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沒有人
沒有人
天色暗沉下來。
我的手中拿着小手電筒,站在操場倉庫外。
季向南就站在我的身旁。
對于這種曾在我背後捅過刀子的人,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一次站在他的前面。
“你,走前面。”我側身讓出位置。
“…好吧。”季向南似無奈往前邁了一步,先我進入了倉庫。
跟随着季向南的腳步,我一路向倉庫深處走去,這裏沉悶且塵土味極重,我的鼻腔中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像是什麽東西積攢發酵的味道。
手電筒的光掃視,各類器材也是随意,體育器材一堆,教學用具也随意擺放。
我戳了戳仰卧起坐時用的軍綠色墊子,又摸了摸坐位體前傾,沾了一手的灰塵。
“這裏什麽也沒有啊——”
沒走幾步,地面上一個用白粉筆畫出的人的輪廓漸漸出現我的視野裏。
這裏還留有血漬……
我緩慢上前,一點一點地蹲下身體,顫抖着伸出手觸碰粉筆線邊緣位置。
我知道這個是什麽意思,螢螢最後就是躺在這裏的。
雖然學校還有警察什麽也沒說,但既然找上了我問話,那就說明螢螢的死另有隐情,況且螢螢的身體沒有任何的隐疾,才不會無緣無故地死在這人跡罕至的倉庫。
爺爺奶奶曾說過,人死後靈魂不會立刻消散,它們會在原地或者生前活動過的地方徘徊七天,等七天後他們就會回家了。
可爺爺奶奶沒說,七天後,回家的靈魂會怎麽樣?
我的心中一直有一個非常不好的猜想,那就是人的靈魂會不會在死後的七天一直都在緩慢消逝,等最後那一刻時,他們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返回家中昙花一現,只為見血親最後一面…
螢螢你說啊,我究竟需要擁有多快的速度,才能追得上你逝去的靈魂,才可以見你最後一面。
淚水又模糊了我的雙眼。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快速撸起袖子擦了擦淚珠子,我才不會在季向南這個狗東西面前露出脆——
不對,我猛然擡起頭,季向南此刻就在我的面前走着,那身後的……
一塊白布猛然跳躍至眼前,我來不及逃脫,甚至無法出聲提醒季向南危險,人便被捂住了口鼻,強烈的類似油漆的味道在鼻腔中蔓延,我不慎吸入了一點。
我劇烈掙紮着。
該死,到底是誰?
不對,能在兇案現場出現并且搞背後襲擊人的下三濫手段,難道是——
兇手!
“唔嗯,唔唔哼——”
我用手電筒一下一下地砸人,掙紮着發出的聲音驚動了季向南,他轉身回頭看清場面後,快速上前一腳将人踹開了。
白布松開口鼻,我咳嗆着快速回頭,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必須看清兇手的臉。
我神情微愣:“……董洋老師?”
如果此刻我的面前立一面鏡子,那麽鏡子中一定是我不可置信的臉。
跟季向南糾纏在一起打鬥的是初一的體育老師董洋,是那個總是笑眯眯地、體貼地、縱容讓生理期的女生們在體育課回教室休息的董洋。
此時此刻,我看向董洋的眼神像是翻滾的沸水,每一寸的肌膚和每一存的骨骼都仿佛冒着炸裂的熱泡,滾燙到瀕臨失去理智。
他為什麽要殺害螢螢?
我想不通,他是老師,螢螢可是她的學生!
我掙紮着跌跌宕宕地從地上起身,但還沒站穩就又跌了回去,頭暈目眩的,我晃了晃腦袋,眼前一片模糊,剛剛捂住我口鼻的那塊白布應該是泡了不知名的藥水。
該死,我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我看向了季向南和董洋,卻只能依稀望見一點兩人模糊的光暈邊緣。
再度恢複意識,我的雙手被繩子捆綁住,是我每日都握在手上的運動器材,跳繩。
我嘗試着掙紮了幾下,沒用,甚至是越掙紮越緊。
“別掙紮了,沒用的。”季向南輕聲道:“董洋給你系地是絞刑結。”
我猛然擡起頭,手電筒躺在地上散發着微弱的光芒,只見季向南鼻青臉腫地被吊在了單杆上。
瞧見單杠,我意識到自己還在倉庫。
“我昏迷了多久?”
季向南晃了晃手腕:“差不多十來分鐘吧,不長。”
我站起身來,驚訝自己竟然沒被綁住腳:“你什麽情況?”
季向南呲牙咧嘴地笑了笑:“如你所見,打不過反被揍了一頓。”
我卻皺了皺眉頭:“你還有心思笑?”
季向南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那難不成我現在扯着嗓子哭?”
“再說了你一個女孩子都沒哭,我哭像什麽樣子。”
“醒了?”
“說夠了嗎?”
身後突然傳來聲音,我防備着轉過身來,董洋陰沉着臉坐在軍綠色的體操小墊子上。
我凝視着他。
為什麽是董洋?真的是他殺害了螢螢嗎?難道我手中的這把鑰匙是董洋的?
仿佛是為了驗證我的猜想,董洋朝着我靠近惡狠狠地問:“說,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往日對女生溫柔體貼關懷的董洋變了一副嘴臉,硬朗的眉宇間滿是戾氣與煩躁。
我現在什麽也不想,只想知道螢螢到底是不是他殺的?
我沒有回答董洋的問題,而是反問他:“你莫名出現在這裏襲擊我,難道螢螢是你殺的?”
我的話明顯讓董洋慌張了起來,他眼神飄忽:“你…你不要亂說話,餘螢螢的死跟我可沒關系。”
我厲聲道:“那你慌張什麽?”
董洋:“我沒有。”
我冷笑一聲:“是啊,你沒有,你不僅沒有慌張,還沒有發抖。”
似乎是被我戳破,董洋也破罐子破摔了,“我說了,我沒有殺她。”
他拽了拽襯衫衣領邪笑着說道:“相反,我還讓她可舒服了。”
“餘螢螢她啊,是被我給舒服死的。”
轟!
那一刻,我腦海中的理智全然崩塌。
“啊啊啊啊啊啊!”
“你這個畜生!”
“畜生!”
我幾乎是紅着眼渾身發抖怒吼出這兩個字。
他怎麽敢的,他怎麽敢的,怪不得警察對螢螢的死亡方式只字不提。
這個倉庫,這個地方。
螢螢她——
我的哭泣尖叫聲實在是太大了。
董洋快速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随即捂緊了我的嘴,不讓我再發出一絲一毫地聲音:“你給我閉嘴。”
我使勁掙紮着。
董洋的眼睛在我的臉上四處掃視,露出了點不一樣的神情。
那種肮髒的、讓人惡心到嘔吐的眼神。
“你這麽激動,是不是也想我讓你舒服?”
這個話一出我瞪大了眼睛,我呼吸一窒。
這個畜生難道打算把我也……
“掙紮什麽啊掙紮。”
“再說,本來也是你……”
就在這時,被關上的倉庫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刺眼的光芒落入我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