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吻

第30章 吻

察覺蕭炫話裏的威脅, 傅知雪脊背一僵,腦瓜子轉得飛快,“怪不得奴婢覺得崔大人眼熟, 原來崔大人與崔良媛的眼睛十分相似。”

即使她掩飾得再好,蕭炫也捕捉到她眼裏一閃而過的慌張, 她勢必說了謊。

“傅知雪,你知道欺騙朕的那些人都去哪兒了麽?”

傅知雪心裏一咯噔, 脖頸被蕭炫掌控, 她不得已仰首, 迎着他審視研判的眸光,只能搖頭表示不知。

杏眼瞪得溜圓,明眸善睐, 可惜他至今看不到她眼裏的坦誠,一而再再而三地扯謊。

眼下太晚,蕭炫不願浪費功夫聽她鬼扯, 松開了她的脖頸, 吓唬她,“墳頭草該有三丈高了。”

傅知雪膝蓋一歪, 踉跄摔倒在地, 這次無人攙扶她,蕭炫撂下狠話,撇下她先走了。

她不知所措地愣住原地, 過了半晌,還是神出鬼沒的影六過來一把提起她,飛躍上城牆, 送她回了乾寧殿。

這一夜過得相當精彩,傅知雪未能歇息好, 早起眼下烏青一片,她用熱帕子敷了幾遍,勉強能見人才作罷。

今日落雨,雨勢不小,噼裏啪啦砸在屋檐上,砸在傅知雪沉甸甸的心頭。

懷揣心事,她沒甚胃口,囫囵吞棗塞下半塊饅頭便去當值。

寝殿門外,元寶打着哈欠拎着熱水蹲守着,見到傅知雪迎雨奔來,忙不疊遞上幹淨的帕子。

“傅姐姐今日不當值啊。”

傅知雪道了一聲謝,不便多說,聲稱昨日得罪了皇上,故一早來請罪。

元寶聞言,有眼力見地不再多問,還把手中水壺遞過去,傅知雪接了過來,朝元寶心照不宣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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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守夜的宮人從裏打開寝殿大門,二人見到傅知雪杵在門外,無聲點頭寒暄,之後便把人讓了進去。

傅姑娘在,二名宮人安心下了值,元寶侯在門外等差遣,他幹爹說了,只要傅姑娘與皇上待在一塊,外人不能進去。

傅知雪拎着水壺繞過山水屏風踏進內間,蕭炫早已起來,穿着明黃色內衫端坐在床沿閉目養神,他雙手撐在腿上,無聲卻壓人。

聽到她的腳步聲,蕭炫也未睜眼。

傅知雪微微咬唇,他未出聲攆她滾就表示還有戲唱。

她畢恭畢敬上前行禮問安,之後兌溫水,準備熱帕子給蕭炫擦臉。

奈何她把帕子遞過去,蕭炫不接,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

傅知雪不覺得尴尬,臉皮練出來了,相反還覺得蕭炫在拿喬。

殿內燭火還未熄滅,燃燒了一夜的更香味道還未散去,近在眼前的這張俊臉蠱惑她蠢蠢欲動的心。

傅知雪鼓足勇氣近前,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

帕子落至蕭炫額頭的一瞬間,她的手腕驀然一緊,下一瞬天旋地轉,她被他給禁锢在懷中。

未等她出聲,蕭炫的冷臉在眼前放大,緊接着她右側肩頸一痛,她驚呼出聲。

他竟然咬了她一口!

疼痛密密麻麻,傅知雪倒吸一口冷氣,嘶了一聲,心中委屈說來就來,淚珠不值錢地砸下,怎料還未抱怨,蕭炫又在她的肩頸處落下一吻。

随後猶如一只大貓般在她脖頸處蹭來蹭去,耳鬓厮磨。

這一吻使得傅知雪心尖狠狠一縮,瞬間軟了繃直對抗的氣勢。

男女相處之道上,她無多經驗,九五之尊的強勢,獨屬于上位者的氣息令她身子軟成泥,無助攀附着蕭炫,猶如藤蔓攀附着枝丫而活。

蕭炫主動吻了她……

盡管帶着懲罰、警告意味,那也是實打實的吻。

她深知此時此刻乃天賜良機,後宮一衆妃嫔,要想在蕭炫心裏留下濃墨重彩一筆,必須拿出與衆不同。

“皇上……”

她主動伸手圈住他的脖頸,試探地湊近他的唇,見他撩起眼皮,淩冽的黑眸直勾勾地鎖着她,眼裏有暴雪在肆虐。

傅知雪怕極了他的眼神,抖着膽子擡手遮住他的雙眸,一鼓作氣親上去。

他唇瓣微涼,還參着一股茶香。

勇氣戛然而止,不敢再朝前越雷池,她點到即止,随後往後縮,卻被蕭炫摁住了動彈不了。

“親了朕就想跑?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蕭炫睜眼,猶如睡醒的猛虎,瞬間張開獠牙。

他擡起她的下颚,黑眸裏勾着火,還藏着未歇息好的紅血絲。

“奴婢不敢。”傅知雪杏眸含情,含羞帶惬,一副任君采撷的嬌羞模樣。

蕭炫豈會看不出來傅知雪的有意撩撥,眼下他确實還沒膩了她,她主動投懷送抱,他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不過在這之前,他得與她說道說道。

“心裏想明白了?”

傅知雪迷茫的眼神一怔,未料在這關頭,蕭炫還有心情與她掰扯一二,她也是服了他的定力。

她斂起亂七八糟的心神,慢慢歸攏,規矩坐好,朝他舉手發誓。

“皇上,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奴婢眼裏心裏只有皇上一人,奴婢對崔大人絕無肖想,只覺得崔大人與奴婢已故表哥有些相似。”

“已故表哥?”

這托詞陳舊,看在她主動親他的份上,蕭炫給她一次機會,攬着她落座到床沿,主動接過她手裏涼了的帕子擦臉。

傅知雪被他摟在懷裏,也不敢随意動作,緩緩道來,“奴婢幼時在外祖家住過一段時日,姨娘家的表哥比奴婢大十歲,對奴婢非常照顧,後外出經商被歹人殺害……”

說到此處,她泫然欲泣,“表嫂那時懷有身孕,還未滿三月,因傷心過度,孩子沒守住,一年後表嫂也跟着去了。”

蕭炫不動聲色打量她,見她情真意切,嗓音哽咽,也不似那作假的樣子。

她話裏真假,他只需派人去她外祖家打聽便知一二。

暫且信了她的解釋,蕭炫把帕子往案幾上一丢,擡手擦拭掉她的眼淚,把人抱坐到腿上。

“嗯,那藏寶圖又是怎麽回事?”

傅知雪趁機依偎到他懷裏,捉住他的手,撥動他手腕上佩戴的佛珠,見他默許縱容,她幹脆摘掉他的佛珠,拿在手裏玩。

“越州臨近幾個縣城都有前朝藏寶圖的傳言,據傳藏寶之地在越州東雲寺,那主持是個見錢眼開的,入寺要交門錢,每人一兩,誰能找到藏寶地各憑本事。”

“奴婢入京之前,未曾聽說有人找到過藏寶地。”

原來如此。

蕭炫按住她的手,把佛珠戴進她的手腕,“此事朕會派人去查,如有必要,你得一同前往,你可願意?”

傅知雪顧不上手腕上的佛珠,睜大眸子瞧着蕭炫,“越州畢竟是奴婢的家鄉,皇上不怕奴婢跑了再也不回來?”

蕭炫把問題抛回去,鎖住她的眼,“你會跑麽?”

舍得丢棄榮華富貴,舍得抛下錦衣玉食被人伺候的日子。

後宮妃嫔哪怕再無寵也未離宮。

傅知雪肯定不會跑,她大仇未報,餘生難以茍活。

她作勢踮起腳尖表決心,蕭炫偏頭避開她的一吻。

“朕今日要早朝,不宜耽誤。”

耽誤什麽,不言而喻。

傅知雪霎時羞紅了臉。

早朝後,蕭炫一直未回乾寧殿,傅知雪閑極無聊,繼續待在殿內翻閱小報。

孫懷恩不在,其餘宮人不會進殿,傅知雪眸光一動,環顧四周,起身走向堆放奏折的案幾。

她也不亂翻,目光搜尋大理寺呈上的折子。

好巧不巧,大理寺的折子竟被放在在最上面。

本欲翻開來比對一下字跡,忽然想到藏在乾寧殿的暗衛,驟然回過神來。

糟糕,差一點露出馬腳!

傅知雪反應極快,從筆筒裏抽出一支湖筆,又從堆放紙張的架子上取出一疊新紙,把手中小報墊在下方,靠着案幾作畫。

她畫了越州地形圖,又在其中标注了東雲寺的位置,随後把筆擱在筆架上。

呼,好險!

傅知雪的一舉一動自然有人呈報給蕭炫。

蕭炫聽後眉峰微動,複又波瀾無驚,交代暗衛無需時刻盯着傅知雪。

“這丫頭狡猾如狐,一般人耍不過她,她對朕所圖無非恩寵與承諾,倒是做不出有損江山社稷的壞事。”

她心性不壞,比東宮那位心地良善多了。

影一再三強調越州官場腐爛,官商勾結,眼下前朝藏寶圖出世引來各路人馬觊觎,魚龍混雜,不贊同微服私訪。

“皇上,那越州之行,您當真要親自過去一趟?”

“去歲九月太子殿下南下辦差,在越州被人弄傷了右腳踝,皇上此去,屬下擔心……”

“不必再勸。”蕭炫心意已決,“朕倒不是不信任崔昊,也不是不信任你等,事關當年秦王一案,朕要親自去弄清楚。”

下旬泰山封禪,太子留下監國,正是最佳時機。

再者他自幼習武,武功高出元祁一大截,等閑之人傷不了他。

牛鬼神蛇盡管放馬過來!

影一見狀,也不好再勸,“屬下遵命,這就去安排。”

午後,蕭炫去了延春宮一趟,提出下旬離京一事,與薛芙梨交代了幾件要事,并責令她管好後宮衆人,不要亂生事端,尤其是東宮女眷。

“年前東宮死了一名奉儀,朕并未過問,皇後,你最清楚不過,東宮的內務朕甚少插手,但不表示朕不知情。”

“太子性情随你,本是好事,但過于優柔寡斷不利民生社稷,朕希望皇後從旁多多提點一二。”

薛芙梨面皮子一緊,“妾身一定謹記皇上的教誨,管理好後宮及東宮諸人。”

蕭炫走後,薛芙梨身子一顫,身旁的嬷嬷見狀不對,立即上前攙扶。

“娘娘,您可有——”

“本宮無礙。”

薛芙梨憂心忡忡,倒不是擔心元祁太子地位不穩,而是另一件事。

皇上故意當她的面點了東宮女眷,是在提醒她阮氏一族太過張狂,要她扶持旁人上位,打壓阮氏的氣焰。

此事委實棘手難辦,太後與皇上鬥法,遭殃的便是薛芙梨。

“嬷嬷,這些年本宮吃齋念佛明哲保身,原以為就此蹉跎下去,到頭來還是要站出來。”

蕭炫就差直接指着她鼻子罵了,說她玩弄中庸之道,誰也不得罪。

乾寧殿,直到傍晚時分,蕭炫才回來。

蕭炫令人擺膳,叫來傅知雪作陪,午膳未吃飽,淨顧着與朝臣議事了。

傅知雪特地盛裝打扮了一番,穿上蕭炫賞賜的十二花神裙,塗抹了口脂。

見她到來,蕭炫眼前一亮,疲乏頓掃而空,心情破好地逗她,“怎好端端的又穿了這裙子,膽子不小。”

“皇上懂得的。”傅知雪巧笑倩兮,步步生蓮地走到他身邊,挨靠着他落座。

女為悅己者容。

蕭炫知她平日裏低調,在東宮為了躲避太子妃的找茬,盡往素淨裝扮。

來了乾寧殿當值,也只能穿着太監服,活得不倫不類。

他擡手摟住她的細腰,一個用力便把人抱坐到懷裏,“朕允你以後在乾寧殿,夜裏可穿着自由,無需拘束。”

傅知雪眼睛一亮,含羞帶笑道:“小女謝皇上恩賜。”

美人巧笑倩兮,我見猶憐,紅唇塗抹了口脂,臉上也敷了脂粉,卻比宮宴上的三千佳麗看着順眼。

宮人們陸續進來擺放膳食,孫懷恩有眼力見地揮手攆人,只留下試毒的小太監。

待小太監挨個試過毒,蕭炫一個眼神撇過去,孫懷恩立馬領人退出去。

人一走,傅知雪的唇瓣上便落下重重一吻。

晨間那遲來的一吻終于落回了實處。

她唇瓣微張,阖上雙眸,雙臂自覺擡起,攀附住蕭炫。

這一吻持續了很久,久到傅知雪頭暈目眩,蕭炫才把她松開。

傅知雪嬌羞無力地靠在蕭炫懷裏,腰間的系帶早已松垮,後背出了一層汗。

蕭炫狀态尚可,伸手替她整理衣裙,拿起筷子夾起一顆丸子遞到她嘴邊,笑話她嬌氣。

傅知雪敢怒不敢言,乖乖張嘴咬住,哼,讨厭,他得了便宜還賣乖。

外間的孫懷恩估算着時辰,卯起膽子問道:“皇上,可要老奴伺候用膳?”

蕭炫喧他進來。

傅知雪知情識趣,主動落座到一旁的圈椅上。

适才沒有細看,這會兒定睛一瞧,嚯,一整桌燒尾宴。

金乳酥、蟹肉春卷、蝦炙、蔥醋雞、王母飯等擺滿一桌。

傅知雪拿起筷夾起半塊蝦炙,“皇上,托您的福,小女今夜有口福了。”

孫懷恩抖了抖眉毛,喲,傅姑娘在皇上跟前不再自稱奴婢了。

看來用不了多久便能升一升。

蕭炫并未在意這些細枝末節,“那就多用些。”

晚膳撤下,宮人送了一壺熱茶,傅知雪撒嬌央求,“皇上,小女饞桂花酒了,懇請皇上賞賜一壺可否?”

蕭炫捉住她的手,暗忖小狐貍精,想方設法要爬他的龍床。

“只允你喝一杯。”

一杯可醉不了。

傅知雪心裏念頭急轉,總歸先把酒要來再說,且行且看。

小太監拿來桂花酒,孫懷恩親自替傅知雪斟上,随後有眼力見地告退。

傅知雪舉起酒杯敬蕭炫。

蕭炫端起酒杯淺啄一口,桂花酒口感清淡,頗為甜膩,與夏日喝的酸梅飲子沒啥區別。

“你自己慢慢品,朕先去處理一些奏折。”

說罷也不等她反應,自行離開桌案旁,去了後方的案幾旁。

傅知雪見好就收,可不敢耽誤他處理正事,她拎起酒壺給空杯續上,自啄自飲,別有一番樂趣。

蕭炫也不管她,任憑她自得其樂,約莫一盞茶後,咚地一聲脆響,酒瓶滾落在地毯上。

縱酒的罪魁禍首兩頰酡紅,雙眼迷蒙,歪趴在案幾上。

蕭炫見狀,不禁嗤笑,就這麽點酒量。

他正要喚人進來,卻見傅知雪歪歪扭扭爬起來,轉身朝他所在的方向,一臉癡迷地踉跄而來。

看來還未醉得徹底。

“皇上……”

蕭炫紋絲不動,端看她如何自薦枕席。

傅知雪睜着濕漉漉的雙眸,一步一個腳印奔向端坐在圈椅上的蕭炫。

見蕭炫不為所動,她心一橫,伸手解開腰間的系帶,随手一抛,下一瞬外穿的袍子松散挂在身上。

只可惜投懷送抱再次失敗。

蕭炫承了她的情,親得她腿軟,奈何最後關頭他住了手,還是沒碰她,只破格允許她躺了他的龍椅。

傅知雪納悶,明明他也不是沒有感覺,且都有了反應,他還能堪堪忍住。

難不成蕭炫有隐疾?

如此也能說明,他為何大半年不入後宮。

兩次爬床失敗的傅知雪陷入迷茫,琢磨她是不是走錯了這步棋。

奈何開弓沒有回頭箭,眼下既然招惹了蕭炫,定然無法全身而退,只能硬着頭皮繼續朝前走,否則她死無葬身之地。

翌日再去伺候,孫懷恩等人待她一如從前,并無異樣。

傅知雪悄悄松了口氣,由此可見,蕭炫并未對孫懷恩多說什麽。

她的臉面暫且保住了。

崔府。

崔昊手裏捏着崔玲兒寄回來的家書,信上要求他若是有機會去一趟越州,要替她跑一趟泗水縣,去取傅奉儀生前用過的物件,她要擱在相國寺替傅奉儀祈福。

上次他替她跑了一趟浣衣局,并未拿到傅奉儀的骨灰,更別提随身之物。

崔玲兒一直耿耿于懷,嫌棄他辦事不力。

崔昊搖頭一嘆,這丫頭不去太子殿下跟前邀寵,偏生惦記旁人的事。

他拿她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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