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舔狗》第15章
第39章 《舔狗》第15章
「恨晚」
黎白衛将這兩個字發到朋友圈時,已經在回家吃飯的路上了。依舊是談執開車,所以恩愛只秀了一半。
究其原因,無非是他不想在談執面前表現得過分幼稚,照片只有他自己的手,中指的戒指也不是早上說的易碎翡翠,金燦燦的素圈戴起來總感覺哪裏怪怪的,好在談執聽勸,選了秀氣些的樣式。
車子拐進十三小家屬樓還沒停穩,談執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黎白衛想着先下車去後備箱取東西,剛好給談執留出接電話的空間。
然而,回過頭來發現談執臉色似乎凝重起來,出于關心,他俯身透過車窗小聲問道:“怎麽了,突然有事了嗎?”
“沒有,我給江路打個電話。”談執克制的半吸一口氣,轉而熄火對着話筒講道,“忙嗎?幫我去趟市中心醫院,樂和那邊出了點事故。”
“啊?”正在開會的江路鋼筆吧嗒掉在桌上,跟着撂下二郎腿朝其他人比了個‘你們繼續’的手勢,快步走出會議室,“我去是鐵定能去,但樂和出事故給你打電話,你安排我去算怎麽個事?我到了怎麽說啊?”
“不是樂和給我打的電話,是我媽。”談執通話期間不自覺地瞥向後視鏡裏渾身緊繃的身影,長話短說道,“具體怎麽回事剛剛沒來得及問,你先過去瞧瞧,等我忙完再趕過去。”
“忙?”江路驚掉下巴。
以他對談執的了解,樂和的事算得上天大的事了。
小跑着從辦公室取回外套,江路邊往電梯走邊問,“什麽事啊非現在忙不可?再說阿姨也在醫院,萬一受傷了呢?”
“我媽沒事,是樂和在趕去跟她吃飯的路上和別的車碰了一下,應該不嚴重。”談執話說得輕松,實際臉色已然泛白,他之所以還能沉得住氣,完全是因為他媽打電話過來沒有慌亂到語無倫次,“總之,你到了之後問清楚具體情況,短信過來跟我說一聲。”
“這不用你交代……”江路說。
“要不你直接過去吧哥。”黎白衛知道談執放心不下,礙于事先與他家的約定不好意思爽約,“我跟我爸媽說一聲就行,都能理解。”
“不用。”談執挂斷電話,繼而推開車門從車頂的遙控收納箱中放下輪椅,“怎麽能讓第一次拜訪就出亂子呢?放心吧,沒事。”
“我是說真的。”黎白衛雙手攔在半開的主駕位車門與門框之間,再次主動給談執處理事情的機會,“沒跟你假大方,輪椅別拿了,你趕緊去吧。樂和肯定是心情不好才出的事,本來你們就是好聚好散,別傷了人心。”
談執被黎白衛執拗的身影罩住,有些哭笑不得,“傻小子,無論你是不是假大方,我現在過去都不合适。你要知道,我們約好只是其一,其二是我對樂和的關心不能超過你。”
談執說得很認真,他并非處在遇事半點氣都沉不住的二十啷當歲,輕重緩急心裏有數,“我承認樂和對我而言勝似親人,過往的種種付出我更是無以為報,但我和他無法破鏡重圓,不該在這個時候讓他誤會。”
“所以你違心了。”黎白衛直盯盯地看着談執,聲調也逐漸拔高,“你明明想去看一眼,為什麽不接納自己的真實想法,這跟給不給他希望有關聯嗎?我沒那麽小氣,我爸媽在今天這種情況下也絕對不會計較,飯熱一熱晚上吃是一樣的,可人若不看你的心能踏實?”
“談執,你別小瞧我。”黎白衛鮮少直呼其大名,他緊緊攥着見面禮的塑料提手,像個固執的情聖偏要成全,“我知道你心裏有我就可以了,事事盡善盡美你不累嗎?”
談執啞然。
他無法分辨面前通情達理的黎白衛,和那個求他疼一疼自己的男孩,誰更令他心動。但能夠肯定的是,與這樣的黎白衛組建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家庭,令人神往。
“是我小看你了,對不起。”談執片刻失神後,從主駕位起身緩緩擁住黎白衛,“我不該把你看成小孩,你比我想象中勇敢太多了。”
談執埋臉進黎白衛耳後柔軟的發絲,“下周看房子吧,我那兒離你工作室太遠,住着也不方便。”
“……”
猝不及防的新話題閃電般擊得黎白衛大腦閃白,話題是怎麽繞到買房子的他無跡可尋,可時間不等人,再抱一會兒他該想接吻了。
趁着理智還能主導大腦,黎白衛僵硬地拍了拍談執的背,“行,你趕緊走吧,完事兒告訴我一聲,我先上樓了。”
“你陪我去吧。”談執仗着腿腳不方便,雙臂鐵鉗般鎖住心善的人形拐杖,“如果樂和那邊問題不大,有你在我也能早點脫身。”
“不去!”黎白衛吓得心髒跟點了竄天猴似的直逼嗓子眼,他耳朵又不聾,聽到談執媽媽也在了,“不是說好明天到你家吃飯嗎?太突然我還沒準備好呢。反正距離晚飯時間寬裕得很,你們慢慢聊。”
“哦,看來安全感給的太足未必是好事。”談執見黎白衛油鹽不進,難得牢騷一句,“求婚不答應,陪我不樂意,這些天真沒少長本事。”
“什麽跟什麽啊……”黎白衛被談執說得有點騎虎難下,心一橫,“去就去呗,誰措手不及還不一定呢。”
等候在陽臺的黎母眼瞅着兒子拎東西下車,沒一會兒功夫又把東西放了回去,正摸不着頭腦呢,只見車子一腳油門……開走了?
無法面對事實的黎母嗷地吼了一嗓子,“黎成剛,你快別忙活了——”
“怎麽了?我這紅燒肉正出鍋呢。”盛菜的黎父光應着聲,愣是沒動彈地兒。
“還紅燒肉,你兒子都被人拐跑了。”黎母見指不上家裏老爺們一點兒,急得直奔客廳取手機。
“喂媽——”
黎白衛剛要給家裏去電話,電話就來了,吓他一激靈,“我正想跟你說呢,談執家裏人出了點交通事故,我尋思先過去瞅一眼,晚上再回家吃呗。”
黎母聞言頓時剎住嘴邊那句“你倆這會兒……”不上樓幹嘛去?
“啊行,你爸非要我問問你倆到哪兒了。”黎母随口謅了個謊,提起的那口氣随之落下,“那飯晚上回來吃吧,別着急啊,路上慢點。”
“好嘞,先挂了。”黎白衛得意洋洋地朝後視鏡裏的談執擡了擡下巴,“我說的沒錯吧,我爸媽講理。”
“嗯,是我想得嚴重了。”談執掃過路況,空出一只手在黎白衛腦袋揉了一把,“想想等下買點什麽墊墊肚子,總不能讓我家小孩哥餓着陪我探病吧。”
“什麽小孩哥啊,我也奔三了好吧!”黎白衛對此稱呼十分不滿,白眼翻到天窗去了,“合着就你歲數大,就你顯老。”
“我要不大你能天天喊哥?”談執不以為然,“行了,你先琢磨着,我給江路打個電話問問在幾樓。”
“那我訂No.0的經典和牛堡了,咱們到估計騎手也能到。”
論吃的,就沒有黎白衛不知道的。
盡管以前是陪景帆探店,但走過的路終是化作腦海裏的美食地圖,在任何需要的時刻随時可翻。
“什麽情況,接電話這麽慢?”談執以為樂和狀況不好,連忙問道,“醫生呢,怎麽說?”
“醫,醫生倒沒怎麽說……”江路在電話另一端吞吞吐吐,“要不你還是親自來一趟吧。”
談執心咯噔一下,“沒怎麽說是怎麽說的?我已經在路上了,人醒着嗎?你把電話給樂和。”
“看吧樂樂,阿姨就說談執心裏裝着你。”偷聽的談母滿臉欣慰地攥着樂和的手,“千萬別顧東顧西,你叔叔也同意你倆再在一起。”
“我……”
談母的期許讓樂和十分為難,他遲疑地接過電話,對着話筒心慌不已的“喂”了一聲。
聽出樂和顫抖的聲調,談執結結實實恍惚了下,眼前依稀再現數年前樂和瘋了般跑進病房問他哪裏痛,叫他不要怕……
再張口,談執嗓子啞了一半,“傷哪兒了,嚴重嗎?”
樂和攥着電話的手一緊,一絲複雜的酸意從眼眸深處湧出,又在凝成淚珠前堪堪止住,他固執的想要守住自己在談執心裏的形象,即使天時地利人和,終究還是無法用卑劣的手段欺騙談執。
“不嚴重。”樂和頂着長輩的壓力說了實話,“就追尾碰了下頭,等下報告出來肯定是讓回家躺着,你如果忙……”
“樂樂。”談母朝一根筋的樂和瘋狂使眼色,“說頭暈,聽話。”
樂和紅着眼眶搖頭,電話裏傳來談執的聲音,“我不忙,你們在急診幾樓,我快到了。”
“這麽快嗎?”樂和很久沒有這樣期待過什麽,因為知道談執是從黎白衛家趕來,他手都是抖的,“我讓江路下樓接你,你要不要吃東西,中午沒來得及吃飯吧。”
“行,我去,你叫談執到了打我工作號。”江路說話的功夫拎起外套大步流星地奔出病房。
自打談執為他受傷,他兩部手機都二十四小時為談執待命,哪怕是在重要的談判桌上,他也會立馬放下千萬的訂單随叫随到。
他的命是談執救的,用他爸的話來說,除了談執別的都是身外物,若非他倆都是1,談執與樂和分手那會兒,他們兩家就成親家了。
“這裏——”
江路離老遠看到談執的車揮手那叫一個用力,但随後看到黎白衛的身影,手沒放下,眉毛卻揚了起來。
他聽談母說,中午談執要去黎白衛家吃飯,照理這個時間談執來也是頂着壓力來的,黎白衛該留家安撫爸媽才對,能陪着一起過來,簡直大方過頭了……
“眼睛收一收。”談執隔着一米半的距離都被江路放光的眼睛煩到了,他拉過黎白衛的手以示主權,并挑明了說,“嫂子以後再叫,現在開始存份子錢吧。”
“嫂子……他多大,我多大啊?”江路服了談執一板一眼的德行,嘴裏嘟嘟囔囔說,“好歹我也算半個媒人吧?”
黎白衛也是耳根子一紅,原本在車裏還有些吃味,現在只剩自顧不暇了,他捏了捏談執的手,低聲打岔道:“趕緊上樓吧,樂和還等着呢。”
江路一聽,更愛了。
“對了白衛,你有沒有發小什麽的,下次一起出來玩,我安排。”江路一邊帶路,一邊與黎白衛攀談起來。
黎白衛被江路的算盤珠子崩得睜不開眼睛,見談執也是一臉無奈,回了句,“有倒是有,但人不在本地。”
“本地外地都小事,現在交通這麽發達去哪兒都一樣。”江路鐵了心想就近薅一個黎白衛同款出來,“要不咱們攢個外地局,聚一聚?”
“陶辰不喜歡景帆,我跟他斷聯系好些年了。”
黎白衛提起陶辰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當年戀愛腦上身分不清親疏,為了狗男人和最好的朋友鬧掰了,怨不得陶辰罵他腦子被車轱辘碾稀碎。
須臾後,黎白衛續道:“我晚上跟他聯系看看,萬一他知道我跟景帆分了,就原諒我了呢。”
-
“你這孩子,讓阿姨怎麽說才好。”談母心疼樂和連連嘆氣,“當年談執冷着你純粹是不想拖累你,現在你回來了,難道不該皆大歡喜嗎?姓黎那孩子阿姨不了解,可江路也說是酒吧認識的,江路總不能對阿姨撒謊吧?他倆三天半新鮮勁兒一過,哪還有以後啊……”
“阿姨您也不能這麽說,我知道您向着我,為了我和談執好,但真沒可能了。”樂和握着談母的手,使勁忍着眼眶裏打轉的眼淚,“黎白衛您不了解,談執什麽性格您清楚啊,更何況黎白衛跟您想象中的樣子出入很大,他這人其實挺簡單的,我能看出他真心喜歡談執,您不用惦記我。”
樂和朝談母擠了個笑,“我和談執聊過了,他希望我們都能過毫不費力的日子。這些年我的确沒有放下過談執,放不下過去在一起的感覺,但他的話很清醒,我和他的相處就像磁鐵同級相斥,是需要很用力的,日子久了可能會重蹈覆轍般疲累不堪。既然黎白衛讓他感覺自在,他也做出了從心的選擇,別的不勉強了。”
“當年是我逃了,我看得出談執對我的拒絕是出于放過,我……”樂和沒繃住,在眼淚掉出來的剎那将臉轉到了窗外,“我讓您失望了。”
病房內的對話幾次叫停江路開門的手,最後是談執将門把壓下,兀自駛了進去。
黎白衛站在門外慫了又慫,拇指指腹将中指戒指轉了好幾圈,才緩緩邁入。
房間內對視的沉默與紙巾抽出的聲音令人胸口發悶,他知道這時不該多嘴,朝談母點過頭後安安靜靜地站在了談執身後。
都說經歷過戀愛長跑的情侶,分手會像離婚一樣被扒下一層皮,假使他和景帆也是和平分手,他會比樂和還要難過。
夜裏,黎白衛給陶辰去了消息。
“辰哥,我錯了。”
-
陶辰與黎白衛是在一個院裏長大的孩子,八歲那年爸媽鬧離婚,不是摔盆子就是摔碗,隔三差五的打仗。
黎成剛心疼孩子,聽見動靜就順着陽臺往樓下看,但凡見到陶辰獨自坐在單元門口的臺階上,就讓黎白衛下樓喊陶辰去他家吃飯。
起初只是鄰裏鄰居的普通朋友,陶辰還有點不好意思,一來二去就跟回自己家一樣順腿兒了。
因為年齡比黎白衛大一歲,加上性子野,陶辰從小學到高中一路罩着黎白衛,兩個人的關系任誰見到都以為是親兄弟,直到黎白衛遇見景帆,關系才慢慢變得疏遠。
因為不想讓景帆誤會陶辰是自己的男朋友,黎白衛與陶辰見面的次數與日俱減,直到黎白衛把景帆介紹給陶辰,陶辰當衆表示不看好讓景帆下不來臺,黎白衛才徹底不再主動聯系陶辰。
原生家庭的不幸福使得陶辰的性格很被動,加之本身窩着火,黎白衛不聯系陶辰,陶辰也就不再聯系黎白衛了。
收到黎白衛消息時,陶辰正帶着徒步隊伍在深山老林紮帳篷,他先是愣怔片刻,而後一反常态地拍了拍同行的另一位帶隊,沒頭沒尾地說了句,“我弟弟聯系我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加長版,彌補昨天的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