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宋曉丞看到葉蕉，連忙問，“你幹嘛去了？消失這麽長時間？眼睛怎麽還腫了？有人欺負你啦？”此話一出，其他五個人瞬間都停止了自己的動作，然後看向葉蕉。

安俨和池景宥更是向他這邊小跑了過來，嘴裏問着：“怎麽回事？”

葉蕉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沒有人欺負我。我和我爸媽打電話來着，然後就哭了。”他很不好意思地笑笑。

“哈哈哈哈哈。”蔣荔言爆笑，“哇，你真不愧是老幺啊，給爸爸媽媽打電話還會哭啊。我和他們說上幾句話就得吵起來，我都不和他們打電話，反正他們也能在視頻裏看到我的英姿。”

安俨轉頭看了他一眼，“你不說話也不會有人好奇的。”

蔣荔言“切”了他一聲。

葉蕉舉起自己的手機，“你們看我們之前比賽的視頻了嗎？”

“看了看了看了。”宋曉丞連忙說。“你今天上午去複查的時候，我們就一起看了。雖然舞臺不大，但感覺還不錯啊。我也看你的了，兩場舞臺都很好，怪不得會有那麽多人喜歡。”

池景宥也點點頭，“對，我們已經看過了。節目整體效果還是不錯的，而且播放量和評論量對于我們這種沒出道的人來說也算很多了，可以想見我們的團戰也必定備受關注。當然，評論和彈幕裏面總會有一些不好的言論，我們把它們屏蔽掉即可。這是絕對會出現而且以後會經常遇到的情況，我們一不要引導粉絲産生矛盾，二專注于愛我們的人，就好。”

岳音點點頭，擡了擡下巴指向葉蕉，“尤其是你。和父母打個電話都能哭，想必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太強，自己要做好心理建設，不想看的就幹脆別看。”

他雖然說的是葉蕉和父母打電話哭這件事，但其實是因為他看了這一段時間以來尼爾娛樂的各種操作，包括之前刻意沒有說葉蕉受傷原因，等到讨論的熱度足夠高了才又加上一段解釋，甚至于發兩個複查視頻也和此有關。

這說明尼爾娛樂原本就是想拿這個來做文章，而且看中了葉蕉的吸粉能力，他會不會捧葉蕉并不好說，因為從評委們的反應來看，還算自然。但是大衆投票的票數這麽高和他這一波操作也有關系。

而且葉蕉無論從長相還是人設上來說都和以往尼爾娛樂主捧的人不同，尼爾現在想換風格，去捧葉蕉完全有可能。只不過他們也不能太過明目張膽，也不會真的給予葉蕉多少資源傾斜，所以很多事情還需要葉蕉自己來努力，而得到更多關注的後果也需要葉蕉自己去承受。

視頻裏很多人罵他“皇族”就足以證明了。

但說到底，他的曝光量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他肯定也沒有想過這麽多。

安俨估計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看一眼岳音，然後回過頭給葉蕉說：“網上有的人戾氣很重，我之前發視頻，即使沒有處在這種競争環境中，也被一些人罵得很厲害。現在網絡暴力法律更加健全，達到一定程度可以報警；而且就像池景宥說的，只要我們的存在能給別人帶來快樂和享受，就不要理會那些污言穢語，愛我們愛的人和愛我們的人。”

葉蕉看着他們倆，“噗呵”一聲笑了出來，“你們幹嘛那麽嚴肅啊！我沒有那麽脆弱啦，我已經看過這些評論和彈幕了，也不會為了這些話而哭的。不如說，我是因為太想念我愛的人而哭，然後看到有許多愛我的人又止住了哭哈哈。你們放心吧，我很堅強的。”

蔣荔言也走過來大力拍了拍葉蕉的肩膀，“就是說嘛，惡評都是浮雲，咱們好好練習好好表演，不會對不起任何人。來吧，各位，我們已經把新曲的舞編好了，大家站站位，咱們開始排練吧。”

舞蹈确實不容易，雖然葉蕉目前只需要小幅度的動作，比如彎腰，鞠躬，動手，小幅度wave，但他看其他人痛苦的模樣就知道挺難的。

連安俨和岳音練完之後都滿頭大汗。

蔣荔言只參與了後期的編舞和排舞工作，一開始的編舞基本都是岳音、安俨和池景宥定的。

“這是舞還是特種兵訓練啊？這也太累了。”宋曉丞抱怨道。

“哈哈，我們這首歌本來就需要有力度，夠強勢才可以啊。而且這首歌的舞蹈裏面包含很多民族與古典元素，所以會累也是正常的。多練練，跳出來效果會很好。”池景宥喘着氣安慰道。

因為沈爾凡也是vocal，為了和葉蕉對應起來，他的舞蹈部分相對來說也比較簡單，也是心有餘悸地看着跳得最拼的三個人。他們的身體難道都是橡膠做的嗎？

葉蕉一邊對自己沒有辦法和他們一樣熱血沸騰地跳舞感到遺憾，一邊又非常樂意欣賞他們的舞蹈。這是他們的原創舞，很特別，也很貼合歌曲，既能寫歌，又能編舞，他和多麽有才華的人在同一個團隊呀。

“好帥啊，我也好想試一試啊。”他憋着嘴說。

“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啊，你真的好了去跳就知道有多辛苦了。”宋曉丞打擊他。

葉蕉堅定搖頭，“我不怕，我現在很久沒有跳過舞了，每個細胞都喊着‘運動！跳舞！’，都快難受死我了。”

安俨回憶過去，非常中肯地點點頭，“要是葉蕉的話，可能真的會願意跳，因為他過去練舞的時候就挺拼的，很少喊苦喊累。”

宋曉丞眼一斜，你這不就是說我“喊苦喊累”嘛。他一拍大腿，“行，我也不累，再練個幾遍！”

“好！”大家都喊了一嗓子，繼而重新播放音樂。岳音對整首歌的舞已經跳得爐火純青了，所以他就經常在後面，負責随時暫停音樂，指出各種問題，确保每個人的舞蹈都是最标準的。

葉蕉這一段時間把vocal部分也練得很好，他和沈爾凡的連唱确實讓人有一種“如聽仙樂耳暫明”的感受。而且他還特意變換了一下唱法，讓這一部分變成三段爬坡高音，就像在登山一般。

這樣唱的效果果然更好，也被池景宥積極采納了。

等他們打算回宿舍時，原創曲已經練習了很多遍。他們明天需要商量好到底選什麽模仿曲。

齊潇珑他們團也是差不多同一個時間往宿舍走，不同于這邊打打鬧鬧，他們那邊反而安靜一些。就聽到金逸在那裏說：“按我說的來弄肯定更好，我還不知道流行趨勢嗎？”其他人有的點點頭，有的默不作聲。

兩個團相遇後，大家就基本上都停止了說話，一段路走的很尴尬。原本個人戰結束之前大家還能說說笑笑，玩鬧一番，但是到了這個時候，競争關系太過明顯，而且兩邊也有一些矛盾，很難真的心無芥蒂地聊天了，還不如像陌生人一樣。只有池景宥作為過去的練習生老大哥，笑着給他們招了招手。

齊潇珑看着在前面雙手插兜、大步流星的蔣荔言，嘆了口氣。

終于結束了這一段折磨人的路程，大家回到宿舍，說幾句話，就開始按順序洗漱，因為公司裏也有淋浴間，很多人都已經從公司裏洗過了。葉蕉不方便，所以他一直都是回宿舍洗。

今天安俨倒是沒有睡那麽早，而是拿了本書讀着，葉蕉注意到好像是一本音樂專業理論書，樸素的封面看起來跟教科書一樣。

問過以後，發現真的是教科書。

“這是大學的課本？”他好奇地問。

“對。”安俨點點頭，把書合上，遞給葉蕉，“你也可以看看，很豐富全面的樂理知識。”

葉蕉接過來，翻了幾頁就發現自己很多地方都看不懂，“呃，好難啊。你現在在讀大學嗎？”

安俨開心地點頭，“對，我去年考上了C國傳媒學院，但是因為這一段時間事情比較多，所以先辦理了休學，好在學校裏有不少和我同樣情況的人，所以辦起手續來也很方便。”

“哇，你好厲害呀，平常那麽忙，還能考上這麽棒的學校。”葉蕉看着手中的課本，突然覺得很重，畢竟他自己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沒有上完高中。

“我也想繼續讀書，還有機會嗎？”葉蕉緊張地抓着書本問。

安俨沒想到葉蕉會這樣說，但是他知道葉蕉還小，剛上完初中就過來參加選拔了，很多小孩在走上了這條道路，享受到了金錢和喜愛之後都會放棄繼續念書，讀書畢竟還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沒想到葉蕉看起來那麽想讀書。

安俨開心地點點頭，“當然可以啦，等你正式變成尼爾的藝人，尼爾可以給你辦理入學手續，去私立學校上就可以，那裏又許多年輕藝人，也比較方便。學費就從你的工資裏面扣，上完高中還可以繼續報大學。路冰河對教育還是蠻重視的，藝人如果想上學，想深造，他會盡可能幫他打點。”

葉蕉看着自己手裏的那本書，回憶起了高一的自己，才上了幾個月而已，雖然他入學成績不錯，而且進班以後就被安排了英語課代表，但是他還沒有完全适應高中生活，也沒開始享受高中生活，意外就突然發生了。

重來一次，他也想補上沒有上高中的遺憾。

他把書鄭重地還給了安俨，“那我更要出道了！我要成為簽約藝人，然後讓路PD安排我去念高中。你也是這樣上的高中嗎？”

聽到葉蕉的問話，安俨的臉色暗沉了許多，但還是盡力忍住，不想讓不好的情緒影響到葉蕉。“沒有，我其實沒有上正常的高中，我只去了幾年藝術學校，然後就是各種練習、也接過一些商演和模特。高中的科目是我自己偷偷學的，還在網上買了網課，大學也是偷偷考的哈哈。”

葉蕉很敏銳地察覺到了安俨的情緒，他又想到安俨對他發火的那次，擔心自己又碰到了他的逆鱗，心裏有點過意不去。

但是安俨卻好像挺想說一說，“要是早知道會這樣，我也不用費那麽大勁去做很多不想做的事情了，也不需要偷偷摸摸考個學還覺得愧疚了。”

“為什麽要偷偷摸摸呢？”

“因為，我媽媽不讓。”安俨淡淡地說。

葉蕉知道安俨的媽媽是演員安佳佳，據說由于私下結婚生子事件當時也算是一個新聞，然後沒過多久就過氣了，只是偶爾演演配角。

“她的辛苦都是因為我，沒有名了是因為我，沒有錢了是因為我，她很辛苦地把我養大，我就要努力回報她。其實我小時候并不想當演員，對娛樂圈也沒什麽好感，而且性格也比較內向，不愛表演。但是我能做的只有當明星。我只能做這一件事情，從小童星開始，家裏的花銷很多都是我掙來的。她想讓我成為模特、唱跳偶像和演員三栖的人，所以平常沒有時間給我上課。”

葉蕉一直覺得明星都是光鮮亮麗的，最近才意識到明星會遭到許多侮辱謾罵，需要強大的心髒，現在又意識到也有人當明星當得很痛苦。

“你其實不想做偶像是嗎？”葉蕉看着安俨，摸了摸他的肩膀。

安俨卻忽然一笑，抓住了他的手，但是卻沒放開，“不是啊，我現在很想做偶像。其實我一直以來學的是這個，練的是這個，每天被灌輸的也是這個，慢慢慢慢這就變成紮根在我心底裏的一個所謂‘夢想’了，有時候夢想是可以被植入的。但好在我的夢想和我媽想要的還不太一樣，她想要的是‘我要當大明星’，我想要的是‘我要做出頂尖的音樂’，這也促使我去大量的學習，而不是只聽從她的安排。”

雖然這樣說，但安俨想到過去的事情，眼底依然失去了光澤，黯淡地像無月無星的夜空，長長的睫毛垂下，遮擋住了流露出悲傷的瞳孔。

葉蕉覺得安俨只是說出來了一部分而已，看起來好像只是媽媽把自己的大明星夢轉嫁到了安俨身上，但是短短幾句話卻難以描繪出十幾年來每一天每一刻是如何度過的。

葉蕉的一只手被安俨攥着，他不知道該怎麽更好地安慰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貧乏的語言能不能給安俨帶來安慰，他想了想，然後傾身向前，用額頭貼了貼安俨的額頭，兩個人的額頭靠在一起。“你已經走出來了，安俨，你現在追逐的是你自己的夢，不是其他任何人的，也不用為其他任何人的夢買單。”

葉蕉心想，我原本也是為了完成這裏的葉蕉的夢，但是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他的夢了，已經變成了我自己的夢。而安俨就是讓這個夢想紮根在他心中的非常重要的一個人。

安俨閉上眼睛，感受着額頭上傳來的溫度以及葉蕉輕微的氣息，他的手還抓着葉蕉的手，沒有放下。

兩個人靜靜坐了很久，直到葉蕉的額頭滑下，安俨迅速但又輕柔地托住了葉蕉的頭，他的手比在葉蕉的臉上，輕聲一笑，“巴掌大的臉。”

看着葉蕉已經睡過去了，安俨也很無奈，這家夥竟然在這種情況下也能睡着，我可是一直在努力感受着你的溫度呢，完全不想變成其他姿勢。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葉蕉一直以來就經常失眠，因為過去的意外事故發生在晚上，所以即使事故已經發生，他從醫院裏也已經離開，但是他還是會睡不着，害怕睡過去之後又會發生什麽意想不到的事情。

所以來到這裏練習的那一段時間，他總是能回去地很晚，即使練到淩晨也沒關系，因為他本來就難以入睡。

但是現在已經好多了，也許和白天比較辛苦有關，也許和出道已經占據了他全部心神有關，也許和他知道自己家人還在而身邊又有很多要好的人有關，他安心了很多，他只有足夠的安心放心，才能這樣迅速地安穩地入睡。

但是葉蕉睡着，安俨卻犯了難，他不是不能把葉蕉抱起來放到床上，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想不把他弄醒就很困難了，看着葉蕉睡得香甜的模樣，他确實不忍心讓他醒過來。

他嘆了口氣，捏了捏葉蕉的臉頰，“你這個……小蕉蕉。”這幾個字平常都是池景宥在肆無忌憚地喊，他這時突然福至心靈，也輕輕說了出來，沒想到卻真的如意料當中的一樣，又親昵又暧昧，搞得他差點上瘾，想多喊幾遍。

“可不能跟個變态一樣。”安俨搖搖頭。

他輕輕扶住葉蕉的脖頸然後又用一只手勾住葉蕉的膝窩，氣運丹田，腰馬合一，就這樣緩緩站了起來，核心力量原來還有這種用處啊。

安俨把葉蕉輕輕放在床，用被子角給他蓋上肚子，把他臉上的碎頭發撥到耳後，然後又輕輕戳了戳他的臉，這才小心翼翼出門。

他要去衛生間，都已經憋了好一會兒了，剛才使勁的時候一直在害怕，幸好沒有出什麽影響他形象的意外。人有三急，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為了跟人多“貼一貼”而忍住不去廁所，果然他的人生才剛開始。

蔣荔言正好也沖出來上廁所，看到安俨在前面連忙喊住他，“你你你，是大的還是小的啊？”

“小的？怎麽了？”面對別人，安俨又恢複了他勁勁的樣兒，反正對面這個人也是個裝B犯。

“哦哦哦這就好，不過，既然都是小的，我們一起也……”他話還沒說完，安俨就進去“砰”地把門帶上，“等着吧你。”

蔣荔言“靠”了一聲，“臭安俨，你知道這門差點打在我硬挺俊俏的鼻子上嗎？要是打壞了這可不僅是我的損失，更是我們團的損失。我可是有着能當門面容顏的dancer啊。”

安俨一邊解決自己的問題一邊快要被煩死了，別人上廁所他從旁邊吱哇亂叫什麽啊，還門面，在這個團裏，門面能輪得到你？

尼爾娛樂的團是沒有門面的，只有最基本的能力定位，唱、跳、rap。當然，這也許也是一種營銷手段，畢竟可以讓每個隊員的粉絲都給自家封一個門面。不過，這也受到了別家粉絲的吐槽，說尼爾的團沒有門面是因為選不出來門面，因為都醜。

他并不覺得尼爾娛樂的男團醜，帥和美都有很多種形式，只不過如果恰好和大衆認可的印象相一致，才會被廣泛接受。

而目前最被廣泛認可為“帥”的可能确實是自己和蔣荔言這種類型，而最被廣泛認可為“俊”的應該就是葉蕉這種類型，等到他完全長開了，有了棱角，他也會很帥。

也就是說尼爾娛樂沒有門面則已，想有就全是門面。

不過按安俨的想法，他倒是覺得路冰河純粹就是不想弄門面，因為他一直是實力至上主義，他認為偶像需要完美的妝造，那是對舞臺的負責，但是又非常反對通過臉來選人。

在DP娛樂，如果一個人長得好看，但實力稍弱，另一個人長得不好看，但實力更強，岳昭會讓好看的人出道。

但是在尼爾娛樂，可能相反。

路冰河現在也因為大衆需求、發展需要而重視顏值了，但是那只是被迫的，他的內心肯定還是重實力。

如果他和蔣荔言、葉蕉他們這幾個人的實力不好，路冰河肯定也不會用，也不會捧。

但是安俨相信，他現在所在的這個團絕對能滿足路冰河“既要、又要、還要”的需求。

他在衛生間裏思索着，殊不知蔣荔言已經開始撓門了，“喂，你在幹嘛啊，這麽久，不會是有什麽難以言說的隐疾吧。”

安俨洗完手出來，緊了緊自己的睡褲，讓蔣荔言看看形狀，然後仰着頭高傲地走了，竟敢說他有隐疾，吓死你。

蔣荔言也被挑釁到了，“呵，有什麽了不起，我的也不小。以後一起去洗澡你就知道了。”他也拽拽地走進了衛生間。

安睡着的其他人都沒有意識到衛生間門口發生的“男性鬧劇”，只有岳音想上廁所看到了這一幕之後被勸退，這都是什麽幼稚的人啊！他按按自己都快要拱起來的眉頭，嘆了口氣，等這些家夥都走了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