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下山

下山

袁錦陽越想心情越糟糕,最後直接像是被扔進了黑煤窯,沒有一點亮堂勁兒,悶的的胸口喘不過氣來。

看着馬文才收拾好的行李,她鼻子有些酸,心裏難受的很。

馬文才倒是心情不錯的樣子,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行李,輕輕松松的挂在肩上,“不送送我嗎?”

袁錦陽見狀背過身去,興致缺缺道,“我就不去了,文才兄路上注意安全。”

馬文才見狀眼中笑意閃過,聳了下肩道,“我沒想到祝英臺竟然會同意。”

他一開始只是想看看袁錦陽說不喜歡祝英臺的話是不是真的。

見袁錦陽別扭的樣子,馬文才心情愉悅的笑了笑,鳳眸中點綴了星光般神采奕奕,他果然是在乎他的。

袁錦陽心中的酸澀感更甚。祝英臺選擇了他就讓他這麽開心嗎?連語氣都比平日裏輕快了好些。

馬文才看袁錦陽一幅丢了魂的樣子,他站在袁錦陽跟前,想了半晌,最後幹巴巴的道,“其實很快,三四天便回了。”

袁錦陽微微皺眉,這話到了她的耳朵裏,就成了他是在遺憾跟祝英臺待在一起的時間太短。

她嘆了口氣,見他開心是樣子,她不想掃他的興,于是強打精神道,“嗯,這幾天馬統不在你身邊,你好好照顧自己。”

馬文才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應了聲好,拿起弓箭出了門。

……

袁錦陽在空蕩蕩的屋子裏坐了半天,使勁揉了揉眼睛,想着馬文才剛剛一臉期待的問她要不要送送他的樣子,她還是站起身,朝着他離去的方向走去。

等袁錦陽追到馬文才的時候,剛好看到梁山伯在對馬文才說話,馬文才倒是沒像之前那樣不加理睬,很是随和的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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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伯不放心的看了看祝英臺,但是想着祝英臺現在不想跟他說話,于是只能與祝英臺同行的馬文才道,“我,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馬文才扯唇輕笑,眼中傲然,“你也會求我?說吧,什麽事。”

梁山伯看向馬文才,眼前的少年不可一世驕傲自大,而英臺又是率真任性的孩子心性,他真的很擔心兩人相處的不好。

梁山伯眼神誠懇,帶着一些乞求,“麻煩你,照顧好英臺。”

馬文才挑眉,沒答應,也沒拒絕。

祝英臺聞言心中升起愧疚,梁山伯在這個時候還在為她着想,他明明沒有做錯什麽,但她竟然為自己的一己私利這麽冷落他……

梁山伯見馬文才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繼續道,“我接了你五球,而且你也立過誓的,絕不再為難英臺,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

馬文才微微皺眉,“梁山伯,我馬文才答應過的事情,不用你再來提醒。”

梁山伯點點頭,松了口氣,“最好如此。”

他轉過身看向祝英臺,把心頭的失落感壓下,強裝輕松的遞給祝英臺一個荷包,裏邊裝着他積攢的銀兩。

祝英臺心中更加感動,她眼睛有些發熱,這個呆頭鵝,對她這麽好幹什麽?

馬文才在一旁不去看梁祝二人兄弟情深的樣,他轉身看向袁錦陽。剛剛他就看到袁錦陽到了,一直不過來是什麽意思?

袁錦陽專門來送他,會對他說些什麽?

是不放心的囑咐祝英臺好好照顧他?

還是給他些壓箱底的銀兩?

馬文才看着梁祝二人一副難舍難分的樣子,心裏有些期待的看向袁錦陽。

袁錦陽見狀強扯出一個微笑,她從來沒見過他這麽孩子氣的顯露自己的期待與開心,仔細想想,她連他的笑容看到的都不多。

他身上不可一世的狂傲勁兒,讓他對別人的笑中都帶着分嘲意,像這樣真心的愉悅歡快神情,她真的很少見。

但是今天他因為要和祝英臺一起下山尋人,竟然顯露出這麽明朗的一面。

真是難得。

袁錦陽心中苦澀,但是不想影響到馬文才的心情,于是強打起精神,“文才兄,我還是舍不得你,想來送送你。”

馬文才嘴角微揚,“算你有良心。”

袁錦陽是空手來的,但她看梁山伯給祝英臺一個荷包,不想讓馬文才手裏空落落的,于是便把腰間的一個平安扣取下來,“這是我娘給我求的護身玉符,送給文才兄,保佑文才兄此番出行順利,早日找到陶先生,平安歸來。”

馬文才看着掌心那精巧的平安,心中升起一股暖流,他把那玉符緊緊攥在手裏,綻放笑容,“承你吉言。”

……

梁山伯與袁錦陽站在山門口,目送馬文才和祝英臺的身影離去。

袁錦陽有種親手把自己的愛人送到別人手裏的憋屈感,轉身看梁山伯純善的面容,更是妥妥的一個大冤種,她一時失笑。

梁山伯把視線從祝英臺消失的方向收回,轉頭看到袁錦陽的笑容有些不解,“錦陽兄因何發笑。”

“我笑咱倆啊。”袁錦陽嘆了口氣,心中自嘲的想着,明明在意的很,卻要裝作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其實我不明白,”袁錦陽轉身看向梁山伯,“你明明沒有做錯什麽,但祝英臺卻疏遠你冷落你,明顯不顧你們的兄弟情誼,可為什麽你不怨她,還對她這麽好呢?”

梁山伯笑了笑,“英臺他……”

他頓了一下,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語氣中夾雜了些無奈與失落,

“英臺不顧門第差距與我結拜成兄弟,這份真誠日月可鑒。他肯定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情,而且這件事情一定與我有關,這才對我避之不及。我這個做大哥的不僅沒照顧好他,還給他增添了許多煩惱……他現在心裏肯定也不好過吧,我心疼還來不及,又怎麽會怨他呢。”

袁錦陽看着眼前語氣溫柔面容善良的男子,感覺他在發光。

梁山伯有些苦惱道,“只是……我實在是不知道英臺在煩心些什麽,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幫他才好……”

袁錦陽嘆了口氣,拍了拍梁山伯的肩膀表示安慰,心中暗想他要是知道了才奇怪呢,同居三年沒用發現祝英臺的真實身份,真的遲鈍。

她有一瞬間想過,要不要把祝英臺的真實身份告訴梁山伯,撮合他倆在一起。

不過這個念頭還是被她驅散了。這些對他們來說都只是小小的插曲,阻止梁祝二人的不是梁山伯的遲鈍,也不是馬文才的插足,是他們兩家的身世背景,是這個時代背景。

“不說我了,”梁山伯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對着袁錦陽微笑道,“我也有事情不明白,為什麽你會和馬文才交朋友呢?”

袁錦陽反問,“聽你這話的意思,你覺得馬文才不配有朋友?”

梁山伯搖了搖頭,“我并非此意。我只是覺得,錦陽兄與馬文才并不是一路人。”

“此話怎講?”

“馬文才性情暴戾,目高于頂,且不說他身邊的仆人,就連王藍田等人,他都從來沒真正把他們當成同窗看待……”梁山伯搖頭皺眉,“我還真想象不到什麽人可以做他的朋友。”

袁錦陽挑了挑眉,輕笑了下,“确實。”她深吸了口氣,“不過,他身上有很多有點你沒發現嗎?”

梁山伯疑惑的看着她。

袁錦陽想着馬文才對自己近乎苛刻的高要求,道,“盡管馬家可以給他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但是他卻沒有一點松懈,不像其他的公子哥一樣混日子,做什麽都力求完美,努力做到最好。他是心高氣傲好強好勝,但這也是他奮力向上的證明嘛。他性格暴躁,那只是……”

那只是他的經歷使然。他的父親對他非打即罵打壓式教育,還失手毀了他母親的容貌,間接害的他母親自殺。這樣壓抑的童年經歷讓他的性格如何活潑開朗惹人喜愛?

袁錦陽沒再說下去,不了解馬文才過去的人,怎麽會真正理解他內心的脆弱,而馬文才自己肯定也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的這一面。

他身邊的人對他不是谄媚就是畏懼,他從小到大或許都沒有收獲過一次真摯的情誼,又怎麽去感受朋友帶來的溫暖呢。他或許只有在別人對他的絕對服從與畏懼中才能得到安全感。

袁錦陽沉默了半天才繼續道,“确實,馬文才身上是有很多缺點,但他的優點也很多,他并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

梁山伯看着袁錦陽,“這個……”他看袁錦陽興致不是很高的樣子,自覺有些失言,袁錦陽把馬文才當真朋友,或許他不該在袁錦陽面前說馬文才。

梁山伯岔開話題,“哦,對了,那日與馬文才打賭的五個球,多虧錦陽兄解圍,我才得以堅持下來。這些天一直沒找到機會向錦陽兄道謝,今晚小酌幾杯如何?”

袁錦陽愣了楞,想了半天,想起馬文才與梁山伯的五球之約,“那件事兒啊……”她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哎呀我都忘記了,其實不用這麽興師動衆的,我就是球技不行,誤打誤撞,誤打誤撞而已。”

袁錦陽婉拒了梁山伯,梁山伯見狀沒再堅持,“如若今後錦陽兄遇到了難處,只要是在下能幫到忙的,定會鼎力相助。”

袁錦陽愣了楞,被那樣溫和真誠且充滿力量的眼神看着,她心中一亮,“好!”

……

下山的二人此刻也正聊着天,氣氛融洽。

馬文才牽着自己的馬在前方走着,祝英臺心不在焉的在後邊跟着。

他問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她接道,“你想問,我為什麽選你,而沒選梁山伯?”

“嗯。”馬文才挑了挑眉,“我知道他在你心中的分量。”所以他不明白祝英臺為什麽選他不選梁山伯。

說實話,有時候他看到梁祝二人形影不離的樣子心中實在是煩躁,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他想了想,他可能是煩祝英臺的愚蠢,為什麽與他身份想當的世家子弟會這麽愚蠢,看不透梁山伯攀權富貴的本性,傻子一樣的被梁山伯蒙在鼓裏,還與他稱兄道弟親近無比。

他可能是煩梁山伯的心機深沉,明明心中隐晦不堪為了将來的前途才巴結讨好祝英臺,卻偏偏靠着一張溫和的臉騙過了所有人。

馬文才不相信梁祝之間有什麽真情誼,他認為世上所有的關系不是靠利益就是靠武力來維持,所以他想要撕破他們虛僞的面紗,讓他們認清殘酷的現實。

祝英臺接着馬文才剛剛的話問道,“那你為何自願與我下山?”

馬文才垂眸,他當時舉手,只是突然想到袁錦陽說過,比起在書院橫着走,他更想吃山下好吃的點心,然後他就鬼迷心竅的舉了手,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他買點心回來時袁錦陽手舞足蹈興高采烈的樣子。

馬文才摸了摸鼻子掩去嘴角勾起的笑意,故作不在意道,“山上無聊,想下山玩玩罷了。”

祝英臺狐疑的回頭看了馬文才一眼,這可不像馬文才會說出的話,她還是更相信他是為了品狀排名才想要下山,但是轉念一想,下山意味着可能錯過被朝廷選拔的機會,以馬文才的性格,他更在乎後者才對。

祝英臺搖搖頭,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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