它有昂貴的身價，那麽不管做什麽，人類都不會把它送進屠宰場，還會養着它。
那麽努力的意義是什麽，為一個無感的人類争奪榮譽？
漫長黑夜意識到這一點後，對昔日的訓練變得非常抗拒，它不想在賽場上跳舞，不想退役後成為配種的機器。
直到它見到一個矮小的人類，看起來很脆弱，身上散發着它喜歡的燕麥味道。
它走出自己的馬房，跟着小小的人類來到室外。
馬類敏銳的聽覺讓它可以聽到馬房裏兩個人類的談話。
又是一個想要利用它去比賽的人。
漫長黑夜心裏湧起陣陣難過，它聽着身邊的小人類說着自己聽不懂的話。
回去後，它對馬場安排的食物沒有一絲興趣，靜靜地站在角落裏不想進食。
直到它再一次看到那個令它好感的人類，那雙清澈的眼睛流露出擔憂。
它站起身低下頭吃了幾口草料。
那天後，女孩成了它的臨時騎手。
漫長黑夜每天聽着人類絮絮叨叨的話語，聽着她講述自己的心事，講述自己的小馬，講述自己的夢想。
它對女孩描述的世界産生了好奇，逐漸被她陽光的情緒感染。
不再抗拒載着人類奔馳。
沈識宴聽完學生的描述後，他沒有把這些不當一回事：“它的心思太敏感細膩了。”
別的賽馬只想着如何過好一天，而漫長黑夜會想未來，并且對未來抱着悲觀的态度。
不過它的顧慮方向沒有問題，賽馬退役後無論多有名，都難逃種馬的命運。
人類為了讓優質的基因流傳下去，讓僅見了幾分鐘的賽馬開始親密接觸。緊接着完成幾秒的配種後，再把兩匹馬帶回各自的房間。
“既然如此，你還要讓它成為你的賽馬嗎？”
在李谷騎馬中心，漫長黑夜至少不用上場比賽，湯姆·勞辛再哭慘，也不會真的放着它不管。
“我……不知道。”栗瑾低下頭，漫長黑夜跟着她肯定是要參賽，在星辰大海五歲前，她只能讓漫長黑夜去刷積分。
但是她把漫長黑夜帶出它的舒适圈，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是否是一種自私的行為。
小孩把腦袋埋進膝蓋裏，她太喜歡黑夜了，但是更想讓它快樂。
“诶，錦鯉……”
栗瑾擡起頭看向沈識宴：“嗯？”
“你沒有把漫長黑夜送回馬房嗎？”沈識宴看着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弗裏斯蘭馬。
弗裏斯蘭馬一出場，整個訓練場都安靜下來，作為馬術界俊朗的代名詞，每個人看到頂級的黑珍珠，眼睛都直了。
栗瑾轉身看向原本在馬房裏的漫長黑夜，不出所料，這匹黑馬打開了門，找到了她。
“黑夜？”
黑馬來到她眼前，那雙深棕色的瞳子溫柔地看着她，它繞着女孩走了一圈。
栗瑾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下，騎上弗裏斯蘭馬，握着缰繩來到訓練場。
這時候音樂響起，她帶着漫長黑夜快步進入蹄跡線。
工作快步後，進入向左十米圈乘。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你能夠聽到綿延百裏的汽笛聲）
弗裏斯蘭馬載着女孩結束十米圈後，斜換禮換杯。
栗瑾在X點上給缰，等到沙啞的人聲結束後，她利索地收缰。
A點後四步轉換到慢步，她身體随着音樂的節奏起伏。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一百英裏又一百英裏）
男聲轉女聲那一刻，她帶着漫長黑夜進入二十米圈乘。
高大的黑馬身姿輕盈地在場地起舞，黑色的鬓毛随着節奏和微風飄浮。
栗瑾引領着漫長黑夜把步伐換成工作跑步，她緊繃的精神放松下來，跟自己的小馬一起沉浸在這場盛裝舞步。
音樂結束那一刻，她帶着漫長黑夜做完整套一星級盛裝舞步動作。
她聽到了周圍傳來的掌聲，扭頭看向周圍鼓掌的人群。
沈識宴站在衆人身後，為自己的學生鼓掌。
栗瑾翻身下馬，試着張開手臂擁抱自己的弗裏斯蘭馬，輕吻着它的鼻尖。
弗裏斯蘭馬仍然是平日裏那副安靜的模樣，但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
馬場的的工作人員驚訝地發現漫長黑夜在經歷過一天的訓練後，仍然保持進食，胃口還變大了。
栗瑾雙臂搭在馬隔間的窗戶上，看着弗裏斯蘭馬垂下腦袋，優雅地吃着食槽裏的馬糧。
進食的過程中沒有讓食物的殘渣沾到自己身上，看起來是一匹有潔癖的小馬。
栗瑾想到家裏吃飯跟豬一樣的追逐極光，還有猛虎進食的白夜流星，明明都是牡馬，怎麽差距那麽大？！
漫長黑夜吃完飯後，走到欄杆蹭了蹭嘴巴，把嘴上那點燕麥碎屑蹭掉。
它看見趴在窗口的栗瑾，走過去用口鼻部碰了碰她的臉部輪廓。
“黑夜，你有享受盛裝舞步嗎？”
栗瑾問出來後，把手放在黑馬的額頭，這一次，她看到了春暖花開的世界。
那匹小弗裏斯蘭馬活潑地追着花叢裏的蝴蝶。
弗裏斯蘭馬眼中不再空蕩蕩，多了栗瑾的影子。
它有了想要為之努力的人類，想要看到她開心。
它喜歡女孩身上歡欣的情緒一直圍繞着自己。
黑夜有了光後，便不再漫長。
世界上有一匹孤單的小馬找到了可以治愈它，尊重它想法的人類。
作者有話說：
目前錦鯉已知的能力：可以看到小馬的emoji，可以把小馬的傷勢轉到自己身上，可以釋放小馬喜歡的氣味，可以感知到小馬的內心世界。
（目前能力夠用了=w=
文裏用了音樂是《Five Hundred Mil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