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離開（1000營養液）

第34章 離開（1000營養液）

茜茜發現萊萊不理自己了。

以往一回宿舍就跑來迎接她的小貓咪總是躲在櫃底, 她怎麽叫都不肯出來。

即便偶然被她抓到在外面活動，它也會瞬間化成一道殘影飙回櫃底的貓窩裏。

茜茜趴在地上，無奈地将掌心攤在衣櫃前, 看着萊萊藏進貓窩後，只肯探出一個爪爪搭在她手指尖上，連她反手壓住它的毛爪, 它都不肯露面了。

日常的握手游戲都被它這樣應付過去，看來事态真的很嚴重了。

茜茜開始與萊萊鬥智鬥勇, 每天上演她追, 它逃，它插翅難抓到的大戰。

畢竟萊萊的藏匿技巧實在過于高超。茜茜第一次發現了養一只黑色小貓咪的壞處。

怎麽會有貓随便往桌邊的暗影裏或有陰影的坐墊上一盤, 就完全看不到了呢。

數次都是萊萊舞成一條黑色的殘影從她身邊飛出去, 找貓找得團團轉的她才驚覺貓貓居然就在自己身邊。

茜茜苦惱着，思索着, 終于有一天靈光一閃。

緊盯着難得被她堵在窗簾後的小貓咪，她想起了這段時間萊萊再也沒有背對着她或者癱出肚皮。而且它的尾巴似乎也總是下垂的。

她以為萊萊是為了不在捉迷藏中因為金蛋蛋暴露自己。

可瞧着警惕地用窗簾擋住自己，只肯探出一個貓貓頭與她對峙的萊萊, 茜茜後知後覺地發現, 她會不會是搞錯了事情的因果順序呢？

于是她試探地說道：“萊萊，最近火山地暖要熄滅了，但天氣好像有倒春寒，我給你織一件毛絨背心怎麽樣？”

萊萊伸出爪子拍了拍她手背，嗷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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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這段時間以來它第一次主動接近她，茜茜心中一喜。

她終于找到産生問題的原因了！

唉, 她怎麽會忘了萊萊一直是個矜持害羞的“男孩子”, 她不該大聲談論吓到它的。

*

又是一個深夜，萊歐納德悄悄地探出身來, 耳朵抖動着捕捉信息。半晌，他确信女孩是真的睡着了，才松了口氣跳上桌子。

最近為了抓住他，茜茜的裝睡能力是越發爐火純青了，害得他不得不加強防備。

他頭疼地用爪子蹭蹭頭頂，尾尖因為不安下意識地在空中左右晃動。

這時茜茜翻了個身，他毛毛一炸，趕緊将尾巴垂下來。

過了片刻，望着女孩在月光下恬靜的睡臉，萊歐納德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他揮揮尾巴，又拿出了那瓶高階安魂藥劑。

藥劑今晚就能用完了，茜茜胸前的寶石也漸漸有了粲然的光澤。雖然他還沒能完全恢複，但心裏已經有了一些思考的方向。

這種情況下，他是不是也該離開了？

萊歐納德熟練地将瓶中的最後一點藥劑運送給寶石，趴在前爪上看着那塊“希望之心”在昏暗的室內閃着瑩瑩的光。

他畢竟不是女孩以為的魔獸幼崽，總不能一直這樣不明不白地待在她身邊。

又想到茜茜說自己的理想型是精靈族，而且她好像已經遇到了一個心儀的對象，萊歐納德煩躁地在桌上繞了兩圈，又垂頭喪氣地趴下來。

他抱住自己的尾巴，枕在上面望着窗外。

精靈有什麽好的，又沒有她喜歡的毛絨絨大尾巴。

如果茜茜喜歡花，他也可以為她種。不光是花，她需要的藥草他都能給她尋來，甚至可以用相對應的魔力為她提前處理好。

畢竟無論是木系法術還是其他什麽土系火系的，他都很擅長。精靈能像他一樣全能嗎！

至于她說爺爺要求能彈琴唱歌，他可以去學！

萊歐納德越想越覺得可行。他激動地從桌上跳下來。不管怎麽說，他不能再這樣蹉跎下去了。

一定要回到自己的城堡去。雖然可能會拖慢他恢複的進度，但想到茜茜提起那個精靈時臉上淺淺的紅暈，他覺得心中火燒火燎的。

不學習茜茜爺爺要求的技能，他怎麽成長為一個合格的追求者。不盡快成為一個合格的追求者，他就無法趕在那個精靈之前挽回茜茜的心意。

至于他尚未解決的幼态化問題，他目前已經可以控制自己每日短暫恢複人形，日常見面學習不成問題。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現在已經無心考慮太多了。

下定決心的萊歐納德又眷戀地在貓窩裏蜷成一團。

明天早上他會送茜茜出門，以萊萊的身份和她做最後的，鄭重的告別。

暢想着之後的計劃，萊歐納德漸漸睡着了。

等到他的呼吸也變得均勻後，茜茜胸前的寶石突然散發出淺綠的光芒。

亮閃閃的光點從寶石裏散溢而出，彙成光流，從窗縫裏摸索着偷溜出去，消失在了夜空裏。

*

帝企鵝戰鬥堡壘。

半夜還在書房忙碌的安珀兒把自己砸進成堆的文書裏。

她煩躁地從書櫃裏掏出一個大桶，掀開蓋子抓了一大把蝦米塞進嘴裏嚼着。

只是在堡壘旁開辟出一個小空間而已，那群大驚小怪的老古板們就天天唧唧歪歪煩得要死。她申請書不就寫得敷衍了一點，他們至于臉紅脖子粗地駁回駁回再駁回嗎！

安珀兒面無表情地咽下蝦米，掏出可愛的學生孝順給她的扇貝味提神藥劑猛灌兩瓶，沉着臉回到書桌前。

她把文書翻得嘩啦啦響，然後突然察覺到哪裏不對。

她轉手擊開了窗戶：“誰！”

一些宛若螢火蟲的光點緩緩飛進來，凝聚在一起，漸漸化成一個人形。

正是金發尖耳的半精靈。他心虛地撓撓臉：“導師，好久不見。”

安珀兒先是一喜，轉而又怒道：“安格斯！你個兔崽子還知道回來！”

“只是這會兒力量比較充裕，能短暫地醒來，我就立刻跑來跟您打個招呼。”半精靈慌慌忙忙地躲着導師丢過來的臭魚幹，口中為自己辯解着。

他一邊抱頭鼠竄一邊抱怨：“導師您怎麽還是愛囤怪味零食，安索先生離家出走回來了嗎？”

安索是安珀兒的丈夫，雖然也是帝企鵝獸人，但他對臭魚幹毀天滅地的味道深惡痛絕。因為妻子愛囤這種零食，他不得不灑淚與她分居。

“你還有心思跟我貧嘴，看看你跟瑪朵都過成什麽樣了！害得茜茜一個幼崽也跟着心思重重的。”見他沒個正形，安珀兒更加生氣了。

安格斯接住砸到自己額頭上的臭魚幹。看着幹癟魚頭翻出的白眼，他嘆息一聲：“我确實對不起瑪朵，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爺爺。”

見多年不見的學生露出憂郁的表情，安珀兒一下子熄火了。

她讪讪地坐回貝殼椅子上，重重甩着扶手上的海草表示內心的不滿：“當年你既然發現茜茜的身體不妥，就該早些和我聯系。一溜煙跑得沒影，結果把自己拖到這樣無法挽回的地步。”

安格斯又重新挂上那副散漫的笑容：“自己的幼崽當然要靠自己盡心養。導師您撫養我已經耗費了多年心血，我都成年游歷大陸去了，怎麽好意思再跑回來麻煩您。”

眼看安珀兒又要發火，他連忙找補道：“而且我一開始也沒想到茜茜是‘魔力絕緣體’，人類幼崽都要到十幾歲才能覺醒傳奇天賦，她小時候根本測不出天賦偏向。”

“再說，這種體質大陸億萬年的歷史上都沒有出現過，誰會往那方面想呢。”

這倒是實話，安珀兒沉默下來。

開始變得半透明的安格斯不受控制地飄起來。他眼疾手快地把自己塞進書房的大吊燈裏，扒着安珀兒藏在那裏的蝦米桶晃悠着。

頂着導師想殺人的目光，他鎮定道：“其實我起初以為茜茜只是天賦過強，人類身體承受不住，所以才想盡方法一邊用生命魔力鞏固她的身體，一邊嘗試用亡靈儀式削弱她過剩的力量以達到平衡。”

“你的思路目前看是對的，奧德裏奇撫養了一個鬥氣絕緣的雲豹崽子，也在探索這條路。”安珀兒有些難過地看着學生透明的魂體，用鬥氣把吊燈上晃悠的安格斯拽下來。

被導師擺在珊瑚椅上的安格斯趕緊安慰道：“您不用傷心。其實如果不是意外沾染上死息，茜茜的天賦會被我和希望之心壓下去，我們一家會生活得很好的。”

聽到這話，安珀兒習慣性地怒敲安格斯的頭頂。

然而她的手卻撲了個空。

她怔了片刻，收回手：“你說得是什麽屁話，不教她本領，你讓她将來怎麽獨立！”

“人族的一生那麽短，我不想讓她吃苦嘛。其實只要她願意，可以一直跟着我和瑪朵生活。”

安格斯無辜地眨巴着翠綠的眼睛：“我是長生種，照看茜茜一輩子為她養老送終都不成問題。”

安珀兒一噎，轉而又怒吼道：“可如果她不願意呢？”

“我也诘問過自己，”安格斯低落下來，“但那孩子多麽嬌小脆弱啊。您不知道她小時候是一個多麽會撒嬌的孩子，連手指被花刺紮一下，都要眼裏包着淚舉着跑來給我看。

“她那麽怕痛，每次看到她發病時難過的模樣，我都覺得心中在淌血。”

“如果能壓下她的天賦換來她一生健康安穩的生活，我寧願茜茜永遠是一個普通人。”

但世事總是難料，他出了意外，茜茜肩負起重擔，最終還是走到這條艱難的道路上來。

“你不要傷心自責。”這次換成安珀兒安慰闊別重逢的學生。

看着自己親手撫養長大的幼崽變成了會為他自己的孩子擔憂思慮的家長，安珀兒眼中閃過欣慰之色：“安格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茜茜現在健康地成長着，沒有出現問題，這都是你的功勞。”

“我一直沉睡在‘希望之心’裏，很少能有清醒的時候。這次見過您之後，可能又要積攢很久的能量才能醒來。茜茜就麻煩您了。”安格斯流露出愧疚的神色。

“天天憂慮些什麽，回你的法器裏好好休養去吧，沒事別亂跑！”安珀兒用呵責掩蓋了自己的擔憂。

她瞪起眼睛冷哼一聲：“還用你來裝大頭魚說托付！就算不是你，我也會歡喜地撫養那孩子，她可比你當年可愛多了！”

“那就好。”安格斯的身影越來越淡，“我是個不稱職的爺爺，沒有照顧好茜茜，反倒連累她為我奔波憂心。不知不覺中，那孩子已經長成倔強又堅強的模樣了……”

安珀兒最終還是不忍心再訓斥自己養大的孩子。

她輕聲說道：“你放心，瑪朵那邊我會暗中照看。而且從茜茜入學我發現‘希望之心’起，我就已經在尋找安定靈魂的方法了，總有一天我們會把你救回來的。”

“還請您多多鍛煉茜茜吧。”知道重聚靈魂複活亡者是難以實現的事，安格斯淺淺地微笑着，“她一直對我的離世心懷愧疚，您安排她參與到這件事裏來，她才能有朝一日脫下沉重的包袱向前走。”

“既然已經躲不過地走上了這條路，就讓她好好成長，成為比我更優秀的大人吧。這樣即便我最終難免逝去，也能安心地回歸大地了。”

安格斯漸漸消失在空中。

安珀兒擦了擦眼角冒出的淚花，低聲罵道：“不讓人省心的小兔崽子。”

半晌，她深吸一口氣，從抽屜裏找出了另一份文書填寫起來。

那是批準茜茜離島參加熄滅火山任務的同意書。

*

第二天清晨，萊歐納德懷抱着悵然的心情醒來。

雖然他對未來充滿暢想，但已經習慣了與女孩朝夕相見，突然要暫時離開，心中總歸感到不舍。

他鄭重地理理毛，從櫃底鑽出來，然後就看到女孩呆呆地坐在床邊，正默默垂淚。

萊歐納德心中一緊，立刻奔過去。

然後他發現了女孩手心裏黯淡無光的綠寶石。

怎麽會這樣！萊歐納德慌張地扒着茜茜的手指湊過去觀看。

昨晚寶石明明已經恢複了瑩潤的光澤！

他的爪子按上去後，他和茜茜之間存在的法陣又開始發揮作用。

力量在他們之間流淌，灰暗的寶石也稍微恢複了一點光澤。

“萊萊！”女孩緊緊抱住他，再一次把臉埋進他肚子裏大哭起來。

萊歐納德不自在地彈動了一下後腿。

但很快女孩抽抽搭搭的呼吸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他耳朵壓平，前爪下意識地張開又無奈地收起。

一種無力的憤怒和心痛充斥着他的心。

他親眼看着茜茜是多麽為一天一天亮起來的寶石而感到雀躍，這樣突然回到起點，她該多麽難過。而看着這樣的她，他又怎麽能放心離開。

萊歐納德轉頭蹭了蹭女孩的鬓角，用尾巴擦着她臉上的淚痕。

沒關系，他會陪着她再把寶石恢複過來的。

所以不要哭，茜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