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說謊
說謊
我猛然回頭。
是季向南的臉!
是季向南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
他沒有死…他還沒有死…方才擔架上面目全非的人不是他!
可季向南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裏去。
同樣躺在擔架上的他,肩胛骨處被一根鋼筋橫穿血肉模糊,左腳腳踝也淌着血,好半天才顫顫巍巍地喘出一口氣。
“你……”季向南抿着的嘴唇都在發白,還沒等到我靠近,他就昏死了過去。
醫生抓緊時間将人往救護車那邊送:“傷者失血過多休克了,需要緊急接受治療。”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時隔一日又再度湧入鼻腔,只是這次我的身份發生了轉變,從病房裏的病人轉變為病房外擔心的人。
蜷縮在天藍色的塑料椅子上,我緩緩閉上了眼睛,手術室門頂的燈就像是交通路燈,紅色寂滅,藍色新生,沒有像星星一般代表着希望的黃燈。
也是,城市的高樓大廈本就是處暗不見底的深淵,本就看不見星星,又怎麽能奢求希望。
那個人所追求的也是這樣的生活。
這樣的美。
這樣的涼。
這樣的孤寂。
手術室外太過安靜,安靜到讓我覺得可怕,像是在進行一場悄無聲息的深度冬眠。
我咬破了舌尖,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口腔中,不知道是不是醫院常常低溫的緣故,冰冷在周身湧動,我的皮膚也仿佛被同化了一樣,只剩那一點芯子留有淡淡的溫熱。
“姜櫻。”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渾渾噩噩地從臂彎處擡起頭來,雙眼跟田裏新對視上,他的手中遞過來一盒飯,“中午了,吃點吧,季向南的手術要到下午才可以結束。”
“你這樣撐不住的。”
“…田警官,我…一直有一個疑問?”我接過飯菜,又再次看着田裏新:“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我很清楚,田裏新這位警官對我好的程度已經超過了正常的範疇,我跟季向南同時被送往了警察局,可他對季向南的态度卻不冷不熱。
“這個啊…”
田裏新順着坐在我身旁的藍色塑料椅子上,似回憶起來什麽過往,他說:“其實,我認識你的媽媽,我是你媽媽高中時期的同班同學。”
同班同學?
“只是這樣?”我茫然,普通同學關系好到關照下一代?
我這麽問,田裏新不自覺地低咳了一下,連眼睛都不敢跟我對視上說:“我…曾經暗戀過你的媽媽。”
“哦…哦?!”
我快速反應過來,這個消息沖擊地我腦仁發懵,“你,暗戀我媽媽?”
“你用的是暗戀這個詞。”
“所以我媽媽不知道的,對吧。”
田裏新不自覺地抖了抖眼角:“小孩子不要這麽敏感!這麽咬文嚼字!”
沉默了片刻,田裏新才接着說道:“不過,過去這麽多年,就算是暗戀又能怎麽樣。”
他苦笑:“她都結婚了,也有了你,我們之間…沒有可能。”
“……啊?”我發出了疑問,我的媽媽結婚我怎麽不知道?
田裏新沒吭聲,只是那一瞬間望向我的眼神格外複雜,仿佛是時空交疊,他在透過我看着另外一個人,尋求着另一個人的答案。
“算了,都過去了。”田裏新聳了聳肩,“不過你這麽在外面跑,既不回家,也不上課。”
“姜別鶴不擔心,你的爸爸也不擔心嗎?”
“……”戳人痛點果真是會遭報應,而我的報應更是一刻也不肯延遲:“我沒有爸爸。”
有一些模糊影像從我的眼前飄過,像是胚胎時的記憶,又好像只是一些若隐若現的不規則圖案。
“我是試管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