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沒有人
沒有人
清校後的清浦中學寂靜。
夕陽下的建築物影子沉甸甸地堆積在一起,彼此交錯游弋,我絲毫不敢妄動,大腦極速飛轉。
保安來了嗎?
完了,這要是被保安抓住的話,罰站檢讨那是絕對逃不掉的。
可這些都不是重點,關鍵是我手中唯一找到的線索也會被交上去。
交給警察也就算了。
我并不怎麽害怕。
但如果這把鑰匙落不到警察手中,而是落到——
從踏進校長辦公室聽聞螢螢的死,我就清醒地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學校對于餘螢螢的死并不在意,沒有悲傷的感覺,仿佛是跟死了一只貓貓狗狗一樣。
尤其是那位校長,即便是在警察先生的旁邊陪着笑,魚尾紋的眼角也擺脫不掉煩躁的情緒。
我的同桌死掉了。
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個麻煩。
所以麻煩是悲傷的情緒嗎?
不是,麻煩只是因為這個學校平靜的日常被打破,不安在心中蔓延。
每個人都在不安。
但每個人的不安都各不相同。
影子像是覺察到了我的不安,它游弋的動作緩慢了下來,我眼神一凝,就是現在!
我抓起放在一旁的沉重書包甩了出去,一邊快速地往教室門沖刺。
這樣做雖然非常對不起保安叔叔,但抱歉了!
一道低沉地悶哼聲随之響起。
不是保安叔叔,這聲音非常年輕,我停止了步伐。
清校後,所有的教室按理來說應當是無人,所以這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尤其還是在螢螢死去後,出現在螢螢的教室。
我迎着地平線的微光走向低聲抽泣處,一個男孩出現在我的面前。
書包砸落在地上,男孩半跪着埋着頭捂住左臉,他背對着夕陽看不清臉,肩膀以上的部位被光透着,而肩膀以下的部位則沉溺在影子中。
我警惕地開口:“你是誰?”
“你又是誰?”男孩不甘示弱地反問:“鬼鬼祟祟在這裏幹什麽?”
我想我錯了,我不該這麽問,無論是誰都不可能輕易地說出身份。
我打量着半跪的男孩,或許是書包砸得太痛了,他的嘴唇抿得非常緊。
不過,怎麽感覺越看越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季…季向南?”
我一開口,男孩頭低得更低了。
“……”
“還真的是你。”
我認識季向南,這人是八四班的學生,就在我們頭頂的教室。
當然,我跟季向南僅限認識兩字。
真正跟季向南熟悉的人是螢螢。
他是螢螢的鄰居,從小跟螢螢上着同樣的學校。
螢螢對季向南的态度奇怪了點,明明是從小到大的鄰居,卻稱不上熟絡,甚至是有點冷淡。
季向南倒是常來送東西,但螢螢不是扔了,就是退回去。
“你怎麽也在這裏?”
“難道…你也是來調查螢螢的死因?”我猜測着說。
季向南低笑了一聲。
他擡起頭來。
左手半捂着一張臉,因為疼,略有些猙獰可怖。
“呃……要不你還是低下頭吧。”
“???”
“太難看了。”
“!!!”
螢螢不喜歡季向南,我也不喜歡他,他每次對着螢螢笑容滿面,轉身對着我時卻半笑不笑的,甚至是在一次下樓梯時絆了我一腳,害我跌下去在醫院躺了好幾天,事後還一臉無辜地跑來慰問。
我覺得螢螢讨厭他也是應該的。
這是個兩面三刀的狗東西!
一見到季向南,我痊愈的腿就隐隐作痛。
季向南的模樣不讨人厭,相反他的皮相甚至優越,上庭偏長下庭短,眼睛圓又大,面部滿滿膠原蛋白,下颌線鋒利,且在同齡孩子中也是個瘦高個,每每下樓來都會引起女生們的群觀。
我曾聽過女生們對他的評價,是可鹽可甜的小奶狗,尤其是對人笑起來,完全沒有抵抗力。
确實,這人把我推下樓時,我也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
季向南偏偏頭,半跪在地上說:“那我還真是抱歉。”
“你有找到什麽東西嗎?”
如果問的人但凡不是季向南,我或許就會選擇交換信息。
但…呵呵—
我打心底讨厭這家夥,所以他只配跪在地上。
“關你什麽事。”我這樣回答。
季向南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你這樣會很傷人心的。”
“你傷心了?”
“當然。”
“那我…可真是太開心了!嘻嘻!”
在季向南陰沉的表情下,我笑容滿面,愉快地就差敲鑼打鼓。
季向南氣得抿唇,冷笑着說:
“……姜!櫻!”
“餘螢螢死了,你就這麽開心?”
“……”
“季向南,你最好閉上你的嘴。”
我漆黑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人,居高臨下,冷漠斜睨:“我們之間的事情可不止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