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自成團以來,兩個人基本上沒有單獨說過話,更沒有談論過任何私事,他們倆就像在同一個辦公室裏工作的不熟的同事一樣,會為了公務商量讨論,其他時間就完全變成了陌生人。
這兩個人性格獨特,長相出挑,在粉絲看來都很有侵略性和性張力,原本這倆人會變成CP粉的美帝來着,但無奈他們倆之間同事感太強,互動太少,基本無飯,任何看到他倆平常舞臺的人都會說一句:“這就是社會主義好隊友的寫照”,肝膽相照,榮辱與共,沒有半分旖旎之情,CP粉完全吃不下,于是兩個人的CP就冷到了北極圈了。
但是大家也都心照不宣,誰都知道安俨過去是DP的下一代王者,岳音的身份也早在最初就被爆料了個光,因此,他們之間這種熟悉的陌生人狀态,情感上雖然有時無法接受,但理智上都能理解。
但不好的地方在于,他們倆人的關系會直接影響到粉絲的關系。成團後,團粉自不必說,肯定是你好我好大家好,CP粉也不必說,圈地自萌,每日活在粉紅色的夢裏,沒有糖都要扒拉糖;但是個人粉就不同了,大部分目前都還是很和諧的狀态,互相說笑,玩鬧,感謝,但也有一部分已經轉變成了毒唯,開啓了争搶謾罵的模式。而這兩人的相處狀态就更給了毒唯以依仗,目前他們兩家已經開始了小規模罵戰,大粉有些也開始下場帶節奏,站子也默默無語,對此并不進行管理。
長此以往,可以想見罵戰會愈演愈烈。
他們兩個人也都被池景宥曉以利害,此時面對面站着,兩人就像雕塑一樣,伫立不動。
原本兩個人都互相厭惡,甚至覺得對方不該存在,但是,随着時間的流逝,随着他們一步步走在實現夢想的路上,随着他們的“死亡行程”越來越多,每天累到沒有腦子在乎別的東西,随着他們越來越意識到他們對這個團的重視與珍惜在與日俱增,随着他們會因為看到不斷增加的粉絲與增加的打歌一位而開心和興奮,他們突然發現,原本以為一直會在心底裏留存着的仇視似乎被沖得越來越淡。
對于安俨而言,毋庸置疑,他依然非常厭惡岳昭,他承認自己的夢想裏有一絲不純淨的地方,那就是他想把岳昭踩在腳底。他為此感到羞愧,但也因此獲得力量。
但對于岳音,他好像沒有那麽痛恨了。可能是因為岳音是他的隊友,還是一個實力強的隊友;可能是因為他見過太多次岳音為了練好自己的歌曲而大清早起來練聲,低下驕傲的頭顱請教池景宥、沈爾凡和葉蕉;可能是因為原本屬于事不關己派的岳音會沒日沒夜地想創意、編舞,有時連續好幾天連胡子都不刮;可能是因為那天在舞臺上他不經意看到岳音在聽到一位時眼底裏閃過的一絲淚光。這是和他一起追逐夢想的人。
岳音最初來尼爾娛樂時對他說的話猶言在耳,他對他說:“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覺得我什麽都是受家裏的庇護。好,那我就來和你一起重新開始。這條道路并非我所願,但我會走下去。”
他相信,岳音已經沉浸在了這條道路上。
岳音表情依然淡淡的,安俨把自己剛才對着葉蕉的笑容換了下去,對着岳音擡頭揚了下下巴,輕輕勾了勾唇。那是一個看向朋友的微笑。
然後安俨就回房間了。
岳音原本狹長的眼睛此時都瞪圓了。他本來看到安俨的笑容變僵,以為兩個人也就和之前一樣互相裝作看不見就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但是安俨給了他另一個笑容,一個專門給他的笑容。
他們倆的關系不是互相仇視已經難得,他沒想到安俨有一天還會對他露出一個堪稱和善的微笑。他原本僵直的肩膀放松了下來,低頭無奈地笑了一下,感覺心裏的一塊屏障似乎碎掉了。
他對安俨的感情很複雜,厭惡他,又覺得對不起他。
因為,安俨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正常情況下,作為“正妻”的孩子,他應該更受到同情,他應該有足夠多的理由去厭惡安俨和他的媽媽,他應該破口大罵,他應該詛咒他們都去下地獄,他應該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
但是,因為他知道他的父親岳昭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過去的一段黑暗時光讓他真正了解了自己的父親,他不再是那個不管不問只顧着追求自己舞蹈夢的人了。
所以,他一方面厭惡這個破壞了自己對家庭美好印象的弟弟,一方面卻又自帶着對于父親所作所為的羞愧和不安,以及對于遭此不幸的安俨的同情。
他對外展示的自己一直是冷漠的,憂郁的,有時甚至是陰沉的,但不代表他的胸中沒有蓬勃的情感,因此他會和自己的父親大吵一架,離家出走,來到“敵對公司”當練習生,因此他會經常挑釁安俨,聽着安俨罵他,他甚至會有一種痛快的感覺;因此他也會像小孩一樣,想要證明自己,不想要這個弟弟把自己當成是蜜罐裏養出來的孩子,他想把安俨可能吃過的苦也吃一遍,他不知道這是賠償還是只是為了讓自己心裏好受。
他和安俨的關系複雜,糾結,但是安俨剛才那一抹淡淡的笑容,讓他的心髒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這是一種結束,也是一種開始。
岳音嘆了一口氣,還是先上廁所吧。
Diverse本身也參與了動物塑的設計,他們原本自己抓耳撓腮畫出了自己想象中的動物角色,經紀人覺得大部分人畫得都沒眼看,只能先讓設計師根據藝人們的描述來設計了幾款,讓他們自己挑選。
池景宥就是白白的兩條腿走路的北極熊,雖然體型大,但看起來一點也不兇,還穿着一身西裝,帶着個眼鏡,手裏拿着一支筆,變成了制作人北極熊。
岳音就是一條能用尾巴站立起來的青蛇,狹長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額間還有一抹粉色的花瓣,看起來甚至有點妩媚,他的動物塑還有一個專門的解釋,平常态是蛇,需要唱歌跳舞時就會長出手和腳。雖然被宋曉丞嘲笑變成了蜥蜴,但是穿着一身青灰色的古裝反而透露着一種仙氣。
沈爾凡是可愛的梅花鹿,大眼睛懵懵懂懂,衣服是樹葉做成的精靈服,額間還有一片小葉子,就像森林中的精靈一樣。
安俨是一頭灰狼,他的眼角稍微向下沓,還做出了下眼白,看起來很有氣勢,穿着一身騎士裝,還有一個黑色的披風。
蔣荔言是一只哈士奇,看起來依然不太聰明的樣子,但是動作很靈活,穿着一身運動裝,帶個棒球帽,總是擡着下巴,一副“我很吊”的模樣。
宋曉丞就是一只瘦小的狐獴,大眼睛滴溜溜轉,站起來時兩只手放在胸前,非常可愛。穿着一身牛仔,蹬着皮靴,看起來是一只西部狐獴。
最後就是葉蕉,也是大家一致選中的布偶貓,純白的身體上帶着幾個小太陽一樣的金色花紋,圓潤的眼睛,小巧的鼻頭,整張臉都散發着“美麗”二字,額前還有一個月亮花紋,身穿天使裝,背後還有兩個小翅膀。
動物塑沒有直接公布到網上,而是在音雲的首頁以剪影的形式當做廣告放了三天,三天後,動物塑的《Strange Egg》視頻登場。
因為是動畫,技術人員就做了許多舞臺上做不到的效果,比如剛一開始,就讓這幾只小動物都從不同樣式的蛋裏面破殼而出,場景轉換也做了不少。而且他們雖然讓小動物們跳同樣的舞蹈,但是也将舞蹈往Q版裏去做,追求更為可愛和搞笑的效果。
池景宥他們和粉絲們是在同一時間看到的這個動物塑視頻,還都是在音雲的界面上。尼爾娛樂這個合作公司确實不賴,說是首播,連自家藝人都沒法提前看。
大家都聚到池景宥房間裏看,葉蕉、宋曉丞和蔣荔言幾個弟弟坐着,後面的幾個哥哥站着,安俨依然很自然地把手放到葉蕉的肩膀上。本來大家應該是插空站的,但是他完全占據了葉蕉的後背,其他人一點也分不到,因此只能有一個人站到了邊邊上。岳音拿眼睛斜了安俨放在葉蕉肩膀上的手兩秒。
看完動物塑視頻,他們就在池景宥宿舍裏面讨論,得出結論:最好看的是葉蕉和沈爾凡,最還原的是安俨、池景宥和蔣荔言,最搞笑的竟然是岳音和宋曉丞。尤其是岳音的蛇塑可讓技術人員玩明白了,在舞蹈高潮處還讓他盤起來轉了兩圈。岳音看視頻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一直晦暗不明,張着嘴巴不知道從何處吐槽,最後只能捂住自己的臉。
宋曉丞看着哈哈大笑,“誰讓你整天總是很高冷的模樣,公司只能從你的動物塑下手,讓你接地氣一點了哈哈哈哈。”
這确實是公司的考量,畢竟蛇的特殊性在那裏,平常不是特別能讓人親近的角色。蛇塑聽起來可能确實會讓一些粉絲望而卻步,但是讓公司這樣一設計,不僅不會讓人覺得害怕,反而會覺得很可愛,甚至有一點沙雕。
池景宥看着在一邊笑鬧的隊員們,嘆息了一聲,露出欣慰又充滿驕傲的笑容。這是我的孩子們,他心裏想,這是我的隊員們。他們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哦,不對,之六。
他拍拍手,“孩子們!孩子們!”
大家都安靜了下來,帶着笑看向他。
“動物塑的視頻已經放出來了,這意味着我們又該回到工作的狀态中了。”池景宥無奈地聳聳肩,“我知道你們想去旅游,想見家人,想和朋友出去逛街,但是我們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那自然就會放棄很多東西。而我們在這條道路上所獲得的成就感也将會是一切都無可比拟的,我們已經邁出了第一步,過程雖然有波折,但最終結果還算可以,所以,有沒有信心繼續走好下一步?”
“有!”大家齊聲喊,還舉起了果汁杯。
“有沒有信心走好下面的每一步?”池景宥又喊了起來。
“有!”大家繼續用更高的聲音喊。
房間裏回蕩着他們熱血沸騰的叫喊聲和笑聲,這是他們最好的青春。
接下來的工作主要是制作MiNi 專輯以及去一些音樂節目上露臉,他們有顏值有實力,需要多增加曝光量,增加人氣和認可度。
Mini 專輯有六首歌,主打是《Strange Egg》,出道曲作為一首重制歌也被收錄進去,也就是說還剩下四首歌。他們不需要擔心歌曲數量的多少,畢竟光池景宥和安俨那裏就有大量存貨了,葉蕉也寫了許多的歌詞。
他們的重心放在選擇什麽樣的歌曲上。
“Mini專輯我們就不做solo了,都是團歌。而且要和這個Strange Egg的專輯名和主打配合好。”經紀人在公司裏給大家開會。
“Strange Egg是一首怪誕嘻哈風的歌曲,出道曲是hiphop, 我們的概念是新國風,同時又秉承着“多樣”的特點,我認為其他的的歌曲最好都是不同的風格。”池景宥早就已經在心裏排列組合了很多首歌曲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大家,想聽一聽大家對曲風的建議。
“嗯,我認為可以全專偏dark,然後加一首ballad抒情。”安俨也很贊同他的想法,“既然我們這首迷你專是怪誕風,不妨再加上future,psytrance(迷幻)風格的歌曲。”
葉蕉坐在安俨旁邊,聽他說完就皺着眉頭在記憶中細細挖掘,他這一段時間狂補音樂知識,對于不同曲風也有了大概了解,但也不可能做到像池景宥和安俨一樣對各種風格信手拈來。
“那我們的主題主要關于什麽呢?有愛情嗎?”蔣荔言在一旁問。
情歌不管什麽時候都是受歡迎的,男團的情歌也是多種多樣,可以是魅惑情歌,可以是清新小情歌,也可以是怨男悲痛情歌......池景宥思索了片刻就搖搖頭,“不,我們目前不做情歌。我們要先做出我們的個性。歌曲是一種表述,而自創曲更是自身的一個宣言。我想我們要通過前幾次專輯喊出我們的心聲,讓大家了解我們的性格,情歌既然無論何時都不會過時,那我們無論什麽時候寫情歌都可以。”說罷他又看看葉蕉,“而且我們這隊員都還小呢,連愛情什麽樣都不知道,唱什麽情歌呀。”
岳音挑了挑眉,突然放下手中的水杯,問池景宥:“那最年長的你有沒有談過戀愛呢?知道愛情什麽樣?”
池景宥沒想到岳音會突然有此一問,不禁咳嗽了幾聲,“我......我确實也沒談過。”聲音有些悲涼。
安俨輕聲一笑,幫他解圍,“他有愛人啊,他的愛人就是合成器和鼓機。”
岳音也對着他一哂,意味深長地說:“哦,這樣啊。年齡也不是懂不懂愛情的依據嘛,可不能小看小孩哦。”
其他人沒有聽懂,但是安俨是聽懂了的,他有些驚訝地看着岳音,不知道他是看到什麽了還是感受到什麽了。岳音并沒有再說什麽,眼睛在微微臉紅的葉蕉身上劃過就繼續讨論其他的了。
葉蕉也沒想過岳音會看出什麽來,但卻因為他們口中“愛情的滋味”不受控制地紅了臉。這一段時間的休假,他和安俨在房間宿舍裏很有些樂不思蜀的感覺,兩個人雖說并沒有做實質性的羞羞事情,但是除此之外的能做的都做了。安俨每天借着幫他搭配衣服對着他摸來摸去,他現在身上的上衣還是安俨的呢。安俨的衣服尺碼大,他穿着并不合身,但是這件衛衣套在稍顯纖細的他身上,露出一片潔白的脖子和前胸,倒是很有些特殊的味道。
放在幾天前他可是不敢穿的,因為脖子上有紅色的痕跡,他也不知道安俨是怎麽親出來的,把他埋怨了很久。
安俨看着葉蕉臉紅的模樣和不知道想到哪裏去的眼神,咬唇笑了笑。向後倚到座位上,把手放到了葉蕉的背上,輕輕抓了抓。沒有其他人看到他的動作,但葉蕉猛地就擡起頭來,直起身子,暗暗瞪了安俨一眼。眼角卻含着情愫,臉上還飛着紅雲,讓安俨喉結不自然地動了動。他放棄地轉過頭,把手也拿了下來,不能在公司裏這樣,不然一會兒難受的是他自己。
葉蕉作為天選打工人也不想人在公司但腦子裏都是羞羞的事情。他強迫自己把心思用到工作上,主動提問,“那我們的抒情歌可以是哪方面的呢?”
“可以是夢想?友情?成長?青春?都可以的。”池景宥笑着回複他,“你有沒有什麽建議?或者有沒有這方面的歌?”他很願意鼓勵自己的隊友去創作,也會盡可能讓他們發揮自己的特長。
葉蕉臉上的紅暈消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躍躍欲試的神情,“我倒是寫過一些抒情的歌,之後可以唱給你們聽一聽。”
大家看着葉蕉都露出笑容,葉蕉的變化真的很大,可以說是他們幾個人中最大的了。他已經從原來那個害羞不自信的小男孩成長成了自信勇敢的大男孩。原來的他很好看,但是現在充滿着自信光芒的他更好看。只能說,他來當偶像真的是一個相當正确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