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削出奉儀籍

第22章 削出奉儀籍

蕭炫記得傅知雪身邊除了一個石榴,還有一位宮人,“她身邊那位宮人如何?”

孫懷恩腦瓜子轉得快,瞬間領會到蕭炫懷疑上傅奉儀身邊負責跑腿的馬四。

梨花清白無辜尚且無定論,也或許是馬四主動栽贓,然是否受了傅奉儀的指使,還不好說。

孫懷恩酌情回道:“那小太監嘴甜勤快,原先就是太子府裏的老人。”

蕭炫輕蔑一笑,老人新人又如何,但凡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上頭主子是誰不重要。

“那人現下被關押在何地?”

“石榴如今被人看押在慶陽殿北苑,不準随便外出,馬四被關在東宮禦馬舍那邊。”

蕭炫撥動手腕上的佛珠,眼神晦暗不明,“先讓人暗中盯着。”

傅知雪手頭有他的玉佩,她不蠢,危急關頭知道該如何利用。

蕭炫心中還有一種猜測,那丫頭狡猾如狐,也不一定會用。

孫懷恩當即明了,皇上要影衛暗中護着傅知雪,有了蕭炫這句話,傅知雪性命無憂。

“老奴遵旨。”孫懷恩又鬥膽問了一句,“皇上,您覺得會是太子妃陷害傅奉儀麽?”

蕭炫撇了一眼孫懷恩,似笑非笑道:“孫懷恩,你若頂着她的一張臉,你會如何做?”

這個她,不用懷疑便是傅奉儀。

這話可把孫懷恩問住了,傅奉儀素日低調,大多時候待在慶陽殿北苑,不與人結仇,也不巴結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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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這樣的人前朝後宮一抓一大把,且是多數人賴以生存之道——中庸之道。

“老奴愚笨,老奴猜測傅奉儀無家世可依,故而不敢铤而走險,一直謹小慎微行事,太子殿下不在,傅奉儀更無依仗,定然不會自讨苦吃。”

若是換成崔良媛或柳昭訓的家世,那麽傅奉儀上位之路必然更加容易些。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人老成精的孫懷恩是否看走眼,蕭炫不予置評。

他給過傅知雪機會,她不求出宮,也不在元祁跟前冒頭,卻夜闖梅林跑到他面前,一而再再而三蹦跳,她沒有所求,誰信?

他也想瞧一瞧,她到底所圖何物,便幾次三番縱着她。

啪地一下拔掉手腕上的珠串,蕭炫起身離開案幾,“呵,太後給朕找了一個好兒媳。”

孫懷恩吓得不敢接話茬。

後宮妃嫔耍爛的把戲,太子妃還拿來用,簡直是自尋死路,至于太子妃會不會受到責難,孫懷恩暫且不知,暗忖多半沒有好果子吃。

兩日後,傅奉儀身邊伺候的小太監馬四作證,聲稱是受了傅奉儀的指使,賊喊捉賊,在藥罐裏下了活血的紅花,并栽贓給經過的梨花。

至于從何地弄來了紅花,馬四說是從東宮膳房偷拿的,萬華苑有人小日子不調,太醫給開了加了活血的紅花。

可惜梨花已死,這姑娘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上吊自殺,臨死前留了血書,字字泣血,以證無辜。

此事反轉得令萬華苑衆人措手不及,昔日幫忙說話的柳昭訓眉頭緊鎖,薛良媛閉門不出,唯獨崔玲兒急得團團轉。

“我不信馬四的證詞!他一定是被屈打成招!”

宮門下了鑰,沒有阮氏的手谕她無法出宮,這節骨眼上,她想不到還有誰人能幫上忙。

皇後娘娘不在,王貴妃不是好相與之人,如妃娴妃不是愛管閑事之人。

不對,還有一人,皇上!

可是東宮之事,皇上不一定會插手管啊。

石榴那邊收到元寶傳來的消息,心急如焚,卻又沒轍,該死的馬四竟然作僞證!管他被屈打成招還是別的苦衷,陷害傅奉儀就是他的錯。

眼下她被關在北苑,哪裏都去不了,心裏祈禱希望老天爺開眼,傅奉儀此次能夠化險為夷。

朝霞殿雜物房。

傅知雪被關押了三日,三日裏只喝了冷水果腹,肉眼可見地消瘦。

她心裏估算着時辰,應該快了。

這日午後,當朝霞殿宮人把馬四招供、梨花上吊自盡的消息傳遞給她時,她佯裝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樣。

阮氏夠狠,為了對付她無所不用其極,不惜買通馬四,逼迫梨花上吊。

馬四的背叛她猜到了,梨花畏罪自盡抑或是他殺,皆不在她的預料之內。

上輩子她承寵第二日,蕭元祁南下辦差,阮氏嫉恨在心,也是用紅花設計陷害她,把她仗刑了二十大板,又丢進了冷宮。

她身邊伺候的宮人悉數受到牽連,有的被攆出宮,有的被滅口,馬四并不在其中,早在她被承寵前就被調去了別處當差。

這一回梨花在她藥罐裏投紅花,她萬萬沒料到,當即便先發制人,把虞奉儀拖下水。

遠處有腳步聲傳來,打斷了傅知雪的複盤,她擡眸,只見薛環身邊伺候的芽兒跑了過來。

芽兒拿銀子打發了看守的兩名宮人,待二人離開,芽兒近前低聲道:“傅奉儀,我家主子讓奴婢來傳話,你若……”

一個時辰後,傅知雪被押至阮氏面前。

适才天色敞亮,突然變得陰沉,烏雲遮頂,北風呼嘯而過,似有風雪欲來。

東宮一衆女眷得了消息,皆靜候在朝霞殿,大氣也不敢出,各自撥打着小算盤。

傅知雪身上的宮裙髒亂不堪,裙邊還蹭上了大團的污漬,她頭發淩亂,雙眼無神,不複昔日貌美容光。

阮菀坐在上首,一邊飲着熱茶,一邊慢條斯理欣賞傅知雪的狼狽。

傅知雪越狼狽,阮菀越開心,終于被她等到了這一日。

身邊的曹嬷嬷代為叱喝,“傅奉儀,還不跪下!馬四已然招供,是你賊喊捉賊,設計陷害梨花,令梨花枉死,此事你認還是不認?”

傅知雪雙膝跪地,眸光直視端坐上首的阮菀,不卑不亢道:“死無對證,妾身認了又如何,不認又如何,東宮還不是娘娘說了算?”

圍觀衆人瞠目結舌,面面相觑,未料到傅知雪死到臨頭還有如此骨氣。

有人站出來試着勸說,“傅奉儀,你還是別嘴硬了,還不如向娘娘求情,娘娘說不定看在昔日情分上還能對你網開一面。”

其餘人甭管出于真心還是假意,紛紛附和,“是啊是啊。”

阮菀氣得渾身顫抖,壓抑心中怒火,好個傅知雪,終于在她面前不裝了,先前的伏低做小果然都是做戲給她看的。

哼,死到臨頭不自知。

正當阮菀要發作,下一瞬,出乎衆人意料,傅知雪改口當衆承認是她嫉妒心作祟,鬼迷心竅陷害虞奉儀。

“妾身看不慣虞奉儀,此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還經常挑撥我與薛良媛的關系……梨花上吊自盡,妾身未曾預料到,事已至此,妾身願意擔罰。”

崔玲兒急得上火,不可置信地盯着胡言亂語的傅知雪,“傅奉儀!你沒有做過的事為什麽要承認?!是不是她們嚴刑逼供你了?!”

傅知雪渾身無力,朝崔玲兒扯了扯嘴角,面露譏笑自嘲道:“娘娘心善,未曾對我刑訊逼供。”

“我不信!”崔玲兒恨傅知雪不争氣,替她辯駁,“你根本不是那樣的人!你向來與人為善,從不貶低旁人,何故要栽贓虞奉儀?!”

傅知雪十分感激崔玲兒的一片赤誠之心,一直替自己說話,奈何眼下只能令她失望了。

“崔良媛應該知曉一句古話,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是我,你怎知我心中如何所想。”

崔玲兒怔住,滿臉的不可置信,不信她看走了眼。

柳昭訓眸光閃了閃,若有所思。

阮菀心裏的大石終于落下,狠狠松了口氣,“傅知雪,皇上曾有令,各宮不可私自打殺宮人。”

“梨花之死是你一手造成,按宮規你要被仗刑五十下,不過本宮看在腹中孩子的面子上,替你在皇後娘娘面前求了情,皇後娘娘傳旨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賜你三十大板,削出奉儀籍,貶入浣衣局,你可有意見?”

雪花幾無聲息地降落,須臾之間大地鋪上一層銀霜。

冷風刺骨,塵埃落定。

傅知雪撐着一口殘氣叩謝,“謝皇後娘娘恩典……”

用刑的兩名太監出列,一左一右架着傅知雪去了角落裏早就備好的刑凳,冷風飕飕,大雪飛揚,長仗落下的一瞬,慘叫聲與板子的脆響叩在大殿每個人的心上。

崔玲兒想要奔過去阻止,卻被身邊的巧雲死死摁住,“小姐,千萬不可……”

崔玲兒眼睜睜地看着遠處被打的傅知雪,捂着嘴巴眼淚直流。

阮菀靜靜看了會兒,無聲嗤笑,随後揮手示意衆人散了,在貼身侍女的攙扶下,悠然回了暖閣。

劉奉儀等人嫌棄晦氣,魚貫離開,不敢靠近仗刑的那處角門,皆繞遠走了西邊的月亮門。

薛環端坐在圈椅上沒走,藏在寬大袖子裏的雙手絞在一起,手心濕漉漉的,垂首不知在想些什麽。

柳昭訓瞥了一眼薛環,起身道了一句,“薛良媛,這宮裏的女人都是案板上的魚肉,今日傅奉儀之果,未必不是我等來日之局。”

薛環眸光一怔,臉色越發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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