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沒有人
沒有人
“都不許動!”
熟悉的聲音穿過光,奔向我。
我擡頭,清早校長身旁的那位警察叔叔此刻正站在我的面前。
抓住我的董洋在發抖,我能非常明顯地感覺出來。
看來他也明白些什麽。
警察快速包圍了這處倉庫,四周的燈光映在我的眼底,明亮閃爍到近乎讓人失明。
像是海洋深處傳來了鯨叫,我掙紮着一口咬上董洋的手。
光奔向暗,我逃向光,遠離暗。
松嘴瞬間一邊快速往警察的方向跑去,一邊用盡力氣大喊道:
“抓住他,是他殺了螢螢。”
這一聲,似終于震落了滿身的末日山灰。
天暮色,我轉身恨恨地盯着董洋。
董洋吃痛地看着我,被我可怖的眼神吓了一跳。
但下一秒,他就被與我擦肩而過的警察摁倒在地,連逃脫的時間都沒有,這一切都發生的實在是太快了,快到如同是青蘋果氣泡在口腔炸裂的一瞬間。
我跌坐在地面上。
愣楞地看着嘶吼惶恐的董洋。
這一切恍若一場漫長的提問,而我終于擁有了答案。
明明吵鬧極了,但我的心卻格外寂靜,刺目的燈落在身上猶如結了一層白霜。
螢螢啊,你看到了嗎?
螢螢啊,你聽到了嗎?
這個害死你的家夥将會得到他應有的懲罰。
之後的一切仿佛順理成章到演練了千百遍。
董洋被帶回了警察局審問,當然我也被帶回了警察局,以證人的身份。
因我和季向南的證言,董洋非常快地被暫時拘禁了。
我坐在審訊室裏,停下來摸椅子的動作看向田裏新。
這位警官就是站在校長身旁的那個。
我仰頭拍了拍椅子:“為什麽不直接判董洋的罪,我和季向南都是人證。”
田裏新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但沒有确鑿的證據,這只能是你們的片面之詞。”
我磨了磨牙根:“那如果說我有證據呢?”
田裏新的表情立馬嚴肅起來:“你清楚你自己在說些什麽嗎?”
我拿出了一直藏在身上的鑰匙。
董洋一時沒法定罪,而我也無法回家。
深夜警局除了留守下來等查驗結果的田裏新,就是我和季向南。
四月倒春寒不算暖和,尤其是夜裏,讓人有一種重新回到了冬天的感覺。
我披着警察姐姐借給我的毛毯,坐在臺階上望着天。
黑夜一點白,啓明星搖搖欲墜地挂在東方。
上一次見到這顆星星時,螢螢還在我的身旁。
我對星空沒什麽興趣,它們給我的感覺與太陽月亮并沒有區別,只是課本中一些需要學習到的東西,即便這些我擡頭便可看見。
可那天,我跟螢螢,一同仰望着星空時。
以往的感覺似乎傾瀉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心中衍散出的模糊的光。
那是一種即便當時在刮風下雪,即便刺痛的冷在往人的骨頭縫中鑽都溫暖的光。
似乎雪也變得明熱了起來。
“來一杯熱牛奶?”
田裏新端來了一杯熱牛奶,熱騰騰的香氣隔着玻璃杯飄了出來。
“謝謝。”
我雙手接過牛奶,捧在面前喝了一口。
螢螢也喜歡給我熱牛奶喝,說這對我身體好。
田裏新的手中端着一杯黑咖啡。
他在我身旁坐下:“螢螢走了,你也要振作啊!”
“嗯。”我低着頭回答,我當然要振作,讓殺害了螢螢的兇手付出應有的代價。
但在此之前,我有一件更加在意的事情。
“警察叔叔。”
“你們當時在調查兇手的時候,難道就沒調查學校的監控嗎?”
如果沒記錯的話,學校設有的監控也不少,難道就一點也沒見到可疑人員嗎?
說起這個,田裏新就一副頭痛到不行的樣子。
“真要有,那我們就好辦了。可問題是你們學校在那天放學時恰好停電了。”
“別說是監控,連個燈都沒有。”
田裏新又補充着說:
“兇手更狡猾,餘螢螢的屍體別說是□□了,連指紋都檢測不到一點。”
“這絕對是慣犯,有預謀的。”
“不過你怎麽連你學校停電了都不知道?”
田裏新皺着眉頭看着我:“你該不會那天沒去上課吧。”
“不對,我問了你班主任,那天你在的。”
“哦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逃課了。”
說起這個,田裏新就語重心長地說道:
“你現在是初二,還有一年的時間你就要中考,這也關系着你的人生未來,怎麽能随随便便就逃課,不要瞎聽網上那些說什麽,人生不逃一次課,此番罔為少年時。”
“真是的,就算再怎麽任性,也不能說出……”
田裏新在說些什麽我已經聽不清了。
我的腦海裏只回蕩着那一句話,螢螢死去的那天,放學時恰好停電了。
可為什麽……
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攥緊溫熱的玻璃杯仔細地回想。
猛然發現,我不僅對那天的停電沒有印象,連放學的印象都是模模糊糊的。
就好像……我沒有經歷過那天一樣。
手中的玻璃杯一松,清脆的碎裂聲響徹在耳邊。
怎麽回事?
為什麽我沒有那一天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