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龌龊陰謀

第5章 龌龊陰謀

自踢了閉門羹後,傅知雪心灰意冷,一連幾日,夜裏都未再去梅林。

一來她需要從長計議,是否自己太過心急。

二來阮氏見不得她們一衆妾室閑着白吃飯,總會拿各種借口吩咐她們做事,白天幹活累了,晚上沾枕即睡。

這不下月中旬是皇後生辰,各宮都會有所表示,太子乃皇後嫡長子,東宮更是不能甘于人後。

阮氏命令衆人齊心合力繡一副百鳥朝鳳裙給皇後賀壽,傅知雪分到的則是裙擺處的八朵牡丹。

限定五日內完成。

今日天晴,無風。

後背墊着引枕,傅知雪靠在軟塌上,敷衍做着繡活。

她女工一般,勉強能繡出一朵花,至于牡丹複雜的花樣,她不擅長。

蓮葉被她打發去了茶水房取茶葉,另一名繡房借來的繡女雪芝坐在塌旁的繡墩上,手裏拿着一把剪刀,正在剪線頭。

阮氏怕妾室們從中作梗,為此特地借調繡房一衆手藝出衆的繡女來東宮支援。

雪芝分到慶陽殿之前還暗自抱怨這地方偏僻破落,賺不到油水,來了三日後便不想走了。

這位傅奉儀不僅貌美如花,還待人和善,隔壁耳房改成的膳房還能煨湯,午膳能喝到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腐湯,別提多幸福了。

院子裏攏共就倆人伺候傅奉儀,馬四撇開不談,蓮葉姑娘與雪芝同齡,衣食住行哪樣都比她好。

宮女品階不同這便罷了,偏偏蓮葉此人傲氣,不拿正眼瞧雪芝,還經常偷懶指揮雪芝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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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芝不蠢,自從某日無意見撞見蓮葉與太子妃身邊的大宮女妙雪站在一處角落嘀嘀咕咕,她便略有猜測,蓮葉是太子妃那邊的人。

畢竟明眼人心裏門清,這位傅奉儀容貌極盛,倘若有幸得了太子殿下的寵幸,必能一飛沖天。

雪芝決定賭一把,讨好了傅奉儀,她能少受磋磨。

雪芝一邊給傅知雪描牡丹花樣一邊說着聽來的八卦,“昨日薛良媛與崔良媛在小花園裏發生口角,吵得不可開交……”

蕭元祁不在,一衆妾室沒地方争寵,可不無聊至極。

傅知雪只管聽着,并未發表意見,這節骨眼上,她無須多言,偶爾分一個眼神給雪芝,示意對方繼續。

“據說是為了太子殿下的墨寶一事,倆人還鬧到了娘娘跟前,被娘娘狠狠訓了一頓,罰她們各自抄寫三十遍大字呢。”

蕭元祁的字,傅知雪懶得置喙,倒是那位崔良媛令她心頭一動。

她上次去萬華苑做客,送了自己親手做的桂花糕給薛環,正巧碰到了崔良媛,對方好美食,鼻子尖,聞到她手中食盒散發出來的糕點香,主動問她要了一塊。

這事還被薛環嘀咕過,“萬華苑一衆美人,唯獨崔玲兒最重口腹之欲,你上次感染風寒,崔玲兒恰巧也吃壞了肚子,倒是給我撿了漏。”

“傅妹妹,不是姐姐說你,在這宮裏不要随便贈人吃食,以免着了道吃了虧。”

薛環說的有理,自那以後,為了避免麻煩,傅知雪甚少再去萬華苑,一般都是薛環過來找她閑談。

眼下薛環被罰,傅知雪是該抽空過去探望她。

午後,傅知雪去了萬華苑。

薛環坐在軒窗下抄寫大字,傅知雪的到來令她眼前一亮,嘴上卻不饒人,“就知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傅妹妹今日可是來取笑我的?”

傅知雪笑着搖頭,“妹妹豈敢?妹妹沒見過太子殿下的墨寶,今日得空特地前來觀瞻。”

提起此事,薛環氣不打一處來,吩咐伺候的宮人去備些茶水吃食。

而後起身離開案幾,拉着傅知雪的手,領人坐到圓桌旁,不疾不徐向她道來。

“這事可真的不怪我,都是那個崔玲兒!”

薛環能說會道,把她與崔玲兒之間的矛盾說得繪聲繪色,一言以蔽之就是她們倆為了蕭元祁争風吃醋。

實際上就是閑得發慌,無聊找點事打發。

“崔玲兒說不過我,便拿她堂哥辦案的那套來反駁我,我能慣着她?!我便徑直怼了回去,她堂哥那麽能幹,豈會半個月還沒把太子府失火一案調查清楚?!”

提及失火一事,傅知雪忙朝薛環眼神示意,“姐姐小點聲,隔牆有耳。”

薛環聞言立即捂嘴,忙不疊環顧左右,慶幸的是身邊伺候的宮人全部被她打發了出去。

她後怕地拍了拍心口,笑着朝傅知雪道謝,“瞧我這張快嘴,多謝妹妹提點。”

在薛環這坐了片刻,傅知雪便告辭離開,馬四還等在萬華苑外頭呢。

還未等她踏出萬華苑大門,身後傳來熟悉的叫喚。

“傅奉儀——傅奉儀且等等我——”

傅知雪腳步一頓,循聲望去,只見崔玲兒主仆從廊道那頭疾步而來。

再仔細一瞧,崔玲兒手裏還抱着紅布蓋着的東西,像是一件擺飾。

傅知雪等在原地,待崔玲兒走近,她行禮問好,“崔姐姐喊我有事?”

崔玲兒一把抓住傅知雪的手,把手裏的擺件遞過去,也不廢話,快速解釋了一通。

原來皇後近些年身子骨越發孱弱,素日愛禮佛,太子妃阮氏投其所好,令崔玲兒送一尊玉雕的佛像去延春宮。

此等給臉的好事旁人求之不得。

崔玲兒又吃壞了肚子,突然要去如廁,正巧傅知雪從旁經過,崔玲兒懇請傅知雪幫忙送去。

“延春宮的宮人就侯在萬華苑門口,旁人我信不過,懇請傅奉儀幫我這一次。”

偌大的東宮,傅知雪不與人拉幫結派,也不落井下石,崔玲兒暫且信得過她。

正愁沒門路結交崔玲兒,這不瞌睡有人遞枕頭。

傅知雪先是推诿了一番,之後笑着應下,“若是差事辦妥無妨,若是中途出了岔子,崔姐姐可要幫我在娘娘面前美言幾句。”

崔玲兒一口應下,把出入東宮的腰牌遞過去,“傅奉儀放心,我讓巧雲跟着你。”

傅知雪便領着巧雲出了萬華苑,在門口與延春宮的太監碰頭。

太監自稱姓劉,年歲約莫三十上下,見她懷裏抱着玉雕擺件,也沒多問,徑直在前頭帶路。

傅知雪未見到馬四,劉公公步伐快,她便叮囑巧雲,令巧雲在此等候馬四,告之馬四一聲,她一人去延春宮。

難得有機會出來,她自然要好好觀察一番偌大的皇宮。

宮道深長,紅牆碧瓦,沿途到處可見灑掃的宮人與步履匆匆的宮人。

傅知雪不清楚延春宮的具體方位,她牢記路線,領路的劉太監左轉右繞,約莫一刻鐘後,她被帶到了秀芳殿。

秀芳殿占地不大,殿門口無人值守,只有灑掃庭院的宮人。

大殿裏供着一座一人高鍍金身的觀音菩薩,供臺上擺放着香爐與貢品,煙灰色的蒲團已經泛白,尚算幹淨。

崔玲兒說要把玉雕佛像送去延春宮,這地兒明顯不是。

傅知雪心下一突,暗忖糟糕,臉色一沉,“敢問劉公公,這秀芳殿可是皇後娘娘的寝宮?!”

劉太監不懼傅知雪的疾言厲色,笑眯眯地回答:“貴人不必擔心,此地正是皇後娘娘平日裏打坐念經的秀芳殿,延春宮就在隔壁,您稍等片刻,奴婢去請春杏姑姑過來。”

不等傅知雪繼續追問,劉太監一溜煙跑沒了。

傅知雪:“……”

跑得真快,生怕她察覺不出端倪。

再一眨眼,灑掃庭院的宮人也跑了。

呵。

按理說,崔玲兒是大理寺少卿崔昊的堂妹,崔昊深受蕭炫賞識,阮氏要是有腦子,斷然不會設計針對崔玲兒。

适才她與崔玲兒純屬偶遇,除非阮氏神機妙算,否則豈會算到她接了派給崔玲兒的活。

絞盡腦汁也沒捋清個中原委,傅知雪幹脆不想,索性搬來一張椅子靠近門口,坐在椅子上等候。

等啊等,等到夜幕降臨,傅知雪也沒等到皇後身邊的大宮女春杏。

這節骨眼上宮門下鑰,她抱着玉雕,一旦出了秀芳殿,保不齊被人栽贓嫁禍說她偷盜。

秀芳殿空無一人,也沒燭火照明,若是被關在此地一晚上,膽子小的多半會吓個半死。

傅知雪冷笑,這世上算無遺策的人少之又少,鬼門關闖過一回的她,還怕這些龌龊陰謀?

她眼珠一轉,起身把玉雕擱置到蒲團上,随後把擱在桌案上的貢品端了下來,拿掉貢果,把盤子往地上猛地一砸。

哐當一聲巨響,瓷器四分五裂!

她朝四周大聲喊道:“再不來人我就繼續砸!”

傅知雪不安排理出牌的舉動果然驚動了隐藏在暗地裏的宮人。

還未等宮人發怒指責,傅知雪右手心在碎片上故意一蹭,頓時鮮血淋漓。

她睫毛一顫,豆大的眼珠落了下來,“哎呀——”

宮人未見過崔玲兒,因此誤把傅知雪當成了崔玲兒,原先準備的說辭也不管用了,大聲罵道:“大膽!崔良媛,你竟然把裝貢果的盤子弄碎!這可是皇上賞賜給皇後娘娘的前朝古董!”

見到突然冒出來的小太監,傅知雪佯裝吓得直哭,“公公!這可怎麽是好?妾身這幾日忙繡活忙得暈頭轉向,失手摔碎了花瓶,太子妃娘娘定要責怪妾身辦事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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