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說謊
說謊
我不知道……
星期五放學的那天傍晚究竟發生了什麽?
将摔碎的玻璃杯處理幹淨後,田裏新警官認為我是太累了才手滑的。
于是我被安排到值班室的小床上休息。
我側躺在床鋪上。
我對于星期五的記憶非常模糊不清,甚至是混亂的。
閉上雙眼回憶時,我仿佛是站在巨大的風裏被推着往各處跑。
田裏新警官說,那天放學時恰好停電了。
而我沒有絲毫關于這點的記憶,不過除了那天,之前學校也總是喜歡停電。
光亮驟然離去,學生們颠簸在一片漆黑中。
尖叫,狂歡,像是墜入無邊的深海。
在亢奮與心髒的起落中,螢螢會過來緊握住我的手。
我長時間不愛吃飯營養不良導致輕微的獲得性夜盲,在黑暗中看不清事物。
而那雙交疊在我手背上的溫暖總是那麽及時,恍若小小的,一只努力發光的螢火蟲。
如今我的夜盲症在藥物幹預下,差不多痊愈了。
傍晚放學路上那幾盞不甚明亮的路燈,在我眼中變亮了不少。
如今回想起來,學校如此頻繁地停電似乎也并不正常。
就像是沾了泥漿的球鞋、滿是筆墨和橡皮屑的文具包……,我們都會隔三差五地清洗,電路也是會定時定期保修檢查。
在這種情況下,頻繁停電反而變得格外異常惹眼。
等待會成為被動的一方。
我思索了片刻,掀開被角從床鋪上起身。
田裏新就坐在值班室中,一個書櫃間隔,我的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田裏新放下手中的書:“怎麽了,睡不着嗎?”
“要不我再給你熱杯牛奶?”
我搖了搖頭。
“我想來問問你們當時除了找我問話,還有誰?”
從警察這裏取得消息,是最便捷和快速的,且經過過濾具有一定可信度。
田裏新一翹眉頭:“怎麽,來刺探案情的?”
我誠實地點了點頭:“不能說嗎?”
“唔,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東西。”
田裏新當時接到報案時就即刻出警。
後續在調查不到監控後,立刻又找人問了話,姜櫻就是第一個接受問話的。
但可惜還沒問完話,人就受了刺激緊急送往醫院。
後續餘螢螢的班主任和父母以及周遭的同學都問了話。
但非常可惜什麽也調查不出來。
我詫異:“怎麽可能?”
按理來說,餘螢螢死去了兩天,怎麽可能父母一點也沒有覺察到?
田裏新也明白我在詫異什麽。
“你是想說她的父母就沒有覺察到任何不對勁嗎?”
“但非常可惜,那兩天餘父餘母去了外地調研,也沒怎麽聯系女兒。”
我問:“那總歸也要打個電話。”
田裏新嘆了口氣:“但事實就是電話也沒聯系過。”
田裏新那張滿是胡渣的臉上充斥着唏噓。
“而且,餘父餘母目前還在趕回來的路上,他們還沒來得及見上……見上……”
我愣了愣神,那也就是說——
他們還沒見到女兒的屍體,就先知道了女兒的死訊。
千裏孤墳話凄涼,白發人送黑發人。
本以為父母總歸會察覺到點什麽,結果是連死訊都是警察通知的。
我垂下眼:“難道就不會是有人在說謊嗎?”
田裏新愣了愣,無奈地看着我。
“姜櫻,你最好的朋友去世了,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我們也不能誰都懷疑。”
“凡事要講求證據,更何況他們也沒人在說謊。”
似乎也是累極了,田裏新揉了揉眉心對我說:
“等鑰匙的指紋采集結果出來,真相會大白的。”
“去睡吧,這些都是大人操心的事。”
田裏新裝作恐吓地樣子說道:“小孩子不好好睡覺,可是會長不高的。”
他瞪着一雙眼睛努力地營造恐怖場景,但卻自己又把自己給逗笑了。
他拍了怕我的肩膀:“好了,你已經夠努力了。”
“餘螢螢她不會怪你的。”
我無聲地張了張嘴。
又果斷閉上,關于我為什麽不記得星期五那天傍晚究竟發生了什麽的事情,直覺告訴我先別說。
我思索了片刻,最後開口:
“田警官,你有錄音筆嗎?”
這天星期一,我經歷了許多。
從睜眼去學校到在警局的值班室閉上雙眼躺在床鋪裏,滔天巨浪一次次将我壓向海底,卻又一次次将我卷出紊亂狂暴的海面。
我恍若身處在一個巨大旋渦中,不能自已。
黑夜逝去,白日籠罩大地。
我不清楚田裏新是什麽時候來叫醒我的。
但當我睜開眼,看見對方以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望着我時,我明白了:“檢驗結果出來了,對嗎?”
田裏新點了點頭:“對,出來了。”
在我期翼的雙眼下,我聽見他說:“有董洋的皮肉組織,有餘螢螢的指紋。”
他看了看我,又語氣怪異地接着說道:“還有……你的指紋。”
我呆愣後大驚:“這不可能!”
鑰匙上怎麽可能會有我的指紋,我在見到鑰匙的第一眼,就一直用便利貼包裹着。
我根本就沒有觸碰那枚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