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受傷

受傷

袁錦陽頭一回見梁山伯的發火,溫和的面容變得嚴厲,還挺唬人。

梁山伯緩緩走近馬文才,“馬文才,要不是看你的病剛好,我真想狠狠揍你兩拳。你父親打你又怎麽樣?父親打兒子,兒子還有記仇的嗎!”

他語氣失落,面容悲傷,“我每天都巴望着我爹,能夠多和我講幾句話,哪怕是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可是我爹……”

袁錦陽聽到這裏才明白梁山伯的心思,梁山伯渴望父愛,他在可憐天下父母心,把馬太守看作是一個愛兒子卻不知道如何表達心意的父親,所以才這麽維護他。

梁山伯眼中浮現一層水霧,他收拾好情緒後繼續道,“而你,有個爹可以叫,有個爹可以教導你,你竟然身在福中不知福,當衆辱罵你爹,你是個不孝子,你才不是人!”

馬文才憤而起身,“你懂什麽!你以為他真的關心我,他是怕得罪謝安!”想起課堂上的那一巴掌,馬文才情緒依舊難以平靜,“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讓我難堪!他的心裏只有他自己,絕不是我!”

梁山伯閉着了閉眼睛,“沒錯!”他轉身望向馬文才,“你爹是怕謝丞相,為什麽?因為他怕謝丞相知道你當衆貶低丞相而影響你的仕途!書院裏這麽多士族子弟,你敢保證你的話不會傳到他的耳中嗎?”

馬文才皺了皺眉,神情微動。

梁山伯繼續道,“馬文才,你爹對你用心良苦,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馬文才攥緊了拳頭,他抿了抿唇,扭過臉去道,“我爹給了你多少錢,讓你說這些感天動地的話?你別以為我會中你們的圈套。”

“好,”梁山伯無奈的點頭,他拿起被搭在椅子上的鬥篷,馬太守當時留披在馬文才身上的鬥篷,拿到馬文才眼前質問道,“我們說的話都是圈套,難道這件鬥篷也是圈套嗎?你爹昨天去後山看你了,他把鬥篷留給你,自己頂着山風回去。”

他把鬥篷遞到馬文才懷裏,“你爹在等着你回去。”

馬文才看着手中熟悉的黑色鬥篷,一時不言語。

梁山伯希望馬太守和馬文才父子倆的關系能夠得到緩和,他不想讓一個疼愛兒子的父親失望。馬文才嘴上不承認,但是心中卻已經被梁山伯說動了幾分。

袁錦陽卻沒随着梁山伯這些話語而對馬太守有所改觀,她在一旁看着,因為和梁山伯的觀點相反,所以她一直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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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太守對馬文才乃至對馬文才的母親做的事情,在她眼裏無論怎麽補償都不值得原諒。哪怕當時的馬太守有難言之隐,但是傷害已經造成,再正當的理由都站不住腳,更何況他沒有什麽難言之隐,只是殘暴的性情使然。

愛不是免死金牌。

她寧願馬文才從來沒有得到過這份畸形的父愛,這樣他的童年或許就沒有那麽黑暗悲催,他要獲得開心快樂也不必這麽難。

袁錦陽看馬文才心中還是在乎他爹,所以她在這件事情上保持沉默。

……

袁錦陽陪着馬文才回到宿舍。

馬統迎上來,“公子,你回來了,老爺……”

“怎麽?”馬文才追問。

“老爺他已經下山去了,對了,老爺還有個東西特地讓我交給你。”

馬文才跟着馬統進屋,打開放在桌上的小箱子,見裏邊摞得的整整齊齊全是金子,他失望的把蓋子又合上。

馬統在一旁補充道,“老爺說,這一別不知何時再相見,怕你沒錢花,就把金子都留下來給你。”

馬文才看到桌上有個馬鞭,不解的拿起來問道,“這不是老爺的馬鞭嗎,怎麽忘了帶了?”

馬統忙補充,“我忘了說,老師知道公子打傷了他送你的馬,就把自己的馬也留下來給你用了。”

馬文才眉頭越皺越緊,“可侍從都遣走了,那老爺怎麽下山哪?”

馬統低下頭,語氣弱了下去,“老爺,老爺他是走下山的。我說我要去送的,可是老爺說,讓我留下來照顧你,不讓我送。”

馬文才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終于還是忍不住起身向門外走去。

袁錦陽一路跟着馬文才,見他去追父親,起先是走的,接着跑了起來越跑越快,最後追出山門,卻在将要追到馬太守時停下了腳步。

馬文才手裏攥着馬太守留下的馬鞭,看着父親藍色衣袍的身影漸漸被草樹遮住,身邊向來簇擁數十個仆人的父親此刻孤零零一個人走下山,他鼻子裏一股酸意湧上來。

袁錦陽見馬文才用手做喇叭狀想叫住馬太守,但是幾度張口都沒喊出聲,最後捂着嘴巴遮住哽咽聲,看馬太守的身影消失在叢林間。

父子倆還是沒有當面緩和關系。

袁錦陽覺得這件事情或許會成為馬文才心中的一個遺憾,她上前去安慰的拍着馬文才的肩膀,“以後還會有機會的。”

馬文才去牽袁錦陽的手,什麽都沒說,他的心裏是矛盾和混亂的,那種複雜的情緒讓他不知所措。

看出馬文才的糾結,袁錦陽覺得此刻或許可以放下對錯,放下她對馬太守的看法,只為解決馬文才的心結。

她剛要開口去勸,卻被馬文才制止住,他苦笑着流出眼淚,明明父親傷害了他和母親,可他卻生不出恨,還為他那不敢大大方方表露出來的愛而心生不忍。

袁錦陽看着馬文才痛苦的樣子,只能抱着他給他些安慰。

……

兩人回去後,袁錦陽又拐到醫舍去拿藥,看到王蘭眼睛紅紅的正在抹眼淚,她上前詢問,“蘭姑娘,你怎麽了?”

王蘭連忙擦幹淨眼淚,“沒事,剛剛絆倒了,我還要下山拿藥,先走了。”

“哎。”袁錦陽看着王蘭匆忙離去的背影,疑惑的放下手去,她來醫舍拿藥,結果大夫走了,這算怎麽回事?

王蘭有些不正常。

袁錦陽見醫舍沒了大夫,剛要走,卻聽見裏屋有咳嗽聲,她好奇進去看了看,只見梁山伯面色蒼白的坐在裏屋的床邊,手裏還拿着一直帶血的帕子,嘴唇上還帶着絲絲血跡。

“梁山伯!”袁錦陽感到驚訝,她指着帕子有些遲疑的确定道,“你咯血了?”

梁山伯猛地緩過神來,忙把帕子往懷裏一藏,目光有些躲閃,“錦陽,你怎麽,怎麽又回來了?”

袁錦陽聯系剛剛王蘭哭紅的眼,心中一沉。

王蘭一直對梁山伯有好感,梁山伯該是病的多重才能惹得王蘭哭呢。

袁錦陽想起傳說裏的梁山伯年紀輕輕就病故了,她一臉嚴肅的問道,“山伯兄,你生了什麽病?好治嗎?”

梁山伯手指揪着衣袖,垂下視線,“一點小病,就是昨日吹了山風,染了風寒。”

袁錦陽見梁山伯有意隐瞞,點了點頭,“好,你不跟我說實話,那我找祝英臺來問你好了,你總不該連祝英臺也騙吧。”

“錦陽別去。”梁山伯忙起身拉住袁錦陽。

袁錦陽看着梁山伯一臉的虛弱,緩了口氣,“你告訴我你得了什麽病,若是沒錢沒大夫的話,我可以幫你找。”

梁山伯見袁錦陽對他的關心,微微一笑,“謝謝錦陽兄,不過,我沒生病,是昨日裏不小心被馬踢到了胸口,受了小傷。”

袁錦陽松了口氣,沒她想的那麽嚴重,不是不治之症,不過吐血還是挺吓人的,“都踢吐血了還小傷呢,蘭姑娘下山是去給你拿藥的吧,你要好好養傷,年紀輕輕的,千萬別再留什麽後遺症。”

梁山伯點頭應下,接着請求道,“我會的,不過,還請錦陽兄不要告訴英臺我受傷的事情,我怕他會擔心。”

“好,你好好養傷我就不告訴,要是我看到你有半點不顧自己的身體,我就立馬讓她知道。”

梁山伯蒼白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看的袁錦陽心中一軟,覺得梁山伯怪可憐,他總是在為別人着想,這樣一個純善的人卻落個英年早逝的下場,實在是讓人不忍心。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荀巨伯知道梁山伯先前一直在醫舍守着馬文才,于是出了事情後忙過來醫館找梁山伯。

梁山伯穩住一下子沖進來的荀巨伯,“瞧你大喊大叫的,出什麽事了?”

荀巨伯氣還沒喘勻便答道,“心蓮被捉進青樓了,蘇安為了救她被打了個半死。”

梁山伯變了神色,“那我們趕緊去看看。”

兩人忙去看望蘇安詢問情況,袁錦陽出了醫舍門口便停下腳步,有梁祝二人在,一定能夠化險為夷的,她還是多陪陪馬文才吧。

王惠從後院進來,看到袁錦陽站在門口,問道,“袁公子,你來看病呀?”

袁錦陽轉過身去,再次回到醫館,“不是,我來抓治風寒的藥,不巧碰到王蘭姑娘出門了。”

王惠見袁錦陽對她态度尊重,心中歡喜,于是熱心道,“治風寒的藥我知道,你等一下,我幫你抓!”

“好,那就有勞惠姑娘了。”

“不麻煩不麻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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