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說謊

說謊

“季!向!南!”

我眼底凸起紅血絲看着監控中他的身影,幾乎咬碎了一口牙。

原來這個傳遞消息的關鍵人物就是他!

監控中。

季向南出現在審訊室門口。

他站定後先觀察周圍有沒有人,後又嘗試着推了推門,一推便開了,非常地輕松容易。

空氣沉靜了三秒。

我抽了抽嘴角:“……”

“你們…都不鎖門的嗎?”

同樣在盯着監控看的田裏新低聲咳了一下:“……或許,就是說有沒有可能,我們從沒想過敵人會明目張膽地出現在我們內部?”

季向南徑直推門進入到審訊室,椅子上拷着閉目養神的董洋,他立刻反應過來看向來人。

他先是盯着季向南掃了一圈,辨認出來身份後恍然大悟,不屑道:“怎麽,你是來報複我的嗎?”

監控中的季向南摸索着身上的口袋,搖了搖頭:“我沒有想報複你,有人想對你說些話。”

季向南撥通了電話。

董洋驚疑着問:“誰?”

季向南垂眼:“你接了就知道了。”

季向南撥通了電話後将手機遞給董洋,等董洋專心接電話時,他一轉身眼睛直直地對視上了監控,像是在透過監控看此刻正坐在電腦前的姜櫻和田裏新。

季向南無聲地張了張嘴,我盯着那雙起起合合的嘴,下意識地跟着動作,模仿着他的嘴型。

jiu——

jiu——

wo——

救救我?

我瞪大了雙眼:“救救我!”

季向南在向着監控發出求救!

田裏新最先反應過來,他打了電話詢問:“任昊,季向南呢?”

任昊此刻正在查調着嘉佰惠的監控,他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啊,那孩子不是一早就被他的爸爸接走了嗎?”

田裏新眼裏浮現出不妙的神色:“糟了,季向南可能要出事。”

我顫抖着聲音喃喃自語:“他……會死嗎?”

跟螢螢一樣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永遠地聞不到校園中茉莉的花香味,永遠地被星星托入天空,永遠地閉上了雙眼告別現世。

盡管我不喜歡季向南,可我從未想過他會死這件事情,就像是黑色烏鴉縱然代表着不幸,我們也從未因它的不幸而選擇滅絕這一物種。

挂斷電話後,田裏新立刻拿上車鑰匙就起身,他準備去找季向南。

我也站起身來,一股強烈的情緒從我心底升起,“我也要去!”

“我知道季向南的家在哪裏?”

“他爸爸既然是來接他回家的,那就一定走的是那條路。”

田裏新點點頭,“那快走吧。”

時間不等人,現在慢的每一秒鐘都是在增加季向南的危險。

車子發動起來,轟隆隆聲中我們駛離了警察局。

季向南跟螢螢是從小到大的鄰居,我之前找螢螢出去玩時,曾經碰上過,他就在螢螢的對門。

螢螢的家位于老城區,是開元路上一個由四個園十六棟樓組成的小區,他們位于二號樓。

但凡往那裏去,都會必經一條路,叫做木馬村街。

這是一條城中城的街道,各色小吃遍布這裏,螢螢常喜歡來這裏尋找美食,也總是給我帶一些。

我最喜歡這裏的馄饨。

尤其是開在街頭的那一家,皮薄餡大湯味鮮,每每來必要點上一碗,可我胃小,一碗吃不完。

我就會問老板再要一把勺子和一個碗,跟螢螢一起吃。

車子堵在了半路上。

喇叭滴滴聲此起彼伏,喧嚣而又密集,我從車窗探出頭,遠處是車,更遠處還是車,木馬村街頭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我等了一會兒,受不了了,索性直接開門下車。

駕駛座上的田裏新叫了我一聲,我沒管,而是徑直地穿過擋在我面前的車輛,向前向前再向前。

我在這裏散過步,所以我知道方向,即便路被遮擋。

空氣潮濕,雲朵在沒完沒了地下降,籠罩住我目之所及的天地。

柏油路沒了晴天時的光澤感,我的思緒也昏昏沉沉。

星期二了。

我還沒有找到兇手,螢螢會不會認為我很沒用,連殺害她的兇手我都找不到。

還未靠近木馬村街,我就被攔了下來,面前的是一位交警。

他擋在我的身前嚴肅着臉說:“抱歉啊,前面發生了嚴重的交通事故,現在正在緊急處理。”

交通事故?

不知道為什麽,這四個字兩個詞讓我的心中升騰起無邊的不詳感。

我瞬間就想到了季向南。

田裏新這時也趕上了我,他從胸前掏出警察證,“抱歉啊,我們現在正在辦案,能不能通融——”

我趁着交警查看田裏新的證件時,一鼓作氣沖了過去,什麽通融不通融,我才沒那個時間,季向南如果出事了,那所有的線索就全斷了。

這條馬路的盡頭是木馬村街。

當我靠近街頭時,滾滾濃煙升騰空中,我的視野從開闊猛然變得擁擠,所有視線集中在那一處,那個一片狼藉的馄饨店。

那個我和螢螢常常光顧的馄饨店。

一輛黑色保時捷徑直地沖進了馄饨店中,店鋪內外擺放的彩色塑料桌椅撞的東倒西歪,車半翻着,車輪還在不停地機械性地旋轉。

店鋪中昔日瓷白磚面破碎焦黑,牆面也濺飛上了鮮紅的血跡,哀嚎聲在耳邊不斷響起。

這裏俨然變成了人間煉獄。

下一秒。

從店中往外擡的擔架上,我看見了一個與我身穿相同校服的人。

是季向南。

這人一定是季向南。

“活着吧?”

“他還活着吧?”

“他一定還活着。”

這樣自言自語地洗腦着,我朝着季向南跑過去,靠近時才發現他滿臉都是血,仿佛腦袋都碎掉了。

“人…人還活着嗎?”

醫生無聲地朝着我搖了搖頭。

我不相信,難道人這麽容易就會死掉,我抓着醫生發瘋地問,“他是不是還活着?”

“他沒有死對吧?!”

一切的堅持、努力還有汗水在死亡面前似乎總是那麽脆弱,冰冷潮濕的風吹在我的臉上,我似乎又聞到了隆冬時的味道,刺骨苦澀。

明明我也只經歷過十三個冬天。

這一個冬天從哪裏來的?

田裏新越過馬路,拽住幾近癫狂的我,“姜櫻,你冷靜一點。”

“啊啊啊啊!”

“冷靜一點!”

“看着我,來,深呼吸,深呼吸。”田裏新那雙大手包裹住我的臉,看着我絕望的雙眼說道:

“吸氣。”

“呼氣。”

“吸氣。”

“……”

我随着田裏新的聲音調整着身體的狀态,等恢複冷靜之後,我淚流滿面,“季向南死了,田警官。”

“他死掉了。”

“線索斷了。”

“螢螢……”

“螢螢……”

我哽咽着,螢螢該怎麽辦?

我是不是永遠也找不到殺害了螢螢的真兇。

“咳咳咳。”

“姜櫻,我還沒死。”

“你這哭的是不是有點早了?”

“還有,怎麽來的這麽晚?”

我渾身一顫,猛然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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