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第二天，上午十點。
“真是有病，什麽叫演的太舔狗了！”
一個青年模樣的人從房間內退出來。他前一秒還對着房間內的人點頭哈腰，下一秒房門關閉，就立刻換了一副惱怒的嘴臉。變臉速度堪比光速。
向洛霖帶着口罩和帽子，擡頭看了那人一眼，然後又低下頭繼續玩手機。
今天第三個。
第三個出房間的，第三個出房間後罵人的。
毛玻璃的大門讓人看不見也聽不到裏面發生了什麽，但從這些試鏡者出來時的精神狀态就能知道這房間裏的人嘴是有多毒，篩選條件是有多嚴苛。
思及至此，向洛霖心中難免有些慌張，連帶着手上動作也不利落了。接連走錯了好幾步棋，游戲果不其然的game over了。
不玩了。
他熄滅屏幕，把手機塞回兜裏。
快到我了。
向洛霖看一眼自己右邊，還有兩個人排在前面。一個人拿着試鏡片段小聲嘀咕，腿瘋狂抖個不停，被叫到進屋時腿仍舊在抖，一步一步走的艱難。一個人目送前一位進去後仰頭閉上雙眼，雙手合十對着燈泡拜起來。
人在看到別人緊張的時候會産生共情。原本只是有一些緊張的向洛霖見到這兩人這副模樣，心情一下子就從緊張升級成了焦慮。
于是他也拿出劇本繼續琢磨。
劇本很薄，只有兩頁紙。畢竟只是一個試鏡的片段。昨天晚上新鮮打印的紙張，邊角已經出現了一些褶皺和卷曲的痕跡。文字行間綠色的墨跡穿梭其中，一道道箭頭将臺詞與空白處秀氣字體書寫的注釋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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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準備的挺認真啊。”禱告的人睜開眼，伸長頭來看向洛霖的劇本。
突然的貼近讓向洛霖有些尴尬地往後縮縮身子，含糊地應了聲嗯。
那人見向洛霖全副武裝還躲躲閃閃，一臉生人勿近的樣子，也抿抿嘴尴尬地縮回去了。
啪，剛剛進去的抖腿哥推門出來了，這位素質好一些，沒有罵人，但是臉上的表情喪得像哭墳，沉默地走過長長的走廊。向洛霖感覺他走過的地方，空氣都凝固成水泥了。
“我去了，祝我好運吧。”禱告哥起身，大概是沒人能給他心理慰籍了，便又向剛剛婉拒了他的向洛霖尋求安慰。
讓話掉在地上有些不太好，向洛霖便舉起一只拳頭，小小揮了一下以示鼓勵。
“祝福你。”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鼓勵，男人臉上露出一絲欣喜，他也和沖向洛霖舉拳示意，然後深吸一口氣，挺着胸就進去了。
兩分鐘後，他佝偻着背出來了。
他耷拉着的手有氣無力的擡起來，在向洛霖肩膀上輕拍兩下。
“祝你好運，兄弟。”
好像在托孤一樣。
孤兒名叫演繹夢。
向洛霖的嘴抿成一條直線，手扶上門把手，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氣，被口罩阻擋的熱氣使臉上頓時感到一片一陣溫熱，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帶着裝備，手忙腳亂的摘下帽子和口罩，一左一右塞到大衣的兜裏，才慢慢推開玻璃門。
門間的縫隙越來越大，直致半扇門都敞開，全部面貌出現在他面前。這裏不是地獄，只是一個普通的房間，地板上鋪了三色拼接海綿墊子，看起來還有些童趣。正對着毛玻璃門的是一條長桌，後面坐着神色各異的三個人。
左邊一個正在敲鍵盤的年輕女性，右邊一個手裏拿着一些資料的青年，中間一個留着絡腮胡，手邊放着水杯的中年男人。
根據C位是老大定理，可得絡腮胡中年男人就是鄭導……開玩笑的，如此有名的導演，向洛霖自然是知道他長什麽樣的，不用靠座位就能判別出來。更何況他的絡腮胡那麽标志。
他恭敬地向三人鞠躬：“您好，我是向洛霖。”
起身，他看着三人頭頂的數字。
21，20，18
還好，比陌生人的數值高一些，說明他們對我的初印象還不錯。向洛霖緊張的心稍稍松弛了一些。
拿着資料的青年雖然好感度最低，但臉上挂着淺淺的微笑，看上去十分和善。聽完向洛霖的名字，他低頭在手中的名單上做了什麽記號，然後說：“好的，請表演第一片段。”
給到試鏡者的劇本□□有三個不同的片段，由導演現場随意指定一個片段進行表演。
第一段劇情是一段情緒的爆發。向洛霖深吸一口氣，努力調動起心中的憤怒，讓自己進入《昨日》的男二號——鄭澤宇的角色。
這段劇情是男主角劉旭陽為了追查仇人擅自闖入被警察封鎖的現場，破壞了現場痕跡，被刑警鄭澤宇抓住質問。
【鄭澤宇的心情應該是憤怒與委屈交織的憤恨。作為刑警的一面憤怒自己的發小破壞了痕跡，有可能導致兇手的逃脫。同時也在委屈為什麽發小不信任自己可以抓到兇手，非要自己私下探案。】
昨天的向洛霖咬着筆帽，嘴裏嘀嘀咕咕一大堆，最後在劇本旁大筆一揮寫下一個詞：
【恨鐵不成鋼。】
今天的向洛霖眼眸低垂，腳下的海綿墊子被灰色的水泥地取代。視線向上，一個頭發亂糟糟的青年站在他面前，他手上還拿着從犯罪現場拿出來的東西。他剛被自己呵斥過，頭向左偏着，不敢直視自己，但能看出來他壓根不服。
他眉頭一跳，眼前這人根本沒有反省的态度對于他本就熊熊燃燒的怒火來說，無異于火上澆油。他兩只手揪住對方的衣領，将他的臉拽到自己面前，兩個人身體相撞，加上脖子被勒住的窒息感，“劉旭陽”忍不住龇牙。
但“鄭澤宇”可不關心他疼不疼。刑警緊咬着後槽牙，從喉嚨中擠出怒音：
“你知道你幹了什麽嗎？你破壞了現場，你這個……”
“停。”
水壺砸在桌子上，鄭導高聲打斷向洛霖的表演。
向洛霖吓得一跳，眼前幻影消散，揪着虛空的手無處擱置，迷茫的縮到胸前。
“請問是，我，我演的不對嗎？”
鄭導連連搖頭：“你別演了，你從外形上就不适合鄭澤宇，你看着一點都不兇。”
向洛霖腦子裏嗡的一聲響，忙挽救道：“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我可以再兇一點……”
鄭導擡手示意他打住：“我是說你的外形不合适，不是說你的演技。”
向洛霖感覺喉嚨被遏住了，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手臂無力的垂下，愣神幾秒後，才想到應該離開了。
“那謝謝老師們給我這次機會。”他再次向三人鞠躬。起身時卻發現右邊的女生用手捂着臉，左邊的男生用資料擋着臉，倒是中間的鄭導舉着茶杯，悠哉悠哉地吹涼茶水。
吸引他注意力的倒不是三人的動作，是他們頭頂的數字。
26，27，21
被淘汰的人還能漲這麽多好感嗎？向洛霖一時有些茫然。
“別急啊年輕人。”鄭導放下茶杯，“有沒有興趣嘗試一下林佐？”
“林佐？”向洛霖眨眨眼，腦回路重建兩秒後才反應過來這個名字：“反派林佐嗎？”
“是的，你對他有印象吧？”鄭導眯着笑眼看向他，頭上蹦出一個紅色的【+2】來。
“我覺得你的長相很契合我對他的設想，願意試一試嗎？”
向洛霖明白這是要給他一個機會的意思，立刻點頭如搗蒜的應道：“當然！”
鄭導又舉杯喝了口茶，緩緩道：“那你說一下如果你演他要怎麽演吧。”
向洛霖手蜷起來抵着唇，腦子裏刮起風暴，昨天光注意給鄭澤宇寫小傳了，林佐的人設他只是草草看了一眼。
“額…不好意思我要思考一下。”他快速回憶起林佐的人設和故事線來。
由于他拿的是男二的試鏡本子，對于林佐的人設也只有一條故事線梗概和幾個關鍵詞而已。
總而言之，林佐是一個天生的壞人胚子，在小學的時候因為一點小摩擦就設計害死了劉旭陽的母親，長大後發現劉旭陽在找自己，就僞裝成一個it技術很好的技術宅，成為了主角小隊中的技術男。
一個僞裝成小白兔的惡魔，埋伏在自己的敵人手底下幫助對方對付自己。前期以滿眼都是男主的迷弟形象出現，後期撕下憨憨傻傻的皮，變成心理扭曲又毫無道德感的敗類。
他的殘忍就像三歲小孩，天真而毫無愧疚心。
在向洛霖組織語言，思考該如何表達自己對這個人物的印象時，一個本子啪地飛到他懷裏，他連忙回神，手忙腳亂的接住。
“別想了，待會演一下就知道了。”扔本子的是鄭導，他又喝了一口水，“搬個凳子在旁邊看着吧，等我選完鄭澤宇你就來試鏡。”
“哎，哎。”向洛霖摸不清導演的性子，總之照辦就是了。乖乖搬着一個小圓板凳找能讓自己躲起來的地方。
房間不大，不想幾乎只有長桌旁邊的地方能讓他坐。一左一右兩個人，他當然是選對自己好感度的那個女生身邊。
于是他拎着小板凳貓到女生旁邊的角落裏去了。
他剛坐下，讀進去兩行字，鄭導又發話了：“別光顧着看本子，看接下來進來的鄭澤宇。想象一下面對他們，你林佐應該怎麽演。”
心裏嘀咕着這人怎麽不把話一次性說完，但表面上的向洛霖夾着脖子像鹌鹑，絲毫不敢有意見。
這種難以言喻的抽風性格，怪不得試鏡演員就沒有笑着走出來的。
此時他還沒想到，自己剛剛這番待遇居然還算好的。
接下來試鏡的兩個人，一個被說“喪着個批臉吊喪呢嗎？”一個還沒開始就被指出體态不正，演都沒演就被趕了出去。
向洛霖的姿勢也從剛開始聽話的觀看試鏡者的表演，到低頭看手上的劇本，再到用本子遮住臉，使勁往陰影裏縮。
不忍直視…不忍直視啊……
“別擔心，他就是有點惡趣味，喜歡看別人慌張。他主動讓你試試就說明他挺看好你的。”看出向洛霖霖的慌張，敲鍵盤的女生停下手，低聲對他說。
向洛霖微微點頭，神情毫無放松的意思。
女生想了一下，靠近他的耳朵悄悄提示：“鄭導說過他覺得林佐要找個很萌的人來演，你往這個方向思考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