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有人

沒有人

收拾行李大約花費了五分鐘時間,學生們集中放學的時間在18:10—18:15之間,這個時間段是人數最多的時候,也是最魚龍混雜的時候。

如果套上校服再加上本身的年齡優勢,人想要混進去非常簡單,而這些所有的條件我剛好全部符合。

既然如此……

校門口處人山人海,家長和學生的聲音聒噪地如同紮堆的蜜蜂。

我整理好身上的書包和校服,逆着人流往裏走,這樣的舉動非常惹眼,保安叔叔撇了我一眼,輕易地揪着我書包帶喊道:“你幹什麽往裏沖?”

“不知道這會兒擠?”

我也懵圈,沒想到放學後的校門口會擁擠到這種程度,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怪不得餘螢螢總拉着我再坐一會兒才肯離校。

這都幾乎把我擠成夾心餅幹了!

眼下情況比心裏吐槽更為緊急,如果不能快速應對而支支吾吾全是廢話,保安叔叔絕對會認為我是一個可疑人物。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借口掙紮道:

“保安叔叔,你別拉我。”

“快讓我趕緊進去,我練習冊忘記帶了。”

“再晚點班長挂了鎖,我就進不去教室了。”

“哎呦,那你可抓緊點。”保安叔叔說,“從這走,這快一些。”

保安叔叔讓我翻進了警衛室,然後從警衛室進了校園裏,我扭頭回望。

他給我一個抓緊點的滄桑笑容,“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去。”

說不出是什麽感覺,感激和愧疚兼具,我擡起頭說:“謝謝您。”

而後我轉身快速往校內奔去。

校門口正對着的是行政樓,行政樓往後是初三的教學樓,再往後是初一和初二的教學樓。

我往左側走,那邊是操場的位置,也是草叢最多的地方,最容易藏匿。

藏匿點找好後,時間是18:25。

距離清校還有五分鐘,只需要熬過這短短五分鐘的時間,往後直至黎明,将都會是我的。

腳步聲窸窸窣窣地往操場的方向來,我往草枝裏又縮了縮,額頭冒汗,什麽情況,今天這是提前清校了嗎?

幸好我躲藏好了,這處是乒乓球練習的場地,右側是一處半人矮的灌叢綠化帶,我們練習乒乓球時總會不小心将球打進灌叢,每每去找球時進去一彎腰,除了搖晃的葉子,根本看不見人影。

那時誰會想到這裏是一個躲避藏匿的絕佳地點。

我屏住呼吸不敢動彈,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我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這時,嘻嘻鬧鬧的聲音傳來,保安的視線立馬被吸引了過去。

“唉,你們,都清校了怎麽還在學校?”保安說。

“我們畫黑板報有點晚了。”一個清透的女音說:“現在就走,保安叔叔辛苦了。”

“那路上小心點啊。”

“知道了。”

所有的聲音漸行漸遠。

保安叔叔似乎專程送那兩位還未離開的學生出校了。

我在灌叢中猶豫了片刻,随即鑽了出來,我摸着下巴沉思,怎麽感覺保安叔叔看見還未離開的那兩位女生時态度怪怪的。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我又甩了甩頭,邁出刺人的灌木,眼神落在了倉庫的位置。

我在糾結,是先去倉庫查看還是先去教室查看螢螢的物品?

“先去倉庫?”

“還是先去教室?”

我的選擇困難症這時又開始犯了!

太陽穴跳起來,我擡起頭來:“好,扔硬幣吧!”

我随身都會攜帶着一枚硬幣。

那是一枚游戲硬幣,圓潤的邊緣,中心是一個正五角星。

這枚游戲硬幣是螢螢送給我的,她說是不清楚在哪裏買東西時,對方找錯的錢,本來一直不知道怎麽處理,但現在她可以為它安置一個好去處。

螢螢曾經說過,當我開始抉擇不定時,就抛下這枚硬幣。

我雙手和緊硬幣夾在手心,額頭抵在交叉的手指上,輕輕地閉上了雙眼,螢螢在天有靈,她一定會保佑我的!

正面教室,反面倉庫!

我将硬幣放在大拇指上,抵在食指處,深吸一口氣,彎曲發力,硬幣如同是被抛起的花瓣一樣,我仰頭目光随着硬幣上下波動,橘子色落日的餘晖在硬幣面上一閃一閃。

落入手心剎那,是正面!

那就去教室!

前往教室的路并不複雜,麻煩的是這一路臺階不少,我不僅要關注臺階,還要提防被人發現。

但好在一路平安抵達。

八年級二班在底樓最右邊,正好挨着操場。

清校後,教室裏空無一人,比之清早的熙攘可謂是天差地別。

這正好也方便了我。

我跟螢螢的位置緊挨着。

我将書包放在自己的桌面上,往右坐在了螢螢的位置上。

果不其然,螢螢的東西非常明顯被翻動過一遍了。

我想應該是那兩位警察幹的。

螢螢喜歡将文具袋擺放在靠左邊的位置,這也是因為我丢三落四的性格。

我經常弄丢文具,螢螢索性将自己的文具袋靠近我的方向,方便我也借拿,可此刻寬窄的水綠色文具包卻被擺放在了正中間。

讨厭鬼。

翻了東西也不知道複原。

我拽住文具包往左拉。

紙張蹂躏的聲音從文具包中傳來,我手一滞,文具包中有紙?

警察不是将所有的東西都搜查了一遍,這裏怎麽還會有紙這種漏網之魚?

敞開的文具包裏除了筆外,還有一張便利貼。

便利貼是那種小賣部随處可見的四色正方形純色便利貼,粘連合起來,中間微鼓,瞧着形狀似乎是一把鑰匙。

我拆開便利貼,鑰匙也跟着掉了出來,落在桌面發出叮當的響聲。

這是哪裏的鑰匙?

我的心中有了一個猜想。

這不會是倉庫的鑰匙吧!

學校操場邊緣處的倉庫堆放着亂七八糟的東西,既有體育用品,也有教學用具,倉庫一共有三把鑰匙,由各個年級段的一位體育老師保管。

所以,這是誰的鑰匙?

但不管這是誰的鑰匙,它為什麽會出現在螢螢的文具包中?

我小心翼翼地用便利貼重新裹住鑰匙,盡量不觸碰它。

不對,我猛然回味過來。

螢螢是在倉庫中死去,那就代表着她的手上應當有一把鑰匙。

可現在鑰匙卻突兀地出現在這裏,除非當時螢螢是被別人帶去倉庫,要麽就是鑰匙不止三把。

我攥緊了手心的便利貼和鑰匙,盯着手腕上的綠螢石沉思。

星期五放學的那天傍晚究竟發生了什麽?

冷靜地想想,那天螢螢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

我的視線卻在這時猛然凝滞,手腕綠螢石被落日投射出的影子旁出現了另外一道影子。

這影子緩緩游弋,色調濃稠到如同一只黑夜猛獸,垂眼注視着人,冰冷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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