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采訪進行了一下午,由于他們的出道戰一開始是個人戰,因此今天側重于拍攝師姐對某個人的看法。當然了,這裏面也有劇本的存在,雖然路PD說是會按照實力公正投票,但是網上的人氣票也很需要前期的曝光量來獲得。如果不是像安俨一樣本身就帶着一堆粉絲,前期又沒有曝光,後面能獲得人氣票的機會就很少了,只能靠實力超群讓評委打高分。

從這一個小慰問中也能看出尼爾娛樂更傾向于哪位練習生。雖然二十個人都有鏡頭,但有的人多,有的人少,有的人還有單獨采訪鏡頭。葉蕉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是有單獨采訪鏡頭的一個。

“你不用緊張,都是很簡單的問題。大概就是問問你的感受,師姐對你的鼓勵等等。”你要是想讓人印象深刻可以回答得巧妙一些,幽默一些,要是害怕出錯,就中規中矩來。” 在外面等待時,池景宥看出了葉蕉的緊張,拍拍肩膀安慰他,然後嘆了口氣,這個小孩在藝人這方面真的像張白紙一樣。

不過池景宥也明白策劃部為何要給葉蕉一個單獨的鏡頭。因為今天要上鏡,所以化妝師給葉蕉化了淡妝,還帶了棕色的美瞳,只是簡單一修飾,美少年感就強烈地要溢出來。他愣愣地有些緊張地盯着人看時,眼睛就像夏日夜空中的星星。

葉蕉進入采訪室,發現其實就一個沙發布景,有人會在攝像機後問他一些問題,他只需要對着相機回答就好。

在他做好準備後,攝像師做好準備開拍,葉蕉就進入回答問題的狀态了。

“嗯,來這裏是因為很喜歡 Hero A,很想成為像哥哥們一樣帥氣的男團。”葉蕉對着鏡頭有些羞澀地笑。

“對,跳舞太難了,我還需要大量的練習。雖然我是歌擔,但跳舞也必須要跟上才可以呀。我也有向很多人取經,大家也都在幫助我。”

“師姐真的很厲害,為了指導我們,專門跳了Hero A的《Deep Sea》。哇,那個力度,真的太帥氣了。尤其是糖糖師姐的rap,聽的時候都會不自覺跟着唱,說不定能開發自己的rap能力呢哈哈。”

采訪完畢,雖然只有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但葉蕉覺得自己已經快笑不出來了。這麽多人看着自己回答一些不太有營養的問題,而自己呢只是對着一個攝像機鏡頭,還要表現出有交流的樣子,還要注意自己的臉是不是在鏡頭裏,有沒有偏離,笑的好不好看,對他而言又尴尬又辛苦,甚至不如去練舞室多練幾遍跳舞。

葉蕉長嘆口氣,所以出道到底意味着什麽呢?

他從采訪室出去時,發現下一個竟然是安俨。安俨穿着一身白色衛衣,袖子挽到小臂,很休閑的模樣。他也稍微上了妝,但是他那種自信張揚的表情讓他整個人容光煥發,上不上妝壓根無所謂。

他看到葉蕉時吹了一聲口哨,揚下巴示意了一下。發現葉蕉一直目不轉睛盯着看他,就又上手呼嚕了一下葉蕉的腦袋。葉蕉卻突然抓住他的手,“安俨,我能進去看看你的采訪嗎?”

安俨挑起眉毛,似乎對葉蕉的請求很詫異。葉蕉回過神來,連忙收回手使勁敲了一下自己的頭,“對不起對不起,我犯傻了,你別理我。”

安俨卻勾着嘴角笑了笑,很大方地說:“沒什麽不可以啊。”甚至還擡頭做了一個跟我來的姿勢。那個眼神簡直跟在舞臺上跳舞吸引粉絲的目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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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蕉立馬又驚訝又開心地跟過去。

工作人員看到他之後還很奇怪為什麽他又回來了,他“嘿嘿”笑着跑到了攝像大哥的身後,“我是來學習的。”

鏡頭前的安俨和平時确實會有些不同,平時的安俨并不經常笑,是個一看就很酷的人,會讓人不敢貿然接近。但是鏡頭前的安俨雖然也很酷,可卻是少年應有的英氣勃發,他會痞痞地笑,也會開朗地笑,會很自然地擺一些姿勢。攝像機仿佛是可有可無的,無論怎麽樣,他都是主導。

“不知道什麽時候這段采訪才會被放出來,所以現在要先對“海鹽”們(安俨粉絲的名稱)說聲抱歉啦!肯定很久沒有我的消息了吧,不過要放心哦,我在這裏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練習,所以在等待我的這段時間裏也希望大家能好好學習,好好工作。讓我們一起看到更好的對方吧!拜拜!”

安俨最後對着攝像頭飛了個吻,結束了這段采訪。

葉蕉看看表,也才十分鐘而已,但是感覺安俨說了好多,也回答了好多。看他的采訪很有趣,一點也不尴尬,全程都是受他的主導,跟着他的思路走。

旁邊的工作人員和他也很熟了,“好帥啊安俨,我第一百八十次愛上你了。”

安俨對她比了一個剪刀手,“謝謝姐!還會有一百八十一次的。”

他走到門口,對葉蕉招招手,葉蕉閃着星星眼就跟過去了。安俨笑起來,葉蕉就像一只毫無防備的小貓咪一樣。

“你這表情也太透明了,我都能看出來你在想什麽,是不是覺得哥哥我太帥了?”

葉蕉猛點頭,“是的是的!”

“我看你剛才還拿個小本本記,記的什麽呀?”安俨盯着被葉蕉抓在手裏地小本本。

葉蕉有些不好意思,及時記筆記是他學生時代就養成的習慣,他有點擔心安俨會像金逸那樣嘲笑他,金逸嘲笑他,他就當金逸是無所謂的路人,不太在意。但是他不想讓安俨嘲笑他,不過好在他看起來沒有嘲笑的意思。

反正本來就是記了安俨的采訪對他的啓發,也沒什麽不能給他看的,于是他就把筆記拿給了安俨。兩人在外面的走廊上并排站着,“這是什麽鬼?‘四十五度側擡臉可能會更帥氣,以後試試?’‘要感謝粉絲!可是我沒有粉絲!這個先算了。’‘要說一些有趣的話,要多多感謝前輩……’ 你好認真啊。”安俨看着葉蕉淩亂的筆記,這個人竟然會邊記經驗邊寫心情甚至吐槽,而且還在沒有粉絲那句話旁邊随手畫了一個哭哭臉。他本來想說你好搞笑啊,結果話到嘴邊又改成了“認真”。這麽認真的小孩在現在這個圈子裏面也算稀有品種了吧。

葉蕉撅了噘嘴,不服氣地說:“我記得不算多了,因為光盯着你看了。”

“唔”,聽到這句直白的話,安俨的臉可疑地紅了紅,又随手翻了一下葉蕉的本子,繼而突然停住,“這是什麽?歌詞嗎?”

葉蕉走過去看了一下,“對,我有随時寫幾句歌詞的習慣。”

安俨想起來金逸念的那幾句,那首歌是有一點幼稚,但是這首不同,他緩緩念了出來,“海濤向卵石灘頭奔湧,而我向你前行。光陰匆匆而過不停休,而我向你前行。靠近你,我會在光的海洋裏誕生。靠近你,我能抵禦住冷風的圍攻。我會守住純潔的盟誓贊揚至高的正義熱愛單純的真理,讓心裝點得富麗。我會渴望夏季的蔥綠品嘗蓓蕾的甜蜜欣賞落日的光影,将你裝點到心裏。靠近你,走向你,不會停息。走向你,靠近你,不會轉移。”

他轉頭驚喜地看着葉蕉,“寫得很好啊。譜曲了嗎?能唱嗎?”

葉蕉聽到他的誇獎,帶點羞澀和欣喜地搖頭,“我不會作曲,就是跟着心裏的調調哼一哼,然後寫出來歌詞。”

安俨點頭,他又翻了幾頁,有一些只有短短的三四行,有一些很長,可以湊成一首歌了。“有些歌詞寫得很棒。你想讓他們變成真正的歌曲嗎?想唱出來嗎?”

葉蕉看着安俨的笑容,那是像魔燈裏的燈神問阿拉丁願望是什麽的時候的笑容,葉蕉也笑了起來,肯定地說:“想。”

安俨滿意地點點頭,繼而又很驕傲的甩了甩金發,“幸好你遇到我了,我可是絕對音準。”

他領着葉蕉去了一間有鋼琴的練習室,悄悄關上了門,明明自己一臉興奮,卻還是嘴硬:“反正今天因為采訪耽誤了練習時間,就陪着你唱唱歌吧。”

葉蕉已經大概猜到安俨想做什麽了,興奮地差點站不住,在鋼琴旁邊不停蹦跶:“你要為我作曲嗎?真的嗎?安俨,俨哥,你就是我的神!”

安俨坐在琴凳上,雙手撫上鋼琴,“試一試吧。就拿剛才那首歌來試。”

葉蕉也在旁邊坐下,使勁點了下頭。

本子上的歌詞全是他以前在現實世界裏的歌詞,并不是來到這裏之後他從未見過的,所以他還對這個歌詞很熟悉。這裏面的那個“你”并不是一個具體的形象,他當時也全然沒有“愛情”、“表白”的想法,這個“你”是夜晚天空中那顆明亮的星,是那時心中還沒有磨滅的希望。

“你先哼唱一下這首歌。還有印象嗎?”安俨看他似乎在回憶什麽,放低了聲音問。

葉蕉清了清嗓子,“有的。我當時是抱着這樣的感情寫的。”

他擡頭看向斜前方的白牆,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黑屋,坐在椅子上仰頭望着夜空。父母的離開已經成為他接受的事實,他還記得将他推出去時母親說的話,“要好好活着!” 他努力克服了身體上的諸多傷痛,他似乎開啓了新生活,打算以這副模樣努力活下去,看着那顆閃爍的星,他寫下了這些歌詞。現在他帶着當時的感情,唱出了聲。

一曲終了,他不知道何時自己已經閉上了雙眼,眼睛裏隐隐有了濕意,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安俨滿眼的不可置信。

“你是怎麽把這首歌唱得如此悲傷但又透露出希望,透露出希望可又讓人覺得最後其實是絕望的?”安俨的手點在鋼琴琴鍵上,發出一個低沉的do音。“和我想的不太一樣,我本來還以為是一首偏歡快的歌曲,我甚至心裏都稍微譜了一下曲,但是你唱完以後,我腦子裏面就只有你唱的了。即使不會編曲,但你賦予它的曲調也非常動人,而且你的聲音太空靈通透了,在這個有回音的房間裏,即使只是清唱也讓我有些戰栗。” 安俨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你到底經歷過什麽才能唱出這種感情呢?

葉蕉已經從回憶中抽出了,他聽到安俨的誇獎很開心,他不認為安俨有必要恭維他,這應該是他的真心話。得到一個自己欽佩的人的誇獎,是一件十分值得開心的事。

就是這樣,安俨看着他,心中充滿疑惑,就是這種用溫暖的笑意掩蓋一切的樣子,讓人很想去探究。

他轉過頭,看着琴鍵,回憶葉蕉剛才的演唱,試探着按起琴鍵來,中間又讓葉蕉唱了幾次,最後大概能彈出一段完整的曲子。

“很有技巧性,你的音樂審美很好。後面這一段低音高音來回轉變的組合很抓耳,而且不好唱,你的音域确實很廣。”安俨自己也跟着手下彈的唱了一段。

葉蕉突發奇想,“我們兩個配合着唱一下怎麽樣?我的低音其實沒有你的好聽。”

“唔。”安俨點頭,“讓我想想。”他拿筆在歌詞上畫了畫,“這裏低音我唱你輕聲吟唱,這裏高音你唱,我在後面再加幾句。”

“好。”葉蕉立馬明白。

安俨側頭對着他笑了一下,他也回過去一個巨大的笑容,“我好期待啊。”

安俨按下琴鍵,一段流暢的前奏響起。而後響起了他的聲音,緊接着是葉蕉的聲音……後面的慢rap也是安俨完成的,副歌低音是安俨,葉蕉在後面自然吟唱,高音就是葉蕉,而且加了伴奏後唱得更高更穩。安俨還在後面又加了兩句“不會回頭” 、“不會逃走”。

一曲結束。

“哇!”葉蕉轉身抓住了安俨的胳膊,因為太過激動,臉都漲紅了,“第一次啊!這是我第一次能這樣唱歌!而且能唱我自己寫的歌!你太厲害了,你怎麽能光靠聽就彈奏出來呢?而且我能感覺到你帶着我在某些地方變了調,變得更好聽了。”葉蕉感覺自己已經化身為安俨的粉絲了,話說粉絲能和偶像一起出道嗎?

安俨倒是沒覺得有什麽,“我從很小就接觸音樂了,童年都是在琴凳上度過的。你哼唱完,我自己再哼唱一遍就差不多知道怎麽彈了。”

“謝謝你!真的很感謝你!”葉蕉又站起身來對着安俨鞠了一躬,“無論是教我跳舞還是和我一起唱歌,你可能不會理解對我來說這有多麽重要,或者這樣的時光對我而言有多麽美好。你真的幫了我太多了。”

安俨愣了一下,連忙也站起身來,平常意氣風發的表情不見了,也有些無措,“不至于吧!你這樣讓我很不好意思啊。都是舉手之勞,而且我也……挺開心的,咳咳。”

“真的嗎?”葉蕉撲過去抱了他一下,然後又松開,抓着他的肩膀,“那我們這樣算是朋友了吧?我可以經常和你在一起嗎?”

安俨整個人都僵硬了,葉蕉這和沒長大的孩子一樣啊,他們倆明明只差不到兩歲,怎麽葉蕉像是比他小很多一樣,而且他說話真是又真誠又直白,讓人不忍心拒絕。

他把葉蕉的手扒拉開,“那要看你能不能受得了了,我現在是心情好才這樣。但是之後就不一定了,很多人都說我陰晴不定,不好相處,我可沒你想的那麽好。”

“不!”葉蕉手被扒拉開也沒有失落,而是伸出雙臂對他比了一個心形,“在我心中你就是很好,哈哈。好久沒有那麽開心了!我在唱自己的歌的時候才會發覺自己唱得真的很好聽啊,要是以後能有機會多唱自己的歌就好了。”

安俨把琴蓋蓋上,勾着嘴角看着開心的葉蕉,“會有機會的。如果你能一直這樣下去,會有很多機會的。其實你來尼爾娛樂很好,這裏的自由度更高一些,藝人也有一些話語權。 ”

葉蕉點頭,其實他也不知道別的娛樂公司,他一醒來就是在這個公司裏。但是他現在願意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能遇上你們我也覺得很好。雖然練舞真的很累,但是很開心。”葉蕉接着說。

“停停停,再說下去快變成致謝詞了,又沒人給你頒獎。你怎麽這麽容易開心啊?”安俨很嫌棄地看着葉蕉,看他笑得那傻樣沒忍住捏了捏他的臉,“你不會是偷偷來追星的吧?”

“追星?追誰?”

安俨皺皺眉,最後還是食指指向自己,高傲地擡頭,“比如我啊?”

“哈哈哈,那倒沒有,我來之前根本不知道你這個人啊。”葉蕉悲痛又誠實地說出了事實。

“什麽?!”安俨瞳孔地震,“你不知道我?我不是說我有多有名,而是你來尼爾娛樂的話應該會通過各方面了解尼爾娛樂吧,當時我解約來尼爾娛樂也是出了好多新聞的,熱搜都上了好幾天呢。你沒有看到過嗎?”

葉蕉搖頭,他努力搜索記憶,在他之前所在的世界沒有過安俨的影子,好像也沒有尼爾娛樂的影子,“沒有,我不關注熱搜,也不太關注這些新聞。”

“你想當藝人卻從來不關注熱搜和娛樂新聞嗎?”安俨已經難以理解面前的小朋友了。

葉蕉點頭,“嗯,因為我還不是藝人啊。而且很多時候熱搜或者新聞可能會對我的想法産生影響,或者影響我的心态,或者浪費我的時間,我的初心就是努力出道,唱很多很多歌,只要關注這個就可以了。”

葉蕉說完以後就有點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安俨的臉突然就轉冷了,表情也像是蘊含着怒氣。

陰晴不定真的說來就來了嗎?

“如果這種所謂初心是別人精心安排的初心呢?”安俨像在問他又像在自言自語,聲音低沉冷冽。

“你是說你想出道這件事是別人要你做的嗎?”葉蕉試探着問,“可是,我能感覺到你很享受啊。你在鏡頭前的樣子是發自內心的愉悅和自信啊,你對粉絲說的話也很真誠。我能感覺到你是真心想成為藝人的,你是真心喜歡音樂和舞蹈的......”

安俨打斷了他的話,表情突然變得很不耐煩,“你懂什麽啊?你才認識我幾天就能看出來我的內心感受了?你怎麽總是這麽擅長自說自話?不要覺得我陪你練了一會舞唱了一會歌就自覺很懂我了,收一收你那讓人不适的體貼吧。”說罷也沒等葉蕉有什麽反應,就轉身走了,門在他身後重重地打在門框上。

葉蕉站在原地,嘆了口氣。唉,也對,是他太自以為是了。連日來的喜悅心情不斷高漲,讓他有一些飄飄然,就像回到了災難之前他和朋友們沒心沒肺時的樣子。他是知道安俨離開DP娛樂的,宋曉丞告訴過他,而且也說過他和DP娛樂牽絆很深,按理說不應該有機會來尼爾娛樂,他會從童星時期就簽下的公司解約肯定是發生了一些大事。也許剛才的問題就涉及到了他來尼爾娛樂的原因吧。

不知道他人背後的秘辛,他那種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安慰确實是太拙劣了。

葉蕉拍拍自己的臉,不是所有人都需要這種泛泛的安慰,既然說錯了話就去道歉吧,他真的很享受和安俨一起唱歌的感覺,可不能讓這矛盾拉長尾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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